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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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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觉得警方应该来个悬赏捉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周雨楼看了看妻子,“可是,万一人家不稀罕警方的那点儿钱呢?”

“为什么?”

“比如,那个人可以用他知道的线索去勒索那个杀人犯,那样也许会得到更多呢。”

说这句话时周雨楼正给蒋丹喂一勺汤,可能是喂得猛了,蒋丹突然呛了嗓子,汤喷得到处都是,一片蛋花当啷在周雨楼手上久久也不离开。周雨楼看了一会儿妻子咳嗽的背影,伸出手去帮她捶背。过了一会儿,蒋丹说:“雨楼,我觉得你应该去当作家了,你这故事编得比吕青有意思多了,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那种可能吧?”他又给妻子喂了勺汤。

电视上正播着周末的综艺节目,周雨亭被逗得前仰后合,冯泰却像植物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是在快下班时听说“雨楼基金”的事的。谢岚跟他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吩咐他以系主任的身份尽快拿出一个资金分配方案来。

冯泰非常郁闷,郁闷不堪,不堪忍受,忍受不得。

一段时间以来,系主任的成功上任让他的自信心悄悄膨胀起来,他也想收敛一下,但总是力不从心。本来昨天晋级教授的失败就已经让他深深恼火了,谁知道,。电子书下载突然之间又冒出个什么狗屁基金来!

走了狗屎运的家伙!

冯泰也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把周雨楼当做死敌的,好像一直以来他就有那种感觉——要是没有了周雨楼,他的人生将会非常乏味。所以他立志和他斗下去,斗下去,斗下去……直到把他变成自己卧室里的那张实木雕花大床,安安静静地被自己压在身下。不管用什么手段。

周雨亭还是发现了冯泰的异样,她关了电视,问他:“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冯泰看着妻子,慢慢告诉她:“雨亭,今天,在音乐学院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音乐学院建校以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什么事?”

“有个大款,也叫企业家,要往我们学校投一笔钱,成立一项基金。”

“基金?什么基金?”

“雨楼音乐教学基金。”

“以我哥的名义?”

冯泰点点头。

“太好了!”周雨亭激动起来,“我哥这些年把心思都花在学生上,这真是实至名归……泰泰,你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吗?”

冯泰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和你哥一直是事业上的对手,我总是想要超过他,你哥呢,倒是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现在看来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唯其不争,天下莫与之争也。’好像在任何时候,天平总是要向他那边倾斜,这可能就是命数吧。也许老天注定要在周雨楼身边安排一个失败者,而老天选的那个人,就是我。”

“泰泰,你别那么想,你们事业上的事我不管,但我知道任何事情努力争取总是没错的。其实你的对手也不是只有我哥一个人,也许换个对手,你会快乐些。我爸妈死得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丈夫和我哥哥永远都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有这样的两个男人守着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这时冯泰的手机响了,那个电话终于让他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周雨楼今天挺早就上了床,睡了一觉醒来时还不到晚上11点。他有点儿口渴,开灯找水喝,发现蒋丹不在床上。

他很意外。

他下了床,走出卧室。开始他还以为蒋丹在卫生间,因为那儿的灯亮着,但是进去一看,只有些纱布凌乱地散在洗面台上,纱布上粘着黄色的烫伤药。

蒋丹不在。

他打开客厅的灯,没有蒋丹,走进书房,也没有。他这才发现客房的门是关着的。他走过去,在门边听了听,没有声音。他轻轻推开门……突然听见里面响起了一声尖叫!

在周雨楼进屋的刹那,他看见蒋丹猛地把双手背到了身后。蒋丹坐在沙发上,惊慌失措,紧张地看着他!

“是什么?”他问。

“什么也没有……”

他慢慢走过去。

“什么?”

“你别过来!真的什么也没有……”蒋丹几乎哭出来,身体向后蹭。

“到底是什么?!”

“没有……”

“什么!”

他把手伸出去……蒋丹大叫……他把蒋丹的身体挪开……蒋丹哭出了声……他仔细查看……蒋丹的手上什么也没有,身后也没任何东西。

她的伤依然重,从手指到小臂一片斑驳。

周雨楼在蒋丹跟前坐下,搂过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干吗把纱布都拆下来了?”

“我想看看我的手,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手永远都好不了了,和别人握手的时候,伸出去的手像爪子一样,他们都笑话我。”蒋丹呜呜地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跟周雨楼厉声发难:“你干吗那么凶!……”

病房里简陋不堪。

这是家小医院,大夫正在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处理伤口。男人的伤口很可观,胳膊、肩膀、大腿上到处都是,脑袋上也有。大夫下手时他不停地呻吟,呻吟时还冒着满嘴酒气。

男人是冯泰前妻的表哥,就是把冯泰肋骨打折的那个人,但今天挨打的是他。几个酒鬼喝多了互相挑衅,他因为寡不敌众吃了亏,到医院才发现钱包也被人家抢跑了,这才硬着头皮给冯泰打了个电话。

大夫终于处理好了所有伤口,表哥两眼发直,躺在病床上冒着虚汗。冯泰替他交了钱,又走过去,把三百块钱塞进他兜里。

“谢谢你。”表哥充满感激地望着他。

冯泰摆摆手。

“上次我把你打成那样……”

“别提了。他们娘俩过得好吗?”

“挺好的,不用惦记,就是丫头有时候问她妈妈,爸爸哪儿去了?”

“她怎么说?”

“说出国了。”

冯泰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我是真心爱雨亭。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让她给我打电话,也麻烦你多照应着点儿。另外,劝劝她,赶紧再找个男人,拖下去没好处。你也别总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冯泰没跟男人说太多的话,他从医院出来,出租车在他跟前按着喇叭,他没上去。他有点儿想女儿,一种父亲的愧疚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想独自走走,让夜色消化那些愧疚。就是在那时,他看见了那桩交易。

在小医院旁边的胡同里,路灯下面,冯泰刚走到那……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有个人把一小包东西递了过去,同时接过几张钞票。

“纯吗?”交钱的人问。

“废话,四号,飘死你,我手里就这点儿货了。”收钱的人说。

“怎么老找不着你呀?”

“这几天查得紧,你们也得小心点儿,我一哥儿们的亲戚在缉毒大队,听说正狂搂呢,进去的时候别把哥儿们供出来啊。”

“你才进去呢!”收货的人给了他一脚。

买卖双方很快散开,各自赶路。买方是两个人,即便没有月光,冯泰也能认得出那是薛戈和涛子,更何况,他们头顶还有盏路灯。

呵呵……还有比放在冯泰手里更有价值的把柄吗?冯泰的满心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的兴奋远远大于震惊。他难以抑制住满脸的冷笑,悄悄地跟着前面那两个身影,走进了无边的黑夜。

第五十六章

薛戈睁开眼睛,看了看表,快12点了。这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是真正的优质睡眠。但愿对今晚的比赛有帮助,他想。

薛戈昨天晚上和涛子收完了货并没立即用上,只到涛子那聊了会儿天儿就回家了。四号固然美妙,但和即将到来的大赛相比只能暂时退出。

薛戈伸了个懒腰,看见正午的阳光在窗帘上映出点点金光。他跳下床,拉开窗帘,阳光一泻而入。他不禁眯起眼睛,觉得身体轻盈,精神饱满。他算了一下,还有八个小时,他就将迎来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个时刻。这八个小时应该怎么过呢?刚想到这个问题,事就来了。

冯泰打来了电话。

手机上的那个号码让薛戈非常意外,他知道那是系主任的号码,但搞不懂号码为何会找到了他。他犹豫着接起那个电话,然后才发现并无大碍。冯泰只是用师长口吻询问他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还告诉他不要紧张,要好好发挥,大家都等着他的好消息。然后,冯泰让他过去一趟,就在现在,立刻,到学校,声乐系,主任办公室去一趟,有一件小事要商量。

“越快越好,我在这等你。别担心,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冯泰说。

周雨楼没想到要等这么长时间,每次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他都抬头看一眼,可是进来的都不是他的朋友。

心急如焚!

周雨楼上午10点接到了银行朋友的电话,让他来取萧海鹏的身份证复印件。他本以为到了就能拿,没想到朋友在银行门口拦住了他,说有位重要领导突然来视察,让他先到旁边的咖啡馆等着,待会儿给他送过来。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期间周雨楼喝了三杯咖啡,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只要一想到那张神秘的脸触手可及他就禁不住紧张。虽然他一再告诉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可能跟“陌生人”毫无关系,那不过是张无辜的身份证罢了,真假都难说。但他还是难掩巨大的好奇,一遍遍地猜测,照片上的人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地址在哪……毕竟,那混蛋就是通过这些撬开了他的金库。

终于,快到正午时,朋友气喘吁吁地来了,跟他解释说有个副行长突然抽风,休息日搞抽查,没想到就抽到了他们,刚走。

“怎么样?拿到了吗?”周雨楼问。

朋友把手伸进衣兜,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雨楼,别怪我多心,你不会做什么过格的事吧?”

“什么过格的事?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一点儿小事,干吗那么紧张?”

“你别嫌我啰唆。私自透露开户人信息确实是违反纪律的,本来我也觉得没什么,可是上边一遍一遍检查把我弄得都有点儿神经了,你真没什么……别的企图吧?”

“你要为难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周雨楼站起身。

“哎,别别……”朋友终于把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递给他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周雨楼接过来,慢慢打开。打到一半时,他瞄到了一个身份证的复印件,黑糊糊的。他抬起头朝朋友笑笑,“你都给我弄得好紧张。”

他把纸展平,朝身份证看了过去,第一眼就望向上面的照片,然后,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天哪,那竟然是……”

他的手一抖,杯子翻在桌子上,咖啡洒得到处都是。

“进来。”敲门声响起时,冯泰喊道。

薛戈走了进来。他还是有点儿紧张,虽然他在电话里并没听出冯泰有什么恶意,但他的约见本身就令人厌恶。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晚上就要决赛了,平安无事和心无杂念比什么都重要。

“坐下吧。”冯泰看起来倒非常友善,朝薛戈微笑着,指指对面的椅子。薛戈坐下来。冯泰看着他,他也毫不回避地和系主任对视。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就像涛子说的,不用怕他,他陷害了周雨楼,你又敲诈了他,大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比一平,如此而已。

彼此凝视了一会儿之后,薛戈问:“冯主任,有什么事吗?我时间不多,今天晚上还有比赛。”

“四号的滋味好受吗?”冯泰问。

这句话可真不同凡响!虽然冯泰只是若无其事地说出来,甚至在开口时还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张报纸,却足以令薛戈如遭雷击!他的镇定一扫而光,眼神顷刻间涣散。

“什么……四号啊?”愣了一会儿后,薛戈问。

“哈哈……”冯泰用一阵大笑彻底击垮男孩。他站起来,走到薛戈身后,把手放在他肩上。“四号啊,能让你飘起来的四号。”他揉着薛戈的肩膀,像是在做按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怀疑你的朋友,自从上次出卖你之后,他一直对你非常忠诚。你也不用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也许你过去太小看我了,我虽然不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但毕竟比你多活了一些年,我拍死的蚊子比吃过的饺子还多,所以你不用那么惊讶,我知道那个秘密只是迟早的事,你看……”冯泰探下身,“你的脸都红了。”

薛戈扭着身体,躲开冯泰的手,支吾着:“冯主任,我真不明白,什么……四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就不好了,抵赖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老师,什么能耐都没有,不像那些神通广大的警察,他们能把你脚趾盖里的一点儿海洛因都翻出来,用他们试试吗?”

沉默。

冯泰重新坐回薛戈的对面,像个真正的领导那样,语重心长地说:“好了,我们干脆点儿,有话直说。我想我们俩都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到底要不要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但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下得了那个狠心,最后我决定,不告诉任何人。但是我的良心又非常不安,不管是作为你的老师还是个普通人,保守这个秘密都有悖于我的原则,所以你要听好,我的保密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薛戈脱口而出。

“呵呵……”冯泰会心地一笑,知道小东西已经在他的手心里下跪了。他安静了片刻,问薛戈:“你知道多明戈吗?”

薛戈猛地颤抖了一下。

冯泰的眼睛亮起来,“看来你知道!呵呵,是啊,音乐学院的高才生如果连这个典故都不知道实在是不能原谅。我再跟你核实一下,那是2001年,多明戈在上海大剧院举办了独唱音乐会,那是他在中国的个人首演,门票卖到了三千多。那天他的表现非常优秀,但令人意外的是,音乐会进行了一半,在唱到普契尼的《今夜星光灿烂》时,他突然停下了。大家万分惊讶!多明戈……他唱不下去了,他失声了!那可是他在新世纪的第一场音乐会!”冯泰的描述栩栩如生,他点了支烟给自己助兴,接着说,“大师本人也非常沮丧,但是没有办法,失声就是失声,声带失灵,演唱中断,他只能朝指挥摆摆手,遗憾地表示结束。”冯泰深深吸了口烟,仿佛在帮多明戈结束那个艰难的过程,告诉薛戈,“但是,你看,没有人降低对他的评价,也没人否定他的地位,他仍然是多明戈,歌剧之王。只要有演出就会有演出事故,懂吗?小伙子,记住,这是条真理——有演出就有事故。就像有毒品就会有人吸一样。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冯泰碾灭烟头,像碾死一只臭虫,定定地看着薛戈。薛戈一动不动,右手紧紧攥着裤腿。

系主任办公室沉默了片刻。

“我在问你话呢,”冯泰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

“我不想重复,你懂吗?”

薛戈低下头,咽了口唾沫。冯泰在椅子上欠起身,“用得着那么紧张吗?这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你看,你的裤子都抓破了。你明白,对不对?现在我要你一个承诺,你要向我保证,失声,就在今天晚上……你能做到吗?”

薛戈不说话。

“能吗?”

薛戈摇头,“我不能。”

冯泰冷笑了一声,“看来你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判断轻重的程度,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能还是不能?然后我会决定要不要用上这个。”冯泰把一张纸递到薛戈面前,上面有一串粗粗大大的数字,用汽油笔写的,红得刺眼。冯泰解释说:“这是莘江市缉毒大队的举报电话,你来之前我特意查的,但老实告诉你,我真不想用上,现在你说……你能做到吗?”

“你要是报警我就告诉他们方莉莉的事!”薛戈脱口而出,那是他仅能握住的稻草。

“哈哈……”冯泰纵声狂笑,他早有准备,“晚了!要是没有海洛因帮忙你也许能吓到我,但是现在,白粉面儿就在你的身体里,谁会相信你呢?谁会相信一个吸毒的人?我会告诉他们,那只是你为了报复老师才凭空捏造出来的鬼话!醒醒吧小伙子,你没有举报我的证据,但你有陷害我的动机,你说,他们是愿意相信你还是我?”

“但你给涛子的账户上存过钱,你怎么跟警察解释?”

“是啊,哪个男人没借过钱给朋友呢?我的一个小兄弟要做点儿小生意,没有资金,我就慷慨地把钱借给了他。连涛子自己都亲口承认,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婚姻登记处的所有人都可以为那句话作证。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走正路,拿了我的钱却来勾引我的学生吸毒,现在我就要把这两个人扭送到公安局去!呵呵,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故事,警察都会非常感动,甚至会送锦旗给我,让我参加年底的表彰会,发给我床单和压力锅,而那时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两个月了,你信吗?”

半晌,薛戈似乎看清了形势,几乎含着眼泪说:“你想让我怎么办?”

“对了,这才是聪明的孩子,抽一支吗?”冯泰扔过来一支烟。薛戈没接,可怜巴巴地望着领导,“冯主任,我从来不会故意唱坏,我……”

“失声。”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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