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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我的大学-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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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着水泥、石子、沙的矿斗被放了下来,停在靠后一点。水泥袋子两端象面粉口袋一样用粗白线缝着,留有线头,老犯人们用粗壮却灵巧的手指不知怎样捻挑几下,“哧啦”一声就把线头稍的活结拉开,整根粗白线就完好地被拉下来,袋子的口也就解开了。我也试着去找线头,但是找不到,便想努力把线绳拉断打开袋子,被老犯人一把搡开:“滚!”我让到一边,看他熟练灵巧地捻出线头,拉出粗白线解开袋子后把线都缠在一起,原来他们留着这种线有用,可以用来缝帆布工作服。
    我在这儿插不上手,就拿上铁锹跟着别人搅拌水泥沙浆。先按一定比例把水泥、沙、石子堆在一起,用铁锹大致搅匀,然后把中间拔出个浅浅的大坑(象盆地一样),把防尘不注入其中。差不多注满后,先搁几分钟让这水渗入周围的沙灰中,然后逐步把外圈的干灰往中间的水里铲,这就可以开始搅拌了。好沉呀!沙、石子、水泥、水,搅成沙浆后,一铲这个可是比一铲石碴重多了!但是,我虽然比老犯人们干得慢,但还能咬牙坚持。
    我们现在干的搅拌这活,和搅拌机的工作是完全一样的。一般来说,劳改队的犯人搅拌沙浆时,两个人就得顶一台搅拌机使,就是说,一台搅拌机(我不知道它有无功率大小之分,但我见过的建筑工地上的都一样)通上电后一个小时能搅出多少,两个犯人在一个小时内就得能搅出多少来,人不是机器?非也!让你是机器,你就得象机器那样用,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们几个人正在搅拌沙浆时,工作面传来了吆喝声:“真你妈们的磨蹭!快点送灰!”
    王晋平铲起一锹沙浆就往工作面跑去。我实在是干不动搅拌这活,便也赶紧用大板锹往前面送灰。后面还留了两三人在搅拌,他们自知如果胆敢象新犯人那样不搅而去送灰,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会挨打的(都知道新犯人没力气,让他们搅拌供不上用,全误事的。这也是劳改队的改造环境有所改善和进步的一个体现吧)。
    工作面临时支护的巷道两侧,底部顺着原来的石墙根,已经各挑出一道四十公分宽的槽。我们把水泥沙浆倒进槽中撒腿往回跑着运灰,骨干们用铁锹把沙浆大致拔平,便开始往上面砌料石。我虽然已经很累了,但舍鱼而取熊掌舍搅拌而取运灰者也,一趟趟还跑得飞快。阿金、罗忠德都笑着说想不到大学生还挺能干嘛。其实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咱这个,要干就尽力去干好,我干活舍得出力。
    全身心地干开活,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五米长的石墙越垒越高,已经有一米五高了。我发现这垒墙也是力气活加技术活:那么重的料石在他们手上轻巧地转动着寻找最合适的角度,垒好的墙要求墙面尽量平整。这些活老胡不动手,坐那儿看着老贺、罗忠德带着几个骨干垒就行了。
    垒墙这道工序,再怎么说也比出碴钉道轻松多啦!况且还相对安全,还不是太脏,只是在拆开袋子把水泥“哗”地倒出来时尘土飞扬。但是,煤尘、岩尘、水泥尘,吸哪个不一样是个吸呀!就看哪个班吸尘的时间短点而已。
                                                                    
    巷道两侧的石墙垒到两米的高度就行了,然后把地面的石碴铲进墙与岩壁之间的缝隙中,捣实,必须得使石墙与岩壁连为一体、碹顶与岩顶连为一体,不能使顶、帮悬空,不能使石头有发力砸下来的空间。当班垒好的墙,得放一放,让水泥凝固,下个班的犯人出了工再发碹。
    垒墙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勾缝。
    料石之间,垫着两公分左右厚度的沙浆。勾缝就是用纯水泥勾兑一点的细沙,加水搅拌起来后(这种灰有一个奇怪的名字:“素灰”),象泥瓦工抹泥那样把石缝抹平。
    垒墙接近尾声,工作面传来吆喝声:“那谁!你去和(音同:霍)素灰!”
    很快,一摊烂泥状的素灰和好了。除老胡外,所有组员齐上阵,勾缝。
    我以前见过泥水匠用的抹子:厚铁片上面安个木头把子,心想老犯人们知道最后要勾缝,怎么在下坑前没见有人带几把抹子下来呀。
    很快我就为自己的幼稚而汗颜了:哪里用什么抹子呀!用手一把一把抓起素灰,往石缝处用力摔就是了!
    这活不错!也好玩!我兴致勃勃加入其中。但很快指尖就被水泥和沙子磨得火烧火燎地疼。我知道这样干下去,指肚会全部磨破,便用又手手掌掬起素灰用力往墙缝上摔。操!干好哪一行也不容易呀!
    今天收工早,上坑后美美洗了个温突突的墨水澡。我已经能毫无心理障碍地赤条条站在肮脏的水池中怡然自得地洗三遍头脸手了,虽然脸上还有眼圈,手背的每条褶皱及指甲缝里全是黑的,但是就让黑逑去吧!又碍不着老子旦疼!
    不过我们组后来也发过碹。
    有天出工时领了发碹的任务后,在井下巷道里走了一多半路后,老贺便带了我们十多个组员拐到另一条岔道,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我方向感很差,根本记不住哪是哪)后,这儿象是个井下临时仓库,靠墙堆着好多碹拱。碹拱呈弧形的钢板,两底端直线距离有四米、六米、八米不等(我们扛的是四米的),弧顶距地面近两米高。
    我个子高,抬重东西时经常被压得弯下腰。冉其军告诉我:“站直!你越弯,份量越往你身上压!”这话我不知道是否有科学道理,暗想这是不是与“立木顶千斤”的原理一样?弯曲的柱子是不能用来打支护的。还有,我这个师傅和我说话时还算客气的。一般的以老带新中,老犯人不怎么说话,全靠新犯人通过观察自己往出悟,如果没眼力架儿,看了几回还是学不会,那钻杆撬棍镐把锹把就砸身上来了。
    碹拱很沉,四个人抬一副。每个人的肩膀上都结结实实地受着力,我咬牙坚持,跟着他们的步伐频率往前跑。看来“男不怕受”还是有道理的,只要不是一下子压死打死,怎么也能一天一天挺着活下去。我突发奇想,如果这四人中哪个一下子不扛了,跑了,那这碹拱会不会把我们压翻?应该是会的,它太重了。但没有人会突然离开,且不说我们本来就是干体力活的劳改犯,也不说我们还要落实什么互监组,单是现在四个人在同时发力扛一个重物,也不能撒手不管了呀!那是不负责任的处事方法。我虽然是个新犯人,抬这个很吃力,但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抬了碹拱,又搬碹板,这是些长一米二左右、宽二十公分的钢板,有点象修房子用的钢模板。
    发碹时,先把碹拱两端架在上个班垒好的墙上,隔一米一个,中间铺上碹板,再入碹板上竖着摆放料石,料石之间,下面挤得紧紧的,上面稍拉开点缝隙,中间填上水泥沙浆。发好一圈半圆形的碹后,料石互相挤着掉不下来,再在碹顶与岩顶之间的空隙中用勾木板锲紧锲实切,其作用与垒墙时的盘帮是一样的:不让顶上的石头有发力砸下来的空间。
    由于发碹时,得先一根一根地取掉临时支护的木柱,所以还是存在不小的危险。这又是个在与死神赛跑的游戏。我们在两侧的墙上架起木板,老贺、冉其军等高个子骨干在上面发碹。老胡就一刻也不停地用矿灯观察着顶帮情况。
    当把一圈圈的料石象彩虹一样碹后,我们一块块抽掉碹板,再把碹拱往前挪,然后依次类推。
                                                                    
    等把几个班打出来的进度全部垒好墙发了碹后,我们的854副巷的工作面又往前推进了五六米。站在这永久支护的巷道下我感到无比安全。不过,下个班又要打进度了,又是打眼放炮、出碴钉道,唉!好累呀……
    发碹的活应该说一点也不脏。收工后我兴冲冲地照镜子,心想今天镜子中的自己应该有个人样吧?但是,镜中的我,还是脸上黑乎乎一片、只有牙是白的,以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镜片在一闪一闪。我再也不照镜子了,失望了,死心了——无论干什么活,我都是下坑的劳改犯……
                                                                    
            二 十 一     肝病,改造环境,出工不出力
  
    第二十一条  除一个月内出监的罪犯外,一律留寸发或光头,不准留胡须、长指甲,除有特殊生活习惯的少数民族犯外。女犯一律留齐耳短发,不得过颈,不准烫发、染发、戴假发,涂指甲、抹口红、戴首饰等。
   
    我太累了。
    虽然与老犯人们比起来,我这把帮,受的这些苦并不算重,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超负荷超强度的体力劳动了。因为我不能与别人相比,他们只是思想懒惰但身体健康的人,经过两三个月的超强度的体力劳动后,身体各方面会逐步适应这种生活,不仅力气见长饭量见长,而且也确实如老犯人们所言:“吃饱了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又浑身是劲!”
    但是我不行,我貌似高大强壮,其实我有病,肝病。
    母亲是肝硬化去世的。她的家族里好多人都有肝病。所以,做为主要方式之一的母婴传染,我从出生起血液里就携带着肝炎病毒,并将伴随我一生。
    就象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家庭一要,我也无法逃避这个现状。
    肝病患者不可以劳累,要多休息,要补充足够的营养,但是身在劳改队下坑劳动的我,做不到。入狱前我只是个乙肝病毒携带者,但99年出狱后我去医院做B超,自己就已经是肝纤维化了,就是说:早期肝硬化。
    既然不能改变,好吧,那我只能去面对。这也不是什么急性病,慢慢熬吧,只要力所能及地尽量保养,不恶化,就谢天谢地了。等我到了六七十岁就无所谓了——人活到这么大,谁能没点儿这病那病呀!哪种病也是会死人的嘛!过去我老家(癌症高发区,特别是食道癌,俗称“吃不得病”)的老人们一过了六十岁,家里人就在山上他事先选好的坟地处挖了坑,老人就住在坑里,躺在席片上,和旁边的老头老太们每天聊着天等死,家人隔三两天来送一次饭,如果咽气了就办丧事。咱又不是国家领导人,人家们身体好,八九十岁还陶冶得动情操(有见过世面的老犯人们说,那些人,每天都有医生给打一针什么素,能益寿延年,一针一万多块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样相比起来,我就幸福多了嘛。
    跑题了。
    我实在是太累了,一有空就想坐下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回到监舍里,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墙,我就可以呼呼大睡。
    不光是我累呀!有时我脑袋猛点一下醒了,就看见旁边有两三个苦重的犯人都这样坐在小凳上靠墙睡呢。其他几个没睡的犯人,也很自觉地悄声说着话。于是我眼一闭,又睡着了。
    每天晚上躺到床上,真想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哪怕这辈子再也不醒来呀!
    不过,再怎么累,再怎么想睡,一旦下了坑干开活,我总是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从不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
    老犯人们说,我们摊上好时候了。现在的新犯人下坑把帮,是从后面一步步往前——先把四帮五帮,随着身体的适应,逐步把三帮,再到二帮头帮。而过去,新犯人头天下坑,逑也别说,扔给你一把大板锹,直接就是最苦最累的二帮!干不动?嘿嘿嘿男不怕受女不怕透,人就象牲口,多打几棍,就没有干不动活的!……
    老犯人们还说,现在的改造环境真是好多了,放炮以后,如果工作面上有一块大石头需要往后面滚,两个人滚不动就仨人,还滚不动就来四个人。过去?一块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头,安排你们俩人窜欢儿欢儿地给老子从工作面滚到后面,那绝对只有两个人。干不动?见过牲口拉重车上坡吗?这儿也一样。人嘛,就象牲口一样,受些打受些刺激,力气就会变大些。值星员抡起勾木板,一下一下重重砸在你俩脊背后,你俩挨着打,嘴里喊着号子:“一!二!——嘿!一!二!——嘿!”几下就把大石头滚到后面了。人呀,就是贱!非得打着点儿才能使出全力来……
    老犯人们说,现在你们干活,干不动了就真起腰歇一会。以前?值星员生产员安全员手里拿着勾木板就等着你们这些把帮的犯人往起站叫。你稍直一点腰,“呼——啪!”就抡过来了,劈头盖脸就打(看来老毕说他下坑劳改时几年一个姿势,此言不虚!)。以前光抓生产,为了生产任务打新犯人或者打组员,干部逑都不带管的。你在坑下挨了打,回到中队敢去点炮?绝对又是一顿电警棍!“组里那么多人干活,为什么三大员不打别人,光打你?!是不是出工不出力?!……”……
    我真庆幸自己是96年才在荫营下的坑。如果92年入狱后,93年就把我判了甩到坑下(93年我已满18周岁,可以往劳改队送了)……我不敢去想,多亏这世上没有如果。

                                                                    
    说起这出工不出力,还真有这人。比如每天给我们发班中餐的犯人小张。小张是长治市的小瓜皮(混混)一个,虽然长相丝毫没有专业或半专业瓜旦们的清秀之处,但据别人说他富于献身精神,三番五次把破瓜献给那谁、那谁、那谁。可惜这小子不质量,嘴马松得能扯到脚后跟,这厢提着裤子从巷道某处出来,那厢便炫耀着向别人暗示自己与谁谁关系不错、估计很快就能调个工种。可喜的是下他瓜的大油们都知道他是个烂人——可以不负责任地乱下,他撅在墙角挨逑时对他的允诺就可以象射在他屁眼里的那股马水子:射就射了,又不会怀上孩子。苦恼的小张多次出击未果,得到瓜中高人指点后恍然大悟——多点开花不如专攻一处。于是老胡得到命令:小张去发班中餐!每个班发班中餐的、领矿灯的、领工具等等的犯人,本来都是与上面有些丝丝缕缕的关系的(也仅是丝丝缕缕而已,关系硬的就不留在生产组了),干活的时候一般三大员都稍照顾一点、安排把个五帮呀、推推斗呀、传达个指令呀什么的这些轻活。
    但是,可爱的小张仍旧被三大员们鄙夷地要求去把三帮。小张在把帮倒碴的过程中经常偷眼看着三大员没注意,就直起腰拄着大板锹休息一会。休息就休息吧,现在这改造环境这么好,累了歇会儿也无妨。但小张直腰休息的次数太频繁了,并且在直起腰前得先贼眉鼠目地四顾一番,直腰休息时脑袋不停地转动逡视着寻找三大员的目光落在哪里,一旦传来骂声:“看你妈的板鸡了看!”小张便马上低头弓腰做奋力把帮状(不仅三大员敢骂他,连把头帮二帮的骨干组员们都敢骂他),但是,不到两分钟,他就又贼眉鼠目地四顾开了。唉!贱逼二字何解?小张的行动便是最好的解答。我在小张的异侧身后把五帮,曾多次在大汗淋漓中冷眼观察小张,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人们都恨“出工不出力”、“偷奸耍滑”的犯人,也真想向他怒吼一声“看你妈的板鸡了看!”但又想想自己资历还差点。不是吹,象我这样拼命干活,三个月后我绝对敢骂他,他敢顶嘴我绝对敢打他。
    小张的可敬之处在于对目标的不轻易放弃。收工后他美滋滋地领了班中餐给每人发下俩烧饼并自以为这是无尚的荣耀。冉其军、阿金这些外省籍的犯人都敢一把把小张(本省人)拉到怀里揉捏几下屁股并且高声笑着:“张?找个旮旯让我也来一炮?”小张总是做出扭捏欲奋力挣扎着站起来的样子并心虚地抵赖着:“少胡说啊!”此情此景总能引起我们哄堂大笑。小张把帮时满脸的岩尘煤尘中,但一丝眼白中流露着幽怨的眼神看着推斗的小四川,我想他是否在心中暗自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
    推斗的小四川,长相也委实一般,只是身材小巧玲珑。被安排到外面推斗的原因不详,但他曾向我表示自己也是在二帮把了两年多才被从工作面抽出来的,并让我看他满手的茧。的确,我干了一段时间后,两手心里,除大拇指外,每个指头下面都已磨出一个黄黑色的硬茧。但是,小四川,以及其他所有组员,他们的手心里,除了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这三道纹,以及每个关节间拐弯处的手纹,其他地方全是茧,又厚又硬的茧。他们的指关节粗大,手指僵硬伸不太直,指甲全磨得很短且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指甲边逡出一块块的象鱼鳞。怪不得他们干活不戴手套,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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