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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讨论。要是他根本没提过朝圣者,那该多好!
“他没跟我说几句话。我就见过他那一次。他拿着棍子追我,问我去修道院的路,又在石头上做了标记。我在那里发现了地洞。打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没有光环?”
“没有,大人。”
“没有神圣的唱诗班?”
“没有!”
“那他走过的地方出现了玫瑰地毯,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那样的事,大人。”修士气喘吁吁地说。
“他没有在石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上帝作证,大人,他就做了那两个标记。我不明白它们的意思。”
“啊,好吧。”申请官叹口气,“旅行者讲的故事经常是夸大的。可我不明白,所有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弗朗西斯修士非常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阿格拉显得很伤心。沉思片刻之后,他一把拿过那卷厚厚的卷轴,最后拍了一下,然后扔进了垃圾箱。“第七大奇迹就这么没了。”他咕哝着。
弗朗西斯赶紧道歉。
支持者把此事搁置起来。“别再想它了。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已经有几个自愈的有几例,向受福之人祈祷,疾病马上痊愈。其实,很简单,而且都已归档。这些是封圣的依据。当然,它们不如这个故事有诗意。发现这个故事没有根据,我差不多很高兴为你感到高兴。要知道,单凭这件事,魔鬼的信徒准会把你钉死在十字架上。”
“我从没说过那些事,比如……”
“我知道,我明白!就是因为地穴,然后才有了这个故事。顺便说一下,我们今天重新打开了地穴。”
弗朗西斯眼前一亮:“你们有有没有找到圣人莱博维茨的其他东西?”
“是受福之人莱博维茨!”大人纠正道,“不,现在还不是圣人。我们打开了内舱。我们打开它,过程真是苦透了。里面有十五具遗骸,还有许多迷人的工艺品。显然,你发现的那个女人的遗骸……顺便说一句,那是个女人……获准进入外舱,可内舱已经满了。要不是墙壁倒塌导致地穴塌陷,内舱本来还能提供一些保护。石头堵住了入口,可怜的家伙被困在里面。天晓得为什么门的设计不是向里转的。”
“前厅的妇女是埃米莉·莱博维茨吗?”
阿格拉笑着说:“我们能证明吗?我还不知道。我相信是她,是的我相信但也许我在让希望战胜理智。至于能发现什么,还得等等再看,还得等等。反对方有证人,我不能急于下结论。”
尽管弗朗西斯关于朝圣者的描述令他失望,但阿格拉继续保持友好的态度。他在遗址上考察了十天,然后返回新罗马,留下两位助手继续监督进一步的发掘工作。
在离开的那天,他在抄写室拜访了弗朗西斯修士。
“有人告诉我,你在抄写一份文件,纪念你发现的遗物。”申请官说,“我听了描述,很想看看。”
修士嘴上说那其实算不了什么,但还是马上取来。他充满渴望,打开羊皮纸的时候,双手不停地颤抖。他得意地注意到,杰里斯修士在一旁观望,皱着眉头,显得非常紧张。
大人凝视良久。“太美了!”最后他终于爆发出来,“多么辉煌的色彩!太妙了,太妙了。把它做完……修士,把它做完!”
弗朗西斯修士抬头看了一眼杰里斯修士,询问地微笑着。抄写室的主管立刻转过脸去,颈部通红。
第二天,弗朗西斯取出羽毛笔、颜料和金叶,继续描摹修饰他珍爱的图表。
第九章
阿格拉大人离开后,过了几个月,又来了一大队毛驴。各种人物都有,包括见习修士、防拦路强盗的武装侍卫、古怪的畸形人,谣传中还有龙从新罗马来到修道院。带领这支远征队的是另一位大人,头上长角,尖牙利齿,他宣布自己负责反对追封受福之人莱博维茨,专程前来调查。他暗示说,也许要明确罪责修道院里传出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歇斯底里的谣言,不幸传进了新罗马的大门。他说得很清楚,跟先前的那位贵客一样,他声称决不容忍任何胡说八道。
院长彬彬有礼地问候他,并因为最近客房受天花感染向他致歉,随后替他安排了一间朝南的小房间,内有一张铁制小床。大人由随从服伺,和修士们一起在食堂吃玉米粥和药草……狩猎的报告说,这个季节不知何故,鹌鹑和山鸡都很少。
这一次,院长觉得没必要警告弗朗西斯不要胡思乱想。他要敢,尽管想好了。因为哪怕说的全是实话,这位反对方的封圣审查官也不会马上相信的,一定要捅来捅去反复审查。
“我听说你一紧张就会晕过去。”弗洛特大人与弗朗西斯修士独处时说,一边盯着他,目光在弗朗西斯看来是那么恶毒。“告诉我,你家里有人患过癫痫病吗?疯病?神经不正常?”
“没有,阁下。”
“我不是‘阁下’。”牧师厉声呵斥,“现在,我们在问你真相。”他的语气似乎暗示,给你来一次直截了当的小手术就足够了,只需要截掉你的胳膊和腿。“你有没有意识到,那些文件看似古老,但也可能是故意伪造的?”他质问道。
弗朗西斯修士没有注意到。
“你有没有发现,埃米莉这个名字在你找到的文件中没有出现?”
“哦,可它……”他没有再说下去,突然怀疑起来。
“出现的名字是埃姆,是吧?……这可能是埃米莉的昵称,对吧?”
“我相信是的,大人。”
“但也有可能是埃玛的昵称,对吗?还有,埃玛·DID出现在盒子上!”
弗朗西斯沉默不语。
“嗯?”
“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有证据表明‘埃姆’代表埃玛,而‘埃玛’不是埃米莉的昵称。你怎么看?”
“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
“夫妻之间的称呼并不一定太在意吧?”
“你跟我贫嘴吗?”
“没有,大人。”
“好了,把真相告诉我!你是怎么碰巧发现地洞的?有关出现幽灵的荒谬谎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弗朗西斯想要辩解。列圣审查官不断冷笑,讽刺地质疑,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了,审查官用牙齿和指甲把故事从头到尾扒拉了一遍,到头来连弗朗西斯自己都开始拿不准自己是真的看到了老人,还是自己被晒昏了头,凭空想出来的。
盘问十分苛毒,但弗朗西斯发现,还是没有与院长交谈那么可怕。就算列圣审查官将他四肢当场撕裂,也只能做这么一次。他知道盘问马上就要结束,这可能被迫截肢的人挺住了痛苦的折磨。然而,面对阿尔科斯时,弗朗西斯知道,一次失误会反复受到惩罚。阿尔科斯是他一生的统治者,是他灵魂永远的审判官。
在最初的攻击过后,弗洛特大人仔细观察弗朗西斯修士的反应,似乎发现修士的故事过于愚蠢,不必发起全面进攻。
“嗯,修士,如果这就是你的故事,你一再坚持,我想我们也不用再麻烦了。哪怕是真的只是假设,当然不是真的这种事也太小、太无聊了。你意识到没有?”
“我过去总是这么看的,大人。”弗朗西斯修士叹了口气。别人把朝圣者看得很重要,可他多年来一直都想淡化它。
“哼,你说得真是时候!”弗洛特厉声喝道。
“我过去常说,我本来就认为他可能只是个寻常的老人。”
弗洛特大人用双手蒙住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击者本人立场不坚定,让他无话可说。
在离开修道院前,列圣审查官和先前来的圣人支持者一样,来到抄写室,要求看一眼莱博维茨蓝图的修饰纪念版(用弗洛特的话说,“那件晦涩难懂,令人生厌的东西”)。
这次修士双手颤抖,倒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恐惧,惟恐又一次被迫放弃这项作业。
弗洛特大人默默地注视着羊皮纸,动了好几次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最后勉强地点点头。
“你想像得很生动。”他承认,“可你的想像力我们早就见识过了,对吧?”他沉默片刻,“到目前为止你花了多长时间啦?”
“六年,大人断断续续的。”
“嗯,哎,看上去,你至少还要花这么长时间。”
弗洛特大人的角仿佛短了一英寸,尖牙也完全消失了。当天晚上,他就出发赶往新罗马。
时光飞逝,年轻人的脸上生出皱纹,鬓角多了一丝灰色。修道院无休无止的工作还在继续:祈祷声一如既往;每天向世界供应一小部分手抄稿;有时候还把一些修士和抄写员借给主教区、教会法庭和一些需要雇用他们的非宗教机构。
杰里斯修士制定了制造印刷机的远大理想,但阿尔科斯听说此事后取消了这个计划。既没有足够的纸张,也没有合适的墨水,世人又是以文盲为荣,没有对廉价书籍的需求。所以抄写室仍旧使用墨水罐和羽毛笔。
在第五个圣节上,梵蒂冈的使者给修会带来了好消息。
弗洛特大人撤消了所有反对意见,在受福之人莱博维茨的画像前忏悔。阿格拉大人的申请通过了。
罗马教皇指示,要颁布教令建议封圣。正式宣布的日期就定在下一个大赦年,那时刚好召开教会的理事大会,谨慎重申一项教条:限制教权对信仰和道德事务的干涉。这个问题在历史上已经解决过多次,但似乎每个世纪都会以新的方式重现,特别是在那些人类对风、星和雨知之甚少的黑暗时期。在大会期间,阿尔伯特修会的创始人将被列入圣人名册。
消息宣布后的一段时期里,修道院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阿尔科斯师现在因年迈而憔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把弗朗西斯修士叫到跟前,喘着粗气说:“教皇陛下邀请我们去新罗马参加封圣仪式。请准备好出发。”
“我,大人?”
“你一个人去。药剂师修士不让我赶路,我病了,副院长离开也不合适。”
“现在,别在我面前再次昏过去。”阿尔科斯师继续发着牢骚,“教廷接受了埃米莉·莱博维茨逝世的日期。大家都把荣誉算在你头上,其实你并没有做什么。可是,教皇陛下还是邀请了你。我建议你感谢上帝,放弃荣誉。”
弗朗西斯修士一个踉跄。“教皇陛下……”
“没错。好了,我们要把莱博维茨蓝图的原本送到梵蒂冈。把你修饰的纪念品带过去,作为私人礼物送给教皇,你怎么看?”
“嗯……”弗朗西斯喃喃道。
最后还是院长使他苏醒了过来,为他祈祷,称他为大傻瓜,然后让他去收拾行装。
第十章
去新罗马的行程至少需要三个月,甚至更久。而且途中迟早会被强盗抢走毛驴,所以具体的时间,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遭抢劫之前弗朗西斯能走多少路程。他独自前往,没有武器,身上只带了行囊和讨饭碗,除此还有遗物和经过修饰的副本。
他祈祷无知的强盗对后者不感兴趣。事实上,拦路强盗中有时也有一些心肠不错的,只抢用得着的,放受害者一条生路,连牲口和私人 财物都不抢。但遇上坏强盗可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弗朗西斯修士给右眼戴上黑色眼罩,以防不测。乡下人迷信,但愿这只邪恶的眼睛都能把他们吓跑。他就这样整装出发,去响应教皇的召唤。利奥·帕帕斯二十一世,最神圣的主教、统治者。
离开修道院将近两个月后,修士在一条深山小径上遭遇强盗。
这里荒无人烟,哪怕到最近的“畸人谷”也得向西翻过一座山头,再走上好几英里。那里住着一群天生畸形的人,像患了麻风病,远离尘世。这种地方中有一些由神圣教会的护理人员管理,但“畸形谷”不在其中。几百年前,在森林部落手里幸存下来的怪物大多聚集在那里。不断有新的畸形人逃离尘世到这里避难,壮大他们的队伍。他们中间有些人怀孕生子,这样的小孩通常会遗传父母的畸形。很多时候,他们刚生下来常常就死了,或者不等长大成人便中途夭折。但有时候,畸形的特性是隐陛的,畸形人结合也可能生出一个表面正常的小孩。然而,表面“正常”的后代的心脏或大脑却不健全,这种畸形虽然无形,却剥夺了他们生命的精华,使他们只剩下一个人形躯壳。甚至在教会里,有人也敢支持一种观点:从胎儿开始,这些人的外表中就根本没有上帝的影子;他们的灵魂只是牲畜的灵魂;纵然自然法则使他们免受惩罚,但他们不应该被当作人,而应该当作动物加以消灭;那些人造了孽,几乎毁掉人类,上帝惩罚他们做牲畜。没有几个仍然相信有地狱的神学家胆敢剥夺上帝惩罚一切生灵的权力,但许多人却没有想到:对妇女产下的孩子是否具有上帝的影子这一问题妄加判断正是篡夺了上苍的权力。教廷怒声呵斥,反复重申,哪怕一个看上去比狗、猪、山羊都要笨的白痴,只要是女人生出来的,就应被称作不朽的灵魂。新罗马几次发表了这种声明,旨在控制杀婴行为。于是,那些不幸的畸形儿被一些人称为“教皇的侄子”或“教皇的孩子”。
“让活着生下来的人继续活下去,”利奥如是说,“这符合自然规律和神爱的神圣规律;不管它的外表和风度如何,都应把它当作人类的孩子来爱护和哺育。在人的各种自然权利中,父母帮助孩子生存列在首位。这是自然规律,并未受到天启的剥夺。除非国君们被授权,否则任何社会或国家都无权篡改这条规律。这条规律,连地球上的牲畜也谨守无违。”
与弗朗西斯修士搭腔的强盗表面上看不出异样。但他肯定来自“畸人谷”,因为俯瞰下去,小径斜坡上的灌木丛后又冒出两个人,头戴兜帽,一边嘲笑着朝修士吆喝,一边拉弓瞄准他。弗朗西斯觉得强盗握弓的那只手有六个手指,像多出一个拇指,但距离较远,他不敢肯定。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其中一个穿的长袍有两个兜帽,尽管弗朗西斯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敢肯定那个额外的兜帽里是否还有一个头。
跟他说话的强盗就站在小道正前方。他个子不高,壮得像头牛,头顶发亮,下巴像块花岗岩。他双脚叉开,站在路当中,粗壮的胳膊交叉放在胸前,注视着跨在毛驴上的瘦小人影慢慢走近。弗朗西斯修士看到强盗肌肉发达,身佩一把刀子,但他好像没有拔刀相向。他招手示意弗朗西斯过去。
修士在离他五十码的地方停下。这时,一个“教皇的孩子”射出一箭,倏地射过路面,落在毛驴身后,惊得它一个劲往前冲。
“下来。”强盗命令道。
毛驴停在路中。弗朗西斯修士把兜帽往后一掀,露出眼罩,伸出颤抖的手指摸了一下。他开始慢慢地摘下眼罩。
强盗把头往后一仰,哈哈大笑。
弗朗西斯心想,这笑声可能来自撒旦的喉咙。修士嘴里咕哝着咒语,可强盗还是毫发未伤。
“这一招早就过时了。”他说道,“快下来。”
弗朗西斯修士没有再抗议,笑着耸耸肩,跳下毛驴。
强盗仔细打量毛驴,拍拍两侧,审视牙齿和蹄子。
“吃?吃?”山坡上一个穿长袍的大声喊道。
“这次不行,”强盗吼道,“太瘦了。”
弗朗西斯修士还不完全相信,他们所说的是毛驴。
“你们今天运气不错,阁下。”修士和气地说,“你们可以把驴牵走。我觉得,走路对我有好处。”他微笑着准备出发。
一枝箭倏地射入路面,落在他脚边。
“站住!”强盗对弗朗西斯怒吼道,“现在打开包。让我们看看那一卷是什么东西,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弗朗西斯修士摸了一下乞讨的钵子,做出无助的手势,再次招来强盗的嘲笑。
“这一招我以前也见过。”他说道,“上次拿着讨饭碗的那个人靴子里藏了五十克金子。快脱。”
弗朗西斯修士没有穿靴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拿出拖鞋让他们看,但是强盗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修士解下行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接着开始脱衣服。
强盗搜他的衣服,什么也没发现,于是把衣服扔给主人。修士感激不已。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丝不挂地被抛弃在路上。
“现在,我们瞧瞧另外那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有一些文件,阁下,”修士抗议道,“只对我有用。”
“打开。”
弗朗西斯修士默默地打开包裹,解开其中的蓝图原本和修饰过的纪念版本。阳光透过树叶,照得金叶镶嵌和彩色图案闪闪发光。强盗粗糙的下巴下降了一英寸,他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真美!挂在小屋墙上,女人家准喜欢!”
弗朗西斯心里直发麻。
“金子!”强盗对山上穿着长袍的同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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