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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沈雁杳
亦苒儿第二日醒来时,时已至中午。深秋的阳光将整座帐篷都照得暖洋洋的,亦苒儿失了好一会儿神,才下意识朝旁边望去,空荡荡。连筝儿也不见了。睡意顿时醒了一大半。一个翻身跳下床,就要追出去。
脚刚沾地,目光注意到四周陌生而又熟悉的摆设,整个身子微微一顿。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身在了殇国军营,而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顿时犹如雨后春笋纷纷浮出脑海,像一场梦,更像是刚从一场梦中苏醒。
可是墨尘殇呢?她四下张望着,营帐里的一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桌,书架,连昨晚洒落一地的画卷都收已经纷纷回归原位。
她走向一旁新添置的梳妆台,对着昏黄的铜镜给自己简单梳洗了一下。又注意到搁置在台上的梅花钗,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它将自己的长发轻轻挽了起来。收拾妥帖,这才掀帐走了出去。
帐外正候着一墨一白两个人影,见到掀账而出的亦苒儿,均大吃一惊。
正是丛琴与墨尘寒。
墨尘寒的眼睛在丛棋与汣汣的双重努力下,已经重见光明数年。而这数年内,他与丛琴的爱情也修得了正果。墨尘寒对亦苒儿的记忆其实更多的是停留在五年前,她误打误撞闯进了落府地牢,与他说了那一通莫明其妙的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墨尘殇微一皱眉,拉着丛琴的手退了一步。
亦苒儿见到他脸上的敌意,知道他们是同墨尘殇一样误会自己了。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正准备解释些什么。
一声稚嫩的“娘亲”从远方跑过来。
亦苒儿转过头,只见筝儿小小的身子从帐篷的另一边跑过,红色的小马褂,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包子头。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束野花,整个人已经重重扑倒在她怀中:“娘亲,娘亲,你起来了,这个父亲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好好玩,咯咯。”阳光下,额头的秀发还沾染着露珠遗迹,一张小脸却是笑得异常灿烂。
说着,又将手中五颜六色的秋菊高高举起:“娘亲,娘亲,筝儿去了好多地方,还采了好多花。父亲说可以拿来送给娘亲,但是有一大半都是筝儿亲自采的哦。”
亦苒儿一脸欣慰地笑笑,摇摇头,伸手抱起了筝儿。旁边的丛琴与墨尘寒心中纵然疑惑丛丛,却也被这小丫头给感染了,均不由而同地笑了。再一个转头,只见墨尘殇正从远处走近,他只着了一身墨绿色的便服,翻飞的衣角同样沾染着露珠的遗迹。双眸柔和地注视着这一大一小,一向冷俊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柔柔的笑意,是非常幸福满足的笑容。
“今早上见你还没醒,我便先带筝儿出去走走了。”墨尘殇走近,替她理了理颊边的秀发,微笑着解释。又问。“怎么样?你昨晚睡得安稳吗?可还习惯?”
墨尘寒与丛琴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很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亦苒儿扯了扯墨尘殇的衣角,示意他旁边还有人。
墨尘殇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墨尘寒与丛琴,神色有些懊恼:“大哥,丛琴,你们怎么来了?进屋谈。”
墨尘殇一行三人摔先进了屋,亦苒儿将筝儿放下来,指了指走在最里面墨尘殇:“筝儿,你记住,以后,他就是你的爹爹,当然,叫父王也可以。不能再一只父亲,这个父亲的叫了,知道吗?”
筝儿歪了歪头,神色有些迷惑:“父王?爹爹?为什么啊?”问得极其无辜。
这还要为什么?亦苒儿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知道这丫头又犯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毛病了。吞吞吐吐道:“这个……为什么啊?因为他是你父王啊,就跟我是你娘亲一样,是你最亲的人,懂吗?”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些不满地抬了抬头:“娘亲才是我最亲的人。爹爹以前都没见过,为什么也是最亲的?”
这一句话到底还是问倒了亦苒儿,一抬头,却见营帐内的三个人都好整以待地看着她,跟筝儿一起等待着她的答案。
亦苒儿僵着脖子转过头,筝儿正睁着一对无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同样无语。
“筝儿。”丛琴微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弯下腰轻轻一笑:“你叫筝儿,是吗?”
筝儿侧过头,斜瞥了一眼这个一身白衣的高个子姐姐,长得还算漂亮,勉强点了点头。
丛琴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笑笑:“这些花儿好漂亮,是筝儿自己摘的吗?”
“嗯。”筝儿这下来了兴趣,用力地点点头。“是筝儿亲自摘的哦,当然还有这个父亲……呃……不对,爹,爹。爹爹带筝儿去了好多地方,有……”
……
一个星期后,亦苒儿离开周国王宫并进入殇国军营的消息传入轩辕轲耳中。周国再次向殇国发动前所未有的规模战争。
殇国军营。墨尘殇每天同部下一起商量作战事宜,忙得焦头烂额。亦苒儿便带着筝儿安静地守在他身后,渐渐地,也听说了一些这四年她所不知道的点点滴滴。
听说黄影已经登基为康国的王,娶了身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为后。澄影曾多次提出是否请求康国支援,均被墨尘殇一口回绝。
听说宫中的丛书已经与蓝影成婚,两人与红影一起将宫中打理井井有条,只等王上凯旋而归。
听说紫影已经离开四年有余,他是第一个主动离开墨尘殇且不受一点惩罚的暗影。
亦苒儿想起那一日在紫竹苑,他们俩人坐在月光下畅饮的场景,他说:“我不知道从何讲起,就这样……也挺好。”还有紫竹林初见,他有着一头非常妖艳的紫发,手中的宝剑散发着银色的光芒,他说:“来者何人?”眼中是非常出色的桀骜与不训,但愿一切从未变过。
而汣汣,自那日离开后,再也没有消息。
从棋讲完这一切,整个人往椅背上靠了靠,左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的神色是疲倦的。
亦苒儿站起身,看了一眼帐外冉冉上升的朝阳:“像汣汣那样好的女子,一定会幸福的。”像是说给从棋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丛棋睁开眼,嘴角弯了弯,却没有回答。
“娘亲,娘亲。”朝阳下,筝儿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亦苒儿一把拽住她惊惊慌慌的小身子,皱了皱眉:“怎么这般惊慌,摔了怎么办?”
筝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嘟了嘟嘴:“娘亲,你快回去看看爹爹。今天下午来了一个人,他跟爹爹说了一些什么话,然后爹爹就一直坐在那里,连话都不说了。”
或许是父女天性,筝儿近到越发黏墨尘殇了。口头禅已经从原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成功蜕变为现在的“爹爹好厉害,爹爹什么都知道。”好吧,亦苒儿绝对不会承认,这其实都是因为她不会回答她那些“为什么”而造成的。
亦苒儿掀开营帐时,墨尘殇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后,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从筝儿的口里听出了一个大概来。战争只持续了一个月,殇国安排在周国的探子来报,王太后忍着病痛到了边关,人已经进了周国军营。
“没事的,没事的。”亦苒儿走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知道,这其实是他一直在害怕的事。
墨尘殇抬起头,呆滞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只说了一句:“母妃最不喜欢战争。”说完,将头埋进她的肩膀,不再言语。
“她会理解的。”亦苒儿安慰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只好闭口不言,让他安静一会儿。
其实并没有等多久,第二日便收到了轩辕轲派人送来的信。是王太后的亲笔书写,信中要求墨尘殇带着亦苒儿一同去一趟周国。
丛琴与澄影得知后,自然是百般阻止。只有墨尘寒站在一边皱眉思索良久,然后轻轻拍了拍墨尘殇的肩膀:“去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看了看一旁的亦苒儿,眼神带着叮嘱。
亦苒儿点了点头,将筝儿交给丛琴照顾,然后陪同墨尘殇一起去了周国军营。
赶到周日国军营时,天色已经黄昏了。
刚走进周国军营,便被人领去了将军主账。
轩辕轲一身银白色便服,背对着他们扶手而立。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微一侧目,注意到他牵着她的手踏进帐篷时,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母妃呢?”墨尘殇开门见山,握着亦苒儿的手也紧了紧。
“咻”的一声,轩辕轲已经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墨尘殇的脖子,眼角闪过一抹凌利的杀意:“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结局了。
☆、天涯之路(结局)
天涯之路
“咻”的一声,轩辕轲已经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墨尘殇的脖子,眼角闪过一抹凌利的杀意:“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恨你。”
亦苒儿心头一跳,在脑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映前,手已经抢先一步拔下头上的梅花钗。将其紧紧抵在自己的脖胫间,眼光发狠地盯着对面的轩辕轲。
轩辕轲一向波澜不惊的的双眸泛起一层细小的涟漪,嘴角却化开一个莫明的微笑,似他平常那般,似笑非笑:“苒美人这是作甚?威胁孤?”
亦苒儿将头歪了一歪,更贴近墨尘殇一些,表情极其认真:“我自知对周王没有任何威胁力。”眼光依旧发狠盯着他。
轩辕轲漫不经心地将眼神收回,放在手中那柄剑上,然后,提步开始围着两人饶圈子。
“我出生那一年,周国下了很大一场雪。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母后生下我之后,直接搬进了佛堂。第一次见到母后,是在三岁那年,她当时正与父王在争吵,她说‘凭什么?就凭我是殇国人,是尘儿的母妃。’那是我第一次听她提起你。然后,你便成了家常便饭。她常常提起,你有多优秀,有多可爱,有多听话。”说到这里,轩辕轲停下了脚步,抬头轻瞄一眼墨尘殇。“除了恨,我对你也有好奇。”
“然后。”墨尘殇打断他的话,口气淡然得一点都不像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终于有一天,你潜入王宫,看到了我。你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她讲得那么优秀。所以,你将玉公公安排在在我身边,然后一次又一次从他口中得知我不优秀的消息,然后将其转给母妃。你想让她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待你,因为你不比我差。”
“哈哈哈……”听完墨尘殇的话,轩辕轲突然毫无预兆地仰天大笑了起来,声音犹如尖锐的乐器刮瘙耳模膜,让人闻之心颤,却又嘎然而止,握在手中的剑紧了紧,低吼:“你有什么可猖狂的?我下一秒我便可要了你的命。”
“你这二十年来,没有得到过母后的疼爱,他又何尝不是一样?”亦苒儿上前一步,开口,语气带着劝解。“而造成这一切的,不只是你的父王,还有他的父王。上一辈的恩怨已是如此,你又何苦苦苦相逼?”
“丫头,你真以为我做这一切全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轩辕轲反问一句,头微微低了低,深邃的双眸直直盯着她,眸中带着深深的痛,“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这场战争的发生;可认识你之后,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这场战争不要发生。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确只是因为好奇,可是,后来,你当真看不见我的感情吗?我接你进宫……”
“不,不是这样的。”亦苒儿打断他的话,语气微怒。“你只是不甘心罢了,就像你自己所说,因为知道是他喜欢的,所以你好奇,因为知道是他至爱的,所以你要抢走。你想让他也尝一下痛苦的滋味,而我没有如你所愿,所以,你不甘心。”
“呵呵。”轩辕轲苦笑两声,眼角斜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移开,仰头微微狠狠闭上眼。“丫头,你又何必如此残忍?一口回绝掉我的感情。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
“王上。”账外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紧闭的帐布被掀开。带进来一阵猛烈的寒风,寒风呼啸而过时,卷起桌沿一个摇摇欲坠的小瓷杯,“砰”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迎声碎成了两半。
就像一种不好的预感。“眶铛”一声,轩辕轲手中的剑滑落在地。
慌闯进来的丫鬟已经跪在了地上;“王上,太后……太后……她不行了。”
亦苒儿清楚地感觉到身旁的墨尘殇浑身一征,握着她的手也松了松。她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
这是一间别致的小帐篷,帐内布置得很温馨。一个小丫鬟正守在床边,见他们三人进来,微微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王太后正和衣半躺在床上,整张脸除了异常苍白外,并瞧不出任何异样。听到动静,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见到一前一后的三人,呆滞的眼睛恢复一点色彩,嘴角甚至还化开了一个淡淡的弧线。
墨尘殇停下脚步,两眼直直看着躺在床上的王太后。似乎怎样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满头白发,脸色苍白,笑容慈祥的老人,将记忆中那个年轻貌美的母妃联系在一起。
“尘儿……”王太后颤抖地伸出手,苍老的眼角溢出一滴泪。
“太后。”亦苒儿拽着墨尘殇上前一步。
“母妃……”听到王太后的那声呼唤,墨尘殇回过神来,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声音同样有些激动。
“尘儿……”王太后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伸出,缓缓抚上他的脸,他的眼,他的鼻子……似乎是想将自己这二十年来的遗憾给抚回来,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尘儿长大了。”
墨尘殇低了低头,没有回答。
王太后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亦苒儿,注意到她手中的梅花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苒儿。”
“太后……”
“既然已经回到尘儿身边了,怎么还叫我太后?”
“母妃。”亦苒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唤了一声。
“哎。”王太后高兴应了一声。然后,拉过她的手,将其放在墨尘殇手中,叮嘱:“苒儿,别忘了我上次跟你讲过的话,你们两人要好好在一起。”
亦苒儿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轲儿。”王太后注意到站在一边的轩辕轲,轻轻唤了一声:“你也过来。”刚讲完,又不可控制地咳嗽了一声。
“母后。”轩辕轲也跪了下去,声音尽是担忧:“你先别说话了,让儿子找军医给你看看,来人。”
“没用的。”王太后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今天我很高兴,就让我多说几句吧。”说完这些,王太后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般,声音不再断断续续,而变得很平常。“轲儿,你父王曾经对我说,你很有冶国的才能,但不应该放在军事上。轲儿,母后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一开始,因为你父王的缘故,疏忽了你。后来,等我发现时,你已经长大了。”想了想,又问:“轲儿,你恨我吗?”
“是儿子不孝。”轩辕轲也低下了头。
王太后握住他的手,将其放在墨尘殇手背上。感觉到他的抗拒,又紧了紧:“轲儿,你们是兄弟啊。”
“母后,你的身子……”母后的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想到这里,声音里带着压抑,压抑着深深的痛楚。
“轲儿……退兵吧。”王太后轻叹一声,声音开始变得虚弱无力。
“母妃。”墨尘殇也有些急了。
“轲儿,尘儿……结束……结束这场……战争吧。”明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依旧不肯咽下去,两眼渴望地盯着这两兄弟。
两兄弟重重点了点头。
王太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将两人的手紧紧放在一起,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你们是兄弟。”
说完这一句,两手一松,一直强撑着的双眼缓缓闭上了。
“母后!”
“母妃!”
三声不约而同地惊呼声响起。亦苒儿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转过头,看到墨尘殇英俊的侧脸上,正缓缓滴落一滴泪珠,看到轩辕轲低头俯在了床头,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这一眼,她看到了两兄弟的脆弱。
三日后。
周国无条件退兵,殇国尘王将王位婵让给其兄墨尘寒,同样无条件退兵。一场打得轰轰烈烈的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五日后,一望无垠的沙漠地带。
墨尘殇一身深青色便衣。左手牵着蹦蹦跳跳的筝儿,右手拉着安静沉着的亦苒儿,晨起的朝阳染红了半边天,同样也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的。
“你怕吗?”墨尘殇问。
“嗯?”
“没有了宫中的锦衣玉食,你跟着我可能会吃很多苦,你怕吗?”
“如果你要将我带回锦衣玉食的王宫,我会害怕。”
墨尘殇笑笑抚抚她的头,没有说话。
过了半响,亦苒儿又问了一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