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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记得初相遇 作者:未若雪(晋江2012-08-24完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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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记得初相遇
  作者:未若雪

  楔子

  太和城外,官道上。
  大雪过后,一轮明月高挂,映衬着皑皑白雪,夜晚分外的明亮。
  一青衣女子手持马鞭,骑着一匹“玉兔马”在路上急急赶路。她姓高,双名珺沂,是当朝相国高泰明的义女。四海之内,见过她的人不多,但是没听过她名字的屈指可数。且不说高泰明何等位高权重,单单她这“女青天”的名号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朝中,她缉凶破案可是一把好手,立了不少奇功,并不输给其他男儿。
  她此次急急赶往太和城,不用多说,也是因为有命案发生。
  就在三天前,太和普安寺玄隐大师被人用一招“拿云手”拧断脖颈而死。“拿云手”乃是玄隐独门绝学,并未外传,于是其人之死便显得极为蹊跷。再者文安皇帝削发为僧,曾在普安寺住过一段时日,与大师颇有交情。这大师离奇死亡,当今皇上便极为重视起来,特命此事不得外传,欲找人暗中查清此事,于是高珺沂自愿请缨彻查。
  她一路骑马南下,月色清朗,夜空明净,阵阵淡雅的梅香扑面而来,真真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雪夜极其的美,然而她心事重重,心中想着案情线索,并无心赏景。
  她走着来到一条河边,觉得有些口渴,便勒马停下,解下马上挂着的水壶,到河边舀水。出她意料的是这河水极其清澈,明月之下,波光粼粼,十分美好。河边是一片梅林,红梅正开,高花吐蕊,冷香芬芳。她不禁驻足停留了一会,看着片片梅花出了神。忽然觉得有些寂寞……她素来便爱这梅花,爱它孤傲高洁,生在冰冷的寒冬,却依旧静静地绽放……和她一样……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幽香个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突然她听到有人遥遥唱曲儿,歌声慵懒魔魅,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揪心的孤寂之感。
  “好生寂寞的人……”她不觉心中微微一颤,收好水壶,着了魔一般牵着马儿慢慢地向声音来源处走去。
  她是朝中的“女青天”,查案之时,真相面前向来毫不顾及情面,故而人人都要敬上她三分,儿时的玩伴也都渐渐与她疏离。如今她年方十九,正是有些女孩儿家心思的时候,可是她竟连半个闺中密友也没有,青年才俊们更是将她当做男儿,而生不出一点情愫……
  高珺沂轻声叹气,愈发觉得寂寞起来。
  可是,义父器重她,皇上也器重她,她并不想让他们失望。此案如此重要,可马虎不得,她曾在皇上面前发誓,自己一定不负众望。
  突然她心中一凛,她身负使命,连自己的寂寞都不该在意,何须去在意旁人的?她瞬间清醒,使劲摇摇头,跨上马匹,吆喝一声,绝尘而去……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花之意,容易莫摧残。”
  远处歌声还在继续,但是这最后一句,高珺沂并没有听见。
  她将这歌声和一川河水抛在身后,策马扬鞭,向城中奔去。

  第一章 月下清绝影也别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花之意,容易莫摧残。”
  太和城是大理国南部的一个小城,大理国历史悠久,文化源远流长,乃至小小太和城不仅民风淳朴,更是流传了不少唯美的传说。
  太和城南有条明月河,河面不宽,河水却甚是清澈,其上一座小石桥,青石铺就,形似弯月,名叫“踏月桥”。相传有仙子踏月而来偶遇落魄书生,二人相依相伴,后经仙子点化,书生考取功名的故事。故而不少年轻男女都爱到这踏月桥上来走一走,以求得到好姻缘。
  时值腊月之末,明月河畔,踏月桥边,数株梅花开得正盛,一场大雪刚刚停歇,满地的白雪莹莹发亮,月光从枝叶之间洒下,微风徐来,淡淡的梅香似有似无,沁人心脾……
  “容易莫摧残……莫摧残……”
  一衣着精致的年轻人正在河边慢慢地走,口里喃喃唱着曲儿,又似乎是在散步……他声音魔魅,身姿看起来极为随意慵懒。着一身淡红衣裳,那用料甚是上等,衣袖却比之常人宽大,袖口衣摆上用绯色的丝线绣了细密的花纹,层层叠叠,繁复纷杂,极为精致讲究。轻风吹拂着他的衣摆,袖袍飘拂间,愈发显得他身姿潇洒迤逦,翩跹如蝶……他只顾自己踱着步子,想着心事,偶有几朵花瓣落到他发间,竟也浑然不觉。
  忽然一件雪白的披风落到他肩上,随即一柔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天气凉,阮郎在这儿练曲儿切莫要冻坏了身子……”
  那男子并未显吃惊之色,悠悠回头,弯眉一笑,声音温柔好听:“嗯?我冻坏了你可心疼?”
  身后女子替他把披风披好,吃吃笑道:“我们阮郎要是病了累了的,整个太和城的男女老少都该心疼了。”
  那男子不以为意,嗔笑道:“他们十个心疼十年,也比不上唐儿你一人心疼片刻……呵呵。”
  名叫唐儿的女子红了脸,悄然看着男子说:“那也不准生病。”
  男子微微一笑,柔声道:“好好好,我可舍不得你心疼……”
  唐儿伸手抚上滚烫的脸颊,同他一道往回走,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阮郎,你今天可要上场?唱地是哪一出?”
  “嗯?唐儿一直说最喜欢的是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今儿要唱什么?”男子假装责怪,声音却愈发温柔。
  “哎……”唐儿跺了跺脚,低声说,“人家就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呵呵。”那男子悠然一笑,挑眉说道,“今天我不上台。”
  唐儿“啊”了一声,突然道:“对了……今天华府华老爷六十大寿……”
  “好聪明。”那男子温言说着,忽而伸手到女子发间一探,微笑道,“所以你回去……”他说完这五个字手刚好收回来,举起一指在女子面前摇了摇说,“你回去……我先走了……”言罢一笑而去……
  红衣白袍一晃而过,唐儿怔在原地,愣愣得摸了摸头发,发现头上多了一样东西,拿下来一瞧,原来是一小枝梅花。小小的花瓣颜色鲜红,和那男子的衣裳同色。唐儿双颊绯红,心头狂跳,愣了半晌,才拿着那朵梅花,满心欢喜地走了。
  *******
  那男子离开明月河之后便回了天秀班,等着去华府给华老爷祝寿。
  天秀班是太和城最大最有名的戏班子,城里达官贵人过寿娶亲,没有哪家不请他们去唱上一出,而那男子,正是天秀班的台柱,名叫阮苏白,唱得一口好的“吹腔”,其人又天生生得温雅秀气,便当之无愧的成为这天秀班第一人,所谓“阮郎一登台,满座无虚席”。几乎全城的男女老少都爱看他的戏,更有不少深闺小姐,特意找了借口请他去唱,其目的无非便是想看上他一眼。
  只不过关于阮苏白的真实姓名来历,却没有人能给个准确的说法,当然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他的迷恋。于是此人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在太和城名声之响亮,却已和当今相国不相上下了。
  ……
  唐儿手里还拿着那枝梅花,遥遥坐在离华府不远的一处小酒肆里,干巴巴地望着华府大门,几乎望眼欲穿。她身旁放了个小食盒,用一层一层的布抱着,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
  “你这样每天去看,每天去等,每天给他送吃的,你以为他就会多爱你一点?”一碧衣女子走近她身旁,不客气的坐下来,嗔怪道。
  唐儿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到碧衣女子,笑吟吟地将手里的梅花递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说:“彩鸢姐姐你看,阮郎今天送我花了。”
  那名叫“彩鸢”的女子一把抢过唐儿手里的梅花,狠狠的扔在地上,冷冷地道:“一枝破梅花,满大街都是,你还当个宝了。”
  唐儿见那花摔在地上,“哎呀”叫了起来,赶忙去捡,却被彩鸢一脚踢开了,唐儿又惊又怒地抬起头来:“这可是阮郎头一回送我东西,姐姐你……”
  彩鸢瞪了唐儿一眼:“我们穆家虽说不是大户人家,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你作为穆家二小姐,整天跟着一个戏子,你……你简直就是给爹丢脸!”
  “彩鸢姐姐。”唐儿突然抓住彩鸢的手,恳求道,“唐儿真心喜欢他,不管他是戏子还是乞丐,唐儿都喜欢他。”
  彩鸢叹气,抽出被唐儿握着的手,翻过来拍拍她的手背,缓了语气说:“那我和你一起去求爹,让他同意你嫁给他,爹要是同意了,他可能明媒正娶你过门?”
  “他……”唐儿眼神闪烁,过了好久,红了眼眶,低声说,“他不喜欢我。”
  彩鸢不禁有些心疼,将唐儿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那你也不要喜欢他了。”
  唐儿揉揉眼睛,把头埋在彩鸢脖子里,含糊不清地说:“可是就是喜欢了……能怎么办呢……我只想看他开心。阮郎他从来不对谁动情,所以我只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我不要他喜欢我,只要他肯多看我一眼……”
  彩鸢暗自苦笑,觉得脖子里一阵温热,却不知道是谁的泪水。
  唐儿是个坦白的姑娘,可是她自己,却做不到她一半坦白……
  阮苏白,绝对是个不可以喜欢的人。这个世上人分三种,多情人,无情人以及阮苏白。
  他就是那样一个多情的无情人,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也接受所有人的好,可是就是不对任何人动情,不知是因为他太懒所以懒得动情,还是真的就是那样一个无情的人。
  *******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一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手持马鞭策马而来,挥手扬鞭,那姿势英气逼人,再看她腰肢纤细匀称,故而潇洒而不显得鲁莽。
  “吁……”的一声,她勒马停在两名女子身后,翻身下马,大步走进酒肆内。
  众人一阵唏嘘,不禁感叹不知是哪里来的女中豪杰。
  “老板,可有馒头?”那女子将手中佩剑“啪”一声搁到桌上,干脆地道。
  老板娘从里屋笑呵呵地走出来说:“这位……”她本来想说姑娘,顿了一顿改口道,“这位女英雄,小店没有馒头了,阳春面可好?”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朗声道:“那就来碗阳春面。”
  这女子说话十分干脆豪爽,长相却又有三分俏丽七分清秀,脸蛋儿素白干净。众人不禁就多看了两眼,老板娘也是眉开眼笑地进去煮面去了,心想这漂亮姑娘她见过不少,像这样柔中带刚,潇洒不凡又貌美如花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难不成是神仙下凡来了?
  这边唐儿和彩鸢也注意到了这个女子,本想看看她到底是谁,正巧华府寿宴结束,阮苏白走了出来。唐儿正好瞧见他,便愉快地喊道:“阮郎!”
  阮苏白闻声回首,见到是唐儿,微微一笑,便提步走了过来。
  他已经卸了妆,身上戏服也都换掉了,穿回了那一身惹眼的淡红锦衣,步态潇洒地走到唐儿那桌,自然而然地坐下,朝老板娘招了招手,柔声说:“老板娘……”
  老板娘方给那青衣女子送了阳春面,听到阮苏白喊她,笑道:“阮公子,照例梨花春?”
  阮苏白浅浅一笑,说:“老板娘真是心思细腻,苏白的心思能猜得这么准。”
  这阮苏白爱喝梨花春人人都知道,自然不是老板娘猜中他心思,不过阮苏白这么说,老板娘估且就当是如此,“呵呵”一笑,转身回去拿了一壶梨花春来。
  阮苏白悠悠倒了一杯,正要放到嘴边喝。“你这嗓子可不能总是喝酒。”唐儿说着伸手就去拦。阮苏白手腕一翻,轻巧绕过唐儿的手,杯中酒水没有洒出分毫,“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一句话说罢,杯中酒已被他喝得一滴不剩。唐儿愣了一愣,泄了气道:“阮郎真是任性的人。”
  彩鸢正要说点什么,突然隔壁桌那青衣女子一下子冲到他们面前,手里剑鞘“唰”一下指着阮苏白道:“拿云手!”
  唐儿吃了一惊,但听阮苏白微笑道:“普安寺玄隐大师和文安皇帝的那一段我唱过十多遍了,大师那一招拿云手,我可是练了三百回才像模像样,只是苏白不会武功,故而只能学学样子罢了……呵呵,明早正好要唱,姑娘也要来看吗?”
  闻言青衣女子微微一怔,缓缓放下手中的剑,奇道:“你是谁?”
  “阮苏白……姑娘叫我阮郎便好……”阮苏白轻笑,笑得有些轻佻放浪,眼波流转地说,“这位姑娘生得如此貌美,不然叫我苏苏也行……哈哈。”
  青衣女子脸上白了白,有些尴尬,却完全没有听出阮苏白话里的轻薄,只是连忙说:“阮……公子是……天秀班的……的……”这阮苏白的大名她初来太和城就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对啊,我们阮郎就是天秀班第一人。”接口的是唐儿,她有些不服气地望着那女子道,“你又是谁?”
  那女子好似没听到唐儿的话,怔怔地道:“你说我……好看?”
  阮苏白微微一愣,好奇怪的女子,明明是自己轻薄她,她却听错了重点。“嗯,姑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他柔声说,“不知姑娘芳名?”
  “高珺沂。”女子仍然在发愣。
  一旁唐儿嘟嚷着说:“我们家阮郎那张嘴真是能勾魂。”
  阮苏白没理唐儿,微微一笑说:“珺沂,好名字,人如其名。”末了补了一句,“我喜欢。”
  女子看着眼前容貌俊俏的男子好半天,突然大力一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既然你喜欢我,那隔日上高相国府提亲吧。”

  第二章 墙头马上初相见

  提亲?!
  唐儿差点被一口茶噎死,彩鸢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冷眼看着阮苏白,心想你可是遇上冤家了。
  阮苏白也是愣了一愣,轻咳一声说:“我想是姑娘误会了……”
  “我不在乎你出生和地位。”高珺沂打断他的话,“我爹最疼我,不会反对也不会为难你的。”
  阮苏白在女子炽热的目光中发怔:“姑娘……”
  高珺沂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生性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喜欢便说喜欢,不喜欢便说不喜欢。高珺沂微微红了脸,“不过我这两日有案子要办,等处理好了事情,我再来找你……”她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暖暖的,顿了一顿,轻声说,“我也喜欢你。”
  阮苏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平日里和姑娘打闹也习惯了,一句“喜欢”不过是玩笑话,他口里说的喜欢,没有一个人会当真,可是这个人却当了真,信了他的话,信得那么毫不犹豫,有那么理直气壮,又那么……单纯,他不知怎么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彩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高珺沂笑道:“阮郎可是我们的,他说过喜欢的女子不计其数,难道一个一个娶回家去当老婆吗?他要是真娶了谁,全城多少姑娘要伤心欲绝?多少姑娘要恨他?所以他一个都不娶,那么我们大家还是都喜欢他,都去听他的戏,都对他好……你觉得他会为了你一个人放弃所有人吗……”
  彩鸢的话有些刻薄,高珺沂脸上渐渐变得不自在,唐儿拉了拉彩鸢的手,低声说:“姐姐别说了。”
  彩鸢却不肯听,继续道:“阮郎不过开个玩笑,你也能当真,才见第一面就说喜欢,难怪嫁不出去……”
  闻言高珺沂彻底怔住,彩鸢的话她是听明白了,愣愣地看着阮苏白好久,叫起来:“骗子!”言罢头也不回地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阮苏白愣了。
  路过不少女子看到这一幕都吃吃地笑,心道阮郎肯定又是伤了哪个姑娘的心了。
  唐儿也在发愣,看着高珺沂消失在天边的影子,喃喃道:“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们家阮郎了吧……”
  彩鸢却冷冷地说:“又一个好姑娘要伤心欲绝了,阮郎又偷了人家的心去,呵呵。”
  阮苏白“哈哈”一笑,突然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她方才提到相国府,想必是当今高相国的义女了吧。”彩鸢淡淡接口,“听说相国这位大名鼎鼎的义女可是位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破过大小不少疑案,屡立奇功……她这突然出现在太和城,难道也是出了什么命案?”
  阮苏白却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这高珺沂生性傲气固执,很少与旁人交谈,性子又直,刚正不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只当她是女青天,躲她还来不及……”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儿,漫不经心地说,“只怕还没给谁和她这样说过话……”
  “果真是好特别的姑娘,不过又好可怜呢,难怪会误会呢……总是一个人的话,应该会很寂寞吧。”唐儿愣愣地说。
  “她若是喜欢上阮郎只会更可怜。”彩鸢道。
  “哦?”阮苏白轻挑眉梢,勾着嘴角笑,“我又不会吃了她,有这么可怕?”
  彩鸢“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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