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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黑心 作者:徐大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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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海建设用独臂那只右手,狠拍下茶几,杯子里的茶水溅起很高。他愤怒:“又是那个刘宝库,几次下达整改书置之不理,你下达你的,我生产我的,不顾矿工的死活。”他越说越气,声音也高了,“不对他采取强硬措施不行。” 

    梅国栋静听着。 
    “鬼脸砬子是罂粟沟矿区最大的民营煤矿,数家小矿主眼盯着它,举手投足,影响一大面,对该矿必须严上加严治理。” 
    梅国栋颔首。 
    “客观地说,卐井的安全情况在临界点上,可炸可不炸。”海建设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鬼脸砬子煤矿是有点屈,但是,因为你是鬼脸砬子煤矿,对不起,忍辱负重吧,或者说做出点牺牲。牺牲不是自然死亡,就是有那么点迫不得已。” 
    “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误解你们的人,没懂你们的苦心啊!”梅国栋说。 
    海建设从梅国栋的办公室出来,走向电梯,伸出手去又缩回来,他不想马上下楼,刑警队也在这个楼层,需要一直往前走,拐一个弯。 
    “去刑警队。”海建设忽然想去看看儿子海小安,他们父子一年之中见面很少,原因有二:一是海小安身为刑警支队长,工作特忙;二是两家住处相隔很远,横跨两个区。 

    上次,海建设电话里让海小安开导开导弟弟小全,近日小全开心了许多,说明哥哥见了弟弟,也开导了。只是,小全没彻底恢复往日的快乐,心里仍然有没解开的结。 

      第七章惊天秘密(7) 
    “还得小安来做工作。” 
    这是海建设来刑警支队找大儿子的理由。 
    “海叔叔。”女刑警让座,端过杯矿泉水。 
    “小安呢?”海建设问。 
    “海队下去办案子。”女刑警指指空荡荡的屋子,说,“全上了案子,留我一个人看家。” 
    “近一时期,盘山的治安不错,没听说发生大案呀。”海建设转弯抹角地探问。 
    “案子倒不大。”女刑警没把海建设当外人,支队长的父亲嘛。 
    “你们那么忙?” 
    “可是案子复杂,又离奇古怪。”女刑警说,“有人赶具无头尸体,头找到了,却不知姓名,尸源始终没找到。” 
    “赶尸?”海建设略有惊奇之色。 
    “赶尸。” 
    “尸体怎么赶?” 
    “活人吆喝死人走。”女刑警到过现场,目睹刘升赶尸,给支队长父亲学说几句:“呃嗬哟!走喽!××回家喽!” 
    绘声绘色,海建设忍不住笑了,说:“我活这么大年纪头一次听你说赶尸,有意思。封建迷信么!” 
    “这么简单也就好了,限制一下完事。问题是赶尸人却不知赶的是谁,无头尸体,性质变了,成了刑案。” 
    “赶尸人不知是谁?那尸体咋来的呀?” 
    “拣的。” 
    “拣尸体?” 
    “经过侦查,确实是拣的。”女刑警说。 
    “在哪儿拣的?”他问。 
    “鲇鱼河。”女刑警不设防,向支队长的父亲大讲案情,“考虑移尸,杀人第一现场应在罂粟沟矿区,海队带人查找尸源。” 
    32 
    炸毁后的卐井,井口堆着大石头,说它是废墟恰如其分。 
    “警察同志,你们看吧,就这副模样。”矿办公室徐主任喘息着,他缺乏锻炼,肚子又大,爬山吃力费劲,说。 
    “你在这儿歇着,我们转一转。”海小安说。 
    “哎,我坐在这儿等你们。”徐主任说。 
    刑警没在封死的井口前停留多久,海小安和李军朝林子里走去。可不是漫无目的,一条蛇形小路爬向丛林。倒伏的荒草,说明有人经常走,是人经常走,没有机械的碾压痕。 

    “一定通向工棚子。”海小安说,“我们到工棚子看看去,碰到矿工就更好啦,和他们谈谈。” 
    “不能有人。”李军说。 
    海小安也知道工棚子没人,去看看清楚有多少人住在这里,以此推断有多少人在卐井挖煤。 
    依山修建,或者说利用个很浅的山洞修建的,工棚子已经拆除了,剩下只是墙垛子。 
    “你说这有几间?”海小安问。 
    “最多三间。”李军猜测。 
    “差不多,三间棚子,顶天睡下十几个人。”海小安推理道,“常年在卐井干活的人十几个。” 
    “应该是。”李军说,“我们只要找到其中一个人,就可了解卐井情况。” 
    “没问题,找到其中一个矿工并不难,如果有问题,恐怕就一个都难找到。”海小安见到工棚子被拆毁,心里很沉,他说,“我愈加感到卐井有戏。” 
    “海队,我建议,你向刘宝库要份卐井矿工名单。” 
    “你以为他会给?” 
    “不给,证明有鬼。”李军说。 
    “行啊,你小子学会了先发制人。”海小安高兴,他为自己苦心培养的徒弟进步欣慰。原打算借刘宝库请吃饭的机会,向他提出见一见卐井的矿工,他在二百多名矿工中找几名按他授意去说的矿工不难,那样能问出什么呢?李军的招儿高,要名单,我们自己去找人……仅凭他敢不敢提供名单,就能探听出虚实。 

    “下山,吃牛肉干去。”海小安说。 
    红罂粟酒店,是新近开张的一家风味饭店,当家菜是牛肉干。做法保密,对外只说草原传统手艺,用料特选草原红牛肉。吃法是干炸,尤其以椒盐干炸为讲究,风靡罂粟沟。 

    就餐需提前订,许俏俏遵照刘宝库的吩咐,定下一个包房,包房的名字令人费解,叫“我的歌谣”。 
    她一人先赶到酒店,这也是刘宝库的精细安排。 
    “咦?怎么叫这么怪的包房名?我的歌谣什么意思?”许俏俏向来很少注意店名什么的,吃什么她很留意,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神经突然错乱,问起包房的名字来。 
      第七章惊天秘密(8) 
    服务员笑容可掬,纤纤软指指墙壁,算作答。 
    许俏俏看到一首草书的诗: 
    我是多么快乐 
    和贫穷和牛羊在一起 
    这些牲畜多么善解人意 
    它们领你走远 
    并在你的周围嬉戏 
    谁知道天堂有多远 
    我只觉得秋风清凉 
    那爽快的感觉就是天堂…… 
    “啥意思吗?”许俏俏迷惑。 
    服务员没解释诗,却说明了包房名字的来历。有个诗人叫韩少君写了首叫《我的歌谣》的诗,红罂粟酒店老板是他的哥们,是出于他们的友谊,还是喜欢这首诗,给包房命了这个名字。服务员不清楚,只是笑,世间笑有时比诗更意境和唯美。 

    许俏俏对笑满意,隔壁的叫“一扇门”的包房,许是也与诗有关,她这么并不算愚蠢地想。假若让她去读惠特曼,就知道他的诗句是:把锁从门上卸下来,把门及门框一齐卸下来。 

    “小姐,我的歌谣在哪儿?” 
    粗糙的声音传来,许俏俏在前额处撩一下,有一绺头发散落下来了。 
    “一扇门前边的那间,我的歌谣。”服务员指路。 
    四人落座,刘宝库身左海小安,身右许俏俏,李军坐在海小安和许俏俏的中间。 
    “上菜。”刘宝库转向右面,说。 
    “客人到齐了。”许俏俏对服务员说,“走菜。” 
    李军注意到女秘书和刘宝库的关系说不上正常,也说不上密切,是云是雾是潭是渊的深奥。他从她举止、眼神发现这些。 
    老板和女秘书的特殊、微妙关系,再也不是什么秘密,去猜测它实在吃饱撑的无事做。刑警眼里,刘宝库和许俏俏的关系上蒙着一层东西,是什么李军还说不出来,这个近乎百分之百的准确直觉,在后来得到证实。 

    “海队,”酒席间,刘宝库说个谁都没想到的话题,他问,“那个女人贩子落网没?” 
    “没有。”海小安摇头。 
    “她逃了十五年了吧?”刘宝库又问。 
    “到今年整整十六年。” 
    “喔,那么说,她丢弃的女孩子有20岁喽。”刘宝库说。 
    “上了大学。”海小安说。 
    许俏俏望李军,他觉出目光是使了劲的,如强弩之初穿射过来,他的头本能地偏一下,算是一种回避。 
    许俏俏和李军都没在那次抓捕人贩子的行动中出现,两个亲历者回忆时,他们各怀心腹事,想着与之无关的东西。 
    市局调动大批警力,刘宝库也在被调动之中。海小安和刘宝库编在一组,称为解救二组,冲进房间,他们一起看到熟睡的女孩丛众。 
    “她管你叫爸爸。”刘宝库记着这件事情。 
    海小安喝尽杯子里的酒,喝进去大部分往事。 
    “你是未婚爸爸。”刘宝库又说。 
    “我的歌谣”包房里的酒宴照某种程序进行着,气氛悄悄接近今天不可回避的话题。 
    “刘矿,我们要一份卐井下井人员名单。”海小安说。 
    刘宝库一惊,为掩饰内心惊慌,脸侧向右面,对许俏俏说:“你去叫一瓶红酒,哦,干红。” 
      第八章逆风而立(1) 
    33 
    从红罂粟酒店回到别墅,刘宝库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洗吗?”许俏俏浅声问。 
    她准备好了,伫立在他面前韵致的身体,生动的双乳要和他亲热,一挺一挺地耸向他。 
    “还洗不洗?”她问。 
    “啊,什么?”他丢魂丧魄,竟然忘了洗,他们说好一齐洗澡。 
    “鸳鸯浴啊!” 
    刘宝库凄凉地一笑,说:“鸳鸯,棒打鸳鸯两处飞。” 
    看起来,洗鸳鸯不成了。她挨他坐下来,想给他点什么,他的落魂心情恐怕不要。床上她自信可他的心意,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就是本事。 
    “宝库,你今天到底怎么啦?”许俏俏问。 
    红罂粟酒店,海小安突然提出要一份卐井下井人员名单,刘宝库惶恐的样子她瞧见都觉可怜。什么是惊慌失措,刘宝库就是惊慌失措。他让她去叫红酒,她站起身前,丢给他一个眼神:有我呢,别怕。 

    这近乎欺骗孩子的安慰,没一点意义和效果。刘宝库心里打鼓,尽管侧着头,海小安目光直视得面颊发烫。 
    “可以吗,刘矿?”海小安敲钟问响了。 
    刘宝库手足无措,给他们名单没权力,不给他们名单也没权力。 
    许俏俏和服务员一同走来,精美瓶子装的酒,显然酒很昂贵。 
    “给大家满上。”许俏俏指使服务员。 
    刘宝库有了短暂的思谋时间,刑警要名单你不给,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等于直白地告诉警方,卐井有问题。还得给他们,要拖延时间给他们,需得到老板指令后再给。 

    “海队,明天我派人给你们送过去一份名单。”刘宝库说。 
    海小安没再逼,说:“送到警队吧。” 
    红罂粟酒店门前,他们分了手。刘宝库和许俏俏同乘一辆车,在矿办公楼前,他对她说:“你先回别墅。” 
    “没少喝酒,你自己不行吧。”许俏俏关怀地说。 
    “行,你回去。”刘宝库下车,关上车门。 
    趔趄爬上楼,刘宝库坐到椅子上,头沉沉地抬不起来。闭上眼睛挺一会儿,准备过会儿给张扬打电话。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刘宝库一看号码,顿时酒醒几分,接听:“是我,扬哥。” 
    “你又灌了吧?” 
    “没、没……” 
    “还说你没灌,我都闻到酒味了。”对方责备他。 
    “我向你汇报一件事情,扬哥、扬哥。”刘宝库努力把话说得像正常人。 
    “到白狼洞前,我等你。”对方说。 
    去白狼洞刘宝库没开车,晕晕乎乎地开不了车,去见张扬又不能带司机。跟头把式,刘宝库一会儿是刺猬滚成球,一会儿是兔子蹦跳,傍晚的山风清脑,他的酒基本醒了。 

    赶到白狼洞,第一眼见到四黑子避猫鼠一样,战战兢兢站立着,脸上印着五指图案,嘴丫子流血。张扬说过自己打嘴巴子最响,如果不差不批准,他就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四黑子刚刚领教张扬的嘴巴。 
    “你要气死我?”张扬走着虎步。 
    “我错了,扬哥。”四黑子认错。 
    “认错顶屁用!”张扬喊叫,“闯了大祸你知道不?” 
    “扬哥。”四黑子扑通跪在张扬面前哀求,“饶了我吧,你说怎么样补救都成。” 
    张扬怒火未消。 
    “扬哥。”刘宝库胆战心惊地走上前。 
    “你袒护他……”张扬火冲着刘宝库劈头盖脑地发起来,“四黑子都把天捅出窟窿了,你还说没事。” 
    刘宝库惊愕。 
    “我问你,”张扬指着刘宝库的鼻子,“郭德学的尸体呢?” 
    刘宝库看四黑子。 
    “我告诉你,不是你说的在鲇鱼肚子里,在警察手中。” 
    刘宝库再次看四黑子。 
    几天前,张扬传达老板指令,让刘宝库去过问郭德学的尸体处理情况。他找到了四黑子。 
    “放心库哥,早进鲇鱼肚子,变粪啦。”四黑子胸有成竹地说。 
    “老板过问此事,黑子你含糊不得。”刘宝库说。 
    “库哥,别的不信,整死个人你还怀疑我的能力吗?”四黑子吹擂,说,“除非他活喽,不然鲇鱼不吃,我就吃了他,不就是一具尸体吗。” 
      第八章逆风而立(2) 
    废物,都是废物!张扬大骂一通,责问:“鲇鱼把尸体吃公安局去了,刑警是吃干饭的吗?正从尸体上寻找逮我们的线索。” 
    “找到,我去抵命。”四黑子凛然。 
    “哼!你以为你的命是什么,一棵草,一点水,狗屁都不如。你坏了老板的大事,纵然搭上你一千条命也不够。”张扬咆哮,白狼洞滚动雷声…… 
    “宝库。”许俏俏的手擦去他流出的泪水。 
    从小到大,刘宝库有娘疼爱着,娘死了,再没有第二个女人疼他。因包庇四黑子给清出警察队伍,那个身体娇弱的,顿顿做辣椒辣出他胃肠炎的川妹子带女儿回了老家,从此杳无音信。 

    许俏俏是疼他的第二个女人,相遇许俏俏满打满算三周,爱和被爱有时需要一生时间,有时只一瞬间。心灵这扇窗户打开,与时间长短没关系。刘宝库接受了许俏俏,觉得她疼自己。 

    “老板要开我。”他说。 
    “你是老板,谁开你?”她故意引出话。 
    “过去和你说过,我是傀儡……”刘宝库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俏俏,你发誓,今晚我对你说的话,你不对任何人说。” 
    “我发誓。” 
    “俏俏,四黑子杀了人。”刘宝库还是选择地对她透露,说,“四黑子杀了一个叫郭德学的农民矿工,他家住在科尔沁草原。” 
    “为什么杀他啊?”她问。 
    “你别问啦。”刘宝库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冤有头,债有主,四黑子杀人,他四黑子偿命,与你何干?”许俏俏说。 
    “四黑子处理尸体不当,惹出大事,老板冲我发火。”刘宝库说到此打住。 
    许俏俏试图再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杀死那个郭德学与煤矿与老板有什么关系?她发现他警觉起来,再打听下去势必引起他的怀疑。她要隐藏下去,永久地隐藏,直至李作明达到目的,她始终认为李作明在为了一种目的而做事。 

    “是的,很重要的目的。”李作明在他们一次见面时承认,很干脆。她没问是什么目的,也不想知道,能帮他达到目的就行啦。 
    那一夜,刘宝库像一只猫乖在她的身边。 
    34 
    “屁憋的吧?你是叫屁憋笨了,憋傻了。” 
    张扬挨老板一顿骂,几年里最不留情面的臭骂。 
    不肯交出卐井的下井矿工名单,等于掀开黑幕的一角,在还未确定警方究竟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将致命的弱点暴露给强大的对手,相当危险了。 
    “你办事越来越不利,屡屡出错。”老板训斥他。 
    “是,是。”平常霸气、豪横的张扬,在老板面前,是只狗,一只驯服的狗。 
    “一旦警察查出死者身份,离卐井的真相就近了。”老板说。 
    老板如此说并非耸人听闻,警察发现尸首两分的死者称为碎尸,碎尸就是杀人大案,必须侦破。郭德学的身份弄清,卐井的真相大白,受到法律制裁的人就不是一个人,是一串人,包括老板在内。 

    “全国群死群伤的矿难不断发生,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抓得紧,问责制你懂吗?”老板说,“一旦卐井透水的事发,你们都要进去,我呢,身败名裂,纱帽翅折了。你们还想像一条鱼在罂粟沟自由沉浮?” 

    张扬感到事态越来越严重,老板是水,没他自己是一条死鱼、干鱼。大家之所以在盘山站得住脚,活得滋润……老板是棵树,他要是倒了,我们这群猢狲不是散的事,而是冻死饿死,手下的那群驴马烂仔(乌合之众),全都得去蹲大狱。” 

    老板见张扬手捂小腹,脸色变得青紫,汗珠淌成流。他说:“别憋冒炮喽,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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