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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绫略有几分担忧:“宝兰妹妹,你快悄悄儿去跟少夫人说一声,千万不能答应随便带人去。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那种地方,去的不好怕是要丢命的呢!”在侯府呆了这些年,她一听就知道王氏打的什么主意,必然是想着那里都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子弟,想叫沈宜春去碰运气呢。
只是这运气可不是人人都能碰的。倘若沈宜春貌美如花,或者文才斐然,那去碰碰运气还好。可惜这两样沈宜春都没有,身份既低,又不懂什么规矩,万一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触怒了长公主,她自己吃亏事小,怕是要带累沈宜织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宝兰飞跑去找沈宜织说话的时候,沈宜织已经在偏厅里招待王氏和沈宜春坐下了。
“太太今儿怎么过来了?三妹妹也来了。”沈宜织淡淡地叫丫鬟上茶,顺便扫了沈宜春一眼。有一年多不见,沈宜春个子又长高了些,身材也长开了,只可惜模样也越长越像王氏,五官平淡脸方颧高,即使说年轻姑娘有青春在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她也实在不能说美貌。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保养得还算白皙,因为营养充足脸颊上还有两团红晕,看起来健康有生气。
“二姐姐。”沈宜春屈膝行了个礼,倒把沈宜织吓了一跳。在沈家,别说行礼了,就连姐姐也没听沈宜春叫过她啊!
“三妹妹的礼节长进了,坐吧。”
沈宜春被噎了一下,悻悻坐下了,拿眼睛不停地在偏厅里扫来扫去。侯府并没有金盘子银碗,看着十分淡雅,但一水儿的紫檀家具她是知道价值的,还有那五色粉彩的茶具也是很值钱的。她是看不出什么官制民制,只觉得那花样从来没有看见过。掠过一圈之后,她把目光落在沈宜织身上。
她们来访,沈宜织很快就过来招呼,显然是没有刻意更衣梳妆。如今她上头穿着蜜合色绣各色折枝芍药的衫子,下头是天水碧色的缭绫裙子,轻轻一动,裙子的颜色就有所变化,看起来正如水波荡漾一般。裙摆下露出深碧色的绣鞋,绣着两条摇头摆尾的金鲤,抢着一颗镶在鞋尖上的明珠。那珠子比黄豆还大,滴溜滚圆的好形状,泛着一层淡淡银光。这样的珠子一颗就值上百两银子,居然被她镶在鞋尖上!更可恨是她并未严妆,显然不过是家常衣着——家常衣着都是这样,那出门大妆打扮起来得有多少好东西?
沈宜春眼睛又转到沈宜织头上。沈宜织有一头好头发,细软黑亮,挽起流云髻来真如一团团软云一样,髻间错落插着翡翠珠花,那翡翠珠大小不一,颜色却是一色的满绿,晶莹剔透。正面托一枝赤金草虫头步摇,上头的草虫翅膀都是金丝拉出来的,沈宜织一走动那翅膀就颤微微的,简直跟活的一样。沈宜春在家里的时候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手工。
看过人家就想到自己。其实沈宜春今天也打扮得很仔细了,一身藕合色的纱衫,裙摆上绣着淡金色如意云纹,走动起来就像在云中一般。头上更是插戴着羊脂白玉的灵芝头簪子,四周衬着淡金色蜜蜡珠花,还有一朵堆纱玉兰花。耳朵上坠着碧绿的翡翠坠子,仿佛两滴水一般。出门前揽镜自照,自觉已经是足够清雅,断不至于让人觉得俗气。可是如今看了沈宜织的打扮,又忽然觉得自己冷清得有些寒酸了。一样的赤金步摇,她戴了不免俗气,沈宜织戴了偏就只觉得富丽堂皇,一定是因为她的首饰更精致的缘故!侯府果然是有好东西,倘若自己也能攀上这样的亲事……
沈宜织眼角余光看见沈宜春的神色,不由得好笑——那一双眼睛恨不得都粘在她身上了!心里想的什么她一清二楚,不过也没必要说什么,径直问王氏:“太太今儿过来有什么事吗?”
王氏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我听韩家夫人说,再过些日子有个什么牡丹会?”
“是有一个。”沈宜织没想到她们是冲着牡丹会来的,不由得抬眼看了看王氏,这心可够高的,显然上回她说过的话,王氏和沈宜春根本没往心里去。
“侯府有帖子吧?”王氏觉得有门儿,不由得兴奋起来。
沈宜织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有。”每张帖子可以带一个人进去,侯府总共接到了两张,侯夫人一张,她这个世子夫人一张。
王氏马上把沈宜春往前一推:“正好!你带你三妹妹去!”
沈宜织抬了抬眼皮:“带三妹妹去做什么?”
王氏顿时急了:“做什么?当然是替她挑门好亲事了!怎么,上次你才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我倒是没忘。”沈宜织把茶杯放下,“我看,是太太忘记了。我说过让老爷太太和妹妹好生商量商量,究竟想挑门什么样的亲事——太太怕是把这话忘了吧?”
“自然是商量过的。”王氏不悦地道,“挑一门像你这样的亲事就行了。”
沈宜织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顿时笑得沈宜春*了脸:“你笑什么!”
“我笑太太和妹妹根本就没想明白!”沈宜织嗤笑,“别的不说,当初我是怎样进的侯府,太太不知道?这意思是把三妹妹也送去做妾?牡丹会是什么场合,你们当真知道吗?”
虽说长公主有规矩,只要有好牡丹,随便三教九流都可以进去斗花。但实际上,不是富贵人家,谁有那个精力和财力去培养珍稀的牡丹花?别说那些七品八品的小官,就是一般的四品官五品官,家里若没有点底子,人口再多些,指望着俸禄养家都不容易,更不要说有闲心和时间种花了。就拿韩府来说吧,韩老爷是正四品,家里儿子们也有两个做着六品官的,又是放过外任宦囊颇丰,进了京城之后,因为家里人口多,京城花销又大,娶媳嫁女要聘礼嫁妆,也就是个堪堪支持得过来,都不可能去莳弄那样贵重的花木,别的普通官宦人家就更不必说了。
因此,牡丹会说是斗花,其实多半还是斗富,能去的人家多是勋贵世家,沈宜春想到牡丹会上去找亲事,那可真是——说句不大好听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王氏不悦道:“什么做妾!你三妹妹怎么能去做妾!牡丹会上有什么人我当然知道,若不然,还不来找你了呢?”
沈宜织真是要被她气笑了:“那么依太太看,三妹妹能做侯夫人还是伯夫人,或者干脆是能嫁入皇家?”
沈宜春梗着脖子:“你都能做侯府的世子夫人,我为何不能?”
话说到这份上,沈宜织也实在没必要给她留脸了:“哦,原来妹妹自视如此之高啊。那请问妹妹,妇有四德,德容言工,妹妹有哪样?”
沈宜春和王氏的脸顿时跟猪肝一样了。片刻,王氏才咬牙道:“春儿哪里不好了?”
“那妹妹哪里好呢?”沈宜织觉得有些人真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论德,妹妹在家时就不敬庶姐,骄横跋扈,并无品德。论容,别人不说了,就说王家的玉婷表姐,妹妹比她如何?论言,妹妹在我这里都出言无状,怎能指望你到了牡丹会上出口成章能诗能文。论工,妹妹如今会绣荷包了么?”
沈宜春脸上红得能滴下血来,抬手就想把茶杯摔了。沈宜织眉毛一竖:“你赔得起吗!”把她的手喝在了半空中,宝兰立刻上去就把杯子夺下来放得远远的了。
王氏也气得哆嗦:“她,她是你妹妹!”
“太太还是少说这话吧。”沈宜织冷着脸,“我还真当不起这姐姐!十多年了,三妹妹叫过我几声姐姐?把我推进水池的时候怎没想过是我妹妹,这时候偏想起来了?”
“别说那么多,牡丹会你是带不带春儿去?”
“太太还是清醒点的好。牡丹会上非富即贵,妹妹一个商户之女,若是冲撞了哪位,被别人打死了也只当踩死一只蚂蚁。”沈宜织真是想敲开王氏的头壳看看里面有没有脑子,“就妹妹这脾气,连夹着尾巴做人也不会吧。实话告诉太太,牡丹会,整个侯府只有两张帖子,侯府可还有两个姑娘呢,绝不可能再带外人进去。另外,关于妹妹的亲事我也细想过了,妹妹要想嫁官宦人家,只能选那家境清寒些的,凭着妹妹的嫁妆,嫁个庶子差不多,运气好些能嫁个嫡次子。或者就在新科的举人里头找,趁着人家还没有中进士嫁进去,将来若是中了进士做了官,妹妹也就是官夫人了。可是这得眼力劲儿好,举人很多,但能中进士的又是百里挑一了。不过中了举人也可以做官,无非是从小官儿做起,好生经营着将来或者也有前程。至于说什么侯夫人伯夫人,我劝妹妹别做梦了,就算给你个侯府,你也管不了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沈宜春根本就听不进去沈宜织的话,怒道:“有什么管不了的?你还不是做了世子夫人?”
宝兰气得简直想撵人了,沈宜织却笑了:“哦?那妹妹知道侯府有多少下人吗?”
沈宜春怔了怔,想着自己进来走过的路,比照着沈家暗暗算了算:“总有一两百人吧。”
“一两百?”沈宜织嗤地笑出了声,“侯府连上外头的庄子铺子,少说也有近千的人!”她以为还是在沈家呢?每个嫡出姑娘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庶出的姑娘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太太屋里也不过加起来十几个人?真是笑话了。在侯府里,光是侯夫人就是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八个,下头末等的小丫鬟和婆子们若干,姑娘们还另有管事嬷嬷之类。
算算,她这个世子夫人如今身边一等大丫鬟就只有三个,简直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根本就不达标。侯夫人早就想给她塞人,只是都被郁清和给坚决挡回去了,说让她自己慢慢地挑人。加上她是新妇,侯夫人也不想让人说新媳妇一进门就被她算计,这才暂时罢了。不过估摸着,等过些日子她渐渐开始出去交际,人手就真不够用了。
沈宜春没想到侯府居然有这样多的下人,不由得愣了。沈宜织趁热打铁:“不说侯府的庄子铺子,就说家里的账本,妹妹看得懂?”
说到这一点,沈宜织颇觉无语。真不知王氏是怎么教养沈宜春的。你说琴棋书画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沈宜春没有天赋学不会,王氏也没有本事指点也就罢了,这将来管家理事看账本的本事王氏是有的,怎么也不好好教教女儿呢?她到底将来想让沈宜春指着什么嫁得好?就靠嫁妆吗?
沈宜春满脸通红地道:“我学就是了。”
沈宜织淡淡道:“那就等妹妹学会了再来吧。”
沈宜春气得瞪着眼:“那你就会吗?”
“自然。”沈宜织连眼都不眨,“否则世子怎能把这院子里的事交给我。”虽然她对侯府的什么庄子铺子一概不知,就连侯府的下人她也还没认全呢,但是——当然没必要跟沈宜春说这些。
“胡说八道!”沈宜春冷笑道,“母亲从来没有教过你,你如何会的?”
“妹妹大约不知道我在外头自己也有铺子吧。”沈宜织瞥她一眼,“妹妹管过铺子么?”别说管过,估计连帐本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你,你怎会看账做生意……”王氏也忍不住了。就是她,生在商户人家,也不过是会看账,真正开铺子做生意也是不成的,沈家的生意都是沈老爷打点,内宅的妇人并不管这些。也正因如此,她原本想着沈宜春日后大约也是会嫁个商人的,外头生意自有丈夫在管,只要会管后宅的事也就成了。这么想着,也就觉得不急着教女儿什么,结果一拖再拖,如今被沈宜织问了个张口结舌。
“这就不必告诉太太了。”沈宜织难道会跟她们说她早就会?
沈宜春呼吸急促,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会写字?”吴姨娘活着的时候,沈宜织也跟着开过蒙,不过还没到学会写字呢就不再念书了,但开铺子至少要会记账,不会写字怎么成。
“会。”沈宜织轻描淡写,“妹妹不会连字都不会写吧?”
“我不信!”沈宜春怎么可能相信,“根本没有人教过你!”
沈宜织嗤笑一声,懒得跟她再说那么多了:“我也不必妹妹相信,世子爷知道就行了。妹妹还是回去罢,好生把我今儿的话想一想,若还是想着嫁高门呢,就等你四德俱全的时候吧。”
沈宜春气得发抖,指着她道:“你不过就是不想帮忙罢了,别得意太早了!没有娘家,你在侯府也过不好——”
沈宜织打断她:“妹妹真说错了,我过得好不好确实跟娘家有关,可是这个娘家却不是说沈家。世子爷娶我为妻的时候沈家在哪里?”要是没这个娘家才好呢!
王氏猛然想起韩夫人跟她说过的,沈宜织认了个义母,不由得脸色黑如锅底:“我还活着呢,你认义母可问过爹娘的意思?再说,义母是义母,怎么也不能压过嫡母去。你嫁给世子,没有爹娘同意,就不能算数!”
“是吗?那么太太是不同意我嫁给世子?”沈宜织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氏,“若是不同意,做什么还要来侯府呢?不是应该永不踏入侯府,以示反对这门亲事吗?”
王氏的脸又胀成了猪肝色,怒声道:“总之没有爹娘同意,你就不算明媒正娶,就是淫奔,就是做妾!”
沈宜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做妾?太太可是糊涂了?这妾,我可是作过一回了。”
王氏自知失言,一时答不出话来。沈宜织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轻轻拨了拨茶叶:“义母确实不能压过嫡母,但是太太莫非忘了一句话——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我初嫁的时候是老爷太太做的主,把我送到侯府做妾——哦,也许说卖到侯府做妾更准确一些?老爷从韩府得了多少好处呢?”
王氏脸上阵青阵红,沈宜织淡淡道:“罢了,这些也不说了。但我初嫁是由着父母,这总没错吧?之后我离了侯府,再回去就是二嫁了,我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用不着老爷太太发话。就是闹到衙门去,也没人说我没理。更不必说,这门亲事是太后赐的婚。”她抬抬眼皮,扫了一眼王氏母女,“太太是打算说,太后赐的婚不做数吗?”
就是借王氏两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这话,被噎得直倒气。沈宜春看她脸上神色不大对,噌地站起来,指着沈宜织道:“就算再嫁由你,你忤逆嫡母就是不孝!侯府就能休了你!”
沈宜织把手一摊:“好啊,侯府休了我,我可就能替妹妹说亲事了呢。”
一句话把沈宜春又憋了回去。沈宜织摇了摇头,这母女两个真是蠢得无话可说,到现在还想拿着什么嫡母什么娘家来钳制她?
“我劝妹妹说话还是谨慎些。要知道,太后给我赐婚,为的自然是我的好处,绝不是为了我会忤逆嫡母。妹妹可知道,你若是把这话说出去,就等于在驳太后的面子,就是说太后识人不明。”
沈宜春心里一紧,硬着头皮道:“我可没说太后识人不明。”
“你虽没明说,但你的话已经是在暗指太后了!”沈宜织真是觉得沈宜春无药可救,“妹妹连说话该怎么说都不知道,也敢说要嫁入高门?你可知道,倘若你方才那话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会如何处置你?”
沈宜春终于觉得有些害怕了,咬着嘴唇没有回答。沈宜织淡淡地道:“若是妹妹你还没嫁人,太后一句话,就能让京城里所有的官宦人家不敢娶你。倘若妹妹嫁了人,那家人看你得罪了太后,没准就会休了你。”
“……你,你别吓唬人。”
沈宜织无可奈何地笑了:“我吓唬人?休了你还是好的!倘若那高门大户,怕休妻名声不好,说不定一服药毒死你,报个暴病而亡就行了。我看妹妹糊里糊涂的也不明白个道理,别的我也不说,你只去韩府看看韩夫人,或者韩家的几位少奶奶——哦不,想必妹妹也未必能跟她们搭得上话,那就找王姨娘吧,她是太太的姐姐,说话太太总会信的吧?去问问王姨娘,她敢不敢在外头说我忤逆嫡母。实在有那不明白的道理,请王姨娘教教你。宝兰,送客吧。”跟这两母女说话,真是活活累死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牡丹会真是名不虚传。偌大的一个园子,流水假山,亭台楼阁无不精致用心,园子里遍植花木,好几棵桂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细,枝叶伸展开来投下大片的荫凉,虽然是四月里,走在这园子中竟然不怎么能晒到日光,凉爽无比。
园子里除了各种不大开花或者只开小花的香草藤萝之外,皆植牡丹。沈宜织跟着那领路的侍女一条小道走进园子,眼前所见全是各种各样的牡丹花,外头被称作名品价值百金千金的什么姚黄魏紫赵粉豆绿,若在别家园子里少不得玉栏围锦幄护,在这里竟是拿来随便就种在假山脚下或者围墙边上的。一株株上头都结满蓓蕾,有的半开,有的怒放,有的还只是含苞,千姿百态,连空气都是香的。
郁清眉目不斜视地跟着侯夫人走,压低声音道:“别东张西望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丢侯府的脸!”
沈宜织压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