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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裤腿挽至膝盖上，把鞋子放到大石头上，就下了水。绿柳也跟着下来，帮无欢趟着水，试图将肥鱼惊出草丛。
“来了来了，小欢快……”绿柳突然大叫，指着无欢身前一丈来远的水面，“那呢那呢……”
果然，一道泛着银光的大肥鱼在水面下划出一道水纹欲向水深之处逃逸。无欢及时抖手将拴了长绳的鱼叉甩出，斜斜地插入水中。
“有了～！”手上的绳子一沉，无欢顿时咧开嘴，得意地将手中的绳子收回。
“小欢，你好厉害哟～”绿柳不失时机地捧了她一句，讨好地意味十足。
无欢心知肚明地冲她挑了挑眉头，“放心，你就是不说这句话，哥回来后，我也帮你说好话的。”
“小欢～”她不依地踢着水，“人家说的是实话。”
无欢呵呵笑出声，“知道知道，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然后将鱼叉举出水面，那尾足有二斤来重的大草鱼拼命地扭着身子。小心倒刺地边摘下鱼边不抬眼地指挥着她：“去，再往那边走走，再弄一条的话，就给你拎家去，让福婶解解馋。”
“好嘞～”绿柳一听便更来劲儿了，哗哗地趟着水，往更远了走。
无欢拨了一把水草拧成一股，将鱼嘴拴住，往岸上一扔，离放鞋的大石块不远。又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人，就追着绿柳而去了。
这回久了些，足足一个来时辰，才又在绿柳的帮助下叉了一条大肥鱼，比刚才那条还要大些。绿柳乐得跟什么似的，圆眼眯成一道缝，“小欢，明儿咱还来弄鱼，好不好？”
无欢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看看吧，没事就来。我说话算话，这鱼给你了，自己收着。”
绿柳忙接过去还乱拧着身子的肥鱼。
回到原处，鞋还在，鱼却不见了。无欢微拧了眉头，踩着被水泡得泛白的小脚丫慢慢走上岸，想了想就坐在石头上，晒起了脚。
“小欢，那条鱼呢，怎么不见了？”绿柳随后也上了岸，同时发现了问题。
原本有鱼的碎石子上，只留了个水印，还没完全晒干，可见这鱼也是才不见的。
懒洋洋地往后倒在石面上，无欢拉着长声道：“野猫叼走了吧～”
“那鱼那么沉，啥猫能……莫不是被人顺走了？谁呀，这么缺德，要是让我知道了，看不骂他个狗血喷头！”
绿柳忿忿地骂着，无欢却听得扑哧一笑，“你还长能耐了，能骂出狗血来？那你是什么呀？放心，你那条鱼，我不会要回来的。”
绿柳垂了头，呐呐地将鱼拎到她跟前：“别呀，这鱼你先拿着，要不，咱再去弄一条？”
“不了，让你留就留，罗嗦什么，我是那言而无信的小人吗？”无欢起身，将干了的小脚丫塞进青面的布鞋里。“你先收拾鱼吧，我去芦苇荡里看看。”
不等绿柳回答，便拎着鱼叉迈向芦苇深处。
不敢往脚下太湿的地儿走，无欢顺着缓缓的斜坡往上走，希望能找到一窝二窝的野鸭蛋。试探着走了一段路，脚下的地虽软却不会陷进鞋子，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侧耳细听，前面不远处真的有野鸭的叫声，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右下方靠近。
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芦杆，自前面芦杆缝隙中瞄到果然有只母鸭子正趴在窝里，离她也就二米来远。周围有近二米方圆的空地，而它，正不安地向这边张望着，似警觉地犹豫着要不要飞走。
机不可失，无欢猛地站直了身子，将鱼叉像标枪一样掷出，那母鸭才欲展翅而飞便被鱼叉穿了胸，惊恐地大叫着，垂死地扑腾着，弄出好大的动静。于是芦苇再深处零星地飞出六、七只绿头鸭，嘎嘎地叫着飞远了。
兴奋地拨开身前的芦苇向那窝蹿去，无欢打算一并把那窝鸭蛋也收获了。不想脚下一软，半条腿便陷了下去。
“呀……绿柳快来救我～！”无欢收势不住，向前一跄，歪了下去，半截身子便入了泥中。
“绿柳～绿柳～我在这儿～”无欢不敢乱动，怕越动下沉得越快，手里死死地攥着鱼叉后杆上拖着的绳子，尽量放松身子却还是渐渐沉了下去。大张开双臂，继续扬声疾呼，期盼着绿柳真的能听到她的呼救，在她彻底沉下去之前能赶来救我。
就在泥浆即将没到她胸口的时候，而她也要绝望的时刻，野鸭窝另一边的芦苇丛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无欢激动了，狂呼：“绿柳绿柳，我在这儿呢～！”
一颗人头先露了出来，随后那单薄的身子就整个钻出来，咋这么眼熟哩？等露出那一脸的焦急，张着那黑紫的嘴喊道：“别怕，哥来了～”
“怎么是你？”她吃惊地看着哥。
隋愿欢也顾不上答她，小心翼翼地踏上那窝边，然后抓住母鸭子，把鱼叉顺到手中：“抓住绳子，我拉你过来～”
“嗯，拉吧。”将那绳头在手中再绕了两圈，冲他喊道。
虽然他很努力地拉着绳子，但无欢只是缓解了下沉的速度，而那绳，也绷得紧紧的似到了极限，手也被勒得似不过血了。
“再用力些，我能拽住～！”无欢将身子尽力向前压，增加受力面积。尽管泥水已经从领口处往里渗进，依旧在心底告诉自己别怕，要沉着，自乱了阵脚。
隋愿欢死死盯着无欢，小脸被憋得涨红，额头露出青筋，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放心，死都把你拉上来～！”
就这一句话，无欢竟突然不怕了，不知那安心从哪里冒了出来，咕咚咕咚的直冒泡。
终于，无欢一点点地往上动了，再一寸寸地被他拉近，最终趴上窝边大喘着气。
“呼呼……上来……呼呼……”愿欢不敢乱动，生怕不结实的鸭窝经不得两个人的重量。一只手还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已经来够妹妹了。
终于两个人狼狈地并倒在窝边，无欢还咧着嘴叫着：“别压着我的鸭蛋～”
哥嘿嘿地傻笑着，往旁边又挪了挪，继续喘着粗气。
“哎哎，别挪了，你再掉下去～”无欢松开被绳子勒得发紫的鸡爪一般的手，抓住她哥的衣襟，“要是你掉下去，我可死都拽不上来的～”
－－－－－－题外话－－－－－－
咣咣咣，开新坑了，亲们踊跃地跳下来吧～！
☆、第三章 卖身为仆
身子缓过些力气后，无欢爬了起来，看了看依旧倒地的她哥。“哥，腿还软着呢，能不能走了？我可背不动你。”
愿欢只看着她，嘿嘿地傻笑，半晌才点头，“真的软了，没懵你。”
无欢耸耸肩，将鸭子从鱼叉上卸下，她哥不满地看了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算了，下次绝对行来了。那条鱼，我收拾完了，绿柳看着呢。”随后又追了一句：“不是野猫叼走了，我走错方向没找到你就收拾了。”
无欢呵呵笑道：“原来是你这只大野猫～？”
她兜着野鸭蛋，拎着鱼叉，跟着提野鸭子的她哥身后走出芦苇荡时，绿柳正急得在河边直转磨。
“哎呀，这是怎么……大欢哥？”绿柳一见无欢那身狼狈，有些后悔地盯着哥，生怕他错怪到自己身上。
无欢忙挡在她哥身前，“快着点儿的，帮我清理一下，要不哥非骂我一顿不可。”
然后，在绿柳的不安中，无欢被她整个按在水里涮了一遍。也从她口中得知哥一听到自己去了芦苇荡，啥也没说，就追着去了。
等她们在上游清理完毕，她哥也提着去了毛，开了膛的野鸭来寻我们了。
到家又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后，看到她哥已经把鸭子炖上了，便问：“不是去镇上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哥没抬眼，好像还生着闷气却依旧回道：“路上遇到宁神，她帮我联系个好活，这下子不用愁了～”
“好活？说来听听吧。”一个半大孩子能找到什么好活儿？无欢有些不以为然地问道。
愿欢被她这么一问，有些迟疑地低声说：“是镇上李家缺几个小厮，宁婶的消息向来灵通……”
“怎么个签法？”小厮？难道他要卖身为奴？就算签活契，那也是服侍人的活儿，哪有自由身好？这傻孩子，高兴个哪门子呀，一旦为奴为仆，这辈子要翻身都难了。无欢嘀咕着。
“小欢不高兴吗？”
愿欢很是敏感，觉得他妹应该是不高兴了。
无欢淡淡地摇了摇头，歪着头，看着他说：“倒也不是，说来听听。”
“嗯，宁婶说如果签了死契，头一个月就五钱银子，三年后会长到一两银子，最高能达到二两。如果活契，就从最下等做起，一个月是二钱银子，最短的要签一年，最长三年。如果一次签三年，就立马有二两银子先拿回家……”
冷冷地撩了他一眼，无欢将他未尽的话咽了回去。缓声问道：“那哥是想签三年的呢，还是死契？”
“如果是死契的话，就能一次先拿回来五两……”
愿欢被他妹瞪得慢慢把头低下，“你生气了？”
“死契的叫奴，你想一辈子做人家的奴才，打骂随人，死活也由人家捏在手心里？”无欢真的生气了，这娃长的是什么脑袋？
“我……我……”他嘟囔道：“有了银子，欢儿就能去镇上的绣坊当学徒了，就是去酒楼学厨也行啊，不会再饿肚子了……”
这娃……？无欢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才上前一步，将他环住。“傻哥哥，那也应该是我去，而不是你去呀？”
“小欢不能去，小欢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哥去没关系，真的，哥会干很多的活儿～”
他被无欢吓了一跳，抬起眼来，亮晶晶地看着我：“娘说过，你有福相，只要你好了，我就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别担心我。再说，再说人家要找的是小厮，又不是丫环。”
“行了，我知道了。”安抚了他，无欢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旁敲侧击地问出明日辰时要应聘小厮的都去村头大槐村下集合。
鸭子炖得火候不错，还打了两个鸭蛋在里面，无欢让她哥给福婶家送去一碗算礼尚往来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无欢就起来了。直接推开对门，哥还躺在床上睡着。用准备好的布条轻手轻脚地把她哥绑上后，才算松了口气，接下来洗脸穿衣，把哥最好的一套粗布衣裤套在身上。
他终于听到响声，一翻身欲坐起：“小欢，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哎哟～”
听到一声痛叫，无欢连忙冲过去，看到他已经摔在地上了。
“这是谁绑得我？”他吃惊地看着手脚上的布条，连痛都顾不上了。
“我。”无欢冷静地弯下腰，用力将他抱上床。
“为……小欢不愿我去？”
无欢把他放倒，将那不甚厚的被子盖到他身上，正色道：“是。所以我去，你守好家。等我拿了工钱，马上就送回来。”
“那怎么行呢？人家不要女的。你干嘛穿我的衣服？”他这才瞧见我身上的衣服，吃惊地问道。
“我独自在家，哥真的能放心？再说，我只签一年的活契，所以哥在家里好好等我回来就行了。”无欢一边说着一边梳起了二个总角，“如果有什么急事或解决不了的事，让绿柳去李府找我，我来想办法，不许一个人闷着瞎上火，知道吗？”
“嗯嗯……”他习惯性地应着声，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不行的，你要是被人发现，会被打死的，小欢听话，让哥去吧，嗯嗯～”
目光从那模糊的小铜镜上收回来，无欢回头问：“头发梳得怎么样？乱不乱？”
“不乱不乱，……欢儿回来～！”他见无欢欲转身走，急得大叫起来。
“你再叫，我就把你的嘴巴堵上。要是听话呢，我就让绿柳午时来给你送些饭，好像咱家也没米了，就先欠她一顿，等有钱再还好了。”说完这些，想了想，又转回身，将手上的银镯子撸下来塞到他枕头下面。“这个留给你，如果真的没钱的话就先卖了它。要是我自己在家，你能放心吧？只要你不去找我，谁知道我顶了你的名？我呢，把中间的无字去了，你别跟旁人说露了嘴。”
他眼见是阻止不了，那双眼，突然就红了：“小欢是烦我了吧？还是因为二胖说的那些话？”
“乱想。”装作冷了脸地哼他一声，扯出帕子为他擦净，安慰道：“我比哥有力气，心眼儿也不少，你安心在家，前几日教给你练身的方法要坚持下去。”
他不确定地看着无欢：“那你可得照顾好自己，不能饿着，冻着，别人给你气受也要忍得别发火。大户人家规矩爽……”
“知道了，啰嗦。”眼看日头渐长，无欢迅速出了门。到隔壁院子，跟福婶和绿柳交待好了后，就一身轻地往村头大槐树而去。
老远的就见宁婶正在树下徘徊，看样子别的人都还没到。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我有些疑惑地加快了脚步。
“你们家大欢也不来了？”宁婶看到无欢后，有些焦急地问道，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起了异色。
“我替哥去。”眯了一下眼，就明白了，原来别人都不肯来了。这下不由心中有些庆幸。
宁婶的脸色沉了下去，盯着她那些带了两个补丁却很干净的粗布男式短打衣裤，又看了半天那雌雄莫辨的小脸，眼珠子转了好久才认命地叹口气。“要不，你做丫环吧，这样子太危险了，若是连累了我，下次人家可不再找我了。还有，在大户人家可不许斗狠。”
无欢一笑，镇定在说：“你就不怕我跟男人打架的事早晚让人家知道？扮成这样反倒好些。”她见无欢坚持，无奈，只得同意。
跟着宁婶一路紧赶，终于在卯时前赶到李家。大门可不是她们能走得了的，于是直接来到后街上的角门。宁婶上前一扣门，里面便走出个婆子来。
“哎呀怎么才来呀？上面都问二回了。”那婆子有些埋怨道，又向她身后看了看，“怎么才一个？这可怎么挑？”
宁婶脸上一僵，无欢连忙上前说：“我就是宁婶挑出来最好的那个。”于是宁婶也跟着点头道：“对对，武家嫂子，这是村上最机灵的一个孩子，手脚勤快，做事认事，嘴还严，轻易不开口，最是稳当不过的。”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无欢好几遍，见她确实不卑不亢地站那儿任她瞅，于是点头道：“行啊，长得蛮好，做小厮倒有些可惜了，快跟进来吧。”
宁婶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只好有些心神不宁地等在外面。
无欢一路随行，悄悄地打量着一路的景色。果然是大户人家，不仅铺就鹅卵石甬道，两边还种有各色的花卉，花树，就连各院之间都有甬路连接，更别提那红的砖，绿的瓦，闪亮得似能滑下鸟去。放到现代，那就是个历史古迹。
那武家婆子好几次回头偷偷打量无欢，不过看那脸色似乎还挺满意的。
来到一处院门前，一个穿棕色绸衣的婆子，头上簮着个金钏，看样子是个有脸面的。一见她们，急得瞪了那婆子一眼，“怎么才来？就这一个？几位少主子可都在里面了。”
那武家婆子连忙陪着笑，“秦姐姐，这不是把最好的那个带来了？若是随便找几个来，万一主子们相不中，岂不是打了姐姐的脸？当家奶奶那里，姐姐也不是没了面子？您看这孩子，可是顶好的呢。要不是家里遇上事，真的周转不开，谁会舍得让这样的哥儿来为仆呢？”
无欢连忙上前，垂着眼帘深施一礼，“妈妈好，请多关照，隋欢定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厚望。”
“哎哟～这孩子还真是会说话的，就是有点儿瘦了。”
无欢闻声松下了口气，不想脸蛋突然被一把揪住，被迫抬起头来，直视着这位大妈级悍妇。
“小乖乖，果然是个好的。”她脸上还打着粉，勾了眉，描了唇，耳朵上坠着两个金环。年纪也就四十上下，正满意地笑眯了眼，夹得那眼角的粉，似乎都赶成跑道上的白线了。
她突然凑进了我，低声道：“看你这娃还顺眼，一会儿若是几个主子争起来，你能被四少挑中就是最好的，是你的福气。”
四少？看来这位主子的脾气应该是最好的了。无欢点头，轻声道：“谢谢妈妈，隋欢日后定会孝敬您老的。”
“乖啦，这嘴，还蛮甜的。”她又拍了拍我的脸，“可见原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这小脸滑得哟～”随后拧了丰腴的腰身往院里走去，“哎哟快来看看，这回可来了个水葱似的乖乖～”
无欢吐了口气，定了定神，赶紧跟在她身后。只是这心底还是有些忐忑，能不能被四少挑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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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吧，收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坑绝对值得拥有……笑笑拜谢了～
☆、第四章 书僮上岗
跟着向正房急进，早有门旁候着的丫环笑吟吟地掀了珠帘，“秦妈妈可快着点儿吧，主子们都催了。”
悄悄地看了下那个丫环，十七、八岁的年纪，挽着简单的发髻却插着珠花，长得很是俏丽，一双大眼睛似会说话一般，瞧着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
她也对上无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