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监狱-我的大学-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进化论的理解又深刻了一些。
    

  三 十 七      除  夕  感  言
  
    
    四监的货也卖了,烟也分到各号了。各号孝敬给我和王小和的东西我们也已经笑纳了。毕竟已是腊月三十,眼看就要过年了。
    跑号这么久了,我不仅同四监的六位干部关系捻(好象应该是禾字旁)熟,还和其他监的各位干事、医务室的李医生、财务室的巩胖和小徐、厨房的白妞黑妞东北大娘等混得都比较熟,而且,我还同房顶巡逻的大兵(武警)们也混得很熟。
    大兵们之中,有一名姓原的与我是标准的老乡,来自一个县的。他刚开始是炊事兵,不上墙的。我是在与其他大兵闲谝时得知有这么一个老乡的,可惜见不到。95年夏,咦?突然就见他上墙了!听别人说他家里给找了关系,不让他做饭了,也上墙巡逻了。不过再怎么找关系他也还算是个新兵。部队里新兵受到老兵的欺负一点也不亚于服水土的。我不清楚小原有没有挨打,只是见他巡逻时刚开始根本不敢与我谝,一句也不敢。后来慢慢的,他敢于趁其他人不注意时与我谝几句套套老乡了。再后来,他就敢大模大样地站在三监房顶与我聊好大一会了。从他的口中,我得知这三年来家乡变化巨大,什么夜总会大酒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街头也有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鸡。我很是欣慰,因为娼盛与繁荣富裕有着最简单最必然的联系,所以我知道家乡人民有钱了。和小原聊天时,我俩都用普通话。我也很想说说家乡方言,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让我很是怀疑自己语言能力的退化。与其他大兵闲谝时,他们经常向我要盒烟抽或要两根火腿肠吃,我也总是慷慨地给他们扔上去(向我要东西,说明看得起我,说明给我面子,此处不可有污蔑大兵们的任何想法),而在同小原闲谝时他从未向我索要过这些,虽然我口袋里总是装着红塔山或三五万宝路时刻准备着给他扔上去的。他只是有时向我要个馒头喂他牵着的狗。我曾托他给父亲寄过一封信,信上表达了思念之情以及自己想回晋渡山服刑的愿望。我把信夹在馒头里给他扔了上去,他偷眼望着四周,紧张地把信揣起来,然后迅速地把馒头喂了狗。后来他确实把信帮我邮走了,父亲也确实收到了。感谢小原!遗憾的是,我出狱后小原曾到我家来看过我,自尚马街一别已是三年多,我怎么也想不起他是哪位,经他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我的心里很是尴尬。对不起!
    扯远了。
    大年三十下午武警是要例行入监查号的。我不着急,因为墙上当值的大兵会告诉我估计几点才查到四监。我只需提前半个小时,拎了篮子,挨个号让头铺把他们的违禁品交到我这儿,有烟、打火机、指甲刀、半导体、电动剃须刀(由此可见号子里犯人们,特别是大油们的生活水平在稳步提高),至于现金嘛,有信得过我的就交由我代为保管,自认为和我关系不铁的就自想办法了,毕竟铺板一抬,坑洞里可以放的东西很多。我把满满一篮违禁品放到我的库房,门一锁,钥匙往干部办公室一挂,就等着大兵们进来了。
    不大一会,涌进来七八个武警。带队的是个几杠几星(对军衔我不懂)的小个子班长。我同他热情洋溢地握手,因为我们都是老熟人啦。我们互拜早年后,我躲进六号了,他刚率着几个兄弟如狼似虎地将各号彻底地翻腾了一遍,包括六号。查监结束后临走时,进来个肩章是金灿灿的(好象是个排长)领导,小班长没敢与我握手道别,只是悄悄挥了挥手。我也偷偷向他快乐地眨了眨眼。
    大兵们走了,年的气氛刹那间降临到四监每个号子里。
    我拎着篮子,把各号的违禁品从窗户一一递了进去。一边递着一边还得不时仰起头同房顶上的大兵闲谝几句。各号子里已是热血沸腾快乐洋溢。因为是寒冬,每扇窗户都闭得很紧,所以即使里面很吵,声音传到外面也不太要紧。透过玻璃,我能看到有打扑克的,有下象棋的,有弹脑门的,有互相打闹的,死刑犯们也乐滋滋地参与其中,镣铐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更多的是围在一起支锅赌博的,下注时可以押烟,可以押方便面,可以押火腿肠等等。由此可见赌博确是一顶操作性参与性娱乐性都很强的大众活动,可以陶治情操寓教于乐,无论何时何地人人都爱不释手。
    

我在四监院子里徘徊,从东头到西头,再从西头到东头。尚马街四监,我已经在这儿呆了两年多,号子里一年,跑号一年多。这么久了,我对这儿似乎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在这儿我成熟了许多,学到了许多,也倾注了很多心血。在这儿,有与我倾心交友的小刘干事,有以长辈般的慈祥爱护我的老孙、老陈,有对我还算不错的老鲁、老阎,此外还有老田。号子里,有同我关系不错的许宏哲、小武、张庆明等,还有每天与我生活在一起的几个跑号的。虽然我高大冷峻面如铁却不妨碍我内心的多愁善感,虽然我身处看守所,虽然我是犯人,但犯人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这两年多来尚马街就是我的家。如今的我手握判决,即将离开家去跨入另一个前途未卜的世界,叫我怎能不怅然若失,叫我怎能不恋恋不舍,叫我怎能在离开之后把尚马街忘却!
    干部们不知在哪个监喝酒。除夕之夜不能同家人团聚却要来值班,当然是件恼火的事。我踱进干部办公室,用手抚摸着这一年多来我每天都要收拾的干部们的床铺被褥,抚摸着每天都要给他们打洗脸水的脸盆毛巾脸盆架,抚摸着每天都要擦拭的桌椅板凳窗台,抚摸着墙上悬挂着的两根警棍,抚摸着我详细登记着每个新收犯人基本情况的硬皮本,抚摸着我替六位干事认真记录的犯人谈话本和犯情动态本。这些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草一木啊!如今我就要离它们远去,我的心有些颤抖,嗓子眼有点堵,脑海里乱七八糟的。
    我推开办公室向外的那扇门(耍大不要耍脱!我打死也不敢在除夕夜独自窜监只为散心)。整个尚马街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的“叮当”的镣铐声也破坏不了这安静祥和的气氛。墙上的大兵遛达过来,枪头的刺刀一闪一闪很有些喜庆的色彩,“小白,一个人在这想啥呢?想家了吧?”他友善的腔调让我感到发自肺腑的暖哄哄,“没啥事,就站一会。过年好啊!”我向他拱了拱手,大兵吹着口哨离开了,他的半导体里传来孟庭苇欢快的歌声:“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同时凋零同时盛开,爱情的手呀抚过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惆怅竟不曾将她轻轻地摘……”我把目光投向了远方,想起了娇小的小徐,想起了温柔的杨梅,想起了她……
    我回到四监院子里,象在自己领地上巡视的猎狗一样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从各号的窗户里传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从呵气模糊的玻璃看进去全是光头人影憧憧,恍惚间我想起了92年底刚入狱的那一夜,看到号子里好多光头在晃动真是惊恐万分,而现在看到这些熟悉的光头我却很欣慰,就象看到我的兄弟们,看来我被同化了,我不能改变环境只好适应环境,这算进步还是退步?不过我原本只是一介书生,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小跑号,出狱后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社会这艘大船的进步或退步似乎与我无关,因为这不是我所能左右得了的。因为我们都是尘埃。
    我进了库房,开了灯。一年来,这儿就是我的工作间,墙边整整齐齐堆着方便面、罐头等的箱子,墙角放着开启铁皮罐头的手钳、刨刃等工具,土坑上四箱方便面码成的台面就是我的办公桌写字台,我在它上面记帐做表,或随手写些什么以消磨时间排遣孤独咀嚼无奈享受寂寞。只有在这时候我还一息尚存地保留了些微的书生本色。我随后翻开喜欢的一些明信片,有人物的,风景的,卡通的,可惜无论什么再喜欢的东西,我都不能随身携带到劳改队的(除了书。把书,特别是英文原著带到劳改队,不是让我看的,是为了让别人看以显示我的身份的,从而帮助自己实现当个犯人老师的卑微的理想),由此我想起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在时只恨聚无多,待到多时眼闭了”的警句,突然明白“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佛家箴言是很有道理的,具体的实物是带不走的,拥有时就享受,失去时则怀念。肉体是虚无的,思想才是永恒的。所以今天的我不爱照相,认为享受美好并把美好留在心底即可,不需要用照片这些证明什么或试图留下什么。
    我又打开院墙顶头的库房,灯光很微弱,但现在也没有了以前的阴森恐怖的感觉了。这个库房早已被我在有限的空间内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后面小山一样的遗物太占地方了,又不能扔)。镣子按轻重整齐地悬挂在墙上,地上铆钉、铁砧、斫斧等也有序地摆放在一角。我不相信唯心的说法说哪个镣子吸了多少人的血等等,我坚信它们仅是工具而已。所以我对使用了一年多的工具还是怀有一定感情的。我的指尖从它们身上一一掠过,感觉钢铁的冰凉、坚硬与厚重。
    除夕之夜,我就这样在四监院子里踯蹰了很久。

   三 十 八    是终点,也是起点
    
    这个年,我基本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初一到初五,每天还是上午饺子下午肉菜。我还是每天忙碌着带几个犯人去厨房把四监当天的面、馅领回来,分到各号,当然得先“瓦”掉多半袋面粉和半脸盆肉馅;然后张罗着带人去厨房领笼屉,各号摆好各自的饺子后,再带人把笼屉送回厨房,顺便说一下,现在六号的各位已经不亲自动手包饺子了,各人把自己的面和馅放到关系号子里,吃的时候进号里随便吃点,号子里也相当欢迎我们深入基层而且自带原料;饺子蒸熟后我再带人去抬回饺子;之后再带人送笼屉。来来回回间还是忘不了肆无忌惮地瞄路上女犯人们的身体,如果不是女干事们而是苏阿姨带着女犯们抬或送笼屉,我还可以同几个面熟的且长相不错的女大油们谝几句,调调情。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半梦游的状态下进行的,更多的时候我在默默地注视着所走过的每一个业已熟悉的角落,在心底同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道别。
    印象中96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晚,还没过正月十五,阳历已经进了三月。
    三月,春暖花开,万物苏醒。我在忐忑中等待着高院裁定的下达,等待着随时卷铺盖,向劳改队开拔。因为下了裁定就可以与家属接见,我对亲人的思念之心又在蠢蠢欲动。爸爸他们会来看我吗?有没有把我忘了呢?有没有收到那封写着我想回晋渡山想离家近一点的信?他有这个能力吗?三年多了,家里还好吗?妈妈还好吗?
    如今的我是不能回忆母亲的。无论何时何地,一想到、一提到、一写到妈妈我就喉咙哽咽热泪盈眶。我不能看任何关于母爱的文章、电影等,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年纪多大,我总是忍不住会掉下泪来。
    可恶的老田,由不得我现在还要无情地诅咒他。不是因为他打了我四十多个大耳光,而是在这我即将要离开尚马街的日子里,他根本不顾及这一年多来我象狗一样听话象狐狸一样考虑周到地为六个干部全方位细致地服伺,不仅丝毫不掩饰对我的冷漠和鄙夷,还经常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问我:“眼镜,你知不知道你家里现在咋回事!知不知道你妈现在咋的了!“我很无奈,因为在92年我高考之前,就得知母亲是比较严重的肝硬化腹水,同时伴有比较严重的神经分裂症。医生已经告诉过父亲和我:母亲的身体怕是支持不了一两年。这三年多来我从未敢想象妈妈会如何,我根本不敢去想!父亲总是来信说家中一切都好,我也假装浑然不觉地以此来欺骗自己。我都熬了三年多了,快熬到头了,很快就可以用自己的眼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家中发生的一切!但是老田,他讥讽地笑着这样问我,明显是在暗示我,明显是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最少是巴不得我难过,他还在紧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我能怎样?我只好脸上堆笑假装快乐地说:“我进号子以前母亲就身体不大好,不过这三年爸爸一直告诉我家里没事。等我马上去了劳改队就知道了。”说完我马上找借口溜出了六号(老田有时也进六号,坐在铺上与跑号的们闲聊),躲进库房。我有些气急败坏,很有些谎言被揭穿的羞耻,脸上应该是一阵红一阵白。可是,我必须这样回答。
    有一天我在伺候老陈洗完脸后,忠厚少言的小个子老陈干事笑呵呵地说:“小白,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走咧。”
    我也笑着说:“陈干事,其实谁也能干好的。”
    老陈说:“你脑子活有眼色,卖货记帐吧就不说了,就伺候干部这方面,真是考虑得周到咧。”
    我笑着端起脸盆:“只要用心,谁也能干好的陈干事。”
    说着退出办公室,倒掉脏水,用清水摆了几遍毛巾,然后拖干净地,这才离开。
    其他干事没说过什么留恋的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犯人,他们生离死别都见得多了,何况送走一个小跑号乎!小刘也没说什么,大概是认为大家都是年轻人,勿庸多言,尽在不言中吧!

  1996年3月11日,省高级人民法院终于对我的上诉案下达了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我把失落埋藏在心底,脸上堆出半真半假的兴奋和期待:十年!透他妈的也不算重!况且终于可以去劳改队了!终于对何时出狱重获自由有了明确的目标了!终于可以挣分减刑了!终于可以与亲人见面了!
    于是我开始为即将到来且无法逃避的劳改生涯做认真细致的打算:
    随身带的东西越简单越好。书是一定要带的。日用品届时带一套半旧的即可,因为听说东太堡入监队的大油们“瓦”东西也很厉害,带上新的去纯属肉包送狗自讨苦吃。衣服嘛,劳改队不准有便衣,临走时看守所会统一给我们发囚衣外套,五一到十一期间走发衬衣,其余时间走发棉衣裤,都是猫儿岭女监里姐妹们的劳动成果。听说劳改队里不让穿羊毛衫羊毛裤,不管逑它,我且穿着去,到时候不叫穿我再脱了。我现在身上的羊毛衫羊毛裤都是“瓦”号子里的,质量自然没得说,款式、颜色、花纹等都是我很中意的。听说劳改队里的秋衣秋裤、衬衣衬裤等内衣,都得用油漆涂上“劳改”二字,怕犯人穿上它们越狱后不好辨认。唉!可惜了我身上这三枪了,虽然也是“瓦”别人的。铺盖嘛,随时卷起来都可以,床单被罩都让号子里洗得相当干净,被褥也是前阵子让许宏哲拆洗了又絮的(他针线活好,比我还好)。
    李卫也接到裁定了,也是“维持”。他这几天倒没怎么准备。唉!人不能和人比呀!用他的话讲:尚马街号子里憋死人了!到了劳改队那就是咱的天下!想咋混就咋混,想去哪就去哪!
    听说监管系统分为三级:奇县一监浑阳二监灵汾三监这三个监狱属于一级管理,半天劳动半天学习,以改造思想为主;而西太堡砖场、长联农场这类犯人的中转站的劳改队属于三级管理,以西太堡为例,周边几个市数十个县区的已决犯统一送在这儿,经过短暂的集结后各奔东西,这儿人多且杂,人心不稳,以防止逃跑为主;而省内其他十几个劳改队都属于二级管理,以劳动和改造相结合。
    听说,西太堡砖场,除生活科教育科狱政科直辖的一些犯人外,其他犯人都在三个生产大队里。每个大队处于顶尖领导层的是三大员--大值星员、大生产员、大统计员(三大员的工种与工艺流程有关,劳改煤矿的三大员就是值星员、生产员、安全员);三大员下面是生产小组的小组长,负责具体安排工作、监督产量等;再往下是些放小哨的犯人,砖场,面积很大,四周也没有高墙电网,武警也看不过来,这些放小哨的就人手一根白腊杆,隔数十米一个地站岗巡逻,他们自身是不会逃跑的,因为他们已经身处领导阶层,每天吃香喝辣,不受苦减刑还不少,傻子才逃跑啊!再往下,就是实实在在的劳改犯了。
    听说,西太堡的三个生产大队,号称“毛驴队”,毛驴是怎样干活的,这儿的犯人便是怎样干活的。其中拉平车的工种人数最多。这种平车与农村普通的平车不一样,它加长加宽,拉土的有木板,拉干坯、湿坯和砖的平车没有木板,全是钢管焊的架子,载重量特别大。拉平车的要求是“空车飞,满车跑”,拉空车时车轮必须飞快转动,不能让别人看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