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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条 积极参加职业技术培训,争取掌握一技之长,为出监后的就业谋生和参加四化建设做好准备。
七月,为加快铁龙沟隧道工程进度,矿上给24中队配备了一台挖掘机。它在轨道上移动,巨大的斗子装起碴来真快!两三下便是一斗!它由各个班的电工经培训后操作。如此一来,每个生产组出工后,主要任务就是打眼放炮了。普通组员们在放炮前清理死角的碴,放炮后死命推斗便是。当然斗太多了,这活也并不轻松。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为犯人减轻了劳动强度,很快有关的通讯报道及被党的关心所深深感动后的决心书等见诸于报端。
七月,监狱召开大会,提出一个宏伟目标:争创部级文明监狱。
去年我还在晋渡山时,那儿刚提出要争他省级文明监狱的口号、要在硬、软件等诸多方面做很大改进,而当时荫矿已经是全省首批省级文明监狱之一了(晋渡山与这儿的差距显而易见,怪不得晋南的犯人一见到晋渡山的牌子就象进了鬼门关。多亏我在那儿时没下坑……)。如今,荫矿又提出争创部级文明监狱的口号,从干部到犯人无不摩拳擦掌,说成个逑也得把这块牌子抢过来。对干部来说,上了部级,好象什么级别就能升一级;对犯人来说,当然是吃得好了住得好了硬件环境改善了嘛。
九十年代中后期,正是全国煤炭形势很不好的时候。要创部级,首先在硬件上得投很大一笔钱。不过,荫矿因为劳动成本低,还没怎么受大形势影响,掏这些钱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全监为各大队管教组配备了电视,还给所有中队更新了电视机,并配备了影碟机。
影碟机,就是VCD,我入狱前没见过。考大学之前根本没闲功夫娱乐的,考上大学后和同学们去卡拉OK屋唱五毛钱一首的歌,还是录像带伴奏的。如今,监狱给我们发下这个稀罕的高科技的东西,我、二臭、刘务、范朋等人围在它周围,用无比崇敬的眼神看着它缓缓滑出个托盘,放上薄薄的亮如镜子的碟片后缓缓滑入,随后好多歌曲就出来了。碟片也是监狱发的,每个中队二三十张,全是流行歌曲。我们永不厌倦地按一下某个钮,托盘就缓缓滑出来了,再按一下,它又缓缓滑进去了。我们足足蹲在影碟机的周围观摩了半个小时它的这一神奇功能。
操!有了影碟机,从此周日白天各中队再也不放电视节目了,从文化室里传出来的全是歌声(监狱还有发的两个话筒)。高科技真他妈的是好啊!它让我一下子拉近了与社会的距离,感觉自己还勉强能拽住社会发展的尾巴。这影碟、话筒、唱歌,起初基本上是明明的专利。因为他入狱晚,这些歌都会唱,我们只有听的份儿,偶尔也唱一点老歌,比如《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板油们虽然也有新近入狱的,但没人敢去摸这些设备一指头。我们自娱自乐的时候,他们也拎着小板凳过来看。当然他们不是听唱歌的,他们是看背景里那些穿泳装的“良家妓女”(陈刚云)们的。当时的歌曲,不管什么内容,背景一概是穿三点式或连体泳装的良家妓女们在搔首弄姿。镜头往往从她们的脚丫子往上滑动,掠过并不纤细的小腿,掠过白嫩嫩的大腿,偶尔在腹股沟间的三角凸起地带停留一会儿,看得我们热血沸腾不知哪儿的肌肉砰砰真跳,然后往上掠过有些赘肉的腰部,又在胸部停留一会儿。这些良家妓女们通常在镜头前弯腰抬头无辜地看着我们,或深或浅的乳沟带给我们无限暇思引发心猿意马春梦绵绵。操!怪不得起初围观的犯人们把文化室挤得水泄不通,然后逐渐散去不少,我想不是他们不喜欢MTV这种艺术形式,也不是总想看中央六台那些老掉牙的电影,估计是看着屏幕上这些良家妓女们的表演受不了,有的下瓜有的砍川去了。操!这些没素质的人!我哪怕跑马也不做那些事的!
监狱也有给各大队下拔的经费。六大队到现在成立已两年,虽还不能与其他家底雄厚的老牌大队相比,但早已摆脱了成立之初的窘迫。为支持犯人的思想改造,谢大队长很爽快地给郝导拔了一笔钱让他支配。郝导决定先从三个中队的监舍内务标准化着手。第一,确定被子整好后的长宽高尺寸后,看哪个犯人的被子太厚,就拆开抽去些棉花,若太薄则由中队给发一条新被子。这是针对某些大油的被子太过松软,叠不成形而规定的。这由各中队积委会负责。第二,为大队几百个犯人每人发新被罩一个、新床单两条:一白一蓝,白床单是让白天看的,任何人不准往上面坐,晚上睡觉时撩起来,在蓝床单上睡。第三,床单被罩上都要在明显位置上印号码:6024(或6023、6025)。位置要统一,被罩上的号码要让被子叠起来后,正好处于上层的立面。白床单上还要印“讲究卫生”四个字。这事由我负责。
这件事让我大费脑筋。我先在报纸上找了“讲究卫生”这四个小楷体字(小李队长能写了对联,可是写不好楷体),然后在其四周打格、放大为约十公分见方的大字,剪下来,在废报纸上按扇形排天,沿着边儿刻出空心字(刻刀是从医院要回来的手术刀片)。在四个汉字的下方刻出各种美术体的数字让郝导定夺。选中之后,我从医院要回几十张X光胶片,在上面刻出数字和汉字,等床单和被罩买回来后,铺开,按事先量好的位置放上刻好字的胶片,用海绵沾上红油漆(油漆里面兑些稀料以降低粘稠度)往胶片上拓,均匀地拓好后拿开胶片,美观大方的汉字、数字便留在了床单和被罩上。在胶片上刻字很费劲,但每套字我都得准备好几副,因为空心字的笔画之间留有细细的连接,油漆又很稠,拓的次数稍多,便会把细细的连接处粘断,影响拓出来的效果。我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之人,但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不允许因自己的失误为六大队的监舍美观化标准化工作带来影响。所以我宁愿晚上加班多刻出几副胶片来。
在两年半的改造中我经常加班印刷东西、刻蜡纸、刻美术字等。我的加班是通宵的,36个小时不合眼是常事。这次好象是时间更长一点,以至于白天的工作中我有些恍惚。当时大队买回几匹折布放在我的坐班房、准备让生活科缝纫组的犯人给做成床单。哦对了,当时正好还有批新犯人。我白天培训,晚上加班刻字、准备东西,不小心把白布最外面的一圈在地面上沾了些土。郝导大发雷霆,严厉地批评了我这种不负责任不珍惜物品的行为。其实脏的并不多,几匹布加起来脏的地方顶多两个床单那么大。估计郝导那几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就发了火。当时我正蹲着干了好大一会什么活,听到他叫我,我呼地站起迅速跑到他面前,接受批评:“嗯?!咋回事了你?!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我看你下坑把帮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我逐渐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和物都看不清,腮边有大股的汗珠流下,耳朵里郝导的训斥声变得很遥远。咦?好象训斥变成了疑问:“咋了你!嗯?!蹲下!”
我蹲下了。这时冯干事进来,他见状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最好平躺一会。事后他说当时见我的脸发黑,嘴唇惨白,满头大汗,吓了一跳。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突然站起来,脑袋供血不足。其实,当时我若不咬牙坚持,早就一头栽倒在地的。但是我不能,即使是晕过去,我也要站着晕,站着接受批评。
白床单做好后,我带人把它们全拿回来放在我办公室,叫各中队主任带人来按人头领走。大队犯人人手一条外还剩了不少。我给了缝纫组的犯人五六条做为感谢(毕竟这只是私活),给了管教组仨干部每人几条,给了小报社的小贾和程远每人一条,还留了十几条以供不时之需。
标准化工作告一段落后,中队又给我报了个20分的专项奖(也是大队授意的)。监狱批下来后我又是一番感慨和感激。
监狱也有给各大队下拔的经费。六大队到现在成立已两年,虽还不能与其他家底雄厚的老牌大队相比,但早已摆脱了成立之初的窘迫。为支持犯人的思想改造,谢大队长很爽快地给郝导拔了一笔钱让他支配。郝导决定先从三个中队的监舍内务标准化着手。第一,确定被子整好后的长宽高尺寸后,看哪个犯人的被子太厚,就拆开抽去些棉花,若太薄则由中队给发一条新被子。这是针对某些大油的被子太过松软,叠不成形而规定的。这由各中队积委会负责。第二,为大队几百个犯人每人发新被罩一个、新床单两条:一白一蓝,白床单是让白天看的,任何人不准往上面坐,晚上睡觉时撩起来,在蓝床单上睡。第三,床单被罩上都要在明显位置上印号码:6024(或6023、6025)。位置要统一,被罩上的号码要让被子叠起来后,正好处于上层的立面。白床单上还要印“讲究卫生”四个字。这事由我负责。
这件事让我大费脑筋。我先在报纸上找了“讲究卫生”这四个小楷体字(小李队长能写了对联,可是写不好楷体),然后在其四周打格、放大为约十公分见方的大字,剪下来,在废报纸上按扇形排天,沿着边儿刻出空心字(刻刀是从医院要回来的手术刀片)。在四个汉字的下方刻出各种美术体的数字让郝导定夺。选中之后,我从医院要回几十张X光胶片,在上面刻出数字和汉字,等床单和被罩买回来后,铺开,按事先量好的位置放上刻好字的胶片,用海绵沾上红油漆(油漆里面兑些稀料以降低粘稠度)往胶片上拓,均匀地拓好后拿开胶片,美观大方的汉字、数字便留在了床单和被罩上。在胶片上刻字很费劲,但每套字我都得准备好几副,因为空心字的笔画之间留有细细的连接,油漆又很稠,拓的次数稍多,便会把细细的连接处粘断,影响拓出来的效果。我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之人,但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不允许因自己的失误为六大队的监舍美观化标准化工作带来影响。所以我宁愿晚上加班多刻出几副胶片来。
在两年半的改造中我经常加班印刷东西、刻蜡纸、刻美术字等。我的加班是通宵的,36个小时不合眼是常事。这次好象是时间更长一点,以至于白天的工作中我有些恍惚。当时大队买回几匹折布放在我的坐班房、准备让生活科缝纫组的犯人给做成床单。哦对了,当时正好还有批新犯人。我白天培训,晚上加班刻字、准备东西,不小心把白布最外面的一圈在地面上沾了些土。郝导大发雷霆,严厉地批评了我这种不负责任不珍惜物品的行为。其实脏的并不多,几匹布加起来脏的地方顶多两个床单那么大。估计郝导那几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就发了火。当时我正蹲着干了好大一会什么活,听到他叫我,我呼地站起迅速跑到他面前,接受批评:“嗯?!咋回事了你?!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我看你下坑把帮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我逐渐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和物都看不清,腮边有大股的汗珠流下,耳朵里郝导的训斥声变得很遥远。咦?好象训斥变成了疑问:“咋了你!嗯?!蹲下!”
我蹲下了。这时冯干事进来,他见状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最好平躺一会。事后他说当时见我的脸发黑,嘴唇惨白,满头大汗,吓了一跳。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突然站起来,脑袋供血不足。其实,当时我若不咬牙坚持,早就一头栽倒在地的。但是我不能,即使是晕过去,我也要站着晕,站着接受批评。
白床单做好后,我带人把它们全拿回来放在我办公室,叫各中队主任带人来按人头领走。大队犯人人手一条外还剩了不少。我给了缝纫组的犯人五六条做为感谢(毕竟这只是私活),给了管教组仨干部每人几条,给了小报社的小贾和程远每人一条,还留了十几条以供不时之需。
标准化工作告一段落后,中队又给我报了个20分的专项奖(也是大队授意的)。监狱批下来后我又是一番感慨和感激。
香港回归了。虽然挂了个一国两制的名儿,但我向二臭小走他们分析,凭咱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力量,香港一介弹丸之地,别看它现在闹得欢就怕它秋后拉青丹,别看它现在又是特首又是独立,不出十年,中国绝对就会开始往回收权的。回归仪式那一天(我忘了是几号),各队犯人全不出工,集合在文化室里看电视转播,都得看,这是政治任务。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过这不妨碍我了解政客的把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所以我就没上中队看电视。
香港的回归与我们的劳动改造没啥关系,铁龙沟隧道的进度随着大铲车的投入使用而大大加快。
九七年八月的一天,隧道工作面。
电工组值星员建平发现铲车的胳膊肘那儿的液压管有点漏油。当班电工既负责开铲车,又得负责简单维修,他又是值星员、电工大拿,别的电工可以把故障留给他,而他发现问题就得去处理。
我的老乡小驴是生产二组的,当时他也在场。小驴从小爱鼓捣些机器维修这些(只是家里穷没关系,到不了电工组),当时也看出故障所在,但他是打眼工,不能去做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的事。他看到建平拿着工具去铲车胳膊肘那儿了,也没在意,扭头与别人说话了。
凡事不可预料啊!建平入狱前是某机修厂的骨干,对机械、电路等都算得上精通,但是,就象上马街的小李说自己是“鬼在身后催着”砍了那个霎时看上去象驴的顾客三十菜刀一样,建平此刻也是“鬼催着”犯了个低级错误——忘了先把铲车的斗子放下来,便用改锥去拧液压管上的螺丝。螺丝一松,铲车高举着的沉重的钢臂、钢斗便在瞬间把液压油挤了出来!失去了液压管的支撑,钢臂、钢斗轰然砸落……
就在小驴扭头说话这一眨眼,刚转回身,正好看到巨大的斗子往下落,他吓得汗毛倒竖,想张嘴大叫,但声儿还没出来,斗子就下来了。
事后小驴告诉我:“哎呀不能想不能想!吓死人的要!斗子拍到头上,眼珠子一下就挤出来溅多远!建平根本来不及说救命这些,胳膊伸得老直,俩手抽抽了几下,一下就软了,死了!”
建平平时在生产中懂技术,是中队长的得力助手,当众人把其尸体抬到监内医院时,中队长还很痛心地大喊:“给我抢救呀!透你妈们的给老子抢救他呀!不管花多少钱!试着抢救他呀!”其实,谁也知道抢救一个脑袋烂成西瓜、脑浆四溅、逐渐发硬的尸体,是徒劳的。
建平之死后来被定性为“不遵守操作规程”。
小驴等几个亲眼目睹其惨状的犯人在中队休息了几天——腿发软,不能出工。
建平一死,任二凄升任电工组值星员。我的一个老乡陈海军接替二凄的副值星员。
任二凄,这个老瓜旦,犯人们于是经常谝起他的故事,谁又能想起不久前死去的前任值星员?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淡忘一切呀!它的冷漠让我害怕。
。 四 十 五 抓 了 个 现 行
第四十五条 上课时坐姿端正,不准脱鞋、跷腿,不准赤膊、光脚,冬天不准戴口罩。
铁龙沟隧道的铲车修好了,小驴等人又出工了。
说一下劳改队的抽烟。
抽烟,本来只是部分人的需要式爱好,其实无可厚非。在社会上抽烟(即使是女士)也不能说明此人甘于堕落,在号子里不让家属送烟是怕借机串通案情(后来尚马街不也公开卖了嘛),在劳改队,只要别在坑下抽烟,别在不该抽的时间地点抽,也没什么。烟嘛,只是个爱好,有人爱好当官,有人爱好数钱,有人爱好量米,这才是个多姿多彩健康和谐的社会。
24中队每月给犯人卖货时也卖烟(23队我不知道有没有卖),大油每人两条君子,板油一条君子一条黑玉蝶。中队也会购进几条红河红梅供大拿们买。郝导知道让犯人戒烟那只是骗人骗已,所以,在此次轰轰烈烈的的“创部”活动中,他提出所属的三个中队要专门设立“活动室”,即抽烟区域。毕竟犯人们在监舍里随处吞云吐雾,看上去很没规矩,很不规范。
23、25中队的空房子多,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