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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晴调皮地一笑：“有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你为什么不爱我？”梁宝成突然问。这种问题从他的嘴里出来自然得就如同谈天气一样。想必爱情对他来说就像糖果一样可以在嘴里随便嚼来嚼去。
小晴直视着梁宝成，看得梁宝成心里发虚：“先说说你为什么爱我吧。”小晴丝好没有羞涩的神态。
“我说过我爱你吗？”梁宝成嘴角含着笑。
“这就对了，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不爱你。”小晴也在笑。
“那我爱你。”
“为什么？”
“因为你可爱呗。”
小晴摇了摇头，“不对，你是因为我不爱你你才以为你爱我的，其实你只是不能容忍有人不爱你。”
梁宝成不笑了，“你胡说。”
“我不胡说，你太自信了。不论我怎样冷淡你，你嘴里在问我为什么不爱你，可你心里却认定我爱你，是不是？否则你是不会以这样的高姿态来迁就我的。你每次生气都是因为你认为我不爱你，你每次原谅我又是因为你认定我不可能不爱你，我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锦萱，才拒绝你的，是不是？如果你发现我真的在爱你，你就不会这样对我了，而是会像对待锦萱一样，也许是像对待所有爱你的人一样的了。”小晴说得很平静，可是每句话上仿佛都挂着冰凌了。
“你居然这样看我？你以为我在玩弄锦萱？你因为和锦萱要好才恨我，是不是？”
“锦萱是锦萱，我是我，我不会为了她去恨你，但我也不爱你，我原来想帮锦萱的忙的，既然帮不上，我也犯不着去勉强，到底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今天既然我们说开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不是因为锦萱，你爱我也罢，不爱我也罢，都是这句话。但我愿意和你作朋友，以后我们也不要见了面就斗了，怪没劲的，是不是。”
“如果我是真心爱你呢？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满足征服欲呢？”梁宝成脸色铁青。
“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呢？”梁宝成粗鲁地大声吼道。
“我想我刚才说得已经够清楚了。”小晴低下头，轻声说。
梁宝成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这么说，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是说普通朋友。”他甚至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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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是的。”她的声音更轻了。
梁宝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一钱不值。”
“我可没这样说。”
“是吗？那你认为我值几个钱呢？”梁宝成笑了笑。“行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他开始下逐客令。语气又恢复了以前的傲慢。这语气也让他觉得自然了许多。
小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梁宝成等小晴走远后才一屁股倒进沙发里，他把手张开，手里的那张纸条已经被揉烂了。
小晴刚进明楼的大门，就听到电话铃响，她走过去拿起电话，“喂。”
“喂，是小晴吧，我是小凤，王先生在吗？”
小晴四处望了望，“你等一下，我上楼去找找。”
“喂，喂，你别找了，刚才我往楼上打过电话了，没有人。待会儿你见到王先生，就告诉他锦萱非急着要回来不可，不肯住在医院了，连奶奶在这里都劝不住她。”
“好吧，我马上去找王先生，过会儿给你去电话……哎，等一下，王先生来了，别挂啊！……王先生，”小晴高声地喊，王嘉木这时刚刚从门外进来，脸色十分阴翳，神情似乎恍恍惚惚的，“王先生，小凤找您呢。”随即把电话递给王嘉木。
王嘉木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震，随后才明白过来，接过电话：“喂……我是……什么？……噢，那医生怎么说？……好吧……行，回头我打电话让她爸爸妈妈去接她，你们就等在那里吧……对，等他爸妈忙完了再去……怎么也得下午了吧……行。”王嘉木放下电话，就想上楼去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伸手抓起电话，“先鸣吗？你工地上的事情忙完了就去趟医院，把锦萱接回来吧……她待不住了，吵着要回来呢。什么？……没问题，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就行了。就让她回来吧，哪里有家里舒服啊，照顾也方便些……没关系，你忙完了再去，下午都行。”王嘉木放下电话，对小晴说：“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在屋子里躺会儿，谁也别来打扰我。中午饭我也不想吃了，等他们把锦萱接回来了，再来叫我。”说完，王嘉木就上楼了。
王嘉木生活一向规律，今天突然连午饭都不吃了，小晴很是吃惊。本想劝两句，可王嘉木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走了，留下小晴一个人不停地猜测。
中午的太阳是热烈的。蝉在卖力地鼓噪，可它的声音却使缘绿园更是安静了。没有什么风，天是一种淡淡的蓝白色，亮得晃人眼，看不到一丝的云。这样的背景之下，树木花草也不再鲜艳，阳光强烈到失去了色彩，就仅剩下燥热了。
小晴一个人在园子里走着。这样的热天，屋里总是舒服的，谁会出来呢？草地上毫无遮阴的东西，简直烤得慌。小晴快步到比轩，把一个食盒送进去。陈语迟聚精会神地都没有听到小晴进来。小晴把食盒放下，也没有和陈语迟打招呼，出了门，提起另一个食盒，向圆屋走来。一进内湖区域，树木多了，树荫下立刻让人感到一丝凉爽。
走到圆屋门口，小晴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推门进去，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小晴把食盒放下，想走，可想了想，走过去敲了敲冯佳林的房间门。门开了，冯佳林头发蓬乱地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小晴就是一愣，她从来都见着冯佳林衣着整洁的，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显得起码老了十岁。
“冯阿姨，午饭我送来了，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呢。您要是想要什么就对我说，小凤现在在医院陪锦萱呢。”
冯佳林点了点头：“谢谢你。”没说第二句话就把门给关上了。
小晴看着面前的门摇了摇头，又看了梁宝成的门一眼，犹豫了一下，过去敲了敲门。
“谁啊？进来吧。”门里是梁宝成的声音，只是舌头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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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晴推开了门，满屋子都是酒气。一看梁宝成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好几个空啤酒罐，还有半瓶的五粮液。看到小晴进来，梁宝成很是开心地笑了，“呦，咕咚来了？狮子都要吓得跑。对吧，噢，不对，是小晴来了？欢迎欢迎，一起喝点？我们反正是朋友了，普通的，说普通话，喝普通酒，扑通、扑通，咕咚，哈。”梁宝成的脑袋晃来晃去，像个挂在藤上的葫芦。
小晴皱着眉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给你倒杯茶来吧。”
梁宝成的脑袋本来就立不稳，这时更是身体也晃了起来：“不要茶，我还要喝酒。”他伸手去抓酒瓶子，可抓来抓去抓不到，酒瓶子在他的眼前直摇晃。
小晴赶紧过去把酒瓶子拿开了。梁宝成大怒起来，“不许拿走，我还要酒，酒。”
小晴麻利地去倒了杯水来，递给梁宝成。梁宝成咕噜咕噜地喝了进去，他的身体一阵燥热，凉水下去，缓和了许多，“我还要，好酒。”小晴赶紧又倒了杯水。梁宝成又喝完了。
小晴说：“我扶你上床去躺会儿吧。”
梁宝成摇着头，他的脸通红，连脖子都红了，“我本来就是个葫芦，可是兔子偏说是怪物，吓得跑，狮子也在跑，老虎也在跑，猴子也在跑，青蛙……”他突然一阵作呕。
小晴赶紧说：“我扶你去卫生间吧，吐出来就舒服了。”她硬把梁宝成拉了起来，梁宝成走路摇摇晃晃的。一进卫生间，就爬在水池边上呕了起来，他的肚子里本没什么东西，吐的都是水。呕过了一阵子，他舒服了些，脑子好像也清醒了许多。
“去床上躺一会儿吧。”小晴过去扶他。
梁宝成一把把她推开了，“滚开，我自己能走。”梁宝成移到床边，一头就栽倒在床上。
小晴赶过去，给他把鞋脱掉，把腿搬到了床上。又去倒了杯水：“来，漱漱口吧。”梁宝成伸手又是一推，水洒了小晴一身。小晴只好放下水，去卫生间把一条毛巾弄湿，过来为梁宝成擦了一把脸，清凉的毛巾对梁宝成有了安抚的作用，他迷迷糊糊地好像要睡着了。小晴细心地为他盖上被子，转身想走，梁宝成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你为什么不跑？大家都跑了。你就是那只小老鼠，你不跑，还把大家都叫回来，告诉他们我不过就是个葫芦。”小晴想把手抽出来，那只手被他攥疼了。
梁宝成已经昏昏欲睡了，嘴里喃喃地说：“不对，不对，你不是老鼠，你就是那只兔子，我本来就是葫芦，你却偏要认为是怪物。”梁宝成睡着了，紧攥着小晴的手也松开了。
小晴揉着被攥疼的手腕，眼睛看着梁宝成熟睡的脸，他的眉毛很浓，鼻子很挺，下巴有些方，头发乌黑，只是现在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背后的门被推开了，小晴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羞红起来。转回头一看，是冯佳林，“冯阿姨，梁先生他刚才喝醉了。”
冯佳林直接走到床边，非常不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梁宝成：“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小晴说：“您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先走了。”
冯佳林摇了摇头，小晴走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冯佳林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梁宝成，过了很长时间，她拿起电话，开始拨王新辉的手机号码。可是电话里传来的依然是“手机用户没有开机”的声音。
走出圆屋，小晴的脸还是火辣辣的，被大太阳一晒，立刻冒出了汗珠。她走得很急，等进了明楼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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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风正在客厅里来回地走着，好像挺着急。一看小晴进来，像见了救星似的迎了上来：“可有个人了，我等的半天，这屋里的人都哪去了？”
“瞧你急得那样儿，什么事啊？”
“我来找王老头，他哪儿呢？怎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在啊？”
“王先生楼上睡觉呢。说了，今天不吃午饭。”
“不吃午饭？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减肥呢？”张风瞄了眼楼梯，小声说。
“你瞎说什么呀，王先生有点不舒服。”
“好吧，你去帮我跟王老头说一声，下午我有事要出去，明天也不回来了。”
“不行，王先生说了，谁也不许去打扰他。”
“真麻烦，那我先走了，回头老头出来你帮我说一声就得了。”张风说完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哎，你等等，急什么呀。你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啊，回头王先生问，我怎么说？”
张风忽然神色不安起来，目光闪烁不定：“嗯，也没什么事，我的一个同学找我，让我去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人家要结婚了，请我去参加婚礼。”
小晴一下子笑了，“参加婚礼怎么叫帮忙呢？瞧你那个语无伦次的样儿，别是骗我呢吧。”
“怎么会呢。”张风抛下这句话就赶快逃走了。
下午五点多，王锦萱被接回来了。小晴赶紧躲了出去，不想和王锦萱见面。锦萱这一回来，我也就该走了，小晴心里想着。她走到了内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旁边就是棵柳树，柳条都探到水里去了，这棵柳树很孤单，没有别的柳树陪它，它的旁边种着片杜鹃。内湖和外湖不一样，外湖的植物单一而整齐，内湖则是杂乱无章的，许多的植物混种在一起，看不出什么规律来。张风说过，这才是自然，仿佛原始森林，乱中有序，生物之间互相依存又相互斗争。每种存在的生物群落背后都有其必然而严谨的规律，一旦发觉了这种规律，就觉得它脉络分明，秩序井然，这种隐藏在现象背后的秩序就是美，决非人工的秩序可比。自然是含蓄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到这种美的。外湖是张扬的，内湖是隐逸的，外湖是简单的，内湖是复杂的。内湖中到处都有遮蔽视线的建筑和植物，让人从来都看不远，可是眼前的每一个景象都是不同的，变幻莫测，不论对它多么熟悉的人，也总会有新的发现，它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读不完？什么样的书是读不完的呢？比如《易经》，不用很长很厚，却能让人去读它一生。内湖就是这样，它比外湖要小得多，可内容却丰富得多，也许是因为它比外湖更接近自然，自然本身就是永远也读不完的，仿佛一片树叶，谁能说他彻底地了解一片树叶呢？还有人，对了，人也一样，谁能彻底地了解一个人呢？甚至都没有人能彻底地了解自己。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了解就更难了。锦萱误会了我，所以她恨我。可是，小晴突然直起了脊背，牙使劲地咬着嘴唇，她真的误会了我吗？小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像条小狗要甩掉身上的水，可是一种想法可不像水一样那么容易甩掉。一片柳叶掉进了水里，飘啊飘，像条无人控制的小船。
不能再想下去了，小晴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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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正站在她背后，悄无声息，那是梁宝成。显然他的酒已经醒了，衣着整齐，居然穿着白衬衫和长裤，一改往日随便的短裤T恤。头发也梳过了，跟刚才好像变了个人。看到小晴回头，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想什么呢？希望我没有打扰你。”
小晴感到了一种喜悦，让她气恼的喜悦，“锦萱回来了。”小晴本想解释一下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可是刚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梁宝成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会纠缠你的，干嘛每次见面都要先找个挡箭牌呢？”
小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下了头。
梁宝成赶紧说：“对不起，我想我开的玩笑有点不恰当。好了，我还是给你颗定心丸吧。我仔细想过了，我不爱你，你不过是我的一种理想。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像个……”梁宝成耸了耸肩，“寄生虫。所以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独立，就像你一样。”梁宝成笑了，他的笑真是很动人。“你看，我只是在追求一种理想，而不是爱你，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小晴的嗓子发干，如果现在出声，一定是沙哑的，所以她什么也不想说。她的心被失望紧紧缠绕着，而且那些缠绕上还长着刺儿。我是多么的卑鄙啊！她的心在说，这种失望就是证明。如果自己的脸上表现出失望来可就太可怕了。但愿此时她的表情受理智控制，而非她的心。
梁宝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晴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你说锦萱回来了？她好点了吗？”
小晴点了点头：“医生说还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你应该去看看她。”她的声音果然是沙哑的。而且越说声音越小。
梁宝成做了个怪表情：“你不觉得要是我去看她，她的病就更好不了了吗？”
小晴明知故问地说：“为什么？”
梁宝成挑了挑眉毛，没有回答。
小晴也没有再问，两个人就开始沉默。如果再没有话说，我就该走了，小晴这样想着，可是就是无法移动脚步。过了很长时间，可能是很长时间吧，小晴说：“那我走了。”
梁宝成一震，失望的表情在脸上掠过，“刚才……”他欲言又止，好像很难于启齿。
“刚才什么？”小晴迅速地抓住了这个话题。
梁宝成迟疑了一下，“刚才我喝醉了，没有冒犯你吧。”
小晴想起他刚才醉了的样子，嫣然一笑，“没有。”
看到小晴笑，梁宝成不自然起来，“我，我说了什么没有。”他有点紧张。
“没什么，你只是给我讲了个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梁宝成困惑地望着小晴。
小晴摇了摇头，“没什么，我都忘了。”
“对不起。”
小晴歪头看了看梁宝成，“我发现你比过去客气多了。”
梁宝成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我以前太过分了，我会改的。”
“改？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要改的。”
“比如不再把地毯当烟灰缸。”梁宝成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一阵树叶的簌簌声，两个人同时看过去。王锦萱正站在那里。
“锦萱？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呢？”小晴惊呼。
王锦萱的眼里含着泪水。转过身就跑。梁宝成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晴一跺脚说：“你快去追啊，会出事的。”
梁宝成这才反应过来，向王锦萱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小晴看着梁宝成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82
吃晚餐时，餐桌边竟然只坐着段美珍、王先鸣、秦娟和陈语迟四个人。王先鸣看着小晴：“其他人呢，都哪里去了？”
小晴叹了口气，“王先生说他不舒服，不想吃饭，他中午饭就没有吃了。”
“什么？”王先鸣“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