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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赞话没说完,突然噶绒尔吉身后有人射来两箭,射中了儿子的肩和背部,他的小手紧紧拽着马鞍,就在这瞬间,儿子向他招了下小手就匍匐在马背上了,小马没有停下继续向坚赞走来……
坚赞还真以为是萨都措只放了儿子,依然把妻子扣在他们那里,但是他们却凶狠地在他眼前杀害他的儿子,这不是挑衅和侮辱是什么? 这不是违背誓约、背信弃义是什么? 他们就是这样履行诺言的吗? 这样近距离接触,双方都是有戒备和足够的准备,以防万一。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却使事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坚赞愤怒地一声令下,他的队伍马上进入迎战状态,由于天空中雨雪交加,大大降低了明火枪的使用威力,所以坚赞队伍的卧多队是远距离对垒的最好武装,这些训练有素、臂力超群的士兵,在各队头领的统一命令下,雨点般的石块和着飞雪和雨丝飘进了敌人的阵营中,队伍乱作一团了,两边所有的规矩都化成了雪水,分不清哪些是战俘,哪些是士兵。担忧和愤怒的坚赞心肺都要气炸了,他急迫地和他的几个将士冲向了儿子,当坚赞接过受伤的儿子,抱在怀里,坚赞坚强的心痛苦哀伤愤怒到极点,眼里含着泪,这么长久的等待和期盼,没想到儿子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他的怀抱里,万幸的是儿子只是背部右上方和肩受了重伤,他依然活着!
“阿爸,我好痛……”尔吉衰弱、呻吟地看着父亲说,“好痛,很多血……流出来吗? ”
“是的,但不要紧,你会好起来的,阿爸不会再离开你了! 尔吉! 阿妈好吗? ”
年龄才六七岁的噶绒尔吉,从三岁起就几次目睹了亲人的死亡和被伤害,虽然萨都措在尕尕死后忽然对他关怀备至,还一再告诉他,他和母亲是父亲抛弃了的,她收留了他们,但是年幼的噶绒尔吉却从心里对美丽而可怕的姨妈爱不起来,贡布昨天悄悄告诉他说,他可以见到父亲了,但他姨妈不会放他走的,只有看他有没有勇气胆量冲出阵营,那样才能和父亲团聚,他的阿妈和尕尕都是她杀的。他鼓励噶绒尔吉在两个队伍还没有开始交换战俘时出其不意地冲出去就会成功。他坚信了贡布告诉他的姨妈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父亲。
尔吉哭着说:“阿爸,你为什么不知道? 阿妈几年前就被萨都措杀死……”
“杀了? 什么? 不会……”坚赞惊讶得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盯着儿子问。
“是的,是的! ”尔吉几乎是哭喊着微弱的挣扎道。
“儿子,你是在骗阿爸,对吧? ”坚赞的心战栗着,紧张地期望儿子说的不是事实。
尔吉哭着低声、微弱地道:“我……我们都知道,我和尕尕亲眼看见的,可萨都措说是母亲先要杀她,她不是故意的……尕尕也是她……”
坚赞紧紧拥抱着儿子,这样长久的时间里他不在他们母子俩身边,却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泪水大滴地从这个坚韧的汉子面庞上滚滚滑落在儿子脸上,他哽咽地亲吻着久别的儿子,然后把头埋在儿子的幼小的怀里痛苦、自责地呜咽起来。他和儿子最爱恋、最亲密的沃玛,在长久的分别、久别的思念里,早已离去,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为她超度,没有为她念经……除了思念和渴望团聚,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坚赞永远失去了他最挚爱、最神圣的女人——沃措玛,只有儿子坚持到了与他团聚,他怕再失去他和沃玛的儿子,把儿子抱得很紧,后来终于被其他几个将士用力掰开,他心疼万千、依依不舍地把儿子放在一个士兵的怀里,在儿子的额头、面庞和小嘴上用力亲了几下,猛地拭了把脸上的泪珠和雨水,说:“儿子,是阿爸对不起你和你阿妈……阿爸不能再没有你了! 要坚强,你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会为你阿妈报仇,为尕尕报仇! 先回吧,阿爸很快就回来陪你! ”愤怒的坚赞在心里诅咒着那个歹毒的女人,本以为沃玛毕竟与你是骨肉情,再伤害她,也不至于伤害她的生命,萨都措,世间还有比你更毒的女人吗? 亲亲的手足姐妹啊,你都下得了手,叠何况尕尕! 你跟你父亲一样都该下地狱!
坚赞再三吩咐将士要保护好儿子,马上找僧医给他治疗箭伤。他忍着失去沃玛的痛苦,愤怒使他急于想抓住萨都措这个歹毒的女人,亲手杀了她! 他带着其他将士急速冲向了战斗的阵营……
当萨都措看着突然冲出队伍的噶绒尔吉,她惊讶得叫起来,可是却惊骇地看见噶绒尔吉被她旁边的人射出的箭击中了,倒下了! 她以为噶绒尔吉肯定是死了! 她义愤填膺,迅速转过头怒目巡视,谁有这样的狗胆,扰乱战事? 谁呢? 这个杀害她外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她有着怨缘的克萨土司的恶公子,贡布!
贡布正得意地挑战似的盯视着萨都措愤怒的眼光,她明白了,这是贡布干的,她马上掉转马头走近他,叱骂道:
“你是个无能的笨驴子! 你的本事就是暗箭杀小孩吗? 我饶不了你这畜生! ”“你不知道吧,我昨天给你的外甥念了许多经,他相信了我,他知道了尕尕是你害死的,她的母亲也是……”
萨都措不想让旁边的人听到他说的,她愤怒地几乎是喊着拔出刀冲上前,贡布也拔出腰刀来,这时丹真从左侧横冲过来,从贡布身后一刀结束了贡布的生命。
贡布的行为是违背信义的愚蠢行为,他的死没有引起人们的同情,但是从此后,丹真与克萨土司家族也结下了仇恨。
坚赞很快也收到官军的协议书:伤害他儿子的贡布已经被丹真、萨都措正法,是他扰乱了今天的战俘交换,还告诉他,他们不愿打下去,另商时间交换战俘,考虑整个战局,坚赞也同意了。但愤怒的他却四处寻找萨都措,狡猾的萨都措早已料到坚赞会在这样的时候杀了她,所以在贡布被丹真杀死倒下马后,她正想随大队人马离开这里,坚赞却已经向她奔来,看得出坚赞是怀着满腔的怒火奔了过来,她索性离开队伍,这时候的她却不愿坚赞走近他们的队伍,以免被抓,她勇敢地迎了上去,不多会儿,她对跑近她的坚赞喊:
“我知道你想杀我,可我已经杀了贡布,沃玛在天之灵会看见的! 她不会愿意你这样杀了我! 我是她阿姐! ”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沃玛的阿姐? 你毒辣比蛇狠,你是人吗? ”
“我真的没有故意伤害她,真是这样的,我恨她夺走了你,我恨你选择了她,但我绝没有想杀她,全是意外! 意外……”
“不管是什么,她和我儿子,还有尕尕都是被你伤害了,我绝不会饶你……”坚赞冲上去,举刀想把萨都措一刀劈下马,再活捉掐死她,刀劈下来,萨都措一闪,尖叫了声,这时丹真和其他几个人冲了过来,围住了她,她捂着受伤的肩幽怨地说:
“坚赞,沃玛爱你,也爱我,她肯定不会原谅你,她的灵魂也永远不能安宁! 你应该知道她是菩萨一样的心肠。”
“她是菩萨,你是厉鬼,我更应该杀了你……”
坚赞的几个将士也赶到他们身边。
丹真挡住坚赞说:“那一切真的是意外,我可以向佛祖起誓! ”
“你为她向佛祖起誓? 值得吗? 早听说过,管家丹真爱上了土司毒蛇一样的女儿,真是奇怪,这样的女人居然有人要! ”
“我知道你不爱她,但是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这算什么侮辱? 她杀了自己的亲人,我的亲人! 我不要她偿命,我要谁来偿还这几笔血债。”
“如果你觉得我可以,那就让我来偿还吧……”
“丹真,我不需要你为我这样,你还有重任,你让开! ”
萨都措肩上的血迹已经浸出了毛呢衣肩,她虽然在丹真身后,但她大声说:“坚赞,你说我害了沃玛? 那都是因为你! 你该知道,你不出现,我和沃玛不会相互憎恨,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的。你才是罪人! 你要杀一个永远爱你的女人吗?那你就来吧,让我死在你的手里,让沃玛在轮回里恨你永远,我才高兴……”
丹真担忧地回头看着萨都措,他不愿听到萨都措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或者说在他面前这样大声说着爱眼前这个阻挡了他和萨都措的爱的敌人,他突然想,如果坚赞再向前方追赶几百米,那些正撤退的官军人众,一定会活捉他的。于是,突然他掉转马头拉过萨都措马匹的方向,在马背上抡了一鞭,说:“你先回去,肩在流血! ”并让人跟去,并对坚赞说:
“这样爱你的女人,你还要杀吗? ”
“杀! ”
丹真又补了一句:“她真的很爱她的妹妹! ”说完就急速地转身策马跑着喊道:
“如果你一定要杀她,你就来追赶吧! ”这是丹真的小伎俩,坚赞一看就能识破,他并没有因愤怒而昏了头,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愤怒和复仇而不顾他整个起义军的前途,看着其他几个跟随丹真的人飞快地向前方跑去,他没有追赶,他在愤怒过后冷静了许多,他的生命是和许多人连在一起的,萨都措在提醒丹真“肩负重任”时,他就镇静了下来,而且,他知道萨都措口口声声说沃玛不愿他杀她的亲人,她是知道的,沃玛要他发过誓——“爱她就不要伤害她的亲人! ”他答应过的!
看着他们在雨雾中远去的背影,坚赞咬牙切齿地说:“萨都措,你会遭天谴的! 我不杀你,神也会安排你遭报应的! ”
隆土山抗战是江孜抗英战之前第一次直接抗击英国侵略者,给英军沉重打击,英军又调来大批援军、大炮。就在这时,坚决支持抗击英军的清政府驻藏大臣石硕被革职,升泰到任了,升泰却执行“严束藏兵,不准妄动”的主张,要求藏区抗击侵略的官民僧俗与英妥协,责令藏军撤回,这样一来,这次藏区抗击侵略的锐气和部署受到重创,没有增援的队伍,在侵略者猛烈炮火的攻击下,第一次藏区抗击侵略的斗争失败,西藏防范外敌的第一防线亚东峡谷、朗热等地相继失守了,康区增援西藏边境的队伍也就放弃了西进的计划,在这些年里起义军和官军只是僵持着偶尔打几仗,谁也没有更大的输赢。
这时候,一个长期隐居在三怙主神山洞闭关修行的僧人突然来到官军、藏军的营地,这个僧人突然来到这里就是冲着坚赞他们而来的,他就是独眼多吉森格,关于他的传言布隆德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些,多年的出家生活,清苦的修行生涯已经使许多曾经认识他的人难以认出他,面庞清瘦,头发很长,身上的绛红僧衣色彩已经颓旧发灰,当他出现在营地时,人们还以为是来化缘的行游僧人,丹真从他面前过时都没有认出他,只有翁扎·多吉旺登的首席涅巴,大头人多马日克认出了他,他对森格的记忆是很深的,执行土司的命令挖除森格眼睛时,他随土司离开主席台位,在森格面前无言地站了许久,森格与土司的对话和森格惊人的坚强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后来森格就在布隆德消失了,再后来听说他当了强盗,有两次在川藏官道( 川藏茶马古道) 上抢劫了翁扎土司雇请的马帮,再以后听说他放下屠刀,入寺修行并隐居起来,已经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他的突然出现让年老的多马日克惊讶不小,森格回来干什么? 会是来报仇吗? 他找官军干什么? 在西藏军带兵官泽曼仁青的大帐篷外与他相遇时,当他的目光与森格相撞时,他发现森格的独眼依然明亮锐利,只是多了分宁静和宽容,他肯定知道多马日克认出了他,但他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出,微微点点头就走了过去。多马日克看着他走进帐篷的背影,紧张的心猛跳了一阵,但他没有马上告诉丹真这个突然出现的僧人就是他们许多年前失踪的农奴娃,他从森格从容的仪态和空蒙宽仁的目光里看到了真正出家人的特质,还有个原因是,在森格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小儿子的痕迹,自己最小的儿子也是个出家人,是个米拉日巴的追随者,隐居修行在深山中。所以他对森格的感觉就不同于往日那种贵族与平民间的感觉了,当他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后更是对森格有了敬重之感,他也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个僧人是谁,但是森格自己却告诉了泽曼仁青。
他是带着使命来到这里的。1890年( 清光绪十六年) 英帝国强迫清政府与之缔结了《藏印条约》,不久,亚东被开为商埠,西藏的大门终于被侵略者打开,英国《泰晤士报》说:“我们坚决要求进入西藏,那儿有一个广大的市场在等待着我们……”清光绪二十四年,十三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图丹嘉措亲政,他坚持反对英帝侵略和朝廷的“只能理阻,不准与英兵生事”的妥协政策,支持藏区僧俗人众坚决抗英,英属印度总督乔治·寇松以信件方式多次拉拢十三世达赖,都被严词拒绝。总督感到震惊,他对他的人说:“世界上最为奇怪,无法理解的事在这里遇上,……竟然有一帮赤手空拳的光头僧人敢于长期蔑视我们! ”
是的,虽然朝廷妥协,但僧俗民众的抗击斗争仍然没有停止,就是在后来的江孜抗英失败后,藏区各阶层坚持抗英的各种形式的战斗还在继续,僧侣们也开始了积极的抗击斗争,康巴藏区一些大小寺庙的僧人开始联络团结力量,支援西藏的抗英斗争。多吉森格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想到了他的朋友坚赞。
坚赞的顽强抵抗使这场剿灭战一直无法结束,清军头领李公皋和泽曼仁青等官员很是伤脑筋,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插曲,何不利用起来把坚赞这个匪首活捉,把他的一伙人彻底快捷地剿灭干净,如果是这样,回去邀功领赏晋爵加官的时日也就指日可待了。他们很快同意了森格的要求,同意他联络坚赞一起奔往西藏参加抗英,条件是向他们投降,并亲自
森格的到来使坚赞激动不已,多年不见的朋友,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却奇迹般出现了,他佩服森格,森格到来的目的,也使坚赞反思起来,是的,森格是对的,在家园和故土孝危存亡的关头,他们的矛盾斗争应该放在民族、国家的利益之下,他兴奋地坚决赞同要与森格一道参加抗击英帝的侵略,不再与官军对抗下去,趁还有力量,与西藏保护边疆和家园的人们去抵御外敌。森格还告诉他,他听说,沙皇俄国也盯上了西藏的土地,他们把他们经过的一些藏区地方都改了名,青海的扎凌湖改为“俄罗斯人湖”,把鄂陵湖改成了什么“考察队湖”,他们利用我们仇恨英国入侵者的心态,散布说,佛教传说的北方极乐世界“香巴拉”就是沙皇俄国,沙皇是佛教的护法,是救世主等等荒唐的说法。都是想要占领我们的家园,大清王朝一味妥协求和,也是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许多外界的消息被森格带来了,坚赞笑着对森格玩笑道:
“我在外界,我怎么不知道世界以外的世界还有那么多不幸的事情在发生,你在远离人间的山洞里修行,怎么知道这些外界的事情? 奇怪啦! 难道你真的已经修炼成可以掐算预知天下的神佛了? ”
森格笑而答:“也许真是这样吧,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的。”
“我不信。森格,你想,天地间这么多的事情连神佛都没算着,所有的神灵都在苦思冥想,想救渡天下的众生,想预知三界众生的灾难而普度人间,可是他们知道吗? 天地间的事可真的是比他们苦思冥想的还要多千倍万倍! 你不认为吗? ”
“你可不能怀疑佛,他无处不在,我就是得到三宝的昭示,才来这里找到你。正是因为人间充满了五毒( 贪暝痴慢妒) ,权贵中许多的人充满了罪孽,已经失去民心和佛心,你这样的人就是护法的金刚,我知道你是对的,所以我就来了,不是这样的吗? ”
森格的到来给坚赞的思想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他当即决定放弃与官军和土司军的作战,计划奔往抗击外国侵略者挑衅的最前沿。但是官军有个条件,就是要坚赞书面或亲自到大营来举行投降仪式,方可停战。坚赞想自己已经不战而退,不就是宣告与他们的战斗结束了吗?还用亲自去交投降书? 这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森格像使者一样往返在坚赞和官军中,他以自己的看法,劝说着他们。他列举了几十年前大小金川土司千总阿木穰和瓦思土司守备哈克里带领上千名士兵组成了勇猛精锐的藏族远征军参加了宁波慈溪镇大宝山等前沿抗英侵略的战斗、全军壮烈而亡的英勇故事。他再次到官军营地转达了坚赞的话:“藏族人有句俗话,肉煮烂在锅里,锅里还有,那是自家人的事,锅要被别人踹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不堪设想的后果显而易见! 抗击外敌,已经事不宜迟。自己家里的人就不需说什么投降了。”这使泽曼仁青、李公皋他们大为不满,但还是假意地说:他们完全同意,但得考虑商议好时间后再回话。
在商议的会议上,丹真和布隆德的头人贵族们这才清楚了这个独眼僧人就是他们的农奴多吉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