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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在窗外一一闪过。乘客们紧贴着窗户,兴奋地彼此交谈着。那些性急的
乘客站起来,已经把物品从网袋里取了出来,认真地扣上扣子,动作笨拙地
从沙发椅之间挤过去。
当谢尔盖已经站在狭窄拥挤的通道上,缓缓向出口移动时,才恍然想起
自己偶然认识的旅伴,开始用眼睛寻找他们。他立刻看见了乌尔曼斯基高大
的身影。乌尔曼斯基不知是向他挥手致意,还是向他告别。没有看见玛丽娜。
谢尔盖挥了挥手,算作回答。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相见呢?
他们将会在怎样意外而复杂的情况下重逢,难道这是谢尔盖能够预测到
的吗?
。。乘客们踏着高高的,有点儿颤悠的舷梯慢慢地走下来,踩在雪地上,
由于寒风砭骨而瑟缩着身子。
下边站着许多人。
谢尔盖刚一走下舷梯,一个戴着有护耳的帽子,把衣领立起来的人就跑
到他跟前来。
“谢尔盖!”
只见那人笨拙地上前去拥抱,把被霜弄得湿乎乎的脸贴在谢尔盖的面颊
上,然后急匆匆地拿起他的公文包。
这是萨沙·罗巴诺夫。他那冻得发红的四方大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走吧,老朋友,走吧,”他催促道,“为了迎接贵客,仪仗队已经列
队恭候了。瞧,就在那边。”他朝航空站亮着灯的大楼方向挥了挥手,然后
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喊道:
“尼古拉!”
一个人离开接机的人群,来到跟前,口齿清晰地自我介绍说:
“刑侦处副处长,赫拉莫夫大尉。”
“嗬,像个学生,”罗巴诺夫傲慢地说着,把公文包递给赫拉莫夫,“拿
着。”
“行李不多,”谢尔盖一边反对说,一边要回公文包,“我自己来。”
“首长身先士卒,”罗巴诺夫用开玩笑的口吻难过地说,“甚至连效劳
的机会都不给。”他们已经上了汽车,在驶向城里的路上,萨沙说出了自己
的决定:“这样吧,现在直接到我那里去。”
“不,先去旅馆。”谢尔盖提出异议。
“你到旅馆去干什么?”萨沙发火了,“怎么,你这是到了外人那里吗?”
谢尔盖笑了笑,说:
“你最好直截了当地说,你没有弄到房间吧?”
“怎么没弄到?!只要需要,难道我们还会有弄不到的东西吗?可
是。。”
“那就去旅馆。”
“真拿他没办法!”罗巴诺夫伤心地感叹道,“我是想给你创造一个舒
适优雅的环境。”
“你先结婚,然后再创造舒适的环境吧。”
“是吗?你是在暗示?那好,我明天就结婚!”
司机嘿嘿一笑。谢尔盖也笑了。惟独和司机并排坐在前面的赫拉莫夫平
静自若,不动声色。
“瓦尼亚,开到‘中心旅馆’。”罗巴诺夫吩咐道,“我们要向首长证
明,一切都预先安排好了。其余的事情,我想那边都安顿就绪了吧?”他做
了一个极富表现力的手势,问赫拉莫夫道。
“是的。”
“预先定出两套迎接你的方案,”罗巴诺夫向谢尔盖解释说,眼睛里闪
烁着激情,“我们知道你那不合群的性格。”
看得出来,他对朋友的到来感到无比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于是一
切忧虑、焦急和不快一时间竟荡然无存,不知退到哪里去了。其实,谢尔盖
也正是为了这些操心事到他这里来的。
这时,汽车在城市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疾驰,不大的商店橱窗、灯光和电
影院五光十色的广告一闪而过。
“这是新落成的邮政总局大楼,”罗巴诺夫说,“你瞧,多漂亮啊。比
莫斯科的邮政总局大楼稍微小一点儿。前面就是建设者文化宫。哎呀,那才
叫快呢,一下子就盖起来了!这种情况莫斯科没有。真带劲儿!”
“我发现,这半年来你成了这里的爱国主义者了。”谢尔盖微微一笑。
“对不起,只有五个月。”
“正是这样。甚至未婚妻也找到了吧?”
“当首长发命令当英雄的时候。。”这时,罗巴诺夫打住话头,突然干
练地说:“喏,旅馆到了。请吧。”
汽车在灯火通明的正门口停住了。
来到人行道上,罗巴诺夫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你看,”他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绿色伏尔加对赫拉莫夫说,“这是
我们的值勤车。它怎么停在那里了?”
他那红扑扑的脸庞露出凝思的神情。
“你去了解一下。我和谢尔盖·巴甫洛维奇现在上楼到房间里去。快点,
科利亚,快点。这个我不大喜欢。”
赫拉莫夫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朝正门走去。
谢尔盖向司机道了谢,从车上下来,问道:
“出什么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罗巴诺夫忧心忡忡地回答说,“赫拉莫夫马上会来
报告的。我们走吧。”
高大的前厅里熙熙攘攘。行政值班经理的小窗口旁边唧唧喳喳地排着一
队人。
罗巴诺夫到间壁后边去了一下,然后手拿一张蓝色的方形纸卡走了出
来。
“三层。走吧。”他说。
谢尔盖上楼梯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
“值班经理现在什么也不清楚。好像一个女人出了什么事。已经叫了救
护车。说不定那边已经通知我们了。”
“嗯。”谢尔盖怀疑地摇了摇头。
房间宽敞而舒适。
罗巴诺夫干练地把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说:
“一切正常。那边是浴室和盥洗间。这边,”他拉开高大的窗帘,“可
以说是卧室。”
靠窗户摆着一张雅致小巧的写字台,上面放着电话机,窗台上有一个电
话簿。长沙发旁边摆着铺上花桌布的圆桌。靠近圆桌的椅子上有一只小手提
箱。谢尔盖指了指小手提箱,问道:
“这是谁的?”
“我们的,”罗巴诺夫简短地回答说,“来吧,我们把衣服脱下来。这
里热。”他第一个脱下了大衣。
过了几分钟,有人敲门。
“进来,进来!”罗已诺夫喊道。
赫拉莫夫走进来,把门严严地关上。从他那冷冰冰的长脸上什么也看不
出来。
“喏,科利亚,出什么事了?”罗巴诺夫急切地问。
“允许报告吗?”赫拉莫夫望了谢尔盖一眼。
“说吧,说吧。请坐下。”
赫拉莫夫摘下帽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他转向罗巴
诺夫说,“260 号房间里一个女人死了。”
“怎么死的?”
“毒死的。”
“是她自己服毒自杀的吗?”
“房间里曾经还有一个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
“住宿登记卡上填的是:‘私事’。在她的物品里找到一封信,很短,
只有一行:‘来吧,应该谈一谈,这是最后一次。’”
沉默。过了一会儿,谢尔盖问:
“她是什么中毒,查明了吗?”
赫拉莫夫停了一下,回答说:
“查明了。是安眠药,大剂量的。”
“什么?!”
罗巴诺夫甚至从座位上微微欠了欠身。
“是的,亚历山大·马特韦耶维奇。”
“什么时候死的?”谢尔盖很快地问道。“说个大概时间也行。”
“大约两小时之前。”
“一桩更加危险的命案发生了,”谢尔盖思忖道,“真是说来就来了。”
他站起来,习惯地整理了一下制服下边的枪套,问赫拉莫夫道:
“那些人还在工作吗?”
“是的。”
“走,我们到那里去。”
第二章从房子里到车站上
按约定时间,他们晚上在旅馆附近的拐角处碰头了。一个身高体胖,五
十来岁的人穿着肥大的深色大衣,系一条鲜红的围巾,戴着毛茸茸的鹿羔皮
帽子。另一个是年轻人,也是高个子,身体柔韧灵活,脸庞黝黑而瘦小,留
着小黑胡,穿着时髦的绿色氨纶拉链衫,戴一顶浅色的拉毛鸭舌帽。
“怎么样,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我希望是这样。”年轻人愉快地问。
“我们办事向来万无一失。该记住了。”
“塔玛拉等着我们呢。。”
“我知道。瓦西里怎么样?”
“他也到那里去。”
“那好,”已过中年的人抻了抻大衣袖子,看了看表,“时间到了。要
想在车站上行动,阿列克,一切都要有周密的考虑和打算。。像表一样。目
前面临的是一场复杂的战役。这样的战役我们以前还没有过。”
“其它的我个人不需要。”年轻人漠不关心地反驳道。
他们在行人稀少的、几乎没有灯光的大街上飞快地走着。
“你是不是对冒险感到腻烦了,阿列克?”已过中年的人一边小心翼翼
地问,一边把大衣下边的围巾拉得更严实一些:寒风直吹在脸上。
“你知道吗,我从小,可以说从幼年起就幻想着这种事。”
“你从小就是个浪漫主义者,阿列克。”已过中年的人又淡淡一笑,并
担心地补充说:“你要记住,现在要有一个轻松自然、亲切友好的环境。塔
玛拉是个情绪易于波动的人。”
“是个奢侈的女人!。。”
“算了,算了,”已过中年的人生气地打断他说,“不许放肆。干我们
这一行,阿列克,你知道什么是主要的吗?诺特①。听说过这个吗?”
“这是一个什么人物吧?”
“是科学地组织劳动。这种事情应该知道。”
小伙子饶有兴味地高声大笑起来。
“我爸爸没教过我这个。”
“那好,我来教你。”
最后一句话里带有残酷而霸道的意味。谈话停止了。
他们很快又来到离他们碰头地点不远的那条热闹的大街上。年轻人不时
地斜眼看看自己的旅伴,看看他那几乎浮肿的、不动声色的大宽脸和紧闭着
的厚嘴唇。“是个硬汉,”他心想,“一点儿都不着急。而面临的却是这种
事。。”
年轻人对情况知道得不多。。而且他也不必知道。
“瞧,车站在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排得不长的一队人,“三路无轨
电车。”
他准备跑过去,因为覆满了雪的无轨电车已经进站了。
可是已过中年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径自走到人行道边上,挥了挥
手。一辆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上车吧,”他朝年轻人点了点头,“赶紧。”
① 俄语中“科学地组织劳动”的缩写译音。——译者注
他本人在前边挨着司机坐下来,报了地址。
年轻人惊诧地望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行驶了相当长的时间。骤然下起了铺天盖地的、有附着力的大雪。雨刷
来回地擦着挡风玻璃,发出吱吱的响声,来不及把雪扒下来。司机紧张地仔
细望着,向前俯下身子,嘴里骂骂咧咧的。汽车不时地在转弯处打滑。旧马
达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司机愠怒地敲打着摇把,不停地换挡。他根本没有
注意自己这两名缄默不语的乘客。终于到达了指定地点。这时他才松了一口
气,刹住车,擦了擦满脑门子的汗,气愤地说:
“这破车,得把它。。可是谁都不说把它淘汰下来。”
“当头儿的都在想什么呢?”已过中年的人一边问,一边费劲地从裤兜
里掏出钱包。
“啊呀,没有一点儿主动精神。”司机摆了摆手。
“没有主动精神,亲爱的,看见路上有钱都不肯捡起来,”站在他背后
的年轻人笑起来,“要知道,捡钱需要弯腰。”
已过中年的乘客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时候都得依靠社会舆论。社会舆论会支持的。多少钱?”他俯身
看计程表。
司机淡然一笑,看了看他,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目光里有一种凝思
的神情,仿佛他要试图回忆什么事似的。已过中年的人觉察出他的目光,冷
淡地问:
“看什么?”
“没什么。我好像前不久拉过您。”
“没有,亲爱的,你没有拉过我。我今天刚到你们城市来,而且是头一
回乘出租汽车。收钱吧,”他把钱递了过去,“不用找了,但愿下一次不要
搞混了。”
两个乘客离开以后,司机朝侧面的玻璃稍微弯下身子,看了看他们的背
影,然后耸耸肩,开动了马达。
他们离开汽车走了一段距离时,年轻人问:
“我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下车?”
“你想让我们直接驶到正门口吗?他们,那帮鬼东西,都有职业记忆力。
我也认出他了。”
“您确实是今天才来的呀!”
“但好像不是第一次吧?”
“啊哈!您也有职业记忆力。”年轻人笑起来。
“你现在刚发现吗?”
他们疾步如飞地走到拐角处,折进一条胡同里,经过几座楼房,走进一
个没有灯光的大院子里。
他们在黑黢黢的门洞里抖掉身上的雪,登上二楼,在一家门口按响了门
铃。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黑发姑娘,穿着运动裤和高领绒线衫。
“哦,终于来了!”她大声喊道,“瓦夏已经在等着了。”
来人在狭小的、摆满东西的前厅里脱下大衣,那姑娘便把他们领进了房
间。
圆桌上亮着带有布制大灯罩的明晃晃的台灯,长沙发旁边开着落地灯,
窗户跟前的小梳妆台上方也亮着灯。
“我喜欢把灯都打开。”姑娘解释说。
圆桌跟前坐着一个人,他面孔苍白,留着棕红色口髭,稀稀拉拉的浅色
头发平光地梳成背头,露出很深的秃鬓角。
桌子上有一瓶白兰地和一盘下酒菜。
“请坐吧,谢苗·特洛菲莫维奇,”那姑娘说,“你也坐吧,阿列克,
来喝一杯祛祛寒气。”
年长的客人注意地看了看坐在桌旁的人,粗暴地说:
“把酒拿走。你们倒是有时间喝酒消遣。”
“哟,好像真了不起似的,”姑娘任性地说,“我们才喝了一点点嘛。”
虽然如此,她还是乖乖地把酒瓶收到餐柜里了。她回到桌子跟前,从烟
灰缸里拿起了吸剩下的半截烟卷。
“你们也许想吃点什么吧?”她问道,“毕竟。。”
“我们吃饱了,”已过中年的人一边打断她的话,一边在长沙发上坐下
来,“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到车站去,我看你还没有穿好衣服。”
“嗨,这个一下子就好了。”
“什么事?我来帮她。”年轻人愉快地做出反应,迷惑人地微笑着。
“现在没有你我也行。”姑娘意味深长地断然回绝道。
“哎呀,亲爱的,你连玩笑都不懂。。”
“好了,够了,”已过中年的人打断他,迅速地和那姑娘交换了一下目
光,“你们注意听我说。你,瓦西里,不住嘴地吃个没完,真的是饿了。”
他对坐在桌旁沉默不语的那人说,然后朝后一仰,靠在沙发椅背上,不慌不
忙地一边点上烟吸起来,一边想着什么心事,仍然用不慌不忙的口吻接着说:
“你们两个到车站去,塔玛拉,你和阿列克,你们俩一对,这样去最合适。
客人,”说到这个词,他讥诮地冷然一笑,“我希望塔玛拉会认出来。”
“那当然!”
“可是他们今天到达,这确切吗?”
“确切无疑。”
“他们有一批相当可观的货。”
“那当然!他们准备提供多少,你们知道吗?我可看见了。他们是头一
次贩运这种货。”
“你很聪明。一切都应该看到。”
已过中年的人狡猾而意味深长地看了姑娘一眼,而她会意地对他报以微
笑。
阿列克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头一次?”他挑衅地问,“他们是胆小鬼吗?”
已过中年的人故作大度地微微一笑。
“你知道他们是怎样保护所种的东西吗?”姑娘解释说,“都是野生的
——命令统统除掉。干脆烧光。你能想象吗?据说,你要在什么地方找到这
种东西,就像找到蔷薇一样宝贝得不得了。干这种事提心吊胆,害怕得要死。
真想不到!”
“你这就会吓得发抖的,”已过中年的人又淡淡一笑,“这可不比你搞
卡拉库尔羊羔皮。收益翻一百多倍。算了,”他打断自己的话,认真地接着
说,“必须把客人拉到奥尔洛夫大街。一定要小心谨慎地、亲切友好地说服
他们,把他们拉到预定地点。要如此这般地说,说主人在另外一个地方等候。
他那里不方便,而那里。。还有你,阿列克,要小心,”他严厉地望了年轻
人一眼,“不要当儿戏。他们有手枪,都是玩命的人。假如有什么不中他们
的意,我们大家将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
“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年轻人应声说,他四仰八叉地懒洋洋地靠在
沙发上,吊儿朗当地不时抽几口烟,“我希望,要死也只能为追求一个女公
民的爱情而死,这样才叫死得其所。”
已过中年的人的眼睛里又闪过一丝冷笑。
姑娘贴墙站在通往隔壁房间的门口,听到这句话,卖弄风情地耸了耸肩
膀。
“令人厌恶的浪荡子。这种人不配得到女人的青睐。”
“我要女人干什么?”年轻人突然把手往上一举,慷慨激昂地大声喊道,
“我需要的是。。”
“够了,我说!”已过中年的人提高嗓门说,“开始准备吧。把其它证
件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身份证,打开看了看,
然后给了那个姑娘一张,另一张给了年轻小伙子,“你们熟悉一下,一定要
记住。”
年轻人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