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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朋友。我不喜欢那里，可我又能讲鬼故事了。
2006年11月10日，晴。
外面有太阳公公，所以是晴天吧？昨天我给住在一起的小朋友讲了鬼故事，今天住进了单人间。我不喜欢这里，晚上总是黑黑的。我很害怕，因为有好多白白的人看着我。里面有那些不再来上学的小朋友，也有妈妈。
2006年11月11日，晴。
今天我被带到一个亮亮的房间，有声音说让我讲鬼故事。我讲了一个，他们就把我带回那间黑黑的屋子里去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该讲鬼故事吗？我不再讲鬼故事了，把妈妈还给我吧，我想回家。
2006年11月12日，晴。
今天，有个穿着白白衣服的姐姐进了屋子，我很喜欢她。她跟我说，不能再讲鬼故事了，讲一些开心的故事就好。她给我读了很多童话，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有美人鱼。我不喜欢那个王后，那是个坏人。
2006年11月13日，晴。
今天小姐姐也来了，她给我讲了许多新的故事。
2006年11月14日，晴。
今天，我又被带进了那个白色的房间。那个一样的声音让我讲小姐姐讲过的故事，我讲了。我不喜欢那里，因为那里也有很多白白的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一直在看着我。没关系，有小姐姐陪我，我不害怕。
2006年11月15日，晴。
今天，我又要讲故事了。他们让我讲白雪公主，还说最后是王后杀死了白雪公主。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小姐姐就是白雪公主。
2006年11月16日，晴。
今天，他们让我讲美人鱼，最后王子杀死了美人鱼。小姐姐没来。
2006年11月17日，晴。
今天没有讲故事。我看到了白白的小姐姐。
2006年11月18日，晴。
他们不让我再讲故事了，而是让我写下来。我写了白雪公主。
2006年11月19日，晴。
今天，我写了鬼故事。
2006年11月20日，晴。
没人来，也没有饭吃。我很饿，我想吃饭。
2006年11月21日，晴。
没力气。
2006年，11月22日，晴。
我给自己讲了故事，是小姐姐讲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我点燃火柴，眼前出现了大餐。我吃了东西，不饿了。
2006年，11月23日，晴。
他们用胶带封上了我的嘴和手，但是我不害怕。白白的小姐姐陪着我，妈妈也陪着我，我可以给他们讲故事。
2006年，11月24日，晴。
今天我吃了许多好吃的，真的好好吃哦！只是吃完有点困，我先去睡觉了。
……
2010年，10月29日，天气未知。
我叫林玉，这是我自己在写日记。我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叫做王天一的人，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以前的记忆很模糊，现在的也一样。我只能靠着纸和笔来回想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什么王天一。身边的同伴们也和我一样，可她们不会写字。
2010年，10月30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日记被抢走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很多。他们看不到我写的东西，因为那只有我能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能力，我只知道它能帮我保持自我。身边有很多白色的人围绕着我，我感觉很熟悉。但我知道，外面的太阳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2010年，10月31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身边又有一个同伴被带走了，然后再也没回来。他去了哪里？回家了吗？不，他肯定没回家，因为白色的他又回来了。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和其他白色的人一样。
2010年，11月1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根据日记上的日期判断，来这里已经快四年了吧。06年吃过饭之后，我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王天一，但是日记告诉我不是。那是段很痛苦的时间，所有人都用王天一叫我，不回答就没有饭吃。为了吃饭，我不得不随声应和。
2010年，11月2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又有人被带走了。我想，是不是自己错了？我不该写日记，我不该认为自己是林玉。那样的话，就能回家了吧？我想妈妈和爸爸，我想吃妈妈亲手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也许，我该忘记林玉，让自己变成王天一。
2010年11月3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今天，我多了一个同伴！不是那些呆呆傻傻的人，而是真正的同伴！别人都叫她王天二，可她跟我说她叫钱朵朵！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知道我不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了。我们一起吃故事里的大餐，一起玩故事的玩具，我们都很开心。
2010年11月4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朵朵被带走了，那时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们想夺走我唯一的朋友。我本想给他们讲鬼故事，但是朵朵一直在那里，我不敢。我知道，每当我讲了不好的故事就总会有人变成白色。我害怕朵朵也变成那不会说话的白色的人。
2010年11月5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朵朵回来了，没有变成白色。
2010年11月6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今天，我被带进了白色的房间。他们要我讲鬼故事，对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女孩儿看着很熟悉，很像小时候的我。我讲了鬼故事，然后小女孩儿也讲了一个。
2010年11月7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昨天我做了噩梦，梦里是小女孩儿讲的鬼故事。今天，我要对两个像我的小女孩儿讲故事了。
2010年11月8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小女孩变成了三个。
……
2010年11月30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吗？我不知道。我明明该叫王天一，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是林玉呢？小女孩儿们一直给我讲故事，讲王天一的故事。我觉得，故事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林玉错了？
2010年12月1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朵朵这么跟我说的。我相信她，我只相信她。
2010年12月2日，天气未知。
朵朵说，有她在就不用写日记了。我想，这是对的。
……
不知道哪年哪月，天气未知。
我又开始写日记了。这段时间以来，朵朵总是跟我说起一个叫林玉的人，我不知道那是谁。以前的日记里写着她的名字，我觉得那是别人的日记。我是王天一，特属战斗部队的一员，孤儿。但是，那些日记里出现的白色人影一直看着我。
不知道哪年哪月，天气未知。
今天，长官要我给朵朵讲鬼故事。我不想讲，因为朵朵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知道，讲完故事后她就会变成白色的人，一直在那里看着我，因为日记上是这么说的。可朵朵要我讲，我不知道该相信朵朵还是日记。
不知道哪年哪月，天气未知。
朵朵跟我说了很多话，话里都是那个叫林玉的人。她说，我就是林玉，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长官说，朵朵已经疯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朵朵。我也这样认为，因为林玉根本就不存在。世界上只有王天一，没有林玉。我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因为她也是我的朋友。我觉得，是时候给她讲鬼故事了。
不知道哪年哪月，天气未知。
朵朵死了。
我，是林玉。
一个刽子手。
第二百九十四章余音的回响
在这个世界上，无知的我们所能知晓真实的仅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对历史，我们的认知基本上来自于教科书或别人编撰的史实。我们从不知道那是否是真的，因为我们不能回到过去。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们就能保证那是真的吗？
我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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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门口，身着军装的少女身形笔直地站立在那里。看样貌，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无论从哪里看都只是个稚嫩的女孩儿而已。但是她肩上扛着的两杠一星却明确地告诉别人，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普通。
“进来。”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说道。
少女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啪”地立正行了个军礼。
屋里的陈设很普通，仅有一张老式的办公桌和一张木质靠背椅罢了。除此之外，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一个背手站在窗前的老人。老人的头发都已花白，身子却依然挺得像苍松一般笔直。笔挺的军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得体，仿佛他天生便应该穿着这身衣服似地。
“报告将军，任务完成！”
老人回过身，露出一张威严中不失和蔼的脸。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嗯，很好。你先下去吧，朵朵正等着你呢。”
少女再次行了个军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这是一座矮矮的普通平房，屋后还种着一些青翠的蔬菜。除了这间房子之外，外面大部分的设施都与普通的乡村无甚区别。事实上这里在地图上也有标注，而地名正是“泗水村”。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下面还隐藏着一个地下军事基地呢？
当然，若有人因此小看这里的防御，那么他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是生命。
少女叹了口气，缓步走向另一间平房。
“朵朵……你现在好一点了么？”少女低声自语着。
朵朵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同属一个作战小队的其他人只能被称为“同类”，连战友都算不上。每个人都只在出任务时才聚到一起，平时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在这个队伍里没有任何温情可言，有的只是铁一般的纪律。
因此，一份真正的友情才显得难能可贵。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上级是谁，向他们下达命令的那个老人只允许他们称呼其为“将军”。将军下达的任务五花八门，有的是诛杀反动势力的首脑人员，有的是干掉一些名声不显的老人。小队中的每个人都可以说是满手血腥，死在他们手下的生命组成一个团不成问题。
朵朵本来也是特属战斗部队的一员，可她现在只能呆在基地里。原因很简单，她在一次任务中头部受了重伤。若不是少女拼死将她背了回来，恐怕她已经被队长人道毁灭了吧。但是，朵朵在那次任务之后就变得很奇怪。
少女穿过基地的伪装，来到了位于地下深处的设施之内。看她那熟练的样子，很明显经常这么做。很快，她就来到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地下设施中照明全靠灯光，窗外的太阳不过是个很逼真的墙纸而已。
“朵朵，你又不开灯。”少女叹了口气，随手按下电灯的开关。
灯没有亮。
“奇怪，又坏了么？”
“阿玉，你来了。”黑暗的角落中，传来一个女孩儿幽幽的声音。
“朵朵，你还是认为我叫林玉吗。”少女放弃尝试，关上了房门。
黑暗笼罩一切。
女孩儿似乎笑了笑。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阿玉，你真的叫王天一？哈，天一，天一……天字属一号，这种俗套的代号竟然被当成名字来用，可笑啊。”女孩儿的声音中满是嘲讽的意味。更可笑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还对此深信不疑。
“朵朵，我们的名字都是院长取的。身为孤儿的我们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你不能强求太多。”
“孤儿？”
“是啊，被父母抛弃了的孤儿。不说这个了。朵朵，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还是以前那样。”女孩儿平淡地道。
“你又饿了很多天吗？在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死？他们巴不得我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没用的工具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
“朵朵！”
“阿玉，再给我变顿大餐吧，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不要再说了！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你先等着。”少女咬着嘴唇，从朋友面前落荒而逃。
大餐？我们什么时候吃过那种东西！朵朵，我最好的朋友，你……
晚上，小小的屋子里。
少女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的全是朵朵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自有记忆开始她就生活在这个地方。据院长说，她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小时候，朵朵总是和她一起听故事，她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喂，你们告诉我好不好？”少女喃喃地问道。
她旁边，无数白色的人形飘在半空中，低头凝视着他。人形们面目很模糊，只能依稀看出一点点。每个人她都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都曾与她说过话似地。但是现在，她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不知道这些白色人形从何而来，也不想知道。
“你们，要是会说话该多好啊……”少女越想越烦躁，拉起被子蒙到了头上。突然，她感觉到手边碰到了一件硬物。
“这是？”
日记本，很老很老的日记本。日记的封面已经被摩擦的破烂不堪，似乎经常有人使用它似地。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这本日记。
“2006年11月3日，晴。
今天我们学了1＋1=2，好开心。”
少女微微一愣。
“小学生的日记本？”
不知道为什么，那幼稚的文字让她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2010年，10月29日，天气未知。
我叫林玉，这是我自己在写日记。我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叫做王天一的人，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以前的记忆很模糊，现在的也一样。我只能靠着纸和笔来回想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什么王天一。身边的同伴们也和我一样，可她们不会写字。”
“咦？林玉？这个，难道是林玉的日记吗？可里面怎么出现了我的名字。”少女微微皱起眉头。里面的那个林玉让她感觉到恐惧，因为二者之间都有着同样的能力。如果日记说的是真的……她王天一不仅不是孤儿，反而还是杀死了妈妈的十恶不赦之徒。
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假的。哈，肯定是我那破能力又发挥作用了吧。
“2010年11月3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今天，我多了一个同伴！不是那些呆呆傻傻的人，而是真正的同伴！别人都叫她王天二，可她跟我说她叫钱朵朵！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知道我不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了。我们一起吃故事里的大餐，一起玩故事的玩具，我们都很开心。”
那满篇的感叹号让少女心中一阵阵发寒。
更重要的是，里面出现了“大餐”。
“不对不对，一定是朵朵的能力还没有消失！太好了，我和朵朵又能并肩战斗了！”少女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雀跃地叫着。朵朵能看到别人的思想，这也是她能进入特属战斗部队的原因，没有之一。
“2010年11月4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朵朵被带走了，那时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们想夺走我唯一的朋友。我本想给他们讲鬼故事，但是朵朵一直在那里，我不敢。我知道，每当我讲了不好的故事就总会有人变成白色。我害怕朵朵也变成那不会说话的白色的人。”
看到这里，少女下意识地向围着她的白色人影看去。
里面没有朵朵。
“2010年11月6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今天，我被带进了白色的房间。他们要我讲鬼故事，对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女孩儿看着很熟悉，很像小时候的我。我讲了鬼故事，然后小女孩儿也讲了一个。”
对着讲故事？莫非是院长说起过的“对等能力测试”么？哈，那这一定是最原始的实验档案了。克隆的人只有很小的几率才会拥有原体的能力，而且拥有的克隆体也发挥不出多大的水平。即便能使用本体的能力，那也只是一次性用品，就跟一次性道具一样。
看起来，这本所谓的日记应该是根据我的记忆创造的实验档案了。
“2010年11月7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昨天我做了噩梦，梦里是小女孩儿讲的鬼故事。今天，我要对两个像我的小女孩儿讲故事了。”
两个？还是太少。
“2010年11月30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吗？我不知道。我明明该叫王天一，为什么一直认为自己是林玉呢？小女孩儿们一直给我讲故事，讲王天一的故事。我觉得，故事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林玉错了？”
……很有趣的实验档案，不是么？
用自己的能力控制自己……不能再想了，这只是实验档案而已！
“2010年12月1日，天气未知。
我是林玉，朵朵这么跟我说的。我相信她，我只相信她。
2010年12月2日，天气未知。
朵朵说，有她在就不用写日记了。我想，这是对的。”
少女呆住了。
“这是……朵朵的思维操纵？”
朵朵，竟然对我使用过能力么！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但是，也许朵朵只是被药物控制了呢？这种药物我也用过，对很多人用过的！
不对不对，那种药物是最近两个月才研制出来的东西，与日记里的时间完全不符！
可这实验档案……
假的，这是我能力制造出的东西，全都是假的！
我是孤儿，我绝对不是什么杀死自己妈妈的凶手！
少女将日记本远远地抛开，一个白色的女性人形却一言不发地捡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只剩个笔头的铅笔。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