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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我的大学-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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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下午,新犯们都在二楼静悄悄的,我猜有人在组织他们学习什么。我只能无所事事地呆坐在出监号里,强迫自己心如止水,不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中午,有个老乡来看我了(可惜我还是不会说家乡话)。他叫乔卫,89年入狱,死缓。他们一伙人在社会上混时我刚上高中,偶尔听到大人们议论说早该枪毙了,好象某人自己有个小相好,自己玩了后无私地让几个同伙玩,某处修路挖出古墓,他们玩过后,把小妮子脱光绑在棺材板上,几人围着在她身上打扑克,输了拨她的小毛毛,还有其他事,总之是无恶不做。他这一案枪毙了两个,死缓两个。他身材不高但结实匀称,虽已经过几年的磨砺,说话慢条斯理,但脸上仍有股杀气(出狱后我看尼古拉期凯奇演的《空中监狱》时,隐隐感觉乔有点象其中一人)。他在教育科文艺队服刑(他在社会上就喜欢且略通音乐舞蹈,和吉他),听说来了个老乡就赶过来看望。我热情地敬烟让座。他大概也认为我不是个不屑一顾的板油,与我聊了好大一会。

  五     踏 上 晋 渡 山
  
    1996年4月9日,一个我永远不会忘却的日子。
    我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是五点,但我很早就醒来了,蹑手蹑脚穿衣下床,把铺盖卷收拾好,坐在下铺静静地等待。
    四月的凌晨还是很凉,我虽穿着棉囚服也仍感到丝丝寒意。但我根本不冷!心在狂跳,脑海在翻腾,思绪左冲右突。我想现在我应该有资格在心底兴奋了、雀跃了、呐喊了、渴望了、肆无忌惮地发泄了、随心所欲地撒娇了。好久没有落泪了,似乎忘了怎样哭泣了。
    外面终于传来一群人努力静悄悄下楼的声音。我抱着铺盖卷出来,合上出监号的门,在服刑犯的指挥下融入人群。我们在院子里列队,三行。我是第三行末尾多出来的那一个。
    “报数!”
    “一!二!……三十一!”我响亮地报数,骄傲地挺胸抬头,注视着天边乍现的第一缕曙光。
    我们列队行进,报数出院门,又报数出了二道门。门外停着一辆大巴,灵汾三监专用大巴,里面也用铁栏杆区分开干部和犯人的位置。
    我们排成一列报数上车,我依然响亮地报“三十一!”心中的喜悦呀,就小鸟在扑腾腾飞!
    “咣当!”车内的小铁门锁上了。大巴缓缓驶出头道门,进入市区,在黎明时分宽阔无人的马路上飞驰。灵汾三监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又一次告别了这个劳改生涯中的小小驿站,踏上前途未知的旅程。不过这一次,我比较确信前方等待我的将是吉多凶少,而且可能性很大,大到百分之五十一。
    天色逐渐亮了些。
    不管到了任何陌生的环境,首先观察身边的人和环境,这是经验积累而成的潜意识。我默默坐在车角,小眼来回一扫,就把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个差不多。
    除司机外,前面还坐着两个押车的干警。铁门后面属于我们犯人的区域里,最前面的那个,应该是个大油。他戴着服刑犯才有的那种囚帽,囚服干净整洁,衣领处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布鞋的白边也洗得雪白,露出一小截同样雪白的袜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脸色有些灰白,不是生病后的苍白,而是象陕凯邓理科这种长期在井下工作光照不足的灰白。所以我认为他最少是二劳改。其他犯人不敢轻易和他搭讪,偶尔说些什么也得首先尊敬谦卑地称:“黄哥……”。这三十个犯人,总的来说都很年轻,朝气蓬勃地左顾右盼窃窃私语。我在心里啧啧称赞:多美好的青春年华呀!多健壮的劳力呀!
    从他们相互间小声交谈中我得知:晋渡山学名为省第一劳改支队(后更名为晋渡监狱),主要吸收来自常治大兴庄农场(
全省东南地区的集训点)和灵汾三监转来的犯人,在押约三千左右。没听他们说有没有水土,只是晋渡市所辖几个县的犯人在里面耍得最大,之中的佼佼者是晋渡市区的混混及我的老家--炀城县籍犯人。狱政科、教育科、生活科这几个强权部门被这两伙人控制,并且在暗中从未停止过较量。这儿是个很能体现弱肉强食的地方,省内其他地区籍的犯人就差远了,而省南地区(包括灵汾和云城)籍犯人由于人多势众,抢不了坑上工种就抢井下工种,在井下各中队、生产小组中占有一定优势。虽然井下中队的坐班犯(统称:指井下中队所有不下井干活的主任、各委员、大门坐班、楼道坐班等犯人)的职位还是由晋渡、炀城籍犯人控制,但各生产小组的三大员、技术骨干还是由省南犯人控制着的。其他籍的犯人嘛,对不起了,请在最苦最累的中队干最苦最累的话以脱胎换骨重塑自我吧。就算想在最危险的地方——工作面学些打眼放炮的技术,那也休想!晋渡炀城两片的犯人不屑于学,不是省南的不配学!
    我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信息就象新鲜丰富的营养哗啦哗啦从耳朵涌进脑中,在潜意识里为我熟悉适应即将面临的改造环境做些必要的心理准备。我对这种表面上相安无事各改造各的、暗地里相互较劲为能多减刑而绞尽脑汁的劳改队很不陌生,可以说太熟悉了并且感觉自己很有可能会很快适应并在其中游刃自如的。在号子里,特别是在尚马街跑号期间,在德智的言传身教下及与老头们的暗斗心机的锻炼中,我已逐渐认识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与天斗与地斗不如与人斗且与人斗是其乐无穷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是充满激流漩涡布满暗礁的,人的本性都是恶的,与人相处必须时刻提防着的,尔虞我诈是司空见惯的,勾心斗角是必不可少的,有些时候你不搞板他们他们就会搞板你的。

  
大巴跑得很快,下襄浑经屈沃走义城,估计九点多就进了亲水县了。亲水已属于晋渡市。我知道,很快就要进了我的故乡——炀城县境内了!
    同行的三十人犯人,毕竟大多是年青人呀!别看他们在社会上也混了最少两三年、也经常打个架或做点坏事什么的,但到底还思想比较简单,没有充分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地——晋渡山煤矿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虽然在听到某个三十多岁的二劳改讲那儿的犯人穿的窑衣的裤子下摆基本上全碎成裙子时他们也惊呼一声,但看到乡村公路旁偶尔出现的一家“洗车加水住宿”的小饭店门口的一个女人叉着腿躺在摇椅上揽客且露出裙下风光时还是纷纷挤眉弄眼吃吃偷笑。但是黄哥可能知道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他在前面一言不发,闭目养神。我也在最后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沉静(脸黑,可能别人看来就是面沉如铁)又深情地注视着窗外。
    不一会,大巴驶入炀城县境内。我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和绿油油的麦田,虽与别处并无不同,但这是我家乡的庄稼啊!
    车轮滚滚,大巴从县城城区南侧穿过。我因兴奋而紧张,因激动而全身发汗手脚冰凉!县城已大变了样,却还有一些往日的模样,这就是生我养我十七年的家乡啊!我飘泊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回到了你的身旁。却又只能一掠而过,不能深情地把你打量。因为我是个犯人,还有漫漫六年半的刑期我将在晋渡山渡过!我的眼底涌起一阵潮湿。我闭上眼,把家乡的人,家乡的景全部关在心外,等我出狱回来后,再慢慢拥抱你吧!再见了,炀城!
    大巴驶出城区,继续在乡下的省道上飞驰,不久就进入了晋渡市的辖区。我知道,晋渡山,就要到了!
  
    大巴驶出牛匠收费站,路旁一个蓝底白字的路标牢牢吸引住了我们三十一个人的视线:“晋渡山煤矿”。车厢内的气氛顿时沉闷下来。年青的后生们好象这才突然意识到传说中的晋渡山并不遥远,听来的残酷现实即将出现在眼前。
    煤矿建在乡下。由于长年累月拉煤的重车压碾,这条路很是坑坑洼洼。我们就在颠簸中逐渐向它靠近。我看看身边的后生们个个忧心忡忡,略显惊恐地看着车窗外,这又让我想起了我初入号子时的害怕,和转往尚马街时一路的恐惧,而后者那种在清醒中一步步迈向危险濒临深渊的恐惧更是使人绝望的、歇斯底里的。
    或许,日后我可以帮助他们其中的一两个,但是,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之中有谁是本质不坏而一时误入歧途需要要帮助和引导的呢?又有谁敢保证他自己能够不张狂不卑贱不卑不亢地接受帮助且在得到帮助后能以正确的态度看待劳动改造和所处的这个环境呢?就我个人这几年的经历来说,一个人的成长,外界的影响是相对次要的,主观上的努力的不屈不挠的永不轻言放弃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的帮助不一定就是善意的,得不到帮助或者说受到打击时只要自己在内心深处不被打倒那就可以恣意地忍辱偷生装疯卖傻装聋做哑以图日后稳步地东山再起。所以,我不能帮助他们任何一人。他们还年轻,为自己的罪行去投入可以触及灵魂的劳动改造是应该的,为自己的一时鲁莽轻率受到干部或大拿们的打骂也是无可厚非的。每个人的成长之路需要阳光雨露的滋润也需要狂风烈日的考验,就看他们怎样看待这些了。成仙成魔、或成泥成空,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大巴拐过一个山坳,公路的上空出现一个拱形铁制牌楼“晋渡山煤矿欢迎您”。三十个新犯人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惊呼:“哦!”这惊呼里我分明听出被压抑的恐怕。我也在心里“哦!”了一声:我终于回来了!
    大巴驶入矿区,头道大门缓缓开启,大巴进入后它又缓缓合上。我看到了高样高大森严的第二道大铁门,同样在黑底上写出的“禁区”两个白色大字及门前的警戒线,还有高墙上同样的岗哨和背着钢枪四处游弋的大兵。
    “一!二!……三十一!”我响亮地报数下车,抱着铺盖卷第一次踏上晋渡山的土地。我知道从现在开始,迎接我的将是一个崭新的生活。
    我们报数进了二道门,在押车干警的带领下向里走去。经过一个较大的水泥地面的操场,前面左右各有两幢监舍楼。我们报着数拐进了右边第一幢楼前院子的铁门。说是院子,其实是个标准大小的篮球场,虽然球架上的篮板已旧得斑驳,地面也只是黄土场地。我们列队站在第一单元的门口,押车的干警进去办交接手续了。

  
院子里有几个犯人走动,看到新犯人来了纷纷围过来看个热闹,况且最后面还跟着我这样一个在囚服、身高、眼镜上都与别人很不一样的异类。也有几个新犯人在偷偷左顾右盼,想来是在找着看有没有熟人吧?此时,从院门内的门房里出来两个看门的,恶声恶气地骂着:“日你妈!哪个小屌再敢扭头乱看!你大打死你个屌冲!”虽是骂人的话,却因为是乡音,在我耳中十分亲切。
    门里出来一个服刑犯,吆喝我们:“进来!”
    我们跟着他报数进了楼,第一层左拐的顶头,象是个中队活动室,挺大,不过空荡荡的,里面有几个服刑犯对我们挨个检查。不仅查铺盖卷里有无违禁品,还检查身上囚服里面有没有羊毛衫羊毛裤、坎肩、衬衣等不允许穿的便衣。动作辐度大而且粗鲁,还不停在骂骂咧咧的。在这个良好的语言环境里,我对说家乡方言的感觉逐渐复苏了。房间另一头摆着张桌子,有服刑犯坐在桌后,对每个被检查的犯人登记姓名、籍贯、刑期等基本资料。
    “打开!”轮到检查我了,有人趾高气扬地命令我。
    我解开铺盖卷外面的床单疙瘩,心中突然有股想发泄一下终于回到晋渡山的快乐的冲动。我猛一下拎起褥子角,把里面的东西“哗!”地一声抖散在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们都惊讶地看到从我的铺盖卷里抖出来好多本英文书。我不动声色地站着。他们应该感到我象个谜。谜就对了,就是要让他们猜不透。当他们询问到我的基本资料时,我如实回答:白露,炀城县人,在省被判十年,被转到灵汾三监又转到这儿。听到这些,新犯人脸上全是惊讶,几个服刑犯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狐疑和深思。
    是的,一个在千里迢迢之外的省城犯案的人,能被辗转地回到晋渡山,这就意味着大有来头。这种背景不是这儿的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况且还是一个炀城籍犯人,以后会怎样他们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不会是板油。
    不过,还是有人指着我的羊毛坎肩说:“脱下来!”
    我脱下来递给他。他一把扔到旁边一大堆没收的便衣上。我俯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心里很有些心疼坎肩肩膀那儿缝的一百块钱。
    全部检查结束后,有人挑了饭过来。大米、肉菜!很香!不过这个早就听说了,新犯人到了劳改队后第一顿饭绝对不错。等把你安顿下来后,以后的饭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有人给我们发了碗筷,我们排成一列挨个打上饭菜后蹲在墙角吃。那几个服刑犯虎视耽耽地注视着我们,可能是防止有些心理脆弱的新犯人在乍到劳改队后神经崩溃而发疯或徒劳地试图逃跑这些举动吧?
    饭后,我们被要求抱起铺盖卷,出了活动室,再走过楼道中间干部办公室,进入右侧的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小,左右两排上下铺的铁架床,一个挨一个,只是靠窗的那儿有一只单独的铁床,上面展开着被褥。
    其他几个服刑犯看着我们靠床围成一圈站好后,都走了,只留下一个个子不高面容冷峻的中年老鬼犯人。他开口了:
    “这儿!是晋渡山集训队!你们到了我管的这一组!就得绝对服从!不能打半点磕绊!不管你在外面耍多大!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就是我说了算!我姓李!有任何情况必须及时向我汇报!谁要是不服气!有得是办法收拾不死你个屌冲!”
    这一番声色俱厉的训话,别说临汾的这三十个犯人,就连我这个当地人都在心里“圪登”了一下:真有这么可怕么?对我也会这样么?
    疑虑很快打消了。
    老李训完话后,开始安排铺位。他就睡在那张单独的床上。他扫了一圈我们,指着他旁边的第一个下铺,冲着黄哥:“你!这儿!”
    又指着第二个下铺,冲着我:“你!这儿!”
    黄哥的衣着神态自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大油,又是临汾人,让他帮着管理这一批犯人也是合情合理的。而我嘛,看来李还没傻,知道不把我和其他犯人一样一视同仁。
    除了黄哥和我,老李没安排其他人的铺位:“你们,各自找个位子!开始铺床!”

  
一声令下后,众人纷纷行动。黄哥和我不慌不忙地打开铺盖卷,放好褥子,铺好床单,整好被子,日用品等杂物暂且放在被子后面挡住。其他人,却也井然有序,大概在临汾集训期间,各人按照跟黄哥的惯熟程度已经基本固定了其铺位与黄哥的远近。
    老李背着手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切。他应该是在观察,在分析各人的地位、性格,从而判断哪个犯人敢放手打骂,而哪个有可能是愣头青,打了他如果服了股就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我也在分析他:他刚才训话时口气倒是不小,不过真正的大油是平淡的,在无形中让你感到不敢抗拒的,而不是象他这样厉言厉语威胁的。他虽然算不上是大油,但他的表情和站立姿态有些自负和傲慢,小腰挺得蛮直,脚上的白边布鞋却有些发旧。自古就有“头靓一身贵,脚破一身穷”的说法,看来此人经济实力一般,估计也是靠着是本地人这点优势在狱政科集训队混,在外地籍犯人新犯人面前努力寻找些高高在上的感觉和一点点不可冒犯的尊严。给我的印象他像是社会上某个小机关里牢骚满腹愤世嫉俗既想显示自己的清高又希望能与领导搞好关系以获提拔的一个小小副科长。
    我在心里呵呵笑了,不过没有嗤之以鼻。虚荣不是错误,别人的任何想法和做法都是有其考虑的方面的。以已度人盲目评价他人才是最愚蠢的。在多年的监狱生涯及出狱后的生活中,我很不反驳某人或试图说服某人(影响到我的切身利益的除外,不过即使出现这种情况,反驳和说服是没有用的,想点现实的办法搞定即可)。人各有志,无论别人怎样做,就让他怎样做,任他飞黄腾达或自生自灭去吧。即便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或亲人,我也只是会帮着他分析利弊,建议其选择我认为正确的做法。仅此而已,从不强求。
    我们整理好床铺后又整齐地分两列站在床前。李清了清嗓子:“嗯!以后,该出操的时候出操!不出操就在这儿背规范!”他又转向黄哥:“我宣布这个人是你们这批中的小组长,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必须服从他的管理!”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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