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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做什么戏?〃姬娜笑眯眯,〃何必给他看面色?〃
看样子她不肯合作,我只好向她说老实话。
〃我不能再跟左文思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他忘记自欧洲寄花给你?〃
〃姬娜,你准备好了吗?〃我冷冷地说,〃听着,因为他的姐夫是滕海圻。〃
姬娜呆住,接着尖叫一声。
〃你还不为我守秘密?我已经受够,不想与姓滕的人再发生任何关系,明白吗?〃
〃韵娜,你太倒霉了!〃
〃是的,我的确就是那么倒霉。〃我红着眼睛。
姬娜与我紧紧拥抱。我心如刀割,犹如哑子吃黄连,千般苦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我俩才睡熟,门铃在半夜却震天价响个不停,我们两人在梦中惊醒,一时间以为火警。
姬娜在揉眼睛,我心思一动。
〃如果是左文思,〃我说,〃打发他,我躲到衣橱去。〃
姬娜走出去开门,我连忙往衣柜里藏身,蹲在衣堆中。
〃谁?〃我听着姬娜问。
〃左文思。快叫韵娜出来!〃
〃她不在,她老早回纽约去了。〃
〃有人前天才见过她,快开门。〃
〃告诉你她不在。〃
〃我不相信。〃
〃半夜四点十五分,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她在你这里,给我进来查看。〃
〃好笑,我为什么要给你查我的家?〃
〃姬娜,我们至少也是朋友。〃
〃你说话太无礼。〃
〃姬娜,你不开门我就在门口站一夜。〃
〃好,我给你进来看。文思,你越是这样吓人越是没用,她早知道你会找来这里,已经回纽约了。〃
我听得开门关门的声音。
约有五分钟的沉默,文思显然找不到人。
〃要不要咖啡?〃姬娜问。
文思哭了。
不要说是姬娜,连我在衣柜里都手足无措。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他声音呜咽。
姬娜硬着心肠,〃文思,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闭上双眼,眼泪噗噗地落下来。
他就坐在衣柜处的床头上。
〃她有心避开你,你找到她也没用。〃
〃我走的前一日还是好好的,〃他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文思,我明天还要上班。〃姬娜要打发他。
〃姬娜,你一定要帮我。〃他似乎拉住了她。
〃感情的事,旁人怎么帮忙?〃姬娜反问。
又是一大堆沉默。
我在衣橱中僵立久了,双腿渐渐麻痹,真怕会得一头自衣柜中栽出来。
〃回去吧。〃
文思不出声。
〃我很疲倦,文思,你当是同情我长期睡眠不足吧。〃
文思再也坐不下去,只得由姬娜送他出去,在门口他们叽叽咕咕又谈很久,我一直忍耐着。
姬娜把门重重地关上,回到房里,〃好出来了。〃她说。
我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她拉开衣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低声说着爬出来。
〃我以为你闷晕了呢。〃她打着呵欠。
〃谢谢你。〃
〃不用客气。〃她坐下来,〃既然他与滕海圻有那么亲密的关系,疏远他是明智之举。〃
〃你亦认为如此?〃我如遇到知音。
〃当然,〃姬娜说,〃天下男人那么多,我不相信人人同姓滕的有亲戚关系。与他的家人发生纠缠,怎么都过不了一辈子,避之则吉。〃
我叹口气,〃睡吧。〃
我们再进被窝。
姬娜说:〃文思待你,倒是真心。〃
我不出声,紧紧闭着眼睛,欲阻止眼泪流出来。
〃其实他只要稍微留一下神,就知道你在这里住。〃姬娜说:〃床上盖着两张被。〃
〃或许,他以为在这里留宿的,是你的男朋友。〃
〃去你的!〃
我哭了一整夜,眼泪全被枕头吸去,第二日起来,一大片湿,沉甸甸的。
姬娜在洗脸,她说:〃没事不要出去,他一定会再来找你。〃
〃我想避开他们。〃我说。
〃那倒不必。这个岛还不是他们的地方,有必要时,切莫犹豫,立刻报警。〃
她匆匆忙忙穿衣服,抓起大衣,出门去了。
在楼下管理处,她打电话上来,〃不要开门,楼下有几辆形迹可疑的车子在等。〃
〃不会是等我吧?〃
〃又怎么见得不是等你?〃
我只好在家看录映带。
此后每隔半小时便有电话打进来,我觉得很烦躁,左文思有什么资格骚扰我的生活,决定离开他便是要离开,他再痴缠也不管用。
到下午我实在烦不过,拿起话筒。
〃我知道你还在,〃是左淑东的声音,一本正经,像个抓到犯人的侦探。
我冷冷地说:〃请不要再骚扰我。〃
〃你总得见文思。〃她非常固执。
〃左小姐,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不欲反脸,你也不要逼我太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下不了台呢?你侵犯我生活,我随时可以召警。〃
她沉默,大约也知道自己过分。
〃我不是小孩子,我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到这里我的口气已经非常强硬。
她说:〃但是道义上你应当与文思解释一下。〃
〃我不爱解释。道义上要做的事太多,我没有兴趣。〃
〃你何必故意硬起心肠?〃她还想挽回。
〃我有事,就这样,请不要再骚扰我。〃
电话铃总算停止了,没想到左淑东这个人平日斯文,有必要时可以做得这么彻底,她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
以火攻火。我同自己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找到滕海圻。
他说:〃文思回来了,你小心行事。〃
〃我没问题,但有人一定要逼我亮相,与左文思重修旧好。〃我说。
〃谁?〃滕问,〃你父母?〃
〃左淑东。〃
〃什么?〃他跳起来。
〃你管教管教令夫人。〃
〃她认识你?〃不知为何,滕的声音发颤。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不,她只知道,我是文思的女朋友。〃我说,〃但是她很过分,派私家侦探盯我,将我的住所报告左文思,成日纠缠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那么急于要我离开文思,而她那么急于要我与文思重修旧好?〃
〃这事交给我,你马上搬走。〃
〃搬家要钱,滕先生。〃
〃我给你。〃
〃我才不要你的钱,你叫左淑东不要再烦我就是了〃
〃她到底知道多少?〃滕更着急。
〃你问她好了,你是她丈夫。〃
〃最好的方法是,你回纽约去,我愿意资助你。〃
〃我不需要你来支配我。〃
〃出来,我想与你谈谈清楚。〃
〃滕海圻,你没有权命令我往东或往西,你们两夫妻都有点毛病,你以为我仍是你手指下的一枚棋子?〃我光火,〃别再烦我,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姬挪下班回来问我发生过什么。
我回答什么事也没有。
我愿意独自处理这件事。
能够回纽约也好,只是不能要滕海圻帮忙。
真没想到刚挣脱一张网,又投入另一张网。
我抱着手坐在电视机前,什么都看不进去。
姬娜说:〃你要再咬手指,十只指头快掉下来了。〃
〃嘎?〃我问。
〃可怜的韵娜。〃
〃可怜?许多人以享受不到如此错综复杂的感情为憾。〃我强笑。
〃见工成绩如何?〃姬娜又问。
〃我穿了两只颜色相异的同款鞋子去见工,一红一绿,人家见了,你说还请不请我?〃
〃也许人家认为此刻流行这样。〃
〃人家需要的是会计师,不是小丑。〃
我踱到窗口去,往楼下看。
虽然大厦高达十来层,楼下的风景还是一清二楚。
天空的一角是深灰色,非常令人消沉。
我留意到街角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等车,站了好久,空车一辆辆开过,他仍旧不动。大约是等人,我想,如今也很少有人肯站在那里等女人,一等就大半小时。
〃出去吃碗面如何?〃我问姬娜。
〃你居然有胃口?〃
〃有,把忧虑在食物中溺毙,是最佳措施。〃
〃那么还等什么,请呀。〃
落得楼来,我们刚想过马路,姬娜便低呼一声,拉紧我,用手一指。
我随她手指方向看去,看到文思靠在街角,向我们看来,他穿着灰色裤子,灰色外套,我发觉正是我自楼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已在这里站了多久。
姬娜欲迎上去,我拉住她,〃别理他。〃
〃韵娜——〃
〃放心,他不见得会在此地站一辈子,〃我说,〃我看他不会就在此落地生根。〃
〃你要打赌?〃姬娜问,〃别太没良心,我跟他去说几句话。〃她给我老大的白眼。
〃不准!〃我急起来。
〃奇怪,我爱同他说话,是我的事。〃她自顾自过去。
我蹬足。
女人都这样,只要男人送一束花来,略站着等一会儿,就立刻心软,坏了大事。现在等的还不是她,要她瞎起劲做什么?
我站在一角等姬娜回来,故意不去看他们俩。
幸亏隔五分钟,姬娜回来了。
我扬手叫一部车子。
司机问:〃到什么地方去?〃
我说:〃市中心。〃根本忘记出来是为什么。
姬娜说:〃他说他会站在那里,直到你同他说话为止。〃
我说:〃路不是我的,他爱站就站个够。〃
〃你这么铁石心肠?〃姬娜责怪我。
〃你不也赞成我与他分开。〃
〃但他是无辜的。你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我冷笑,〃真的吗?真的可以那么大方?你认为你做得到?〃
姬娜叹口气,〃你真残忍,你要他一直等下去?〃
〃我没有作出过任何类似的要求。〃我板着面孔。
〃如果我们回去的时候,他还站着,怎么办?〃
〃马路又不是我的,我管不了。〃
〃韵娜,其实你心如刀割,是不是?〃
〃你闭上尊嘴好不好?〃
姬娜悻悻然不出声。
我懊恼得吐血,还吃什么面?根本食而不知其味。
那日我们两个人故意在闹市中大兜圈子,逃避现实。
天气坏,开始下毛毛雨。姬娜横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文思不会那么笨,他自然会找得到避雨的地方。
我们走得筋疲力尽,姬娜咕哝着说不但脚不行了,鞋子也泡了汤。
但是换到家,我们看到左文思动也不动地站在路灯下。
我几乎要尖叫起来。
姬娜立刻撇下我走到左文思跟前去。
我不顾一切地上楼。心一直跳得似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太可怕了,文思怎么会这样。
姬娜跟着上来,狠狠地责备我,我闷声不响地坐着,做一个罪人。
过不多久她到窗外张望,说道:〃好了,小杨来了。〃
我忍不住也去掀开窗帘春。
果然看见街角有两个人站着,一个是小杨。姬娜喃喃自语:〃真伟大,怎么可以站那么久不累?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
久些不知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来陪左文恩,也许他们会搭起帐篷,就在街角那里聚居,烧东西吃,听音乐,从此发展成为一个小镇。
文思实在太愚蠢,但我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他离开。
也许滕海圻可以来把他接走。
也许警察会劝谕他离去。
小杨上来,问姬娜借一件比较暖和的衣服。
我听见他同姬娜说:〃他不肯走,除非韵娜叫他上来。〃
〃那么你去请他上来,叫他喝杯热咖啡。〃
〃他不肯。〃
〃我替你装一杯下去给他。〃姬娜说。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心肠一软,就前功尽弃,因此熬住不发一言,双目盯住一本诗集。
〃不用了,我看他熬过今夜,一定会倒下来。〃小杨愤愤地说,我知道他巴不得放飞箭射杀我。
〃你叫他走吧。〃姬娜说,〃我不信他是铁打的,这样站到几时去?韵娜是不会软下来的,我太清楚她。〃
〃韵娜,你跟我说清楚,我好叫他死心!〃他过来抓住我的手臂。我一手甩开他,〃叫他死心。〃
〃死你也让他做一个明白鬼。〃小杨怒气冲天。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会被你们弄得那么复杂?这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纠纷,你们别理闲事好不好?〃我大声叫,〃滚,滚!〃我的声音颤抖着,眼泪汩汩而下。小杨逼我,〃为什么你要使文思痛苦,自己也痛苦?〃我伸手抹去眼泪,背着他们良久,转过头来,我说:〃我出去住。〃
〃韵娜,算了,你饶了自己吧。〃姬娜说,〃外人不明白,我是明白的,你同文思去说一声,叫他死了这条心。〃
〃不去。〃我回房间去。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小杨气愤地离开。
我躺在床上,太阳穴炙痛,整个人如置身在火里,唇焦舌干,心中实在说不出的苦。
隔许久许久,姬娜说:〃他还在那里。〃
我不答。
姬娜又说:〃下雨呢。〃
我不响。
〃下大雨。〃姬娜加重语气,〃他成为落汤鸡,恐怕会得肺炎。〃
我实在忍不住,〃霍〃地站起来,顺手抄起一把伞,便冲下楼去。
他看准我一定会下去见他。
姬娜说得不错,是下大雨,文思仍然站在那里,瘦削的影子如鬼魅,我并没有与他说话,叫了一部计程车,叫司机开到父母家去。
我不要看。
眼不见为净。
不然的话,他不生病,我倒是真的病了。我不信他会找到这里来,这段日子一定要忍下来。
文思没有。滕海圻却找到我。
他咬牙切齿地骂我:〃你会落蛊还是怎么的?害得左文思这样子,他一直病到如今!〃
我立刻放下电话。
全世界都把我当罪人。我不知从什么地方激发一股勇气,觉得这是去见左文思的时候。
我们两个人都被折磨得不像样,我认为我要同他摊牌,他要做个明白鬼,就该让他知道因由。
我在路上下定决心,握紧拳头冲上去,心头热烘烘。
这条熟悉的小路,这座老房子,我努力一步步爬上楼梯,他住在三楼,我知道。
我伸出手来按铃,又怔住。
告诉他我的过去?我迟疑。
我蹲在他门口,很久很久,没有动作。
有女佣出来,看到我,吓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我凄苦地掩住面孔,不作答。
我是什么人?我是天涯沦落人。
〃快走快走,不然我会报警。〃她以为我是乞丐、流浪汉。
真是报应。
〃我走,我走。〃我站起来。
女佣没想到我身型那么高大,再加上形容憔悴,尖叫起来,逃回屋内。
我呆呆地站一会儿,也觉害怕。
我是怎么跑来的?我答应滕海圻要离开文思,如果我食言,他会杀掉我,我保证他会。
我被寒冷的过堂风一吹,清醒过来。
我转身就走。
〃韵娜。〃是文思的声音。我僵住,缓缓侧过头来。
〃韵娜,这真是你?〃他问,〃这真是你?〃他扶着我肩膀,把我身子扳过来,〃你来看我?〃
我与他打个照面,吓一跳,这是文思?双颊陷进去,眼睛通红,头发长长,脸色灰败,我几乎都不认得他。
〃我的天,〃他说,〃韵娜,你都变成骷髅了,怎么这么瘦这么黄?〃他沙哑着声音。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进来,韵娜,进来。〃
我摇摇头,挣脱他的手。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同我细说。〃
我还是摇头。
〃我要走了。〃我的声音亦是干枯的,喉咙如塞满沙子。
〃这是我这里的门匙,欢迎你随时来。〃
我摇头,手一摔,那条门匙落在地下。
〃韵娜——〃他迫近来。
〃你让我再想想清楚。〃我说,〃我要再想一想。〃
他拾起门匙,〃我把锁匙放在这条门毡下,你随时可以来。〃
〃太危险了。〃我说,〃门匙不要随处搁。〃
〃没有关系,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文思苦笑说:〃记住,韵娜,这扇门永远为你开。〃
我惨笑,奔下楼去。
文思没有追上来。他只是在露台上张望我。他不但喜欢我,而且容忍我,他知道对我不能操之过急。
我找出左淑东的名片,与她约时间,要求见她。
我需要她的意见。
她见到我大吃一惊。
〃韵娜,这是你?你把另一半体重投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喝着咖啡,有点瑟缩,往日穿这件大衣已经足够,现在仍然觉得冷,大约是瘦得太多。
她说:〃有两种人减磅最快,如有神助。第一种是癌病患者,第二种是感情失意者。〃
我嗫嚅问:〃你认为,我与文思,是否还有希望?〃
左淑东握紧我的手,〃当然,他一直在等你。〃
〃我有我的苦衷。〃我说。
〃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我不是一个纯洁的人。〃我遗憾地说。
〃你不会比谁更脏,〃左淑东诧异,〃你怎么了?你不像是这么盲塞的人。〃
〃我欠人一大笔钱一大笔人情。〃
〃有必要还便还清债务,没有必要便赖债,我可以帮你,你欠谁的?〃
〃一个很可怕的人。〃我哆嗦地说。
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