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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门!大楼的西侧楼!
是了,从那里进去,可以毫不引人注意。当大步跨过厄拍姆旅店的大门人口时,埃勒里瞄了一下手表:六分半钟。就是这条巷子……
他转进巷子里,然后一路跑到侧门。
走廊上没有人,前面第二个门就是10号。
门是关着的。
埃勒里跑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把门打开。门开了,他冲进去打开梳妆台右边第一个抽屉。
里头放着一叠信。
六分钟过后,埃勒里从霍利斯饭店的第三部电梯上到第十楼,他一路跑去。
「服务员!」
那服务员从一个上头写着「太平门」的门口探出头来。
「先生,我在这里。」
埃勒里跑向他,冲口而出:「怎么样?」
「什么也没有。」
「没有?」
「是的,先生。」
埃勒里仔细地审视那侍者,但是他所能从这小孩脸上察见的,却只有好奇。
「没有人进1010房间?」
「没有,先生。」
「那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喽?」
「没有,先生。」
「你没有漏看?」
「一眼也没离开过。」
「你肯定?」
「我可以发誓!」那小男孩降低了声音,「你是侦探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有意思,是吧?」
埃勒里神秘地一笑,「如果除了刚才的十元,再给你五元,你能忘记刚刚的这一切吗?」
「当然!」
埃勒里等那小男孩消夫在电梯里,然后溜进1010号房。
装着钱的信到已经不在了——
如果智慧是你的人生手段,那么,被人以智取胜,便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在莱特镇被人以智取胜,更是糟糕透顶。
埃勒里慢慢地走到上达德街。
那勒索的人如何拿走那些钱的?
他没有躲在1010房里,因为埃勒里在那之前和之后都检查过整个房间:壁橱是空的,抽屉是空的(逻辑!应该把对方是侏儒的可能性也考虑在内),床底下没人,房间里没有浴室,连个和隔壁相通的门也没有。那人也不太可能是从窗户进来的,因为楼下是那个跟新年除夕的纽约时报广场一样人山人海似的广场。
不管怎样,那家伙设法在埃勒里走后进到房里,然后在埃勒里回来之前离开,他甚至更早就离开了……在那服务员上到十楼之前。
——是这样的。
埃勒里为了自己的天真摇了摇头。除非那小孩撒谎,否则答案就在这段时间上的空当。这房间一直都被监视着,除了一小段时间:从埃勒里进入往下的电梯到那服务员走出电梯为止。
勒索者就在那段时间内,采取了行动。
他是从霍利斯饭店内部打的电话,用十楼的别的房间,或是九楼,或是大厅里的内线电话打的。他给出了取信的时间限制。搞砸了!光是用最简单的推理就可以知道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信根本不在厄拍姆旅店的10号房间的梳妆台里,另一种可能则是:信在那里,但那勒索者必须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在时间超过之后去取回那些信。但是当时他让埃勒里完全没时间反应。而且对方还占了一个优势:不管埃勒里有没有时间反应,作为莎丽的代表人,他很难不遵守对方的要求。从受害人的角度来看,勒索事件中最重要的事,就是能取回那些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受害人得冒着钱付出之后却取不回那些信的风险。勒索的人可以确定这点,而他也借用了这点。
他就这么简单地,在埃勒里离开后进人1010房,把钱拿走,然后在服务员上到十楼之前离开房间。也许他是从防火通道下到较低的楼层,然后再从那里搭电梯下楼。
埃勒里本来想过要回到霍利斯饭店,调查是谁订了1010号房,再回到厄拍姆旅店,看看勒索者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在那里,但是最后他还是耸了耸肩,进了霍华德的车。因为,如果他去调查,他可能会使得柜台服务员起疑心而报警,最后使得整个秘密,落到达金警长的手里,或是迪德里奇旗下《记事报》记者的手中。记者和警察是必须避开的。
他发现自己正在想,自己究竟是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会介入这件恼人的事情。
埃勒里把霍华德的车停在16号公路的「寻乐园」外面,然后走进店里去。里头拥挤而嘈杂,他走到倒数第二张桌子左边的位子边,然后说:「我可以坐下吗?」
莎丽面前的啤酒动也没动过,但是在霍华德面前却摆着三个空的威士忌酒杯。
莎丽的脸色苍白——嘴上的口红让她显得更加苍白,她穿着暗褐色的长袖毛衣和裙子,一件旧华达呢外套披在肩上;霍华德则穿着一套暗灰色西装。
两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
埃勒里说:「莎丽,挪过去点。」然后坐在她身旁,侧着身子背对着外头。穿着白色围裙的侍者在桌前走过,说,「我马上过来招呼你们。」埃勒里没有转过头,说,「不急。」他用右手拿起莎丽的啤酒,左手同时在桌子下面将一叠东西放到她的腿上。
莎丽低头看。
她的脸颊泛起红光。
霍华德轻声地说:「莎丽,感谢上帝。」
「哦,霍华德。」
「拿给我。」
「从桌子下面,」埃勒里说,「喂,服务员,给我两杯啤酒和一杯威士忌。」
那侍者收走桌上的空杯子,然后用他那条脏兮兮的抹布擦擦桌面。
「别擦了。」霍华德用沙哑的声音说。
那侍者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开。
埃勒里觉得自己手中多了一只手,那只手很小、很柔、很热。接着,那手抽回去了——很迅速地。
霍华德说:「全部四封,全部。莎丽,埃勒里……」
「你确定都在这里,都没错?」
「是的。」
莎丽点点头,她用灼热的眼神盯着霍华德。
「都是原件,不是复制品?」
「是的。」霍华德又说了一次。
莎丽又点了一次头。
「从桌子底下给我。」
「给你?」
「霍华德,你要跟上帝争吗?」莎丽笑。
「小心。」
那侍者放下两杯啤酒和一杯威士忌,战战兢兢的。霍华德的手伸向后面的口袋。
「我这儿有,」埃勒里说,「噢,服务员,不必找了。」
「是吗?谢谢!」那服务员变了音调,然后走开了。
「霍华德,」过了一会儿,埃勒里说,「把那边的烟灰缸拿过来。」
他把手放在烟灰缸上,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当他转回头来,烟灰缸已经在他和莎丽之间的椅子上。
「你们俩继续喝酒、说话。」
莎丽喝了一口啤酒,她把手肘靠在桌上,微笑着,然后她对着霍华德说:「埃勒里,我会每天晚上跪在地上为了你和这一切,感谢上帝,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每天晚上,以及每个早晨。我不会忘记的,埃勒里,永远不会。」
「往下看这里。」
莎丽往下看,在那大型的玻璃烟灰缸上有一堆纸屑。
「看到了吗,霍华德?」
「看到了。」
埃勒里点了根香烟,然后把火柴移到左手,接着丢到烟灰缸里。
「小心你的外套,莎丽。」
像这样,他连续烧了四次。
当他们俩分头离开后,埃勒里一边喝他的第三杯啤酒,一边沉思。莎丽是第一个离开的,她颓丧的肩膀又挺了起来,她的脚步轻快得有如奎托诺其斯湖上的鸟儿。是那种卸下心头重负的心情,埃勒里想,把一块柔软的天鹅绒铺在了最粗野的现实之上。
霍华德的情形也是一样,他说话大声起来,而且带着喜悦。
那些信拿回来了,也已经烧了,危机解除了——这是莎丽的脚步以及霍华德的语调所共同唱出来的曲子。
——不想给他们泼冷水。
埃勒里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再回想一遍。
那勒索的人在没有拿到赎款之前,就冒着风险将那些信的原件放在抽屉里准备让人取走。
一个敬业的勒索者,会做这样的事情吗?万一放在霍利斯饭店梳妆台抽屉里的信封里只是一沓白纸呢?那么这些原件的信就会回到主人的手里,而勒索者自己却一无所获。所以,对方当然会留下那四封信的影印件,这样的话,把原件归还对他来说就不成为太大的损失了。影印件所能达到的效果,和原件完全没有差别,尤其在这件案子上,因为,霍华德的笔迹太特殊了:非常细小的字体、像雕刻般的笔法,只要瞄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不想现在就告诉他们。
尽情去阳光下走走吧,莎丽。明天将是多云的阴天。
如果那勒索者再打电话来,霍华德打算怎么办?如果第一次你是被迫去偷的,那么你如何去满足第二次的要求?
还有——
埃勒里皱起眉头喝了大口啤酒:
——还有别的事情。
至于别的事情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那让他感到不舒服。一种过去曾有过的头皮下面刺痛的感觉。
——命运在拨弄。
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不是通奸的事,也不是这段勒索的插曲,更不是其他自从他踏进范霍恩家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都「不对劲」,但是,他感觉中的这件事,则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不对劲,它包含了所有这些不对劲,是一种大不对劲,和小不对劲、局部的不对劲不一样。
是的,局部的不对劲!当他尝试着驱遣出他心里的不舒服感觉时,一个模糊的答案似乎隐隐从概念中浮现,这个概念就是:这些不对劲只是一项大不对劲的局部而已,就像一个模式的不同部分。
——模式?
埃勒里把啤酒喝光。
不管那是什么,它还在发展。不管那是什么,它只会走向糟糕的结局。不管那是什么,他最好留下来。
他快步离开「寻乐园」,超速驾车回到北山丘路,好像即将有事情在范霍恩家发生,快点抵达能让他有机会解决问题。
不过,他发现,范霍恩家和平常一样——除了平常没有的轻松的心情以及紧张状态的突然解除。
晚餐时的莎丽非常活泼快乐,她的眼睛闪耀、牙齿亮丽,她用自己充满他主人的饭厅。埃勒里心想,面对着迪兹,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她看起来有多么合适;但如果桌子的那一端,坐着的不是迪兹而是霍华德,那又是件多么悲惨的事。迪兹开心得像在天上飞,连沃尔弗特都对莎丽的快乐表示赞许,不过沃尔弗特有些意气用事,他的称赞和毁谤只有一线之隔。但是莎丽对此一笑置之。
霍华德的情绪也不错,他高谈他的博物馆计划,父子俩兴高采烈。
「我已经开始画草图了,感觉不错,效果很棒,我相信那将会很有看头。」
「这提醒了我,霍华德,」埃勒里说,「你知道吗,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工作室,那是不是闲人免进的……」
「哎呀,对嘛!来,跟我上来!」
「来,我们一起上去。」莎丽说。她很意味深长而亲密地望了她的丈夫一眼。
但是沃尔弗特突然说道:「你答应今晚要处理哈钦森那件事的,迪兹,我已经告诉他明天会和他一起把文件再检查一遍。」
「不过这是星期六晚上啊,沃尔弗特,明天是星期天,那些人不能等到星期一早上吗?」
「他们星期一早上就要走了。」
「见鬼!」迪兹吼着说,「好吧,亲爱的,对不起,恐怕今晚你要身兼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职责了。」
埃勒里本来指望会看到巨大、广阔、有着大幅布料和大石头——一个像好莱坞声光舞台上的雕塑家工作室那样的房间。但是他所看到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间工作室的确很大,但是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大石头(「你一点建筑概念也没有,埃勒里,」霍华德笑着说,「这地板根本承受不起!」),也没有巨幅的布料。整个地方散乱地堆满了电动马达、雕刻用的尖刀、模型架和工具——夹钳、半圆凿、虎头钳具、凿子、木槌等等。霍华德解释说,这些工具都有不同的用途,能用在不同的材料上,例如木头、象牙和石头。工作室里还有很多很小的模型以及一些草图。
「我大多在这里进行初步的工作,」霍华德说,「在后面还有好大一座房子,埃勒里,如果你喜欢,我明天会带你去看看,我通常会在那里完成我的作品,在那里有很好而稳固的地面,可以承受很重的重量,而且要把东西运出运进也比较方便。你可以想象,一块三盹重的石头,怎么可能搬到这里来!」
霍华德为了博物馆所需要的人像,完成了不少草图。
「这些都是很初步的东西,」他说,「只是整体的印象,我还没有想到细节的部分。我还会画更仔细的草图,然后用塑胶黏黏土先做一次,我会先在这个阁楼待上好长一段的时间,然后才会到后面的那座工作室。」
「霍华德。迪兹告诉过我,」莎丽说,「说你想要改一改后面的那间工作室?」
「是啊,我想让地面更结实些,同时也想在西面的墙上开个窗口,我需要更多光线以及更长的距离。我正在想,干脆把西面的墙整面去掉,然后让工作室至少扩大一半。」
「你是说,要让工作室能放得下你所有的雕塑作品?」
「不,只是为了帮助思考。雕塑这种装饰用的纪念性雕像,所面对的问题和处理一般的人像雕塑,或是与米开朗基罗的那种作品有很大的不同。一般的人像作品你必须靠近它,仔细地欣赏——包括纹理、线条等,如果距离远了,这些作品就会变得模糊而没有线条。我现在面对的情形是:要让人们能从远处、在室外观赏雕像,所以在技巧上,就必须更锐利而清晰——例如简洁清晰的轮廓等。这也就是为什么希腊神像摆在室外时效果特别好,也是为什么我投入新古典主义,我是一把『室外的凿子』。」
在这里,霍华德是完全另一个人。他的困惑和心理问题完全不见踪影,他的眉毛不再锁着,他带着威严地讲话。
埃勒里开始觉得惭愧。他本来认为,迪兹「购买」一座博物馆的决定,是一种有钱人的病态行为。现在他看到,这个决定能让一位年轻的艺术家,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创造值得留传的作品。
这是埃勒里心里一个新的讯息——一个他非常喜欢的新讯息。
「这许多的创意结晶,」埃勒里微笑着说,「提醒了我自己在客房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如果我说,希望能在那工作室里折磨一下我的打字机,你们俩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他们是应该懊悔的。埃勒里离开的时候,他们俩正在一张草图前,把头靠在一起。霍华德口沫横飞地说话,莎丽睁大着眼睛听,她的嘴唇湿润,而且张开着。
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埃勒里冷冷地想,不是只有信才能作为证据的。他庆幸,迪兹此刻正在两层楼下的书房里。
埃勒里在想,如果迪兹自己用眼睛发现了这件事,那么勒索的人就没戏唱了,那些影印的信也就会无效、没有了价值。
走到顶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转弯处,他看到一个影子的影子,而那影子的影子是弓成半圆形的猫的形状,他知道,是那位老妇人。
他无声无息地下到二楼,将身体贴着墙壁。
她正慢慢地在大厅里走着,她头上有一个像镰刀似的东西和一件带帽子的头巾,她一面走,一面还哼着令人不可思议的话:
「那邪恶的人,在困境之后平静下来,那疲劳的人,静静地休息。」
她在大厅那边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让埃勒里震惊的是,她从衣服里拿出一把钥匙,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锁之后,她把门推开,但是埃勒里看不到门的那一边有什么东西,只看到一个通向外面的长方形的空洞。
接着门就关上了,他听到钥匙从看不见的另一边的门上被取下的声音。
——她住在这里。
她住在这里,而这两天半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她。霍华德没有、莎丽没有、迪兹没有、沃尔弗特没有——劳拉和伊莲也没有。
为什么?她是谁?
那老妇人像梦里的巫婆,不断在埃勒里的意识里进进出出。
「管他什么做客之礼,」埃勒里一边狂热地想着,一边大步冲下楼,「我要由此找出真相。」
第五日
就在埃勒里快走完楼梯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莎丽像超人似地飞奔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即刻问。
「我不知道。」她抓着他的手臂稳住自己,他发现,她在发抖,「你走之后我也跟着离开,回到我自己的房里,然后迪兹通过对讲机,要我直接到他书房去。」
「迪兹?」
她很害怕。
「你想会不会是……」
霍华德也是一脸惨白的下来。
「爸爸刚才用对讲机叫我下来!」
接着是沃尔弗特,老式浴袍的下摆拍打着他那双细细的腿。
「迪兹把我叫醒,出了什么事?」
他们一起脚步杂沓地走向书房。
迪兹正不耐烦地等着他们,他桌上的文件都被扫到一边,他的头发都是惊叹号的形状。
「霍华德!」他一把抓住霍华德,将他抱紧,「霍华德,他们本来说绝对不可能办到,但是天啊,他们办到了!」
「迪兹,我真想把你吊起来,」莎丽带着笑,生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