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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如兄长?这么多年来,你竟是如此看我…”他情思激切,伸手便将苏嫣的手臂捉住,目光灼灼,苏嫣只偏过头去,使劲挣脱开,道,“若我能博得圣宠,自然会报答你对我苏家的恩情。”
“我想要的只是你,又如何报答!”他情难自抑下脱口而出,将她困于臂弯,气息渐渐逼近,苏嫣仰头朝后,逃不开他的禁锢,只直直对上他的眸,“事成定局,你能改变的了么?文远哥哥。”
宁文远立在月色的阴影中,豁然松手,良久无言。苏嫣转身回房,再回来时,展手将那支绿雪含芳簪递上,宁文远见了那簪子,便愈发沉默。
“你若不收回,那我也决计不会留着。”苏嫣声音十分疏冷,宁文远低声笑了,苏嫣心下一横,扬起手臂狠狠往地上摔去。
翡翠迸碎,声如落玉,寒芒四溅,“情分已尽,有如此簪。”
宁文远站在原处,笑声渐渐狂放,连叹了三声好,便单膝点地,就地跪于那一片狼藉之上,“微臣告退,愿小主早日得蒙圣眷,宠冠六宫。”
说罢提了宝剑,匆忙消失在夜色中去。
苏嫣身子一软,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凭靠着树干,但见那碎片上染了一点猩红的血,如同名贵的血玉般妖冶。
坐回房中,她望见镜中女子眼角晶莹,遂自嘲地笑了,想来应是这身子原本的主人,在为她死去的情爱哭泣罢。
屋外树影招摇,月色凄迷,庭院一片萧索。
三日之期很快便过完,选侍嬷嬷携了圣旨而至,苏家上下着正装接旨。
兵部左郎中之女苏嫣,姿仪端雅,觐封婉仪,此居永福殿,明日进宫受封,不得耽搁。
苏嫣跪在最前头,仔细叩了头接旨,选侍嬷嬷遂行了礼,“老奴恭贺小主新晋之喜。”
“有劳姑姑,不知此次新晋宫嫔,大约有几位姐妹?”苏嫣双手交叠于胸前,兰若便呈上一封银子,选侍嬷嬷佯作推辞了,终是接下,道,“回小主,正有八位小主入宫,位分最高的是那抚远大将军的侄女,封了贵人。”
苏嫣点点头,心想那段昭凌果然是费了心思,初选的秀女,一下子便直越了五级,位及从三品,纵是那六宫中的旧人,如此高位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选侍嬷嬷授完了旨意,便往别家去了。
又是忙忙碌碌了一日,为苏嫣入宫打点行头。
入宫当日,苏嫣不教赵氏远送,独自携了兰若上车,那赵氏临走前儿往车上塞了两厢衣物用件儿,将苏嫣唤过来,仔细交待,“箱子底部的夹层里头,是你父亲与我攒下的银钱,无钱寸步难行,权作你日后应急。”
待到玄武门前时,原先那些个守卫侍从,如今见了她,忙地换了副嘴脸,躬身行礼,十分尊敬。
便有杂役宫人替她接了行礼,苏嫣由兰若扶了,径直往永福殿去了。
分配宫嫔寝殿之事,属六宫内务,皇上并不参与,全交由掌管六宫的妃嫔处理。
从前是她,如今应是宜妃了,却不知她如何盘算。
苏嫣曾受罚于她手下,且伤势颇重,两人算有私怨,可这永福殿的位置颇好,只隔了静妃的萃芷宫,便毗邻皇上的寝宫坤元殿,不可谓不奇怪。
“小姐,楚小姐在后面。”兰若提醒了一句,苏嫣回头便见楚晓棠携了一名面生的婢女走来,想是新分的宫女了。
她着了梅花云纹宫装,比选秀时鲜亮了不少,快步赶了上来,先福了身儿,便道,“苏婉仪留步,我正有东西要还给你的。”
她说话时仍旧是疏疏落落的,在日头底下细细看来,鼻子秀挺,嘴唇丰润,配上那张鹅蛋脸,别有一番韵味,可见段昭凌甄选女子的眼光自是上流。
“楚才人的寝殿可是在东边,咱们一道过去罢。”苏嫣眉眼弯弯,话语间掩不住俏皮之意。
楚晓棠便从袖中掏出一方璎珞,“这几日我寻遍了京城,才教人制了这么一副璎珞,样式同你原来的一样。”
苏嫣知她性子如何,便也不多推辞,教兰若收下了,遂道,“辰时不早,我得回殿去了,不然宜妃娘娘怪罪下来,只怕我难逃责罚了。”
楚晓棠听她心直口快,竟敢将宜妃挂在嘴边儿上,当真是太过天真,不懂得宫中忌讳,便说,“我居于望碧轩,与你不同路。”
“这六宫本是一家,以后有的是见面儿的机会了。”苏嫣说罢便袅袅离去,可那从旁的小英子观察了片刻,忍不住提点了道,“小主别怪奴才多嘴,您性子直爽是好事儿,可在宫里头若是胸无城府、直言不讳,只怕会遭横祸上身的。”
苏嫣顿住,回头嗔道,“你存心唬我,我又不使坏心眼儿,谁要来害我?”
小英子又是摇摇头,道,“隔墙有耳,小主万不可大意了。”
苏嫣全不放于心上,四下顾盼,欢喜着入了永福殿,那小英子瞧着她的情态,不禁感叹可惜,不知这位小主又能在宫中存留多少时日了。
☆、欲以一石击双雁
永福殿地界宽敞,庭院中松柏长青,且去年方修缮了一回,崭新如初。红澄澄的宫墙碧莹莹的瓦,端的是气派不凡,苏嫣正四处欣赏着,但见一名女子倚在侧殿门前,扶着门棂正望着自家。
那女子瞧着面生,既不是从前宫里头的妃嫔,亦不是此次中选的秀女,可凭那身宫装可断定身份,大约是位分较低的小主。
苏嫣冲她笑了笑,那女子似是顿了一顿,便从台阶上下来,待走之进出儿,但见她体态玲珑,眉目小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很是怯生,忙地鞠手行了礼,“见过苏婉仪。”
“不知该如何称呼?”苏嫣一说话,她遂又低头应着,那姿态十分卑微,哪里像个小主的样子?
“我名叫碧荷,上月皇上新封了我做碧采女。”她话语不清,末了又道,“见过苏婉仪。”
从名字到仪态,哪里也不像是正经主子,话儿也粗糙,苏嫣见她怕生的紧,不免放柔了语气儿,“碧采女,日后你我便是同居一殿,说话不必这样客气了,你的婢女呢,怎地不见殿中有人?”
碧采女垂着眸子,望了望正殿,遂答,“我的侍婢打水去了,现下就我一人,可是这永福殿里已有人了。”
苏嫣见她言语不清,便转头吩咐道,“将我的行礼抬进去,手脚轻些,别将里面的东西打碎了,一会子我亲自整理。”
苏嫣本就年岁小,情态娇憨,倒并不教人反感,那小英子便连忙应下了,挽起袖子就往殿里搬,兰若见状遂上前搭手,方搬上了台阶,却见打殿内迎面有人出来。
定睛一瞧,是内务府新分下的殿前总管汪全,那小英子忙地赔笑,道,“汪公公有礼,奴才正是帮苏婉仪抬东西的。”
兰若想着日后要同他一起共事,便也见了礼,谁知那汪全并不买账,也不见热情,拦住他们二人道,尖声儿道,“哪个教你搬进来了?这永福殿是姚贵人的寝宫,赶紧把东西抬出去。”
小英子一听,也不禁一头雾水,苏嫣本在同那碧采女说话,见那几人围在殿门口吵吵嚷嚷的,暗自警觉,遂提了裙摆上前,道,“你们怎么光站着,还不把我的箱子抬进去?”
那汪全见苏嫣来了,便行了礼,道,“老奴见过苏婉仪,您的寝宫并不在此处。”
苏嫣将俏眉一蹙,娇声道,“这就奇了,我不在这里住,又在哪里?”
“凌烟阁清净自在,你住过去正合适。”众人让开,那说话之人正是新晋贵人姚夕岚,只见她明珠配饰,华服鲜艳,神态傲慢轻蔑。
苏嫣因着位分不高,仍是规矩地冲她行礼,道,“我不明白姚贵人的意思。”
“我素来惧怕寒凉,那凌烟阁挨了玉眠池,冬日凉气森森,我承受不住,便回了宜妃娘娘。而这永福宫冬暖夏凉,于是便将你我的寝宫调换了一下,苏婉仪赶紧回去罢,连寝宫都能弄错儿,说出去可教人笑话。”姚贵人刻意加重了婉仪二字,意在提醒她尊卑有别。
时下,那碧采女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我方才正是要提醒你的…”
苏嫣面色亦不好看,却又不得发作,这幅模样教那姚贵人瞧着,更觉出了气儿,殿中宫婢太监这会子渐渐围了过来,苏嫣忽而摆摆手,对小英子道,“既然姚贵人发话了,咱们自然是再搬回去,就是辛苦了你们。”
那小英子连连道,“并不辛苦,原是奴才应该的。”
此时便有小太监见状欲上前帮手,却教那姚贵人斥责了回去。
永福殿的下人们见这苏婉仪生模样娇俏,又待那小英子这样客气,而姚贵人却盛气凌人,不免暗暗比对,当场高下立判。
临走前儿,苏嫣立于台阶下,浅紫色的水纹萝纱裙随风轻摆,用帕子掩了,抿嘴一笑,道,“姚贵人可别站在那里了,我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前些年这永福殿平白死了一个宫女,就躺在你脚下这地方。”
姚贵人一听,忙地移开脚步,登时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却听苏嫣接着说,“后来又有更老的宫人说,原先住在这里的妃嫔,不久就得病去了,真真可惜。”
“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仔细我告你一个散布谣言的罪名!”姚贵人脸色微变,宫中冤案数不胜数,鬼神之事从来都是忌讳。
苏嫣款款往殿外走,回头道,“我本是好心提醒,若是姚贵人要告到娘娘那里,我可当真是冤死了。”
不顾身后那姚贵人如何反应,苏嫣径直携了兰若等人往凌烟阁去了。
姚夕岚教她唬弄了一番,便将气儿撒到宫人身上,末了却见碧采女正望着门外,不禁叱道,“碧采女,让你与我同住永福殿,是你的福气,管好自己的嘴巴,少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了。”
那碧采女吓得深深行礼,反复赔罪,姚夕岚见她如此卑躬屈膝,不禁顺了口气,回殿去了,院子里的宫人们心领神会,各自做活。
苏嫣现下想明白了,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宜妃刻意安排了这么一出,为的便是要挑唆姚夕岚与她相争。
可她独独算漏了,自家连冷宫都住得,何况不过是人烟稀少的凌烟阁了。
其实凌烟阁位于嫣华宫南面,倒不算生僻,不过是从前教嫣华宫挡去了大半,如今嫣华宫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自然又是不祥之地了。
永福殿外宫人往来,见了她皆是恭敬地行礼,倒是颇为热闹,可过了嫣华宫地界,便渐渐冷淡了。
紫荆宫道从前兴盛繁华,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如今随着嫣华宫的没落,自是比不得从前了。
方转过重门,打正前头走来一行宫人,为首的女子明珠点翠,华服瑰丽,正是冯昭仪冯纤意。
那冯昭仪走到她身旁缓缓停住,打量了片刻,道,“春日过了,宫里头的春花儿却开也开不尽,便是到了初秋,亦是姹紫嫣红遍地。”
苏嫣心里清楚,面上却糊涂地紧,只愣着,幸得有小英子从旁提点,道,“见过昭仪娘娘。”
她才醍醐灌顶一般,忙地就地行礼,略是欣喜,略是惊惶,甜笑着道,“妹妹见过冯昭仪。”
小英子便道,“回昭仪娘娘,这位是新封的苏婉仪,正要往凌烟阁去的。”
冯昭仪点点头,似叹非叹,道,“好花需得好景衬,良辰不可辜负,凌烟阁清净自在,倒是个好去处。”
说罢便翩翩然而去,那冯昭仪素来言辞诗意,满腹才学,段昭凌曾因此戏说,要封她为后宫女大夫了。
苏嫣抬起头来,便问,“昭仪娘娘何意?教我云里雾里的。”
小英子遂道,“您在宫中呆久了就习惯了,这昭仪娘娘出身文官世家,是朝议大夫冯平昌之女,说起话来文邹邹的,奴才们有的时候也听不明白。”
苏嫣嗯了声儿,低头走着,若有所思。
说来冯昭仪能做到九嫔之首的位置,仍有一段不算久远的往事。
当年蓉妃怀胎之后,冯昭仪亦是有了喜脉,段昭凌对她有宠,却不偏幸,每月照例有几回。
她那时只是冯贵人,因得有孕,母凭子贵晋封为昭仪,可不想却因着冬日一场风寒,大病不起,没多久就小产了。
龙颜震怒,可却查不出缘由,最终只得以冯昭仪体弱不适孕育告终。她孩子没了,段昭凌怜她有苦,便教她继续做了昭仪之位,算作补偿罢了。
位分升了,却失了圣宠。蓉妃产子,宜妃上位,她便渐渐地淡出了。
苏嫣从回忆中缓过神儿来,并没绕远路,进了凌烟阁就有宫人们迎了上来,为首的是殿前总管太监,后有两名随侍太监,并数名宫女,他率先行了礼,“奴才宋福林拜见小主。”
苏嫣如今只是从四品婉仪,自然待遇不高,比不得姚贵人那里人丁兴盛。
可人少也有这人少的好处儿,头一个就是少生事端,少有眼线了。
苏嫣双手本是拢在身前儿,便抽出左手,微微一福,笑道,“我记住你了,起来罢。”
“奴婢桑榆参见小主。”站在宋福林后头的宫女接着行礼,她发髻上缀有三颗玉翠,年岁稍长,想来便是凌烟阁的主事宫女了。
随后一众宫女次第跟着跪下,“奴婢绿芙、奴婢如云参见小主,小主万福。”
苏嫣正坐于高榻上,举手投足间透着纯真,可模样却妖娆妩媚,将这两种气质融于一体,又教人十分舒服,这样的女子后宫中很是少见,当真出挑地紧了。
“都起来罢,以后咱们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时时相见,有些恭维虚礼我是不喜欢的,听地教我头痛,可又不能乱了尊卑礼仪,你们说如何是好?”
原本跪了一地的下人,相互瞧了瞧,想笑又不敢笑,仍是桑榆机敏,福身道,“那在小主头痛发作时,奴婢们便不以琐碎礼节烦扰。”
☆、镜花水月弹指间
苏嫣也不恼,纤指一挥,道,“你叫甚么名字,我看你笑的很是开怀。”
“奴才小贵子参见小主。”蓝衣小太监忙地点头行礼,苏嫣咯咯一笑,道,“那小英子也很好,回头我便回禀娘娘,将你也调到凌烟阁来。”
小英子连连谢恩,苏嫣便教他们平身,兰若这才一一见过,若论起来,她如今是苏嫣的贴身宫婢,位份上倒比桑榆还高上一阶了,而绿芙、如云便是总管端茶、打扫、传膳等粗活了。
桑榆细细观察,早前已有所闻,此次入宫的小主们有两位样貌最是出众,一来是那瑶莲殿的林容华,再者就是眼前的苏婉仪了。
今儿一见,竟比想象中的更俏三分,想来凌烟阁日后,定是圣眷渐浓了。
绿芙将古兰穗香捻了一块,抿碎了,细细添到销金瑞炉中,不一会儿,遂沁出甜丝丝的淡香来,配上那蝉纱帘布帷幔,摇摇落落,别有一番情致了。
苏嫣从前最爱黎染香,淡地近乎无味儿,却能香到骨子里去。
待拜见完了,她便将从家带来的首饰,一人赏了一件儿,不等他们推拒,苏嫣便道,“哪里有不赏东西的主子,都拿着,哪个若是推辞,便是嫌我赏的少了。”
桑榆眼活,忙地领着谢了恩,这宫中打赏下人也是一门学问,颇为讲究。有的为了收买人心,有的为了封堵口实,如苏嫣这般,为的便是图个脸面儿。
新入宫的主子,但凡出身尚可,皆不能太寒酸了,该有的排场要做足,才不让下人们看轻了去,日后才好调教的。
苏嫣各房转了转,指点了几处,教宫人们重新修缮,布局上也改动了不少。
寝殿由她亲手摆置,虽无太多贵重饰品,可却是淡雅清净,足见品位。
整整忙了一日,苏嫣正歪在榻上,冷眼瞧着这宫中一切,暗暗思量。
获宠争位不急于一时,只怕现下还要先收敛锋芒才是了,如今她最想见到的,并非段昭凌,而是养在慈宁宫中的儿子。
她微阖了美目,慵慵懒有昏沉欲睡之态,就见绿芙进来禀报,“小主,林容华来了。”
闻言,苏嫣忙地做起了,转而换上欢喜之色,林清清已经翩然而至,宝蓝色宫装如碧水流转,一进来就携了苏嫣的手,“嫣儿,入宫事务颇多,这会子才闲下来,可见着你了。”
苏嫣将眉头微蹙,道,“这一日见得皆是生面孔,没见着林姐姐,心里总是不踏实了。”
绿芙见状遂到小厨房上备了茶水酥点,兰若便在门口候着,桑榆时下在院中监工,倒是各自忙活。
林清清脸色柔和,面带怜惜地叹了,道,“此次委屈你了。”
“还没恭贺姐姐晋封容华之喜,咱们这些人里头,除了姚贵人,就属姐姐的位份高,可见陛下心意。”苏嫣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脉天真。
林清清微微晕了两点娇羞,道,“进了宫才知道,妃嫔女眷这样多,想见陛下一面何其容易,更遑论要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博得圣宠了。”
苏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