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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苏嫣指指相扣,将她按在榻上,从上头俯身,锁住她的眼眸,“朕的病,太医治不了,天底下,就只有你才是唯一的药。”
苏嫣别过脸去,他便伏下身来,将整个脸庞埋入她颈间。
冰冷的吻,点点落下,他十分用力,将锁骨间吸出青紫的痕迹。
苏嫣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夹杂着疼痛。
她有些害怕,段昭凌近乎疯狂地进犯,就好像明日便会死去一般。
可这身子,却再不想教他触碰一下,负担太重,一碰就要溢出来。
猛地一使力,冷不防,段昭凌竟被苏嫣一把推开去,撞在内侧墙面上。
只见她钗环散乱,衣裳半落,但眸子里却是极清醒的。
“纵欲伤身,陛下请自重。”
“呵呵…”他先是低笑,而后渐渐大了起来,“朕现在连自己的女人也碰不得了!”
苏嫣利索地穿好衣衫下榻,冲外头提高了声音道,“桑榆,传甄才人过来。”
“除了你,朕谁也不要,都回去!”段昭凌怒斥一声,苏嫣不为所动,抬首道,“陛下龙体欠安,甄妹妹你好生伺候着。”
甄才人气度沉稳,若换成旁的妃嫔,早就被皇上这一番举动吓退了去。
只见她温柔地上前,将段昭凌扶着躺下,却被他用力甩开,“朕不需要你。”
神色冰冷,仍是望着门外,可苏嫣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甄才人又凑过来,替他将中衣系上,“请陛下听臣妾一言,您越是勉强,便会将贵妃娘娘推得越远。”
段昭凌这才微微转头,对她另眼相看,“在朕心里,她和别人不同,朕不得不如此。”
“那您困得住她的人,可能也困住她的心么?”甄才人见皇上不若方才那般对她抗拒,便硬起胆子继续劝说。
段昭凌缓缓躺下,凝着上空,“即便真的留不住她的心,那至少也要留着她的人。”
春狩将至结束,回宫前一日,在秋歌苑替长乐王践行,他不比再回皇城,直接启程赶往漠南。
经过几日调养,段昭凌气色好转,群臣朝宴时,倒是神清气朗,神采奕奕。
只是私下里,太医配的药丸,必须每日按时服用,不能耽搁。
众人皆以齐聚,唯独不见嫣贵妃的身影。
段昭凌派玉珂速速去请,一会儿她便来报,说贵妃娘娘凤体违和,不便参宴。
那嫣贵妃前几日还骑马射箭,怎地突然又病的来不了,不由地引起猜度。
其实已经接连两日,段昭凌宣她,她总是有各种借口推辞。
去瞧她,亦是冷冷淡淡,礼数上并未有丝毫怠慢,只是越是恭敬,段昭凌就觉得她离得越远,那种感觉,竟比她大发脾气还要教人心慌,没有着落。
他自认并非一味沉溺女色之人,即便是后宫如云,却只宠不纵,而苏嫣,显然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线。
当着众臣的面儿,段昭凌仍是维持着大方的姿态,忍着烦躁,吩咐玉珂往贵妃宫中送些补汤,好生养着。
心里却恨不得即刻寻了她问个缘由来。
是以心不在焉。
“臣弟辞行,便是辅佐抚远将军安定边关,归期不定,还望皇兄保重龙体。”长乐王单臂举起酒樽,言辞简单,但也算给了列位臣子一个交待。
言下之意,不仅是表达了虽无兵符在身,仍要为国尽忠的决心,也顺便屈人一等,甘心辅佐宁文远,让皇上放心。
如此一来,他便可堂而皇之地回去,不用受帝王约束。
只要离开京畿,长乐王便另有筹谋。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如今朝堂各分势力,他的人脉不在少数,断非一日之功。
段昭凌自然是拿出帝王风范,与他畅饮一番,并命宫人取了赐给玉素的大礼,教他一并带回去。
“既然皇弟将为人父,朕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不能让你再上战场出生入死。千里之遥,朕只能聊表心意,还望皇弟莫要怪为兄不够周全。待玉素生产完毕,朕自会派人将她们母子接回京城照拂,不可再受边塞之苦啊。”段昭凌情真意切,长乐王亦是点头应下。
这一语双关,祝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敲山震虎,暗示他莫在染指兵权,否则将来玉素母子将会是软禁京城的质子!
针锋相对,笑里藏刀。
忽听殿外宫人禀报,“贵妃娘娘到了。”
长乐王缓缓将杯中烈酒灌入喉中,抬眼瞧去,环佩叮当,芝兰芬芳,锦绣宫装绽开如莲,摇曳着入了殿门。
卷起馨香阵阵,明艳不可方物,霎时满殿生香,撩动着所有男人的心房。
“爱妃身子不适,怎不好生休养,倒教朕担心。”段昭凌起身迎来,从她进殿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所有的感官皆被牵动,眼里、心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事物。
苏嫣颔首一笑,任由他牵着,同入龙座。
“长乐王即将辞行,本宫身为皇嫂,如何能不来送行呢?”说着,便款款冲下座长乐王绽开笑容,声音温软,就如同她那双细嫩的手,探入胸房、轻轻撩拨。
虽然她此话没错,但眼前情形如何看,都是诡异的紧。
似乎,并不如此简单。
段昭凌微微有些不悦,伸手替她挡下酒杯,“爱妃不宜饮酒,你的心意,皇弟自能领受。”
苏嫣却挣开他怀抱,摇头道,“皇弟乃沙场猛将,只说些文绉绉的酸话儿,怎能表达诚意。今日,这一杯酒,臣妾定是要敬他的。”
“莫要任性。”段昭凌已经极力保持了仪态,苏嫣已经撇开他,步步迈下。
长乐王好暇以待,静静看着她。
苏嫣行至他案前,举杯,似是邀请,“本宫可不轻易饮酒,皇弟定要痛饮大杯方可。”
长乐王斟上酒,仰头,饮尽,又将酒樽倒下来,有一滴酒落在案上。
“这第二杯,本宫祝弟妹母子安康。”苏嫣仍是不走。
长乐王扬眉笑了笑,又是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苏嫣执意要喝下去,却听长乐王低声道,“不急于在这一时。”
段昭凌揽着她,夺过酒杯,“朕替她敬你。”
苏嫣周旋于两人之间,冷冷看着旁人隐晦的神色,便觉得通体舒畅,说不出的快慰。
“宴会散了,各位爱卿回宫歇着,晚上再行一次夜狩。”段昭凌携了苏嫣的手,往内室而去。
玉珂阖上殿门,退下。
段昭凌眸中星点,就在方才看到她和长乐王亲近之时,心中便好似针刺一般,恨不得上前就将她拉回去,锁起来,再不让任何男人觊觎。
苏嫣其实并未饮酒,方才不过是做个样子,现下无人,她又收起神色,福身道,“既然陛下要歇着,臣妾便不打扰了。”
“以后你只能跟在朕的身旁,”他将苏嫣扯回来,“待回宫后,朕便将寝殿移至漪澜宫去。”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上朝也带着臣妾么?”苏嫣出言相讽。
段昭凌紧盯着她,“若有必要,朕定会打一副镣铐,上朝时,就将你锁在寝宫里,哪也不许去!”
原本是严词厉色,但说完,眸中却忽然软了下来,分明是几许柔情。
苏嫣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亦是对他的报复。
他口口声声说离不开自己,那便要看看,他所谓的恩宠又能如何给予。
御驾回朝,六宫却变得空荡荡的。
皇上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漪澜宫主殿腾出来,用作勤政殿,这一举动,无疑宣告着,嫣贵妃将会一枝独秀,独占恩宠。
第二件事,便是去了淑妃生前所住的萃芷宫。
宫人们暗地里感叹,陛下算的长情之人,淑妃娘娘去了,还能得到陛下垂怜思念,亦是不小的恩泽。
苏嫣无视他的种种举动,如今再好也不能弥补曾经对她的伤害。
她如今在意的,是靖文的地位可否稳固,稳固到可以顺利登上皇位。
兰昭仪虽然如今不得宠,却不代表她上官家背后没有盘算。
拖得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大!
“皇上下了早朝,就一直呆在萃芷宫,连晚膳也没有用,现下还没回来。”桑榆进来禀报,而苏嫣正在一旁辅导靖文课业,时不时指点上几句。
母子二人祥和融洽,桑榆看着亦觉得就是皇后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苏嫣连头也未抬,就道,“知道了,服侍陛下是玉珂她们的事务,你不必忧心。”
埋头书卷,不知疲惫,一转眼,就已夜深。
苏嫣替他将书册合上,整理齐全,“靖儿如今越发进益,真个教母妃欢喜。”
靖文握了苏嫣的手,“儿臣一直都记得母妃的话,若要做得太子之位,必要为天下表率,不能输给任何人。”
“很好。”苏嫣在他额前轻轻一吻,“安置罢,明早教小厨房做你最爱吃的羹点。”
靖文正欲推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
“儿臣见过父皇。”靖文规矩地行礼,段昭凌似是呆住一般望着他,良久才伸手拂着他的发顶。
靖文心中疑惑,遂看向苏嫣。记忆里,父皇从未如此和他亲近,每每检查课业时,都是十分严厉的。
他自然明白,父皇严厉背后的用心良苦,只是,今晚为何这般反常?
“陛下,靖儿累了一整日,教他下去歇息罢。”苏嫣在靖文面前,仍要维持着温婉的仪态,不想让他们之间的纠葛,影响到儿子。
段昭凌却突然蹲下,与靖文齐平,“以后,父皇每日都来陪靖儿温书,可好?”
“您日理万机,儿臣不求每日,只要父皇心里想着儿臣就好。”靖文一字一句。
苏嫣转念一思,遂趁势道,“既然陛下有心,不如,每晚就教靖儿在勤政殿侧殿读书,您处理奏章之余,也能教一教他,毕竟家国社稷,这些是太傅们教不来的。”
苏嫣言下之意,便是要靖文正式着手接触政要,是将他往太子之路上更引出一大步。
若他将来能参与朝奏之事,那么太子之位遂能愈加稳固,日积月累,便难以撼动。
“好,就依你说的做,明日就教王忠明去办。”
靖文走了,苏嫣仍旧埋头整理书册,段昭凌走过去,将她一握,扳过身子,与他对视。
只见他眼中水雾氤氲,苏嫣仿佛生出错觉,似瞧见了泪意。
“以后,朕再也不和你们母子分开,可好?”
苏嫣任由他抱着,甚么也不想说,不拒绝,亦不答应。
“嫣儿,朕亏欠你太多…”他抱得更紧了几分。
苏嫣却渐渐僵住,这句话,显然不是对“苏嫣”所说,这个嫣儿,分明指的是自己!
萃芷宫…是淑妃,她一定在宫中留下了重要的证据!
段昭凌此刻,已经不想去分辨任何事情,他只知道,不能再放手,这辈子,不能再错第二回。
一切,都不再追究。
就在静默的气氛中,两人俱看不见对方神情。
玉珂的声音,不失时机的殿外响起,“陛下,兰昭仪派人求见。”
段昭凌枕在苏嫣肩头,沉声道,“今晚谁也不见。”
停了片刻,玉珂又道,“是二皇子殿下半夜发烧,请陛下过去瞧瞧。”
“请太医过去就好。”段昭凌仍是不打算走。
苏嫣却道,“若将来二皇子有何差池,只怕兰昭仪都要算在臣妾头上了。”
103
七月流火;苏嫣入宫后的第六个年头。
长乐王正妃玉素,诞下男婴;封世子。
皇上下旨,特招玉素母子回京调养,并赐王府宅邸,家丁奴仆。
但,一晃月余已过;漠南毫无回应。
皇上又是一道谕旨,又如石沉大海。
去年长乐王攻陷戎狄要郡黎城,今年开春伊始,就在抚远大将军方抵达漠南天水镇时;戎狄新王便发动突袭,将运输粮草的三路乾军困于卧龙关幽谷。
卧龙关地处天险要塞;乾军于地形不熟,且戎狄休战一冬,兵马精良,此一役,乾军损失惨重。
是以,抚远大将军即刻便调集三军,严部防御工事,一面以防戎狄再犯,一面暗自布兵。
但漠南主力皆为长乐王部下,宁文远虽有兵符,却难以调动,只能先从姚家军中甄选,如此大大小小,连绵不断,漠南战火始终未曾将息。
春狩之后,长乐王上缴兵符而匆匆返回,以助抚远大将军一臂之力。
却不料,他这一去,竟是拥兵自重,奉召不回!
如今边关正值用人之际,皇上对长乐王只能招安,不可强夺,毕竟战事当前,国事为重。
漠南之势,长乐王与抚远将军双足鼎立,唯一让段昭凌宽心的,便是抚远将军战功显赫,可安抚众将,又经数月淬炼,姚祁峰旧部尽数整编完毕,实力大增。
可见当初没有选错人,宁文远不仅是出色的暗卫,更是将相之才,精锐可堪大用。
虽然前线战火四起,但京城仍是富贵温柔之乡。
三年一期的天子选秀,甄选在即。
后宫却隐隐弥漫着硝烟味道,此次应由嫣贵妃主持,但皇上几次在漪澜宫里变了脸。
宫人们风传,是嫣贵妃独霸君主,容不得其他更年轻美貌的女子入宫,且铁证如山。
自她入宫,六年来,但凡后宫和她作对的妃子,没有一个得以善终。
蛇蝎美人,教人不寒而栗。
但也有小道消息,却是另一种版本,嫣贵妃多年无子,陛下厌弃,遂打算广阔后宫,开枝散叶,是以嫣贵妃怕地位不保,强行举荐外戚女眷入宫,妄图独揽六宫权力,以保不落他人之手。
可真实情况却是如此。
苏嫣近日从全国各地呈上的秀女名册中,仔细甄选,并圈出了几位容貌才情俱佳的姑娘。
拿给皇上审阅。
可皇上前些日子就已经表态,今年不行殿选,无需扩充内庭。
但苏嫣仍是按照组制有条不紊地进行准备事宜,今日段昭凌下朝,回到漪澜宫,问了宫人,得知苏嫣又在书房阅卷。
他走过去揽美人入怀,隔着轻薄的纱衣,能感到怀中娇躯的细嫩。
但低头一瞧,登时不悦,他一把将苏嫣手中的名册夺下,“朕的后宫,不需要别人。”
“但臣妾觉得后宫太冷清了些。”苏嫣径自回应。
段昭凌的脸色稍缓,“那便时常传些家眷入京,陪你叙话。”
苏嫣撩了一眼窗外,话音儿里妩媚入骨,但表情却冷得紧,“臣妾是要选些姐妹们来分忧,陛下日日宿在漪澜宫,臣妾的身子,可吃不消了。”
“哦?”这番话成功地勾起了他的火,摸索着就将她衣衫解了,还没触碰,苏嫣已经伸指抵在他胸前,“忘了告诉陛下,臣妾的葵水来了。”
是以,漪澜宫上下,就又瞧见陛下脸色铁青地往坤元殿去了。
夏日酷暑,暑气燥热。
殿外蝉鸣一片,扰人清梦。
好在初夏时,段昭凌命工匠在漪澜宫寝殿下面,挖了冰窖,一入夏,便将大块冰晶存入。
苏嫣的寝宫清凉舒爽,丝毫不受炎热之苦。
段昭凌亦是长期居于漪澜宫,唯今夜例外。
傍晚负气而去,晚膳亦没回来用,苏嫣并不在意,倒是图个清静。
可入夜之后,原本沉闷的天幕,突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不一会儿,就下起暴雨来,倾盆泻下。好似火盆中又投了碳花,将原本就难耐的暑气,激得更盛。
苏嫣被雷声扰着,无法安睡。
眉心突突直跳,她正轻轻揉着,就听殿外脚步声踏雨而至。
而后,桑榆点了明蜡进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人,形色匆忙。
定睛一瞧,竟是玉珂。
玉珂裙摆已经湿透,她焦急道,“请贵妃娘娘移步坤元殿,陛下咳疾又犯了。”
玉珂口中的又犯二字,绝不是指寻常的咳嗽,段昭凌早年落下病根,咳疾严重时,便会咳血难止!
这个病,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谨慎调养。
但此症,应是冬日寒气侵体,容易发作,如今正是盛夏,在常理之外。
见玉珂急的直想掉泪,苏嫣心中更是纷乱,桑榆备好轿撵,且替她罩了雨披,一行人冒着大雨往坤元殿去。
苏嫣解下雨披,走上殿门时,太医已经聚了好些个。
“不是说陛下咳疾,只有冬日才容易发作么?”苏嫣边走边问。
太医令拭了额上的汗,答,“经老臣诊察,陛下先是体内寒凉,后又教暑气熏了,一冷一热之下,才将病疾激发!”
想来是如此,他素在漪澜宫凉爽,今日突然回了坤元殿,且暴雨闷热,这病才来势汹汹。
“朕没事,歇歇就好。”段昭凌半靠在榻上,朝苏嫣宽慰一笑,唇色苍白,“都是玉珂她们小题大做,半夜里又把你寻来,闹得无法安歇。”
“既然陛下无事,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苏嫣见他嘴硬不服软,遂起身就走。
段昭凌这才扯住她衣角,无奈道,“朕说的都是反话,你留下罢,也省得朕再过去找你。”
太医煎好药,玉珂过来,段昭凌却执意要苏嫣来喂。
“陛下一把年纪了,倒像个孩子似的。”苏嫣嘴上没好话,可做还是得做。
“你答应今年不选秀女,其余的,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