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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这里,”她说,“因为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
“那么我现在知道它们了么?”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所经历的事情很可怕。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那些。但是你也知道我在做关于我自己的噩梦。”
她点头。
“并且你知道开始什么业余爱好或者参加什么俱乐部并不能使它们走开。因为目前,我的那些感觉已经很发达了。”
她转过身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试一试,斯特西。如果你真的把精力投入进去,你能够训练自己梦得更少,直到不能感觉一些事情。那样也许需要一些时间,但是却能帮助你活得更轻松。”
“我连一会的工夫也没有。”
“为什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只有几天的时间因为有些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在我身上。”
“可怕的事情。”
我点头。“像发生在毛拉身上的事,还有发生在朱丽亚身上的。”
母亲闭上眼睛,似乎我所说的对她来说根本不奇怪又好像她完全被吓到了一样——好像她最恐惧的事情成为了现实。“告诉我,”她说,她的声音没有一丝人情味。“你梦见了什么?”
“你真的没事么?”我问。
她使劲点头。
“也许我们应该明天再谈,”我说。
“不。”她用长袍的袖子遮住眼睛。“你说对了,我来这是因为你的噩梦。所以也许现在我可以让自己的噩梦休息一下了。”
我向后坐了坐,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与我的比起来是如此瘦小,她的胳膊像小鸟的翅膀,在我的后背上紧张不安地扇动着。
“让我们从头开始,”她说,“看看我们能分析出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开始和她谈论关于毛拉和维娜尼卡的噩梦,毛拉的噩梦是如何让我觉得想吐。我告诉她雅格布的事,他是如何从科罗拉多赶来,因为他说一直在做关于我的噩梦,他是如何给了我水晶石,他怎么认为有人正在试图勒死我,还谈到了我一直以来不停收到的一些怪异恐怖的东西。
“那么你正在告诉我的是,”她说,“四年前你做的关于毛拉的噩梦和你现在做的关于她的噩梦是一样的。”
“并不完全一样,”我说。“唯一完全相同的是工具间那部分,四年前我梦见毛拉的时候,我可以看见她被困在其中的一间。”
“而那就是警察找到她尸体的一间,”她说。
我点头。“但是现在,噩梦是不一样的。我是说,她在跳绳,唱着怪异的歌曲,我走在学校地下室的一条走廊里,地上到处散满了物品…另外我还梦见了维娜尼卡。基本上我是被些死去的灵魂缠住了。”
母亲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你需要记住你的梦正在试图告诉你一些事——每一个细节都是重要的。”
“那么也许我的梦正在告诉我,我对毛拉和维娜尼卡感到愧疚。”
“也许,”母亲说,拍拍我的后背。“但是也许内心深处你已经知道那是事实。无论你能够挽救多少人的生命或者无论你能让多少人过得更好,你身体里总有一部分希望你本应该能做的更多。我也经历过那种感觉,在朱丽亚死亡那件事上。我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错。然后我来到这,希望通过帮助你可以使事情变得更好些,但是那仍然不能改变过去…或者是内疚。”
我把她要告诉我的吞下去,但是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够同意多少。我是说,我想有时候你需要原谅自己过去做过的一些错误的或者是不完美的事。那样不能改变过去,或者掩盖过去,但是它能帮助改变一个人的未来。
我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那么,如果不是过去的鬼魂缠着我,又是什么呢?”
“是啊,”她开始说,“你的梦以过去发生的事情为基础。甚至是你收到的那封信,也在问你是否能遵守诺言,表明了你从前做过某种承诺。”
“是吗?”
“所以也许你需要走进过去找出答案。”
“是呀,但是我同毛拉的过去与同维娜尼卡·李曼的过去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它们怎么能联系起来呢?”我摇摇头,想着雅格布说的是否正确,我做了关于维娜尼卡的噩梦因为她的死代表着我的,因为她代表如果我不能想清楚这些事的话,有些事情就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一直在呕吐?”她问。
我耸耸肩膀,想起去年我的噩梦是怎样让自己尿了床,而尿床怎样变成一条线索,是我的身体试图告诉我一些事情的方式。
“在你的噩梦里,你是因为生病呕吐么?像是感冒,或者其它什么?食物过敏,也许?”
“只是平常的一些病,我猜,”我说,想起雅格布怎样告诉我,他还梦见我生病了。但他说那更像是一些常有的病症,比如由于喝酒过量或其它什么。
“你能想出什么原因么,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情况?”她问。
我向其它地方看去,不愿意想起这么久我一直希望忘记的——试图阻塞所有关于毛拉死亡的细节。她也曾经不停呕吐,就在她死前的几分钟。
“麦尔斯·派克,”我说。
想起他令我不由自主抽动一下。我依然能够看见他的脸——在电视新闻中,在法庭上。记者们连推带挤地把麦克风放在他面前,问了他很多关于做案动机的问题——为什么他最先选择了她,他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给她喝一些酒。
“关于他的什么?”母亲问。
我回想起案子的一些细节。那天他绑架了毛拉,在她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他用汽车要达送她一程——一张友好的邻人的脸。就在她上了车之后,她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他喝多了,”我说。“他给她一些‘特别饮料’樱桃白兰地,那东西令她恶心。他们发现她在他的车里吐了而且吐到她的衣服上。
“所以,也许毛拉正在试着告诉你什么,”母亲说,“也许她想通过你的梦试着与你交流,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能帮助你。”
“是呀,但是她想说什么呢?”
“那是只有你才能回答的。”
我们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列表分析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细节——直到胃里的汩汩声打断我们。我们定了房间服务——几盘烤奶酪和西红柿三明治,法式油炸鸡蛋饼,凉拌卷心菜,奶油糖果布丁作为甜点。我想起今早难以下咽的丹麦奶酪和晚餐时咬了几口的花生油烤饼,现在这些糖,脂肪还有氨基酸的混合物正是我需要的。
“你知道,”母亲说,她喝光了杯里剩下的咖啡,“我不知道是否你还记得,但是你的祖母曾经说过过去发生的事情不一定永远呆在过去,它会来到现在甚至未来。
“那有可能是什么意思呢?”我倒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每一个在我生命中发生的悲剧,只是在将来不停的重复着。”
“也许当事情在过去没有被解决的时候,”她说,“生命给我们第二次机会使它变得正确。”
“为什么救自己的命可以使毛拉和维娜尼卡的事情变得正确?”
“不是的,”她说。“但是也许拯救你自己是对你来说正确的事情。”
我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想解释出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拯救我自己是对我来说是正确的,为什么过去能够回到现在和将来,为什么我的噩梦会使我呕吐——毛拉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她怎样试着以某种方式帮助我。
“你还带着祖母的戒指,”母亲说。
我抬起手看看——那个明亮的,紫色的水晶石充满诺言与保护。
“你带它很合适,”她说。
我用胳膊肘支撑自己起来。“你真的这么想?”
她点头而且微笑着,我情不自禁也微笑起来。似乎她终于接受了我是谁,接受了我所信仰的东西。我伸出双臂拥抱她,她也回抱着我,她的双臂似乎比以前更强壮了。
“我该走了。安波和卓尔很可能正在担心我。”
“为什么今晚你不能呆在这呢。”
“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回去——面对我的生活,我的未来。”
“但是不能没有一个好觉,”她说。“也许稍稍休息一会,在某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事情会变的更清楚些。”
“也许,”我说。她摸了摸我剪掉的那股头发,似乎她能感觉到我在树林里月光下做的拼图——我对土地的承诺,希望它能帮我把事情搞清楚些。
“我想如果你希望把事情看得更清楚些,”她开始说,“你真的应该花些时间想一些主要的事情,在那些事情上沉思一下。只有那样你才能想出你的过去想要告诉你些什么,为什么它们又回到你的现在,而它又将怎样影响你的未来。”
我点头,想着,这是至今为止的第一次,她使我更多的想起祖母,这么多年过去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我结束了和安波的通话,告诉她我在哪,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安波告诉我卓尔想和我谈谈,但是我拒绝了。不是我不想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只是我现在需要尽最大努力把精神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第三十七章
清晨天气异常寒冷,但是阳光很明亮,我决定到其它地方走走。我沿着一条并不熟悉的两边种满高高的,光秃秃的大树的街道走下去。左右路边有房子——基本上是郊外特有的那种小型住宅区,小区里有篮球场,小货车,还有修整得很整齐的灌木丛。
当我走到路的尽头时,向左拐过去。我注意到一片绿草地还有很多停着的小汽车。我走近些发现那里实际上是一片墓地。一群人在一个棺材旁边围成一圈。我感觉被它吸引过去,到他们身边去,感觉胃肠里传来一种奇异的阵痛——一种希望看见究竟是谁被放进土里的需要。
神甫背诵了一段祈祷文,把圣水撒在棺木上。我看了看周围人的面孔。我对面的女孩看起来很像唐娜·蒂灵斯。我又走近些想看得更清楚点。她全身穿着黑色,还戴着那种哀悼用的帽子,是用网遮住面孔那种。她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把网拉起来所以我看清了她的脸。是唐娜。她双唇紧闭,然后从包里拽出了什么东西,是一束野花。我想她是想把野花扔到棺木上,然而她分开两边的人群,向我走过来。
“我很高兴你能来,”她说,将那束花递给我。她亲了我的面颊然后拉起我的手,领着我穿过人群,走近那个棺木。
“谁死了?”我低声问。
她转过身看着我,那不健康的嘴唇再次闭拢,她的脸拧成一团似乎不明白我的问题。“当然是你,”她说,她用手指着下面的棺木,盖子开着为了让每个人瞻仰。
我眨眨眼,希望能看见维娜尼卡·李曼,然而我看见的是我自己。我的衣服正是现在穿着的这套——黑色外套,青绿色针织套衫,松弛的牛仔裤,仿冒的多克·马丁。我的双手整齐地叠放在肚子上,水晶戒指正带在我的右手上。
“你准备好了么?”唐娜问,她的皮肤苍白,眼睛周围画着深红色的眼影。
我向人群中其它的人看去。似乎每个人都在等着我——安波和卓尔,查德和雅格布,凯根,崔斯和脱彼斯,考瑞和爱玛,还有咖啡店的那些女士们;哈里根夫人穿着七十年代的长衫上面绣着有动物园的动物;甚至还有‘他长什么样’先生,穿着保管员的制服和一双高统橡皮套鞋。
我深吸一口气向他们身后看去,我能看见有人正从远处向这走近。是祖母,她和毛拉在一起。她们手拉着手像老朋友一样——似乎她们也正在等我。祖母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白色的蜡烛——与我生日时她给我的那只一模一样。她停下来,向我微笑着。毛拉从嘴里吹出一个巨大的橘红色泡泡。
我向她们走近一步,但是祖母摇摇头,我停了下来。她向我右侧的石头点点头,我向那边看去,我的名字刻在闪耀着粉红色荧光的大理石上,上面写着“这里躺着斯特西安布朗,忠诚的朋友,亲爱的女儿。”碑文下面刻着我的生日,然后是今天的日期。
今天的日期。
“斯特西,你准备好了么?”唐娜又说了一遍。
我回头向祖母和毛拉看去,然后看看我的母亲,我摇摇头,“不,”我说,“今天不是我死亡的日子。”
第三十八章
我一下子惊醒了,喘着粗气,我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但是我没有感觉恶心——没有感觉到胃里炙热的刺痛感。我怀疑是因为这一次我的噩梦没有完全集中在毛拉身上,它更集中在维娜尼卡·李曼身上,在那种明显的恐惧上——我将会像她那样死去。
外面已经亮天了;透过半闭着的窗帘,我能看见一条条狭窄的光线。母亲早就起床了。她那一侧床空着,浴室门大开着,透出光线。她去哪了?
我也起了床。洗了脸,刷完牙,把窗帘全部拉开,试着让自己接受这个新环境。但是我真正想着的还是刚才的噩梦。
为什么今天将会是我死亡的日子。
我快速的冲了个澡,换回自己的衣服,在头发后面扎了个橡胶皮套。母亲还是没有回来。我铺好床看见她枕头旁边留了一张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斯特西,
你还在睡觉但是我不能再在床上了。我先去旅馆的健身房,然后我要去面包店为我们带回些新月形的面包和咖啡。
爱你的妈妈
另外:我已经决定再呆一个晚上,那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
她在字条的角上写的时间——七点四十五分。现在已经过九点了。我冲到楼下的健身房去找她,但她不在那,也不在冷冻室。我检查了一遍停车场;她的车没了。我猜她一定是出去买面包和咖啡了,但现在时间真的很紧迫,我可等不起。我潦草地留了一张字条给她,为自己突然的离开道歉但是强调我真的需要回到校园。
当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皮杰和安波正坐在安波的床铺上。
“你妈妈怎么样?”安波问。
“很好,”我说,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很自信。
“电话都要被打爆了,”她说,“雅格布想见你。”
“为什么?”
“我不知道,”安波说,“但是他看上去似乎很急。”
“气喘吁吁,”皮杰说。
“你在这干什么?”我问他。
“出来玩玩。”他把头伸进那盒放在大腿上的水果糖,塞了一堆进嘴。
“受了刺激,”安波说。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朝别的地方看去。“他完全被刺激了。”
“为什么?”我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校园里正炖煮着一些发臭的东西,”安波说。
“请讲英语。”
“昨晚我去那个降灵神会了,”皮杰说。
“太好了,”我把双手抱在胸前。
皮杰把眼球转向天花板。“我再不会参合进与你有关系的任何人了,不论在任何地点,是任何事情,斯特西小蜜蜂。我怎么能为你做这样的事呢。我们本应该超越了这一点。”
“好吧,那么,那一点是什么呢?”
“那一点就是他们都是一些奇怪的坚果。一罐奇异的腰果就要爆炸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相信么?”他交叉双腿,“他们让我在那只是希望能利用我。”
“想象一下,”我说。
“我是说,我感觉被抢劫了。”
“那里,那里,”安波说,摩擦着他的前臂。
“所以,我去了,”皮杰开始说。“我们在航漫的地下室见面,昨晚过十一点以后。那倒没什么——对于制造召唤灵魂的气氛来说够晚了,但是也够我在真世界马拉松赛结束之前回去。
“你是怎么进去的?”
“脱彼斯,”他说。“他在那里工作。”
“所以——”
“所以他们希望我去只是希望我能让维娜尼卡的灵魂生气,打扰她,那样她就会做一些疯狂的该死的事情。”
“比如什么?”
“你知道…熄灭灯光,粉碎玻璃,借用一些人的尸体让他们用拉丁语唱诗词。”
“那些事情真的发生了么?”
他摇摇头,嘴里又塞进一把吃的。整幅画面就是,他,十分怪异地一把一把吃着水果糖像个瘾君子,他的表现告诉我肯定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
“他们想让我,”他一边咀嚼一边说,“因为他们认识维娜尼卡,而我并没有鼻子对鼻子的看见那些事情。”
“是面对面,”安波纠正道。
“他们想重新再现一下那个晚上,”皮杰接着说。
“什么晚上?”
“你知道,”他说,他的眼睛被吓得睁得老大,“那个晚上,在欧布莱恩?法语课教室?你沿着走廊走下去,喊着她的名字?维娜尼卡的尸体趴在地板上,李子汁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
“是血,”安波低声说。
“多那温杀死她的那个晚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