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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一甩沈研的手,出奇的干脆,在所有人的愣愕中,率先走出了房间。
沈研想也没想,跟了她出去。
其他人也跟随大当家离去,只有——
只有沈拓,不为所动,目不斜视,静静悄悄地站在了云烟的旁边,一直站在了她的旁边。
云烟呢,脸色晦暗不明,紧紧地死死地盯着沈研头也不回离去的方向。
月隐星稀,雾已然升得更浓了。
百草院前的小树林里,“息簌”声传来,动静不止。
于那一团不可测的昏暗中,浮游着几点亮光,不时地若隐若现。
仔细分辨,恰似侍卫们刻意压低声音在交谈着,那么先前发现的几点亮光,必是侍卫们手中所提的灯笼了。
再仔细走近,稍稍拨开挡于眼前的雾气,便会发现这平常不起眼的小树林里,此刻气氛诡异。往来走动的侍卫们,在严总管的调配下,忙碌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则无不都是深刻的紧张。
绿衣在哭。
这儿只有她一个女子,因为是她发现的尸体,吓也要吓死了。
绿衣能够预知别人的未来,却没有算着自己有朝一日还有这样凄寒的经历,算是大开眼界了。
唐清走在了沈研他们的前面,是第一个到场的。
张开怀抱正巧迎住了哭得不成人形的绿衣,抱在怀中时分明可以感到这个小丫头颤抖不止。
然后,唐清拉开了她,让她一定要站好,稳稳扶住,镇静示意,让绿衣讲给她“听”。
绿衣擦抹了一把眼泪,在唐清身边她总算可以感到安心,她颤颤巍巍地比划,动作僵硬迟缓,唐清需要仔细辨别。
“小姐!是凤凰!她,一直死不瞑目地盯着我!”
唐清“吁”地倒抽一口冷气,想来也受着震动了。
沈研他们随后赶到,沈研是一下子跑到唐清面前,大声地斥责的。
“你怎么能来?这儿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家来的地方!”
照着沈研的意思,他是惊讶,责备,不满,气愤,担心,五味杂陈的。
唐清却像没看到他似的,故意不睬他。现在有更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绿衣,你不要怕,好好的,慢慢的,把发现的经过讲给我听。”
好的,绿衣很听话,怯怯地瞟了周围众人一眼,不由地又往唐清身后缩了缩。
当然,绿衣所“讲”的,别人是听不懂的,能了解的只有唐清。
“我,我原本是从百草院出来找小姐的,正穿过树林,看到那边假山下,围着好多野猫,一时间我竟有种奇怪的感觉。小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仿佛,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种东西,我走了过去,驱散了野猫,往假山洞里一看,谁知……哇——!小姐,小姐,凤凰的眼睛,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我,死不瞑目呀,我……”
她又在哭了,风过树隙,密密的“沙沙”声伴着她“嘤嘤”的哭声,吹遍了林中每个角落,还特别渗入了观者的肌肤,从头凉到了脚。
沈研他们目瞪口呆,看着只属于唐清和她丫头之间的“对话”。不管如何偏头细听,还是探身察看,抑或皱眉辨别,还是不知所谓,因此更加疑惧交加了。
严总管上前,声音是一贯的沙哑又威严,“大当家,死者正是数日前失踪的婢女凤凰,死前曾在百草院供职。”
沈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看看唐清的反应,想她会怎么说,可惜,唐清没有看他,她一直没有看他。
那么——
这事儿发生得怪异又不恰时机呀。
不期然却看到唐清快步上前,蹲在了已然抬出的尸体的旁边,还要伸手去碰……
“危险!”
沈研第一反应就是跳了过去,抓起她,把她拉到身边,仿佛很紧张很仔细地检查了她的手。
周围人又是一片目瞪口呆。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呀”,在心里懊恼了一番,责怪了一番,这回是责怪了自己。于是他不得不发泄,就骂起了唐清了。
“你,你究竟有没有脑子!啊?这是尸体,尸体哎,还未查明死因,也许是中毒呢?怎么能光光用手去碰,就不为自己着想吗?从不想想自己吗?我……你,可恶!”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紧张吗?我怎会对她如此紧张?紧张到时刻担心了!刚刚发现她的不良举动时,我的心像被狠狠扭了一下,所以反应才会那么突兀吧。痛得厉害,好像以前从没有过,难道我……
呸,怎么可能?
所以真是——
“可恶!傻瓜!笨蛋!”他不管了,一味地大喊,失态了也甘心。
“可是,你怎么能那么骂我?”唐清嗫嚅着,是有那么一点心虚,于是也忘了抽回被他握着的手了,“我,我是女孩子哎……”
“住嘴!可恶!笨蛋!”
好好好,我住嘴还不得了,越骂越上瘾了不成?
好个矛盾的沈研,碰上了这个不自觉的唐清,在众人讶异好笑的注目下,沈研显得有点可怜。
嗯,半是怜惜半冷漠,说者不自知,听者呢,怕是仁者见仁了。
唐清眨眨眼,“尸体前身无创,背覆却浸染了大滩血渍,伤应在背后,一剑致命。尸体下身流出大量血块,好象生前已怀了身孕。详细情况,最好等待官府验证查明。”
“什么?!”众人惊呼。
沈磊更是高声斥责,“好个不要脸的婢子,沈家堡规矩谨严,决不许下人胡来,这婢子其身不正,难怪遭此横祸!”
唐清也是极不相信,这个凤凰平日举动自专由,动机莫测,可没想到她悄悄地竟做了这样的事,根本就看不出来啊!她的死更是可疑,怎么会死在这个时候?死在唐清要快看清楚的时候,只差一步,只要能问到活着的凤凰,只要如此……
可惜,可怕,可恶啊!
这是第一团死亡的阴影,罩在了唐清的头上,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自从师兄叙述过那些武林答案开始,这种压抑感愈来愈强烈。
真的开始了吗?死亡真的开始了吗?
她很不喜欢!
唐清喃喃自语,“大案的继续!”
惹来众人又一片惊异的目光。
上卷 第八章 别种风情
这几天,堡内已经闹腾翻天了。
大当家失败的婚礼,怎么找也找不出凶手的命案,愈加阴沉的沈研,眉头深锁的沈拓,歇斯底里的方云烟……
我看,我的头也快要炸开了,唐清想。
说也奇怪,尽管堡内的气氛沉郁滞抑,尽管不远处一声一声的紧张心跳持续传来,尽管唐清周围的人,特别是奴仆们脸上表情个个苍白可怕,尽管所有人看待她的目光越来越怪异,可是——
唐清的内心,却像被包融在一片清凉无波的湖水里,澄澈透明。
是的,她再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了,凤凰的死断了一切。
可是,她就是这么想的,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亦动。
何必象个无头苍蝇,东碰一个钉子,西撞一记墙头呢,您说是不是?何必被幕后隐藏的黑手牵着鼻头四处走呢,您说是不是?何必跳进那些人故意设置好的黑洞呢?您说,是不是?
所以,她决定等待,必须等待。
这场棋局,谁最有耐心,谁最不动声色,谁就能赢得最后!
于是,她选择今天这个天色并不怎么好的日子,逃过了沈家堡层层压叠的目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走在涿郡城的某个街头,唯一不无聊的,是走着走着,她碰到了她的师兄。
“师兄!”唐清惊喜呼喊。
“清妹!”颜青感慨万千。
这一呼一喊,道出了以往相濡以沫的真正感情。
于是,下一刻,他们便坐在了听雨楼头,寂寥窗口,冷清小桌,对面而坐,点壶绿茶,相视而笑,因为他们必须找到像这样一个地方,师兄几次欲言又止,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唐清想,看师兄的这幅表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
回想初到涿郡城,同样是听雨楼头,她慕名而来,巧遇师兄,他乡旧识,格外亲切,畅快而谈,洒脱人生。不知——,师兄是否知晓沈家堡发生的凶案。
唐清想,他不会不知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来找她,他一定在街头徘徊了好几天,就为了制造今日与她的巧遇吧。
哎,人终究要长大,她和师兄不例外,也许,她一直把一切想的太美好,没料到日新月异,就像这杯中茶一样,泡了几次,终究要淡的,想来人生亦是如此,她的师兄,嗯,也会变得,只不知师兄的这种变,是淡还是浓呢?
且听他说说吧。
唐清轻轻押了一口茶,静待下文。
“清妹!”他还是浓浓地喊了她一声,这一声味道没变,他总是以喊她的名字来开始与她的谈话,每每这样,就表示他的话很严重。
“沈家堡的案子恐怕也让清妹费神了!”
果然——,唐清没有回答他,而是提起茶壶,又高高地往下倒着。清爽的茶水,由壶口缓缓流入茶杯,在杯碗内表层自然地泛起一层浅绿色的泡沫。唐清纤细的手指捧起了杯子,让那淡淡的香味拂过鼻端,似已陶醉在茶的清香中,故意不睬师兄的话意,他这么说是想挑起话头,向她探听什么。她本可以说的,说说,呵,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今儿个,这当口,她,不想说。
于是,她微笑着赞道:“好珍惜与师兄相处的时光,我们以前在龙泽山上一直这么做的,夫子煮了好茶,我洗了茶杯,师兄舞剑助兴,然后,我们三人相对而坐,海阔天空,聊古驳今,要多淋漓有多淋漓,要多畅快有多畅快。我一个女子,跟随夫子和师兄却学到很多,由此心胸开阔,满不在乎了。师兄,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清妹说这样的话,表示清妹很不开心。清妹善解人意,温柔可人,从不愿把烦恼向人道出,因为你不想伤了别人的心。清妹自我安慰,回忆往事的时候,就是清妹强颜欢笑,故作镇静的时候。清妹,你本不愿和我多谈沈家堡的事,那件案子,你也想瞒得了师兄一时是一时吧,我不知道清妹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清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清妹的理由,我一向信服。不过,你看,你是不是还是讲出来,或许,你的困惑,你的迷离,在与为兄的讨论下,得到了解决呢?清妹,你不会开始不相信我吧。为兄不愿看到啊!”
唉,她为什么要瞒,她是在保护一个人啊!一个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的人。师兄这么聪明,又是经验丰富的神捕,沈家堡的案子不管怎么发展总要牵连到沈家堡的,牵连到沈家堡就要牵连到某个人了,可是她偏偏不愿那个人受到伤害。所有人,她都不愿伤害,这个人更特殊。
只是,她越不愿多谈,反而越引起师兄的怀疑吧,那么她只能听从师兄的建议了。她,没有办法啊。
“也许到了沈家堡后,我的心境真的变了很多。”唐清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可是,清妹前两天不是正逢大喜吗?我还没有向清妹道喜呢?清妹不该如此无奈沉闷啊!这,一点也不像你!”
“别提了,大喜?呵,不作数的,此事再也莫提!”
颜青似乎震慑于唐清严肃的口气,为何觉得她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不知在生着谁的气?
“清妹?好吧,为兄不提,那么清妹应该——,咳,可以讲讲沈家堡的婢女谋杀案吧。清妹!”
左一个“清妹”,右一个“清妹”,他,微微挑着眉,略略抬着眼,唐清只能看到他眼内的一半,可是师兄却可以看到她的全部,她欲言又止,犹豫不定的心思,被他尽收眼底!
“师兄也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了?我真傻,涿郡的大小官员怎会白白放过师兄这个神捕呢?沈家堡,唉,沈家堡的案子怕是传遍江湖,传遍全国了吧?”
所以,“那个人”必然更受瞩目,只是这一次的瞩目略微难堪。
“我确实已着手调查,可为兄想不通,以清妹的性子,这回为何会在意这般红尘俗事?”
“我,不得如此!”
她缓缓道出了在梅影院看到的凤凰的怪异举止,还有,还有凤凰想对她施予幻术,以及她初见凤凰尸体时的种种发现,她,全部告诉了颜青,这种事她当然也可以不说,但是——
她隐瞒的话,沈家堡的相关人员将显得更可疑,她又不愿看到这样!
颜青听了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听清妹的描述,再加上我这几日的调查,我可以确实地说一句:是的,案情已初露端倪!”
“吓!”他竟然可以这么说,他怎么能,就算他是神捕,他怎么能这么确定,那么难道他会说……
“哦?可是昨晚县承还前来沈家堡告知我们,案情毫无进展呢!师兄,嗯,师兄又为何那样说呢?”
“清妹难道将为兄比作寻常捕快吗?别人不了解,难道清妹还不相信为兄吗?”颜青略一拧眉,口气带着酸,“依我看来,这件案子并非如普通命案,也许会牵涉出更大的案子来。”
“……”
“清妹,单就检验尸体而言,我就发现了两个疑点,清妹你看,”颜青伸过一方手帕,唐清展开一看,是一条极其普通的金丝线。
“这条金丝线是我在尸体指甲中找到,或许是凶手不留心留下的。”
“可是,这金线非常普通,任何衣物首饰上都可能发现,不足为奇。”
“是的,确实不足为奇。那么听听这个呢,在这名沈家堡死去的婢女身上,位于她右肩胛处,我发现了一个玫瑰色的纹身,浅浅的红中透着一个古篆字,一个本不该在沈家堡这样的地方出现的字。”他以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易”字。
即便本已怀疑了吧,当答案昭然若揭时,唐清还是不免感到惊心动魄。
颜青一直半抬眼睛注意着唐清,他很满意唐清的这种反应,“清妹,你怎么看呢?”
“……”
“清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涿郡的这个茶楼内相遇,我说的那些武林大案吗?当时,我曾推断作案者很可能是江湖近年来壮大的一个神秘邪佞的帮派,天易宫,其中教徒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听说也是个个身怀异术,能轻易操纵人命于股掌间!”
“师兄是说,凤凰是天易宫的人吧。”
“不仅如此,而是沈家堡的凤凰是天易宫的人。沈家堡怎会出现天易宫的人,天易宫的人为何要在沈家堡呢?”
唐清不动声色地抽气,已然句句心惊了。
“清妹你应该知道,这名婢女在死前已怀有身孕,可见——,她在沈家堡内一定有同伴,那么沈家堡内就不只一个天易宫人?或许——,还是全部?”
“不!”
“清妹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沈家堡是何等样的地方,怎会容忍这样身份的外人来去自如呢?她究竟从何而来?怎么潜入的沈家堡,这些问题我们会越想越不通,最后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一处,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外人?!”
“你,你一直是怀疑沈家堡的!”唐清不是提出疑问,而是无奈下着结论,从她第一次在这个茶楼与他“巧遇”,她就应该想到,他来这儿的目的,根本只有一个,哪是为了她唐清啊?全是为沈家堡而来的!
“清妹,沈家堡是什么地方,有谁敢在那种地方杀人?”
“不要说了!”
“除非是沈家堡里的人。又有谁能在沈大当家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不要听!”
“除非那人也是一个很有影响,很有势力之人。沈家堡最有影响力的又有谁呢?即使沈研不是直接参与者,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唐清从没像这样大叫过,所以颜青听得很吃惊。
——清妹,沈研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唐清双唇用力一抿,眉头不散,久久纠结,世人都会这么想吧,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沈家堡死了人,沈家堡成了凶案第一现场,沈家的人自然就脱不了干系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