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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梦蝶（九世）
刚才一味地跟小龙女说话，龙桀六还没来得及看谢小凡的状况，再加上谢小凡都没有说话，所以很自然地就把她给忽略了。龙桀六倒是很想看谢小凡的状况，无奈小龙女一直转移着他的视线。
当他看清谢小凡面容的时候，他也大吃了一惊，惨白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鬼魅，丝毫没有血色，她的一只手还捂着肩膀，手上，身上，衣服上，到处都有血渍，都分不清哪里是伤口了。尽管如此，带着一身的凌乱，她表情依旧从容淡定，虚弱的脸上带着坚持。
“快点跟我回去！”龙桀六刚朝着谢小凡伸出手，就看到她的双眸一闭，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倒在了他的怀中。
“啊！她怎么了！”小龙女刚才只顾着看龙桀六的打斗，也没注意谢小凡的伤原来那么严重。
谢小凡只觉得眼前一阵黑，还以为是月亮又被遮住了，接着就倒了下来，借住她的是龙桀六结实的胸膛。小龙女见过那些女妖精为了勾－引龙桀六故意装晕倒，看到龙桀六扶着那些女妖精，小龙女每次都很不开心。但是这次，谢小凡倒在龙桀六的怀里，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担心谢小凡的状况。
“她的伤很严重，要快点回去治疗。”龙桀六又看了小龙女一眼。
“那快点走吧！”小龙女皱着眉头，要是谢小凡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不仅是失去了一个玩伴，更加会内疚。
龙桀六点了点头，但是他不能同时带走她们两个人，仰起脸，朝着天空龙吟了一声，声音响彻了天空，树林中立刻就出来了一群灰狼，把他们给围住。
“你们送小公主回宫！”龙桀六怕小龙女一个人有危险，就呼唤在附近的动物来，好让小龙女在他走后安全回去。
最后看了一眼小龙女，龙桀六抱着谢小凡，双腿一用力，在空中急速飞行。
回了龙宫，在灯火的照耀下，他才看着真正看清楚了谢小凡，整个已经是血人了，身上的伤口无数，也不知道哪些在流血哪些已经不流了，只知道她浑身是伤，看得龙桀六一阵心疼。是他一时疏忽才让她受伤的。
“快点就马三先生来！快点！”他朝着外面大吼了一声，握住谢小凡的手腕，还好，心脉还很稳定，还好还好。
几个狗头侍卫飞快地冲了出去。晨曦的光芒让整片天空泛白，太阳快要升起了。
侍卫们很快就带来了沉稳的马三先生，还有他随身背着的药箱。他和蚌三夫人一样，都是为皇族诊治的大夫，他的双眼炯炯有神，鼻子很大，若是用力呼吸，还能听见从鼻子里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快点来给她看看！”龙桀六让开身子，把马三先生拽到谢小凡身边。
“哎呦哎呦！”马三先生还没仔细看谢小凡，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顺手就从药箱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掰开谢小凡的嘴，往里一放，再轻拍一下，药丸就顺着谢小凡的喉咙下去了，“先吃点回血药，固本培元固本培元！”
“她伤得严重么？”龙桀六问。
“这不是还没仔细看么？不过死不了，死不了！”马三先生做事稳重，所以患者在他手上是死不了的，但是那些受伤严重，立刻就想疗伤的患者，马三先生也喜欢晾在一边，因为他知道他们死不了，只要在死之前救活就好。因为帮皇族看病，所以他这种习惯就收敛了很多，可是并不代表没有了。
“快点给我医治！”龙桀六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知道了，知道了。”这些年轻人啊！马三先生眯起双眼给谢小凡把脉。
－－－－－－－－－－－－－－－
“夫人？夫人？”你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么？
我从神游中回归神来，面前这个带着白色头巾的男人，还真是神采奕奕啊，明明是要比我大上两岁，可是看上去却要比我年轻。低头看着捧着茶的双手，因为什么粗活都做，所以双手已经不能入目了，每日梳洗时候也不敢再多看铜镜，生怕看到镜子中的面容会吓到自己。
“是啊，我听到了。”放下茶杯，是要纳喜儿为妾不是么？
喜儿，我的陪嫁丫鬟，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现在的可人的样子，男人都喜欢这种年轻貌美的女人吧？想我万贞儿当年也是大家闺秀，自认相貌不错，可是现在呢，现在还不是人老珠黄，身边的丫鬟也被自己的相公给看中了，忍不住苦笑。
“那夫人意下如何？”他一脸殷切地看着我，要是平常，他哪里会用这种目光看我？
真的是要问我的意见？若是平时他写出的剧本给我看，我给出的意见，他会认真考虑。但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也会考虑吗？我垂下眼眸，准备赌上一把，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赌他会不会用一样的态度认真听我的话。
“不行。”
“什么？”
果然，看到他诧异的表情，我就知道我做的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那么他想的我应该是怎么样？一直低眉顺目，三从四德，并且永远听他的话，体谅他？
没错，他想要外出积累创作素材，我同意了。他在外面留恋青楼，跟无数女子有过纠葛，我也没有意见，只要不到我面前来，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可以忍受，但是现在，我不能再忍受了。
关汉卿瞪着眼睛说：“我知道，你轻视我是个只会吟诗谱曲的无用书生，怨恨我碌碌半生，没能为你争一个夫贵妻荣。”说罢，一挥手，把一只碗碰到地上，打得粉碎。
我不语，甩手出门上了阁楼，再也不想面对他。
他果然跟他写的一样，他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自此之后，他整夜早出晚归，我也不去管，他也不理睬我。真是可笑，铜豌豆这样只用于青楼中的词汇，他也喜欢往身上扣，这是在跟我炫耀他有多么威猛么？
“夫人，还不下楼么？”喜儿每日为我送饭菜，她是真的在关心我。
“算了吧。”我不生她的气，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她的事情。
“夫人！”她唤了一声，似乎唤起了我的记忆。跟关汉卿多年来一起生活的记忆，他每写出一本剧本，我都是第一个读者，慢慢跟他说我的感受，跟他说哪里的感情需要再润色一下，尽管他是个男人，但是对于女人的情感他把握地也很好。突然想起《窦娥冤》来，我一直说他把里面的曲写得好，现在想来，里面的情感更加写得一流，这些，都是他在外面历练出来的。这是要遇到多少女子才能历练出来的。
“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么？”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拿纸笔来。”
闻君偷看美人图，不似关羽大丈夫；
金屋若将阿娇贮，为君喝彻醋葫芦。
“拿去给他吧。”我甩了甩手，家族的教育如此，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只是心凉了罢了。
看着饭菜无法下咽。
果然，就在当天晚上，他早回来了，并且跟以往一样，轻轻地推开门，然后跟以前惹我生气时候一样道歉，并且承诺再也不提纳妾的事情。我没有太过倔强，很快就原谅了他。
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依旧是写曲写剧本，偶尔还会给我写一两首，都被我随手放在梳妆台上，跟我的镜子放在一起。
后来，他又出远门了，我没有跟以往一样期待他给我带回来些小玩意，更加没有那么期待他早回来，每天的生活都在重复。
“夫人，天凉了。”喜儿给我披上外衣。对了，还有喜儿的婚事，我也应该考虑起来了。
还记得那是冬天，我躺在床上，被子跟我的心一样冷，天凉了，外出的人还没归。刚开始，我以为出嫁之后的生活会不一样，至少是跟我娘说的那样，只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丈夫自然会疼爱。可是，看上去我太听话了，乖巧地都没有了自己的主见，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让我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咳咳。”谢小凡捂着胸口醒来，浑身都觉得凉，刚才又梦蝶了，到现在为止，她算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时不时梦蝶的症状了。
“你醒了啊！”
没想到，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龙桀六。
“嗯，我是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还真是能睡。”龙桀六刚回去沐浴更衣，回来想看看她的状况，没想到她就醒了。
“哦。”谢小凡随口应了一声，至少还活着，这是最好的事情了。
“要吃点东西么？”
被这么一问，谢小凡倒真的饿了，点了点头。
“吃的来了，吃的来了！”还没等龙桀六吩咐下去，外面就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 养伤
小龙女要比龙桀六多了一个心眼，她闻过马三先生，谢小凡什么时候能醒，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她就能成为第一个来看谢小凡的人，可是没想到竟然让龙桀六给抢先了！不过好在她不是空手而来，至少比龙桀六有诚意，她是端着白粥来的。
“还真是凑巧的。”龙桀六感叹了一句，从小龙女手中接过白粥，坐在谢小凡身边，用勺子小心地舀起一勺，并且吹凉了，然后伸到谢小凡嘴边，示意她就这么吃下去。
“我自己来就好。”谢小凡实在是不习惯别人这么喂她，尤其是龙桀六这么一个美男子。
刚抬起手臂，肩膀就一阵剧痛，她的左肩上缠绕着白色纱布，她忘了，左肩是她受伤最严重的地方，看来这具骸装是被她用到头了，下次要换一具了。
“还是乖乖地吃吧，别逞能了！”龙桀六示意她吃下去，勺子已经伸到了她的唇边。
温热地白粥顺着谢小凡的食道流到了她的胃里，身体也感觉暖和多了。
“好喝吧！听说你们人类生病了之后都是吃这种东西的。”小龙女咧嘴一笑。
“你很闲么？如果不是你，那么她也就不会受伤。”龙桀六瞪了小龙女一眼，“还有脸过来？”
不过现在小龙女的这种态度真是少有，绕是她的哥哥，他也没见过她这么懂事。平时小龙女玩归玩，但都有个度在那里，不像这次，差点害死谢小凡，甚至是害死自己。果然活在这个世上没有点实力是不行的，但小龙女还不想锻炼自己，她认为，自己没有实力，只要身边的人有实力就行了，就跟这次一样，身边有一个强悍的谢小凡，就能撑到龙桀六来救援。这让小龙女意识到，有一个高手在身边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她就应该培养一个！那么以后遇到谁都不会怕了！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么！要是人死了，那我就难受了。”小龙女朝着谢小凡谄媚地笑。谢小凡倒是希望她能够跟平常一样，而不是这个样子，这样反常，反而谢小凡有些不习惯了。
一碗白粥下肚，谢小凡的身体终于有了点知觉了，能量补充完毕，只是这个骸装已经到极限了，恐怕以后的行动都会受限，想要以后更好地运用身体，那么就要等到回地府，换一副新的骸装。
“六哥，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啊？快点去处理吧！快点忙去吧！”小龙女说着，就推门外走。
龙桀六也不反抗，因为他真的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处理，不能再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谢小凡一眼就看出了小龙女的动机，这么急着把龙桀六推出去，肯定是图谋不轨。
“也别这么说嘛，其实吧…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你看，刚才我的谢礼你都吃了。”小龙女指着空碗。
“你说的谢礼不会就是一碗白粥吧？”
“不行么？”小龙女眨巴着她的双眼，使出她的卖萌技能，这些都不是她要说的重点，她作为一个公主，能够跟谢小凡这么说话，已经是殊荣了，再低声下气的话，她是说不出来，也做不来的。
“那你还想说什么？”
“你知道么！我六哥竟然罚我三年不出龙宫！”小龙女咬牙切齿，感觉这件事情就是要了她的老命一般。
“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谢小凡已经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是尽量规避这个话题。
“怎么跟你没关系啊？要是你再厉害一些，把那只丑狐狸给打死了，然后我们偷偷回来，那么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我倒也想这么做。”谢小凡冷冷地回答。
“别多想啊，我不是在怪你，我呢，是想求你帮我个小忙。”
“不了。”谢小凡被坑了不止一次，她这次打算装乌龟。但是她忘了，巫大就是一只乌龟，成天躲着小龙女，最后怎么着？还不是被折腾到不行！
“你没听就拒绝啊！不要啊！”小龙女朝着谢小凡撒娇，不过谢小凡也已经积累了一些免疫能力了。
“你去跟我六哥说说，让他减少一点嘛！”小龙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算了吧，他可是妖王，能听我的？”
“你在我六哥心里是不一样的！”小龙女这么坚信，至少谢小凡也算是她认同的女人，她可站在他六哥身边。
“你怎么知道？”谢小凡也不把小龙女这个小孩子说的话放在心上，“你们的寿命长，三年对你来说，不就是跟人类的三个月一样么？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是…”小龙女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突然一点精神都没有，“喂，你喜不喜欢我六哥啊？”
“什么？”谢小凡还以为只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
谢小凡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应该说，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姻缘这个问题，她每天都可以从姻缘册上看到不同人跟不同人的姻缘，他们之间的姻缘总是机缘巧合，有些原本是朋友，时间到了，然后就牵条红线就在一起了。有些则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因为某次的相遇，就注定了一生的姻缘。不管怎么说，这些姻缘中，谢小凡都是旁观者，看多了爱恨纠葛，她也就麻木了。
一双小巧的手在谢小凡的眼前晃了一下，把谢小凡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喂，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六哥的优点啊？我跟你说，现在妖界还缺个妖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有谢小凡这么一个嫂子，总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妖精好，那些女妖精只知道讨好和奉承，一点都比不上谢小凡。
“想多了，我不喜欢你六哥，况且，他是妖王，妖王也是妖精，我是人类！你们妖界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然后以后生个人妖？”一想到要是以后生了个孩子，头上只有一只角，人不人妖不妖的，谢小凡就毛骨悚然。
“人妖！我还没见过呢！那还真是要生一个了！”
谢小凡绝倒，果然，跟小龙女讲道理是说不通的，越是新奇越是违反规则的事情，她越是兴奋，恐怕听到了这个说法，她就更加想要撮合谢小凡和龙桀六了。
“你呀，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别想动那么多歪脑筋，要是被你六哥知道了，那你就麻烦了。”谢小凡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翻了个身子，“我也累了，我要休息了。”
小龙女看到谢小凡已经盖好了被子，不再理睬她，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出了门。
当房门被关上，躺着的谢小凡睁开了她的双眼，妖界这个是非之地，果然还早点离开这里。
事情的发展，往往没有人们想的那么顺利，意外到处都是。人生大抵如此。
谢小凡安静地修养了半个月之后，她肩膀上的纱布终于能够拆卸了，也亏得是骸装，复原能力很强悍，就连马三先生也感叹她的复原能力，只是九尾狐留下的伤疤，去除不了了，恐怖的伤痕就这么留在了谢小凡的肩膀上。
“看来，你一点都不难过。”听闻谢小凡身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龙桀六还以为谢小凡至少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没想到，他在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找到。
“病都好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谢小凡活动了一些手臂，果然没有以前好用了，她现在有些期望回地府了，至少还能换个身体。
“留下了这样的伤疤，这样的衣服可就不能穿了。”龙桀六指着旁边蓝色的抹胸，这么不在乎自己外貌的女人，还算是女人么？
“哦。”
“所以我给你带来了新衣服。”龙桀六再往旁边一指，都是不露出肩膀的衣服，因为考虑到她的自尊心，龙桀六还在想要怎么跟她说，没想到她那么不在乎，那么他也就说得很自在了。
“哦，谢谢。”谢小凡点了点头，“对了，黄术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留在妖界的目的，只是为了等待黄术醒来。
谢小凡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龙桀六隐约的不悦，“快了快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谢小凡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