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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2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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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达爆发了,“赵省长,你……你咋说审?我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赵安邦似乎觉得过分了,这才缓和口气说了几句符合身份的话,“马达同志,我告诉你:这件事当时就搞清楚了,不论我还是白天明,都没有包庇钱惠人,这是具体登记的同志的笔误!钱惠人现在是不是有问题我既不清楚,电支持你们好好查,但是,对一九八九年的钱惠人,我可以保证,他不会腐败掉的!” 
  马达又问:“那……那海沧金融街的地是咋回事?和钱惠人有啥关系?” 
  赵安邦道:“这和钱惠人就更没关系了!当时海沧是个小渔村嘛,市委、市政府为了吸引投资,八九年下半年做了一个决定,对第一批进驻海沧的公司总部用地实行零转让,钱惠人当时只是市府副秘书长,连参加决策的资格也没有!” 
  马达仍迫着不放,“钱惠人会不会在土地零转让时收人家什么好处?” 
  赵安邦脸又挂了下来,“马达,你这是有证据呢?还是乱怀疑啊?啊!” 
  马达说:“赵省长,我也是随便问问嘛!白原崴伟业国际大厦的用地好像也是那时零转让过来的吧?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在合同上签字的就是钱惠人嘛!” 
  赵安邦不悦地道:“这种事能随便问吗?白原崴相信宁川海沧会成为汉江的曼哈顿,敢在那时候投资,当然可以享受我们的优惠政策!钱惠人作为市政府秘书长,当然可以代表市政府签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了,一起吃饭去吧!” 
  一起吃饭去?在这种情况下,省长大人还请他吃饭?马达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赵省长,我这么讨嫌,你……你还真请我吃饭?” 
  赵安邦满脸讥讽,“不是我请你,是伟业国际的白总请你,你爱吃不吃!” 
  马达自知这顿饭不太好吃,却还是应了,“为什么不吃?就算工作餐吧!” 
  赵安邦忍禁不住地笑了起来,“马达,你可真会找借口!脸皮是不是也太厚了点?你的工作餐凭什么到人家伟业国际吃?你参加伟业国际的工作了么?厂 
  马达也勉强笑了,“赵省长,我……我今天不是等了你四个多小时嘛!” 
  赵安邦手一挥,“你这叫活该,为什么不早点来?老毛病又犯了吧?” 
  马达不敢开玩笑了,急忙解释,“赵省长,这也怪不得我,电话是齐厅长接的,齐厅长太损啊,没及时和我说,我都要走了,还故意和我扯了大半天……” 
  赵安邦不愿听,“行了,行了,别解释了,你马达我还不了解?历史上就是如此,一阔脸就变,我又不是没领教过!你现在不得了,省监察厅副厅长了,威风大啊!”摇头苦笑道,“哎,你说我怎么就同意你这活宝去监察厅了呢?!” 
  马达自嘲道:“赵省长,你现在让我去伟业国际做党委书记,我还干!” 
  赵安邦说:“算了,算了,我宁愿自己遭罪,不能让伟业国际集团遭罪!” 
  到欧洲大酒店吃饭时,赵安邦又把话头提起了,对白原崴说:“白总啊,我们马副厅长对你们伟业国际情有独钟啊,一直想去你们那儿做党委书记哩!” 
  白原崴怔了一下,说:“赵省长,你可别折我的寿啊,我当年还从马厅长手上倒过山河牌彩电呢,哪敢请马厅长做我的党委书记,给我做副手?”说罢,又乐呵呵地对马达道,“马厅长,该批评你就批评,可别这么变着法子损我啊!” 
  马达乐了,“行,行,白总,你既还记得当年从我手上倒过电视机就成!” 
  白原崴位置摆得很正,一口一个“老大哥”“老厂长”的叫着,自己给马达敬酒,还掇弄手下的副总和桌上人不断给马达敬酒。马达一开始很得意,后来才发现是阴谋,这阴谋赵安邦和陈副省长二位领导都不谋而合参加了。结果便喝多了,总共开了两瓶五粮液,他一人喝了不下一瓶,热菜没上全,已坐不住了。 
  赵安邦又拿他开涮了,佯作正经地批评说:“马达,你这小气鬼的毛病看来改也难!请别人的客,你尽上劣质酒,也不会喝酒了。别人请你,你就会喝了,见了好酒不要命!同志啊,你可真要注意了,酒是人家的,胃可是自己的啊!” 
  马达摇摇晃晃,冲着赵安邦直笑,“赵县长,你坑我,又……又坑我……” 
  陈副省长逗了来,“哎,哎,马达同志啊,你怎么把赵省长降职了,” 
  马达骤然清醒,“哦,口误,口误,赵省长,我……我这可不是故意的!” 
  赵安邦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省长、县长都在你马厅长监察范围嘛!” 
  马达倔劲又上来了,带着冲天酒气,结结巴巴道:“那好,赵……赵省长,找机会,我可……可能还……还得向你汇报,希……希望你理解支……支持!” 
  赵安邦说:“很好,很好,我办公室的大门随时对你开着,你尽管来吧!” 
  马达酒醒之后,却没敢再去,尽管人家省长大人办公室的门开着,还是没敢去,劳力士表和土地转让的线索就这么完结了,他也因此将赵安邦狠狠得罪了。 
  这让于华北十分感慨。于华北说,知道厉害了吧?这就是我们面对的严峻现实啊!然而,尽管现实严峻,案子还得办下去,好在钱惠人的腐败线索不仅这一条,举报信多着呢!于是,马达又查起了钱惠人私生女孙盼盼五十万的线索。 
  三十五 
  孙萍萍第一眼看到马达印象就不好。这位据说是汉江省监察厅副厅长的人看上去像宝安县的农民。还不是那种发了财的农民,是没发起来的农民。副厅长同志办着钱惠人的所谓大案要案,却只带了两个人过来,就住在她小区附近一家不上档次的招待所,说是为了工作方便。和她的一次次漫长谈话便在简陋的招待所开始了。 
  副厅长同志是领导,端着架子,领导把握方向。手下一个姓刘的处长主谈,一个姓王的科长记录,一搞就是一天。晚上吃饭就在招待所餐厅,中午连餐厅都不去,十块钱一份的盒饭,每人两份,马副厅长和他的两个部下还都吃得津津有味。 
  精力和意志的消耗战打到第三天,双方都有点吃不消了,调查者和被调查者的情绪都有所失控,谈话的气氛也就随之紧张起来,一时间大有决裂的趋势。 
  是孙萍萍先发的火,“刘处长,你们还有完没完?该说清楚的事,我全说清楚了,钱惠人借白小亮的四十二万既有借条,也还清了,你们怎么还抓着不放呢!” 
  刘处长也火了,“孙女士,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反复和你说了,四十二万借款查清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你和钱惠人的女儿孙盼盼凭什么从满天星酒店拿人家五十万赞助?这五十万到底是赞助钱惠人市长的,还是赞助孙盼盼的?” 
  孙萍萍压抑不住地叫了起来,“那我也再说一遍:这你别问我,去问满天星酒店的刘总,他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家就是愿意赞助孙盼盼,你们管得着吗?!” 
  刘处长说:“我们怎么管不着?现在就在管着!孙萍萍,我们不和你绕圈子了,可以告诉你:满天星酒店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刘总根本不能自圆其说!一会儿说是你女儿当模特儿的演出费,一会又说是什么赞助,这里面名堂不小!” 
  孙萍萍起身就走,“那好,那你们把刘总抓起来,把钱惠人也抓起来吧!” 
  刘处长一下子失了态,匆忙上前,一把将孙萍萍推倒在对面的沙发上,“你上哪去啊?啊?我们同意你走了吗?我看你想跟我们去趟汉江了,是不是?!” 
  说这话时,刘处长很气愤,挥起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孙萍萍高耸的胸脯上。 
  孙萍萍反应及时,劈面给刘处长一个耳光,“你敢耍流氓?想要我报警吗?” 
  刘处长被打蒙了,怔了怔,道歉说:“对不起,我……我这是无意的!” 
  马达打着官腔批评了刘处长几句,又对她说:“孙女士,我们还得谈啊!” 
  孙萍萍却不谈了,拿起房间的电话接通了小区派出所,带着哭腔说,自己被三个身份不明的外地人骗到了这个招待所,还要带她走,希望他们赶快过来。 
  没几分钟,派出所的警察便来了,来了三个,为首的是王所长,孙萍萍平常很熟的。王所长要他们都去派出所。马厅长没理睬,把王所长叫到房间外面说了一通,也不知说了些啥。王所长再进屋时,态度一下子变了,劝孙萍萍配合调查。 
  在这种情况下,她再不配合真不行了,就算再丢人也得说出事情真相。 
  ‘ 
  孙萍萍这才说了,还没开口,泪水先下来了,“马厅长,刘处长,这五十万和钱惠人没任何关系,是我女儿孙盼盼的卖身钱,卖命钱,你们真是搞错了啊厂 
  马达不能理解,问:“什么意思?孙女士,请你实事求是说一下好不好?” 
  孙萍萍痛哭起来,“我……我怎么说啊?你……你们这是用刀戳我的心啊!” 
  马达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建议说:“如果不方便谈的话,你也可以写下来!” 
  孙萍萍想了好半天,摇起了头,“算了,我还是说吧,你们记录好了!” 
  马达和刘处长他们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还打开了一个小录音机。 
  孙萍萍却觉得有点不妥,又说:“你们让我和钱惠人打个招呼好不好?” 
  马达没答应,和气地道:“孙女士,我们要调查的是钱惠人同志,你想想看,我们能同意你和他通风报信吗?我们如果同意了,就是犯纪律啊,请你理解!” 
  孙萍萍想想也是,又揣摩着这五十万确实和钱惠人没什么关系,也没再坚持,这才不无痛苦地把发生在女儿盼盼身上那一幕屈辱经历一点点说了出来—— 
  “你们不是一直追问我和钱惠人怎么联系上的吗?实话告诉你们,我们不是一九九八年四月在深圳联系上的,我和钱惠人在此之前都没说老实话。为什么?倒真不是要掩饰钱惠人的什么腐败问题,而是有个人隐私的原因,真是没法说啊!” 
  “怎么就没法说呢?就是为了证明钱惠人市长的清白,也得说嘛!孙女士,请你放心,涉及隐私的问题,我们一定按规定替你们保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一九九八年二月,我父亲病逝,我带着女儿盼盼从深圳赶往文山老家奔丧,在省城火车站附近把盼盼搞丢了!这事说来也怪我,本来可以坐飞机直飞文山,可我为了省钱,就坐了广州至省城的火车。火车到省城时是夜里十一点多,发往文山的班车没有了,我和盼盼就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打算次日一早再走。没想到,就在那夜出了事,我在房间洗澡时,盼盼出门买吃的,在省城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小摊上被当做流浪三无人员抓走了。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并不知道。我以为盼盼可能自己迷了路,走失了,也可能被坏人骗走了,就没想到被你们省城的那帮王八蛋送到了遣送站,第二天就给卖了!” 
  “卖了?卖给谁?谁敢买?省城的遣送站胆就这么大?没王法了?” 
  “王法?你们还好意思提王法?全都是乌龟王八蛋啊,一个个要钱不要脸!” 
  “孙女士,你别激动嘛,说事实,只要事实证明谁是乌龟王八蛋,我们处理就是!我马达是汉江省监察厅副厅长,要调查的不仅是钱惠人同志,违法违纪的事都要查的!省城民政遣送部门敢贩卖人口,我和监察部门会一查到底!你继续说!” 
  孙萍萍呆呆地怔了好半天,才又说了起来,“好吧!找到大天亮,我都没找到盼盼,火车站给我广播了,车站派出所也问了,哪里都没有盼盼的消息。在这种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才打了个电话给钱惠人。钱惠人当时在宁川什么度假村的一个会议上,死活不接电话,我就在他办公室的电话里留了言,说明了情况,边说边哭。马厅长,你设想一下,我当时是什 
么心情?不是到了这个地步,能去找钱惠人吗!这么多年过去了,盼盼我带到十三岁了,还找他干什么?我真是没办法呀!” 
  “钱惠人知道情况就过来了?就帮你找盼盼?孩子后来是在哪里找到的?” 
  “说来也是命,盼盼的命不好,钱惠人的会一开就是三天,三天后才知道情况,却又没法和我联系,我当时没手机,打的是公用电话。钱惠人就日夜呆在办公室等我把电话再打过去。待我再把电话打过去,和他联系上时,已是第四天了!啥都晚了,小盼盼已经被满天星酒店的人糟蹋了,十三岁的孩子啊,就……就……” 
  “什么?你是说小盼盼被……被强奸了?这……这是事实吗?啊!” 
   “是事实,对此我可以承担法律责任!盼盼有可能被遣送站抓走,是钱惠人先想到的。我们就通过省城的关系顺着这个线索追,一直追到买人的那家满天星酒店,这才在第六天找到了盼盼。盼盼精神已经失常了,见面时连我都不认。钱惠人气得差不多也要疯了,找到省城民政局后,满脸是泪打了那位接待局长一个耳光!可就是这样,钱惠人也没敢当人家的面承认盼盼是他女儿,只说是他外甥女,背地里抱着我痛哭失声!马厅长,不……不能说了,我……我的心都碎了!” 
  “孙女士,你擦擦泪,先平静一下,该说的还得说,这不仅是你和钱惠人的个人隐私,更是一起严重的刑事犯罪,你不说清楚,这些犯罪分子就会逍遥法外!” 
  孙萍萍却不愿说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满天星酒店为这事自愿赔了盼盼五十万,这并不是钱惠人和我要求的,你们只要知道和钱惠人无关就行了!” 
  马达却激动起来,在房间里走动着,脸涨得通红,“怎么能算了?孙女士,你刚才还在骂要钱不要脸嘛,难道你和钱惠人也为五十万卖女儿不成?满天星酒店的赔偿是一回事,刑事犯罪是另一回事!强奸十三岁的少女,情节极为恶劣,该抓的要抓,该判的要判,遣送站那些失职渎职的乌龟王八蛋也得撤职开除党籍!” 
  孙萍萍大哭失声道:“马厅长,你……你把我心里话都……都说出来了!” 
  马达益发激动了,“孙女土,我现在向你表个态,这事我管定了,如果不能将这帮犯罪分子一个个绳之以法,我马达就不当这个副厅长了,就回家抱孩子!”想想,似乎又觉得有些奇怪,“老钱是怎么回事?为啥不报案,就这么忍气吞声?” 
  孙萍萍抹去了脸上的泪,“钱惠人不忍气吞声又怎么办?私生女的事不能公开,强奸盼盼的家伙又不是满天星酒店的人,全是叫不上名的嫖客,上哪找去?民政局那边也有理由,还拿出了文件:允许组织被遣送的三无人员从事生产劳动,挣出遣送费,把盼盼卖给满天星酒店竟是合法的,让我们倒霉的小老百姓说什么?!” 
  刘处长脱口骂道:“合法个屁!就算允许组织生产劳动,也不能逼人卖淫!” 
  孙萍萍泪水禁不住又落了下来,“谁说不是呢?可民政局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道满天星酒店会这么违法乱来,以为是去当服务员的,所以,酒店给了五百元,也就把盼盼卖给他们了!再……再说……”摇了摇头,饮泣着,终于没再说下去。 
  马达不依不饶,又盯了上来,“再说什么?孙女土,你爽快点好不好?” 
  孙萍萍这才被迫说了,“再说,满天星酒店的情况也……也很复杂,大股东是你们找过的那位刘总,二股东是谁,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就是钱惠人的亲姐姐钱惠芬,是盼盼的亲姑妈啊!满天星酒店法人代表虽然是那位刘总,具体经营人却是钱惠芬,她是负责承包的经理,盼盼被逼着卖淫,全……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竟……竟然有这种事?啊?亲姑妈逼自己的亲侄女卖淫?” 
  “也不好这么说,钱惠芬当时并不知道盼盼是她亲侄女,再说,盼盼长得人高马大的,也不像十三岁的样子,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我和钱惠人不是没想过报案,可他爹他妈都跑来了,他爹快八十岁了,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让我咋办?” 
  “怪不得他们愿意赔偿五十万呢,孙女士,你……你该让他们赔一百万!” 
  听到这话,孙萍萍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面前这位马厅长看来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坏人,既有正义感,又通情达理,估计不会抓着女儿盼盼五十万赔偿费的问题做钱惠人的文章了。当然,也不免有些后悔,觉得当时自己心太软,没让他们赔一百万!其实就是一百万,他们也该赔,马厅长都这么说了!如果当时真让满天星酒店赔了一百万,钱惠人的愧疚也许不会那么深,就没有后来四十二万的事了。四十二万是钱惠人主动给的,也就是因为那四十二万,钱惠人被人家死死盯上了。 
  马达却又说:“就算赔了一百万,钱惠人的那个姐姐钱惠芬还是要抓的,她涉嫌组织卖淫和强奸罪!谁说那些嫖客不好查啊?把钱惠芬抓起来一审就清楚了!” 
  孙萍萍一怔,“马厅长,这……这你们最好先征求一下钱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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