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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索吃了一惊，转过头来。魔王的脸上布满了杀气，蓝眼中有冰冷的火焰在跃动。
艾尔索忽然露出了一个柔美的笑容：“奥克拉，你在生气吗？”
他从椅上跳了下来，慢慢地走到魔王的面前，如同雾气笼罩的深潭般的黑瞳与蓝眼对视。毫无预警的，他的双手环住了魔王的脖子，浅红的唇瓣印在魔王性感的薄唇上。那毫无技巧、生涩的动作，偏偏勾起了魔王最深的欲望。他紧紧地搂住那瘦弱的身躯，狂风暴雨般激烈的吻，像是要把那两片红唇扯碎一样。
激烈的吻终于告一段落，魔王的蓝眼中充满了欲望，平时清朗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的性感：“你为什么会……？”
艾尔索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团红晕，刚刚的热吻使他的嘴唇肿胀起来，鲜红欲滴。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妩媚：“我喜欢。”
“你是在玩火。”
艾尔索再次把唇贴了上去：“我知道。”
这么明显的邀请让魔王抛弃了所剩不多的控制力，他一把抱起了那个如此轻易就挑乱了他的情绪的人，再也无法分神去想他今天的不寻常……
***
良久，房间里的高温渐渐退去，东方的天空开始有了阳光的踪迹，天空幽暗的蓝色有了淡化的趋势。
天快亮了。
艾尔索看着窗外，浑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一个晚上无节制的激｜情，几乎让他晕死过去。但他仍然拼命地保持住一分清醒，不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现在，时候终于到了。
他强忍住身上无法言语的疼痛，慢慢爬了起来，穿上了衣服。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魔王睡得很沉，在欢爱时使用的睡眠魔法起了作用。魔王并没有察觉，是因为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力量，还是……
他第一次看见他睡觉的样子。那眉，那眼，那鼻，那唇……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他站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终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只要一击，只要一击，一切就都会结束。没有他，时空之门会即刻关闭，魔族会立刻退回黑暗空间，大地上的生命再也不会受到威胁，人们的痛苦也会结束……他现在没有任何防备，要杀他是最好的时候！
杀死他……
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心如同被撕裂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我还要犹豫？快啊，快动啊！
可是，他仍然像被钉住一样，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右手停在半空中，颤抖得无法自己。
艾尔，艾尔……
耳边似乎又响起魔王那模糊的轻唤，温柔的呢喃。那滚烫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像要把他融化。在那宽阔的胸膛里，他竟然感到温暖得不可思议。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下去！
艾尔索双手抱住头，激烈地摇着头。
艾狄雷瑟，你当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神啊，神啊，为什么又要让历史重演一次，为什么又要让我走上和他一样的路？我该怎么办？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啊！艾狄雷瑟，你为什么可以做到？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这种事……你可以为了人界把自己最爱的人封印，可是我，做不到……所以，你成为了“圣心魔法师”，而我，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
颤抖的右手慢慢地放下来，艾尔索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觉悟。
我不可能杀了你，可是，我也不能继续看着你这样杀戮下去。所以，请你杀死我吧，在你的手上毁灭是我最好的归宿……但我不愿你这样杀死我——那代表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我又怕你不会下手杀我——你对我的一丝丝感情会让我动摇。两者都会让我痛苦。怨恨着死去与煎熬地活着，我不知道哪一个更幸福些。所以，请原谅我这最后一个任性的决定。因为，我和艾狄雷瑟不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艾尔索慢慢地走到床边，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他举起右手，咬破了食指，把一滴鲜红的血滴到了魔王的眉心。
“以鲜血为媒介，以我的生命为契。驰骋于历史之中，穿梭时空的精灵之神巴特多罗，您的子民在此向您祈愿——记忆封印！”
魔王眉心的鲜血随着魔力渗进了魔王体内，只在眉心处留了一个红色圆记。正在此时，魔王忽然睁开了眼睛。不愧是魔族之王，睡眠魔法竟然这么快就失去了作用。
魔力的渗入使魔王痛苦地抱着头，蓝眼中跳动着惊诧的怒火：“你……”
声音嘎然而止。一滴晶莹的水珠正从艾尔索脸上滑落。他竟然哭了，竟然在他的面前哭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流下这滴眼泪？
艾尔索俯下身子，嘴唇轻凑在他耳边。模模糊糊的，他听到他好像是在说：“奥克拉，我……你……”
你在说什么？
魔王想这么问，但是还没来得及出口，封印的力量就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
艾尔索吃力地走出了他住了好几个月的房子，进行他的最后一项工作。当使用了体内剩下的力量布下结界后，他整个人都空了。心也空了，身体也空了。
他忽然弯腰用手掩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地上立刻绽开了几朵血色的小花。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喃喃说：“现在，就只剩下等待了……”
看着他慢慢走出视线外，两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地方。
“就这么让他走了吗？”芭蕾特看着艾尔索消失的方向，眼中有着不甘。
德温依旧温和地笑着：“你想做什么，我没有必要干涉。”
“你！”芭蕾特恼怒地跺了跺脚，冷哼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哼！哈哈哈哈哈……”德温非常罕见的失去了从容的仪态，笑得几乎弯下了腰：“为什么连你也会变得这么愚蠢呢？这种庸俗的感情只会拖累他而已。你要何时才明白呢？”
***
艾尔索一个人走在奇姆斯特边境的树林里。魔族与人界各族的战争愈演愈烈，魔族越战越勇，在四大魔将的带领下很快攻打到了这里。人界各族虽节节退败，但却仍然坚守着每一寸的土地。自从他来到这里，已经不知道看了几场厮杀。虽然他尽力去救助，但是能救的毕竟是少数。他的力量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这几天，为了救人，他整个人几乎都被掏空了。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大言不惭！”
一个披着战甲的魔族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青色的瞳眸盈满不屑与嘲讽：“凭你一个小小的人类也想发现我？还不都是依仗着我们王的力量，才能苟活到今日！”
艾尔索不理会她的话，冷淡地说道：“魔性的青瞳……你就是‘四大魔将’之一的‘青瞳女妖’吧？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为了我王来找你的。”
艾尔索心头一阵刺痛：“他……早已和我无关了。”
“对！你这个卑微的人类怎么配和他有任何关系！？不过，多亏你把他的记忆封印住，关于这点，我还要谢谢你呢！”
青瞳女妖妩媚地笑着，却在下一刻突然转变了语气：“但是，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你冒犯、亵渎我王的事，我要你加倍偿还！”
白玉般的手高高举起：“黑暗之箭！”
一直黑色的箭矢即刻在空气中成型，闪电般的向艾尔索飞去。
“流动的风啊，请汇聚到我的身前，成为防护之盾！”
黑色的能量之箭在艾尔索身前停住了。攻击的力量与守护的风盾僵持着，僵持着……
芭蕾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青色的眼瞳中盈满杀机。
黑影一闪，一股力量重重撞击到风盾上。力量的均衡瓦解了，凝聚的风随即散得无影无踪，黑暗之箭失去了阻碍，准确无比地击中了艾尔索的胸口。艾尔索只觉得一种粉碎性的力量侵入了自己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分裂、粉碎，连灵魂都感受到了那种被硬生生扯碎了般的痛苦。恍惚中，感到意识似乎要脱离身体。
我要死了吗？没想到我不是死在你手里，而是死在爱你的人手里……看来我最后一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奥克拉……我好像再见你一面啊……
在意识飞走之前，艾尔索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像是手拿黑色长鞭，脸上混合着冷酷与得意笑容的芭蕾特慢慢向自己走近……
与此同时，距离几百公里外的巴雷流特城城主府中，高坐的魔王突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王，您怎么了？”侍立在旁的德温关切地问。
魔王不语。心头的刺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一阵又一阵，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该死！”
魔王忍不住一挥手，一股黑暗力量涌出，把大厅支柱击得粉碎，整个大厅也随之塌了下来。在轰隆巨响过后，魔王的身影出现在烟尘之中，身上连一丝丝的灰尘都没有沾道，只是依然眉头紧皱。
该死的！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他醒来，怎么一切都变了！？被封印时的记忆全都没有了，额头上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记忆封印”！虽然德温说是艾德雷瑟转世的一个人类男子利用诡计做的，但他心中却始终不能释怀。
如今，这心头的刺痛又是怎么回事？
“奥克拉，我……你……”
虚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魔王一惊。
刚才那是谁的声音，谁在呼唤我的名字，他在说些什么？
魔王的额头突然剧烈疼痛，他不由得抱住头呻吟起来。
“王，王！”一旁的德温担心地上前搀扶。
这些影像是什么？
无数的影像在魔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额上的红印在慢慢变淡的同时，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把记忆的碎片连接起来。
想……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艾狄雷瑟……艾尔索……
“艾尔索——”
魔王的吼声震破云霄。
第十九章
“死了吗？”
芭蕾特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凝视着倒在地上的艾尔索。
呼吸以及心跳都已经停止了，只剩下灵魂正要离开这个已死的躯壳。
“就这样死了还算是便宜了你呢！”
芭蕾特嘴角挂着残忍又动人的微笑：“干脆把这个身体带回去喂给那些魔兽吃吧！”
如果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给王看，被封住了记忆的王也许会在盛怒之下，亲自动手撕碎这个身体。
想到整个大厅都可以沐浴在这个卑贱人类的血肉中，她就觉得格外的兴奋。
“污秽的魔族，离开这片圣洁的大地！”
一个优雅悦耳，同时充满威严的女声突然打破了树林中的静寂。
芭蕾特吃了一惊：她居然没察觉到有人！
她急速转身，看着像是凭空出现的五个人。看他们的打扮及身上流动的力量气息，应该就是那个专和魔族作对的“光之神殿”的人。而且，还是位阶很高的大祭司。走在四个大祭司前一步的是一个身披白袍的年轻女子。不管种族的差异，女性天生会对一个能够在容貌、气质等方面与自己匹敌的同性产生敌意。而眼前的女人的气质虽然正好与她相反，但论容貌，却绝不输给被称为“女妖”的自己。
白袍女子冷冷地看着惊讶的“青瞳女妖”，悦耳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庄严：“魔族啊！离开！”
青瞳女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现在的形势，终于做出了决定：走！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更何况面对的是“光之神殿”的四个大祭司和一个身份不明，却怀有不弱力量的女人。自己势单力孤，要是发生冲突的话，自己吃的亏比较大，又没有什么好处，要是不走的话就太不智了。
可惜！
她低头看了看少年的尸体，带着走是一个累赘。哼！算你运气好！
青瞳女妖怀着得意的笑容，消失在空气中。
白袍女子和四个大祭司赶紧上前，察看艾尔索的身体。
“圣女，怎么办？他已经死了，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一个大祭司眉头深皱地说。
“光之神殿”的圣女——莺流也眉头轻皱：“没有办法，只有趁魂魄还没有离开身体时，先把他的魂魄封于身体中了！如果我们再迟来一步，魂魄离开了身体，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圣女，你真的打算使用那个‘禁咒’吗？你要知道，那是为神所不允许的魔法呀！不论成功与失败，代价都会非常高昂！失败了，也不过就是我们几个；如果成功了，会牵扯到多少人是谁也不知道的！”
“鲍威尔大祭司，你应该知道，我们‘光之神殿’是为了抵抗魔族而存在的。而魔族太强大了，刚才那个女人只是‘四大魔将’之一就已经那么强，我实在无法想象魔王的力量会有多么强大，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成千上万的魔族，只有用当年‘圣心魔法师’艾狄雷瑟使用过的方法才有一线希望。可是，亚历山大王说得对，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艾狄雷瑟。魔界大门是因魔王奥克拉而开，只要他消失，魔界大门就会再次关闭，魔族会再次退回黑暗空间。为了保住人界，就算有一点牺牲，也是再所难免的。”
“……”
四个大祭司都没有说话，树林里只听得见风的声音。
***
“王要见你。”金眸朱瞳，看似温文尔雅的男子，带着奇异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
听到魔王要召见自己，芭蕾特本来就飞扬的心情更加兴奋起来，从而忽略了魔界第一军师那奇异的眼神。
看着青瞳女妖旋风般离去的身影，德温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哎呀，虽然愚蠢，但是因此而死，仍然是一种浪费呢！”
芭蕾特来到了魔王所在的大厅外面。只是靠近，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让人压抑的黑暗力量。她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踌躇片刻。
王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
她咬咬牙，跨进了厅门。
迎接她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纯然的黑暗，不允许有一丝光明的存在。强大的力量压迫着芭蕾特的每一根神经，沉重得让她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跪倒在地，完全臣服于这片黑暗。
黑暗中，一个凝聚了黑暗的男子缓缓转身。平时包裹着冰与火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火焰的存在，蓝色的眼睛犹如冻结了的蓝宝石，没有一丝感情存在。
这是一个真正的王者！这才是我们魔族最伟大的王！
感受到魔王冰冷的眼神像利刃般在自己身上切割，芭蕾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说！他呢？”魔王的声音内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
听到王的询问，芭蕾特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魔王额上的红印已经不见了。
王恢复记忆了！
有了这个认知的芭蕾特忍不住内心的欢欣，邀功似的说：“请王不用费心，属下已经让那个卑贱的人类从世界上消失掉了！”
几秒钟的沉默后，原本沉重得平静的黑暗在下一刻变成了噬人的怒涛！芭蕾特只觉得周围的杀气如有实质般刺得她全身发痛，脖子一紧，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说的是艾、尔、索！”
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咬碎再吞噬下去一般，魔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冰封的双眼深处有些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呃……唔……”
芭蕾特痛苦地呻吟出声。那可怕的力量几乎要把她的脖子捏断。
“你刚才说，你杀死了谁？”
芭蕾特依然无法言语。
那只手稍稍放松了力道。芭蕾特痛苦地咳嗽着，大口喘息，但是那只手的主人却毫不怜惜，继续逼问：“说！”
青色的眼瞳艰难地抬头望向那双冷得让人发抖的双眸，幽深的蓝眼居然有一种冰般的透明。微微的，一小簇的火苗在透明的冰中闪动。冰冷无情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丝连自己也没察觉出的惶急。全身散发出无可匹敌的、可怕的压迫感和杀气。
她忽然有了一项认知：现在的王是最强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抗衡！就算艾狄雷瑟复生也不可能！然而，这却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人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忽然有了一种大笑的冲动。难怪，难怪人界那些软弱的生物能够一次又一次抵御我们的攻击。原来这种激烈的情感可以让人拥有如此的力量！德温·迪克特·巴赫啊，我们魔界的第一军师，你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可是这次，你算错了呀，你知道你的这次失误会给你带来一生的失败吗？
既然得不到您的爱，那我宁愿在您的手上得到毁灭！
“我……杀了……他，杀了……艾尔……索……”
魔王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杀了他，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他怎么可能离开他就这样死了呢？
芭蕾特的樱唇已经变成了紫色，青色的瞳孔里闪着诡异的色彩，仍然费力地说：“我在……奇姆斯特的……边境……杀死了他，本想把他的……尸体……咳咳……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