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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我的大学-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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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一定要在这水里洗澡,好吧,那就洗吧,那就进去吧。
    老实说,抡起大板锹把帮时我没有咬牙下决心,而往澡堂水池里跨入时我是咬了牙的:把身体浸入如此黑如此肮脏的水里去洗澡,是需要不小的勇气的。
    我跨入水池,先坐在沿儿边。水是温的。今天就象阿金所说,这就已经很不错了。窑衣房里各大队的澡堂,每个班换一次清水,并且只由锅炉房统一供一次汽把水打热(澡堂大池里的水,是把锅炉里的蒸汽用伸在水里的管子送进去来加热的),而从坑下收了工,最希望的莫过于能洗个热水澡了,哪怕脏点也没什么只要热。而二十三队工作面远,几乎每个班都是在二十四、二十五两个中队的犯人收工洗过澡回到监区后,我们队的才能上了坑,所以水肯定已经变成黑的了,而且有时生产任务重,回来得晚,池子里的墨水已经放凉了。但不洗又不行,只能将就着洗。所以,能赶上今天温乎乎的墨水,谢天谢地了!在我后来下坑的日子里,三分之二洗的是凉墨水澡。直到今天,我洗澡时喜欢进普通澡堂子里,喜欢泡大池,不喜欢淋浴,不喜欢温突突的桑拿的大池水,这就是原因。
    不过,人呀,感恩之心应永存。现在我们这窑衣房里就有澡堂,就比以前强多了。听老犯人们说,前些年,坑口的窑衣房是一幢楼,澡堂在另一幢楼,犯人们收了工脱了窑衣,要赤条条穿过个三、五十米宽的空阔地带到澡堂洗澡,洗完再赤条条地跑回来穿干净衣服。羞耻倒是没有的,都是后生,谁没见过你裆中间乱晃的家具呀,主要的不便之处在于,寒冬腊月收了工,赤条条跑去洗澡后再赤条条跑回来时,身上头上难免挂着不少水珠,等跑回窑衣房就冻成冰珠了。犯人们经常用湿毛巾冷不防抽打谁那已经冻得缩成花生米样大小的家具,然后哈哈大笑(打闹、大笑可以御寒)。
    我站起身,踩在水池里。水不深,只淹了一半大腿。
    咦?脚板底好象有什么东西?我俯下身侧着伸直胳膊用手摸了摸池底,噢!原来是其他犯人洗过后沉淀下来的煤泥。徐志摩有诗云:我们赤条条走,正如我们赤条条来,我们离开澡堂子,留下一池底的煤泥,这首诗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从坑下回来,洗过澡后沉淀些煤泥这很正常。但是,毕竟我们都是犯人,就经常有人恶做剧地半蹲在墨水里拉屎,然后起身偷笑着跑了,留下那几截屎飘在水面,随着肮脏的泡沫一漾一漾。遇有此情形,我们只能无奈地用水盆把屎舀出去。唉!谁让咱工作面最远收工最晚呀!透他妈哪天要是咱们队第一个收工,每个人都得往水池里拉屎!拉好多屎!两个池里都拉!操!谁不会拉个屎!(尿在池里无所谓,尿是碱性的,肥皂也是碱性的)
  
    我学着别人那样,鞠起墨水把头和脸先哗啦哗啦洗几把抓几下,再挤出点黏乎乎的洗衣膏,在手心里大致搓开,然后在脑袋上猛抓,在脸上猛搓。操!洗衣膏里有什么呀这是,就象砂子一样的小东西,硌得慌,搓在脸上火辣辣的。不过我想这是好事,越疼越说明去污能力强。搓了一会,我俯身低头,撩起水哗啦哗啦地洗。我身边很快也聚了一片肮脏的泡沫。我太低估了坑下煤尘的吸附力了,它们就象有油性,死皮赖脸地洗不掉。洗了头遍后我看了看双后:根本不行,总的来说还是黑的,那么脑袋上和脸上一定也同样了。于是,再来一遍,搓上洗衣膏后更用力地抓头皮,更用力地搓着脸……
    冉其军告诉我,在这边用洗衣膏洗两遍,到那边用肥皂再洗一遍就行了:“洗成个啥样算啥样,反正每天都要下坑,洗那么干净有逑的用!”我脑子里刚想反驳“吃了还要饿、那索性别吃饭了行吗?”时,转念一想:每天下坑,苦这么重,哪还有心情和精力去把自己洗那么干净呀!所以说,不修边辐不讲究个人卫生的大多数是对未来不抱希望的,是沉沦消极的,而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基本上是心中有爱的,有爱才有希望。
    我撩起墨水把头和脸上的第二遍洗衣膏冲掉,苍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的泡沫就没有上一次那样黑了,我的手也恢复了肉之本色。虽然褶皱里和指甲缝里还有残留的顽固势力,但我知道只要功夫深,砍川砍成针。我跨到这边的墨水池里,用肥皂往手上脸上脑袋上涂抹着。与洗衣膏比起来,肥皂在皮肤上的感觉舒服多了!细腻柔和,料想婴幼儿沐浴露顶多也就是这样吧?我细细搓着,但很快发现功夫深也不一定能砍川砍成针,想把皮肤深处藏着的煤屑搓掉洗净,不可能!于是我放弃了——明天还要下坑,以后每天还要下坑,洗那么干净,有逑的用!师傅的话,言之有理!
    我跨出水池,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回到窑衣房时有动作麻利的犯人已经穿好衣服了。在我赶忙穿衣服的过程中,听到冉其军在与看窑衣的勤务犯说话:“……可不是人家自己走回来的嘛!我这个徒弟,质量!让他在后面站着,他自己就拿起大板锹干开活了!……”听他这样夸,我的心里也涌起一丝自豪。
    我们收拾完毕后,带着各自的空水壶,到窑衣楼大厅里列队、报数,然后来到出收工通道最末的那个大厅,列队、报数,接受狱政科犯人的检查(收工搜身主要是防止犯人把雷管炸药带回监舍),然后又是进入长长的通道,在闪耀着智慧和哲理思想的一块块警示牌下,疲惫的我们向二十三中队走去。
                                                                    
               十  八      上 文 化 课
  
    第十八条  搞好个人卫生,衣服、被褥勤洗常换,保持清洁。
  
    回到中队,我跟着别人回监舍放了水壶,就来到操场上休息。这是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有些有精力爱干净的组员(不一定都是瓜旦子噢!)打盆水,再用香皂细细搓着脸和手。夜班的生产组也起床了,他们在操场边打水洗漱。冉其军又在与人吹嘘他的大学生徒弟如何主动要求干活如何在收工后自己爬上那道大坡,一遍遍的讲述过程中不断添加进他的想像力,好象我成了英雄了,我面红耳赤地退到一边,不能听他吹。
    后来得知,我们这一批下组的四个人,刘才清第一天出工后;值星员让他能干啥干点啥适应适应,他啥也不干:“我老也老了,能跟着组里走下来走回去就不错!其他活,你们以后谁也别安排我,我自己看着干点。”真是个老混混,起初就表明自己的强硬态度(要么一开始就硬,要么一直服软,先软后硬忽软忽硬的态度说明是个贱逼,绝对会被痛打)。可是这一套在这儿行不通:哪有这么好的美事啊!值星员心中暗暗发笑:你以为你是值星员啊!你以为这儿是在省城你那一乍长的哪条街道上,你的地盘你做主啊!滚你妈的板鸡吧!不过,由于这是刘老鬼第一天下坑,值星员也怕出点什么意外,就没有打他。所以刘也是自己爬上大坡走上坑的。也是刘老鬼命好,几天之后劳改队接到通知:余刑在十五年以上的大徒刑犯人一律转往浑阳二监。于是刘才清感激涕零两眼泪花花地拥戴党的此项政策使自己逃过生死劫而抱着铺盖卷转往监狱养老去了(他深知如果在劳改队这样硬扛下去,也许可以20年不出工,但不会少挨打,不会少住禁闭和严管,自己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熬出这20年就很难说了)。胡玉强和王燕军就没这么也摆谱了。他俩头次下坑,就有人给他们递过大板锹:“滚到前面把帮去!”于是他俩抡了一个班的大板锹后,收工时都瘫在最后的大坡上,由别的犯人用撬棍抬上坑的。四个人比起来,好象我最突出,其实,惭愧啊!我命好而已呀!……
    开饭了。背了规范后又是两大碗抿圪抖。我真鸡巴怀疑世上是否真会有厌食症这种病。谁不想吃?没食欲?欢迎到854副巷来把帮嘛!
    饭后稍休息了一会,就该上课了。今天晚上是文化课,要到教学楼去上课。中队学习委员柳大荣客客气气地告诉我:“他妈的谁到了这儿也得跟着上课,也得走这个程序。我给你报个初三,你跟着再去上两个月就毕业了,就再也不上文化课了。”
    柳大荣说的程序,是指对犯人的文化教育。所有犯人下了队后(估计只有直接下到教育科的犯人可以免去这一环节),就要由各中队学习委员按其文化水平往教育科报,以分班。这儿分为扫盲班、小学班、初中班,课程只有语文和数学。扫盲班的目不识丁的大汉们规规矩矩地跟着讲台上的犯人教师念“a、o、e”,并认真抄写作业(不认真是会挨电警棍的)。犯人中以小学文化居多,不少年纪大的犯人是“高小”毕业,相当于现在的小学四年级,所以小学班的人数最多。只要你的刑期足够长,你完全有时间在劳改队里从扫盲班一直念到初中毕业。我是大学生,可大学生又咋了?大学生也是犯人!到了这儿也要接受文化教育!你什么时候拿上劳改队的初中毕业证了才说明对你的文化教育达标了才可以彻底不去教学楼上文化课!井下中队的犯人,就算是个博士,学习委员把你报在扫盲班,你也得给老子老老实实“a、o、e”。
  
    早班、夜班的犯人报数出了中队铁门,在柳大荣的带领下来到大院,就是我刚分到六大队后,在管教组六外等待命运时羡慕挑泔水的犯人的大院。
    好家伙!来上课的犯人真多呀!每个教室都是灯火通明,里面人数不等地都坐着犯人学生。一列列的犯人还在陆续从四面八方向这儿涌来,然后分散到各个教室。到处是囚帽、囚服和手里拿着的作业本。犯人们当中有的趾高气扬,有的小心翼翼,有的被呼来喝去,活脱脱一副人生百态图。
    柳大荣吆喝一声:“注意互监组!注意课堂纪律!谁要是不老实让教育科的扣了咱中队的分数,打不死你个狗杂种!滚吧!”然后我们便四散开来,三五成群地去了各自的班级。我跟着初三班的几人上到西三楼。
    今晚是数学课,上课的是个二圪旦,姓高,刑满释放后留矿就业已近十年,在外面找了个外地媳妇,生了孩子,小日子过得挺不赖。高老师是个老牌的初中毕业生,在荫营服刑时就在教育科带数学课,留矿就业后重操旧业自然轻车熟路。荫营矿所有老师(包括二圪旦和犯人)中,能教了初中数学的只有两三个,而高老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儿五千犯人中正牌大学生竟然有五六个之多!教育科有个犯人入狱前还是太原某理工科大学(忘了是哪所)的学生,他也教初中班数学,但他讲课条理不清,后来我让他替我考成人自考的高数,狗日的居然不及格!学不严,师之惰吁!……
    高老师是个稍谢顶的中年男子,对待犯人很和气。他曾是我们中的一员,不过自知没有警皮,没资格与犯人摆架子。柳大荣向他介绍了我之后,他连声说着:“知道,知道!前阵子就知道了!”就走到我面前,拉起我这褶皱里全是煤屑的脏手热情地晃:“共同学习,共同学习呀!”我有点受宠若惊地笑了笑。
    后来,高老师每次上数学课,讲些几何证明题时总要笑着问我一句:“白露,这样对吧?”殊不知我在数学上愚钝得厉害。不过再愚钝,这些初中题我还是会的。其实高老师太抬举我了,他对我们这几个与大学沾点边的犯人有着由衷的热爱与尊敬。
    下课后已是九点多了。我们各班按临时互监组(互监组制度真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搞得我出狱之初一个人上街总隐约有点不自在,总想找个人互相监督一下)回到中队,然后上床睡觉了。
    我知道,今天出工只清了清卫生,这种轻活一般不会有的。明天,组里可能就要打进度,而我就要把帮。唉!明天?管逑它明天干什么,熬过今天算一天。今天,唉,我的肚子都有点饿了……
       十 九     打 眼 放 炮,出 碴 钉 道
  
    第十九条  注意饮食卫生,不暴饮暴食,不喝生冷脏水,不吃腐败变质食物,保持餐具完好和卫生。
    
    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起床!开饭!利索点!”
    然后又是“咣!咣!”地敲隔壁监舍门的声音和叫起床声。
    在一片低低的牢骚声中我们穿衣起床整理内务,新的一天的改造开始了。
    背规范之后是香喷喷的出工饭。太少了,一个馒头一碗菜,根本不够吃。
    水壶里灌满水;
    报数了中队门;
    长长的出工通道;
    名言警句;
    搜身检查;
    进窑衣房换衣服;
    报数出来;
    下五、六层的楼梯来到坑口调度楼前。
    有人领了矿灯回来发下,我也接过一个,亮度还行。
    有人扛着工具从调度楼里出来,我也拿过一把铁锹。骨干们用的大板锹是固定的:他们把自己的铁锹前面的刃磨得很锋利,锹把的粗细、长短、光涩度都正好。好马配好鞍,好锹配骨干。我手中这把锹,前端的刃不锋利,还稍微有点卷刃,干起活来就得多费些力气。冉其军说以后有机会帮我磨一下,或者发下新锹时给我占一把。无论在坑下干一年还是干六年,我都得尽量把自己用的工具收拾得趁手呀!
    老胡他们从楼里出来了:“今天下去正常打进度,一米二!打眼的掌握好角度!注意安全!注意互监组!你们先下,我一会和王队长相跟着下去。”
    老贺吆喝一声:“走!”然后转身向坑口大步走去,我们也赶紧跟上。
    开拓队在四米宽的巷道里打进度,一个班一米二的任务,够重的了。我当时还不懂,不过看身边的组员个个面色凝重,没有了昨日的轻松气氛,便也屏气息声地跟在人群中向坑下跑。
    对,是小跑。
    一进坑口,一开始下那道大坡,我们就小跑开了。胶鞋在中空的水泥预制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同时出工的其他中队的犯人纷纷避到墙根,笑骂着目视我们远去、消失在黑暗中:“透你妈毛驴队的下来咧!”
    我们在黑暗中小跑着向前、向前……
    我手里拿着大板锹,只好把矿灯别到柳壳前面的小铁片架子上。可身上这水壶、自救器、矿灯的蓄电池就有好几斤重,小跑了一会我就气喘吁吁,在心里赌咒发誓明天说成个逑也不穿棉衣下坑了,帆布工作服里有件秋衣就足够了。
    在黑暗中小跑着向前、向前……
    黑暗于我没有了压抑,没有了恐惧。黑暗就是黑暗,巷道就是巷道,下坑就是下坑,劳改就是劳改,我唯一需要牢记的,就是在小跑过程中保持脑袋左偏,要不然让电缆钩碰一下,那就不是遥远的伤害,而是现过现地疼痛了。
    在黑暗中小跑着向前、向前……
    我们过大巷,拐小巷,除了在某些巷道的交叉点需低头弓腰一下(还有一个交叉点还没做出三岔口,只是石壁上有个大窟窿,我们得钻过去)外,其余时间全是小跑。没人说话,只有哗啦哗啦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巷道的无尽的黑暗中。
    估计四五十分钟后,854副巷到了。
    有人把风钻头扛进工作面,支起架子,安好钻杆,接好风管,前面大吼一声:“送风!”后面有人不知在哪打开开关,工作面马上响起“突突突……!”风钻的巨大轰鸣声。

    临时工作面是上个班就支护好的,打了六七根柱子。老贺、罗忠德、冉其军等几个骨干抱着风钻在打眼。一般说来,在巷道截面这个半圆形的下半部,间隔一米五宽、七八十公分高打四个眼就行了。这四个眼叫“拉槽眼”。打眼时得从四个方向都稍往里倾斜一点,这样,放炮后在炸药的作用下,把四个眼中间的岩石炸出来,并把周围的石头也炸掉,上面的石头也会随着掉落。这是个技术活,对钻杆的倾斜角度有较高的要求;这同时是个力气活,风钻不是总能支在架子上打眼的,经常得抱在怀里用力往岩壁上顶(使用过手提电钻或电锤的人就知道,虽然钻头是旋转着的,但还是需要操作者用力压着的。在这儿,往岩壁里压,所需力量可想而知);这还是个脏活,打眼过程中,岩尘随着高速旋转的钻杆被甩出来,扑在周围人的脸上头上身上,每人都是一身灰。我们普通组员的劳保中,也是有口罩的,普通的纱布口罩(虽然被瓦了,但国家有发下来的),打眼工的口罩,是象防毒面具的那种猪嘴,绿塑料的硬壳,中间和两侧有三个直径五公分的圆孔,里面是厚厚的防尘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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