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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喝你肚子里去了。”
“好,你骂我,你等我有力气的时候,哼!”
我们又不说话。好久,阿梅忽然说:“我现在特别想阳子,我们收拾收拾去看他吧。出了他家那条街道不远,新开了一家自助餐馆,二十元一个人,物美价廉。咱们今天让他请客。”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这些天一直也没停了和阳子见面,在我不在的时候。
“好吧。”我说。其实兴趣不大。
说是要起来,可我们还是蹭了很长时间才动。先洗澡,阿梅的房间里有个很不错的卫生间。我们脱光了一起站在莲蓬头下浇着,互相看着对方的身体,比着各自的不同,情绪渐渐好了起来。
“卫生间真好,弄这么个房子得不少钱吧。”
“钱?”阿梅脸现不屑,“人家白送的。要说有权是有好处,总有人上赶着孝敬。这套房子就是有人送给我妈的男人的,我妈又送给了我。要说这当官的不腐败也难,这么多诱惑等着他们呢,要有多大的抵抗力才能顶得住?老百姓也贱,非得惯着他们?”
“不要批评老百姓,你又不是老百姓,你知道什么。老百姓没有难处,谁愿意去捧那个臭屁,没办法呀。”说是这么说,但如梗在喉的感觉立即堵到了我的嗓子里。
阿梅嘻地一笑,拍了一下我的胸脯,说:“你身体没发育出来,脑子可挺苍桑的呢!--要说该死的不只我爸,把那些当官的收入和他们的高消费比一比,哪个都够拉出去枪毙,我妈的男人尤其该毙。”
“没良心,吃着喝着住着玩着人家的还骂人家。”
我故意说,叉开了话题。否则阿梅绕来绕去就绕到她爸的死上头去了。我已经发现,每一次她说起她爸的死来,她都会玩得更疯更放荡。而我现在不想去酒吧,而且以后也不想去了。
“我以后不去酒吧了。”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去了,没意思。”
“那么你觉得没事发呆想那些鬼有意思喽?”
“就是那样的话,我也觉得自己是在清醒地活着啊。现在算什么呢?象是真疯了。”
我的凄惨无比的声音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怜可厌。
阿梅笑。“别人说你疯了的时候吧,你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别人说你正常了呢,你又觉得自己是疯了。天呢,这是什么逻辑啊!”
“其实这些天,我总能感到身体里面有两个势不两立的对手,它们一直争斗不休,弄得我像被撕裂般痛苦。可这两个对手是什么,为什么争斗我又不清楚。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吧。”这话我没有说。要是说出来阿梅也不会理解吧。
“又想什么?还不快穿上衣服?”
阿梅已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化妆。
“你不化妆比化妆了还好看呢。”我说,穿着衣服。
第二部分4 另类的假象(4)
4。9
结果阿梅没有化妆,我也素面朝天。阳光经过了一天的展示,已疲乏陈旧,薄暮已开始试探着要赶它下台了。我和阿梅手拉手地走在大街上,引来一路的频频注目。路人一定以为我和阿梅是两个朝气蓬勃健康向上纯真无瑕无忧无虑的女学生吧。我不能不对存在于不谙真相的路人眼中的我心存嫉妒了。
到了阳子家,阳子不在。小五领着小六在。
“凯子打来电话说有一帮人像是寻事的,让阳子去镇场子了。”
“那真不幸,我还想让他请我们吃自助餐呢。为了这个,我们一天没吃饭呢。”阿梅很没出息地说。
“那我请你们吧。”小五说。
“小五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让我们俩挨饿。”
阿梅甜甜地说着,眼睛还向小五飘了飘。
小五看了阿梅一眼。转身叫上小六,我们一行人就出了门。路上我把小五那一眼的意思翻译给阿梅听。“请你吃得了,还罗索什么?当心恼了不请你了。”阿梅瞪了我一眼,小五看了看我,居然笑了,稀奇。
吃饭时我一直注意着一个人。那是个男人。穿着体面,长得也体面,吃得更体面。可就在刚才这个体面无比的男人把小六撞倒了,不但不道歉,还斥责小六,怪他乱跑。什么东西!可惜了,长得那么体面。我心里一直骂着,眼睛也不留情地盯着他。可他直到付款走时也没向我们这边看一眼。我看到他付过款向外走时和小五遇上了。小五让过一边,那个人没看见似地走了出去。像他天生就该人家给他让路似的。
“这人跟你一样,是公子小姐一流的。”
我对阿梅说,把对他们那一阶层的不满鄙视毫不保留地放在脸上展示给阿梅看。
“少赖,没准他是暴发户呢。”
“呸!暴发户会有他那么训练有素的体面吃相?那种体面就是你们这个阶层的商标。你自己都说了,他们那什么都恨不得穿着衬衫,更别说吃饭了。”我没直述阿梅的原话是因为小六坐在我身边呢,我怕那原话玷污他纯贞的小耳朵。阿梅笑得喷饭。
小五招手叫我们。他已买完单了。
走出饭店小五掏钱给小六买雪糕。小五的钱夹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钱夹我觉得眼熟。小五一个穷学生居然有这么一个名牌真皮钱夹,而且里面的钱还真不少……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体面的男人就是拿出这么个钱夹付账的。可能……不可能,天下一样的东西多了。可不久我就注意到走在我们后面的小五趁我们不注意时把一个东西扔到路边的小树林里了。是那个空了的钱夹。
对小五和小六的疑问立即闯进了我的思维里并在那里逛来逛去。
小五把小六送回了家,也就是阳子的家,嘱咐小六说:“自己在家玩一会儿啊,困了就睡,别等哥哥了。哥哥去找阳子哥。”小六就一声不响地到屋里去了。
我看着小六小小的背影,不禁担心。“他自己在家行吗?”
“行。”
“要不,我留下来陪他吧?”
“不用。陌生人会让小六害怕。”
“对了,小六怎么回事?”阿梅说。
“没事,他挺好的。”小五说,可以听出他不高兴了。
“你们的父母呢?你们的家不在这里吧?”
我说出这话后就后悔了,小五冰封的脸上展示着拒绝。所以当他开始说时真是出乎我的意外。
“我和小六不是亲兄弟。听人说,小六的父母是乡下人,或是外地人。他们把小六抛弃了。民政局找到了他的父母,责令他们养小六。后来小六又出现在车站上要饭吃,这一次民政局也没办法了,小六的父母搬家了找不到他们了。小六先被送到孤儿院里。后来有一家人收养了他,可是不久那家人又把小六送了回孤儿院。他们发现小六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小六还住在孤儿院里,逢放假我才把他接出来。”
“啊!”我除了惊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以后就好了。我上大学后可能学习不会那么紧张,我可以照顾他了。时间长了他就会重新说话啦。”
一时冲动下我想说我照顾小六,可我随即想到我自己也是个未到法定年龄的少年人,还能照顾谁呀?
本来,我不想再到成人果实酒吧里来了。我不想再见到凯子他们。酒吧和以酒吧为活动基地的这些人都像被人嚼厌了又吐掉的口香糖一样引起我无比的憎恶。而看见他们我不免要想起我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一点尤其令我憎恶。恨不得我的大脑出现点什么故障像电脑把没用的东西删除一样把关于那些日子的记忆全部抹去。可是我很久没见到阳子了,我真想见见他。
阳子果然在成人果实酒吧里。我们进去时正好一曲刚结束,灯光很自然的亮着。我们在门口一出现他就看到我们了。他穿着一件闪亮的暗红色的丝衬衫依在吧台上,一边啜着杯啤酒一边就向我们招了招手。
“怎么,小疯子,听说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啦?那么说这地方治好了你的恐鬼症啦?”
阳子讥笑的神情比他的冷嘲热讽更令我气愤,见到他的喜悦一瞬间化为乌有。我没理他,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熟人来招呼一概不理。乐曲又起。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团暗红色的火焰,看着它跳动旋转激情勃发。
乐曲又停下时,阿梅走了过来,笑靥如花。
“阳子给你通了电吗?那么容光焕发。”
说完我便觉得自己的话是那么下流,像个爱嚼舌根的妒妇。阿梅笑一笑没跟我一般见识。她低声说:“看见那伙人没有?坐在那边的那帮。”--我看到了那帮围坐在一圈的大汉。即使和女人调笑的人也无法掩去脸上的煞气。其中一个这样的天气里还穿着西装的象是他们的头--“那个穿西装的人就是短刀强。”从阿梅说话的语气里似乎那个叫什么强的人是个人物,我不由得问了一句:“什么强的是什么人啊?”
“是短刀强。他你都没听过?他可是咱城有名的狠货,据说他虎着呢,一把短刀舞得……听说他杀过人,不过警察找不到证据。”
“噢,凯子就怕他们闹事吧?”
“可不,还把阳子拉来了。阳子跟他们比起来那就是三好学生。这群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可是地道的恶之花。我有点担心呢。”
“要不,咱们走吧。”
阿梅想了想,“行。你先走。我去叫阳子和小五。”
我站起来往外走。阿梅去找阳子和小五。我在通往地面的楼梯上等了半天也不见阿梅他们出来,而且乐曲也没响起。有种预感引出我的不安来。我跑回地下室去。一进去就见阿梅秀眉倒竖地瞪着短刀强那伙人。小五站不住似的手扶着一把椅子,脸上苍白紧张。阳子和那个叫短刀强的人面对面地站着。短刀强比阳子还要高出一头,而且要壮得多。我跑过去,拉住阿梅的手。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那些彪形大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后我从小五的叙述中得出了事件发生的大概。阿梅在去找阳子和小五时,走过那群人的旁边。一个人--是短刀强--拽住了阿梅说你一个卖的还打扮的这么清纯是要扮处女好要个好价钱啊。阿梅可不管他是长刀强短刀弱,一巴掌挥过去,骂道我要是卖的就你这德性样的倒找钱我都不干。短刀强就恼了,要给阿梅来个……(那个词我忘了。意思是当众强奸)阿梅叫起来。阳子和小五赶了过来。凯子和那些喊着要和世俗的一切作战到底的人连个影都找不到。阳子阻止了短刀强,又要带阿梅走。短刀强不让,非得让阳子给他个交代。他把烟灰弹到一杯酒里,又从桌上抓了一把烟头放里,还吐了口唾沫在酒里,然后让阳子喝,说喝了再说话。否则什么也别说留下阿梅。我进去时正是他让阳子喝酒的时候。
4。11
“喝不喝呀?给个痛快的,我再说一遍,喝了咱们才有磕唠,不喝……”下面是一阵狂笑。
阳子看着短刀强和他身边的那些彪形大汉,手向那杯漂着烟灰和烟头的酒伸了过去,握住,拿起。那只手又带着酒杯往他嘴前的方向移动……
我看着阳子,紧张万分。脑子里飞快地变换着这样的情景:阳子忽然把酒杯砸向短刀强的面门--很多影视剧的情节都是这样演的--短刀强没提防而被打中,他啊地一声后捂着脸向后倒去……趁着那些大汉手忙脚乱地扶他们的头的当儿,阳子一拉我,阿梅,和小五,一溜烟地跑远了……
……阳子的手拿着那杯酒就要到嘴边了。我眼角的余光里已看到短刀强的得意的笑……我紧张得全身发抖,拉着阿梅的手全被汗湿了。阿梅也是。我飞快地看了一眼阿梅。立即我就从她镇定的然而又是紧张的眼睛里得到了一个信息: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转眼去阳子,有那么一刻,我仿佛看到屈辱的惶恐神情在阳子脸上闪了闪。而这神情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出现在阳子脸上的呀!我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我想再仔细看看时,突然,
啊--!
我身边的小五忽然大叫着抡起他一直抓着的椅子向短刀强和那些大汉头上砸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愣了。
短刀强本能地伸手去挡。
“快跑!快跑!”小五一边抡着椅子一边扭曲着面孔大叫。
阳子把手里的杯子向那群因没反应过来而乱了阵脚的人砸去,几乎同时他转身就跑,
杯子没砸中人落在空地上“啪”地一声碎了。
我但觉得被拉着还没反应过来脚就先于大脑指挥地动了起来。在我起跑的一瞬间,小五抛开椅子转身的影子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我跑了几步发现是阿梅在拉着我。
我们冲出酒吧,冲上街道,冲进霓虹灯下的人流里。我拉着阿梅站了下来。“小五……小五……还没上来呢。”我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梅叫住了还在前面跑着的阳子。
“小五还没上来呢。”
阳子愣了愣就皱起了眉头。我和阿梅看着他,等着他说怎么办。这时就听小五的声音在后面叫起来:“快跑!他们追来了!”
我傻冒似地回头一看,果然小五的身后紧跟着一群大汉。
我们撒腿就跑。然而跑了不远,就看见另有一群大汉在我们前头向我们包抄过来。前有阻拦后有追击,完了。我们不由得停了脚步四下张望。我忽然发现高楼林立间有一条小巷就离我们不远。
“快向那边,向那边。”我拉着阿梅,小五和阳子跟着,一起向小巷那跑了过去。钻进小巷,我们实在跑不动了,都不约而同地站柱了喘气。这时脚步声响过小巷口。我们都一齐屏住了呼吸。我不禁祈祷他们千百万别发现这条小巷啊。就听脚步声又在巷口响起。这次不是一跑而过,而是在小巷口转来转去。
“哪去啦?他妈的,我们明明看见他们往这边跑了。”
“没错,他们就往这边跑了,怎么就没了呢?”
“不能没,找!”
走来走去的声音,骂人声,说话声。
小巷里漆黑一团。我估计鼻子尖抵着鼻子尖都不一定能看见对方。这黑真像书里写的这个城市第一次黑城那样啊。我心里一动,就摸到阳梅的耳朵趴在上面说:“咱们往里走走。”过了一会,我估计阿梅已经把话传给了阳子和小五了。我就拉着阿梅往里走。越走湿气越重,越觉得熟悉。耳朵里听得小巷外的人声越来越远越模糊了。
“他们看不到我们。”阿梅说。
“他们怎么会看不到这个小巷?”阿梅说着忽然笑了一声,“难道我们像电影里演的似的一下子进了时空邃道了没准我们出去一看,是唐朝。”
“也有可能是地狱!”阳子恶狠狠的声音。
握在我手里的阿梅的手很明显地抖了抖。
“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这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说。我在前两次白天来时路也没这么长啊。我对距离的感觉发生变化了怎么着?
“图书馆?没听说还有这么个图书馆呢。”阿梅咕噜。
“闭上你的臭嘴!”又是阳子坏脾气的声音。
“你跟我发什么火呀?又不是我让你跑这里来的。你有能耐跟短刀强干啊。”阿梅也坏脾气了。
“别吵别吵。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事。”这回是小五。
第二部分4 另类的假象(5)
4。12
我一声不吭地回忆着前两次去图书馆的情景。那两次是白天,小巷里尚且黑得要点灯才行。这次更黑,只是小巷口怎么又会跑到娱乐场所林立的路段上来了?难道真的走进了时光邃道什么的?……我的视网膜上忽然映到一亮如萤。
“有亮!”阿梅说。
我们加快了脚步,不久,一灯一桌一人一椅出现在我们眼前,人后是关着三扇门的三间房。没错,是图书馆。灯,桌,椅,依旧。老人还是那个老人。他双腿盘坐,双手置于双膝上,双目闭合,似在沉睡。须发又长了很多。后背和椅间的蜘蛛网已破损不堪。断了的蛛丝上荡着一片落叶。
我们一动不动地看了老人半天。
“这是个死人吧?”
阿梅的声音颤抖着没露出尾音就缩了回去。显然这句话把她自己吓坏了。
“不是。”
我本来还想说他可能是个鬼,可怕一旦说出口,便得到证实。那么疑来疑去的尚在猜测着的恐惧便会一下子落实了,那样……我不敢想象,宁愿这猜测得不到证实。
“他是活的。你看他胸前的胡子微微在动着呢。他在呼吸。”小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