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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不醒桃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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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鼓励我去告白吗?”她心里有些雀跃,想和喜欢的男孩更贴近一点。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他不赞同也不反对,由她自己决定。

  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玩着手指头,继而欲言又止的目光流连在他脸上。“你真的好像他。”

  “所以……”她的心思不难猜测,看似勇敢,其实还很羞涩。

  “呃,我可不可以抱着你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我保证不会非礼你。”她好喜欢好喜欢那个男孩,他笑起来的模样让人感到好满足。

  司徒离人好笑的叹了口气。“好。”

  “真的?”她有些意外,难以置信。

  “要抱快抱,逾时不候。”怕她害羞,他故意逗她。

  果真。

  担心他会反悔的于神恩抛去羞怯,脸红红地将小小的身子贴向他,瘦弱的双臂环抱着属于男人的腰,双目微闭,发出满足的轻嘤声。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酥酥麻麻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在群山环绕的竹屋后相互轻拥,画面美得像一幅画,却没人有幸瞧见。

  风在吹着,吹动藤架下的小黄花,相拥的两人静静地听着风拂过耳边的声音,淡淡的情愫随着花粉飘向心窝,孕育了亘古的情缘。

  一条红线轻轻飘,系上你我手腕。

  “啊!完了、完了,我又忘了我的便当,你快把钱给我,我要拿回去给老板娘。”她不能再丢三落四,做不好事情。

  忽地被推开,身前一空的司徒离人顿感冷意袭来。“跟我进屋拿吧!”

  “嗯,快一点,我赶时间。”那男孩要下课了,她要赶在上课前多看他一眼。

  于神恩很急很急的催促他,她看到天边染红的霞云,神色突地一僵,她怔仲地想着,这颜色红得好血艳,像她身体流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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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未免太欺负人了,居然随便拿一张纸就诓我是钱,你骗我没见过钱啊!一千元纸钞才不是长这样。”

  “是吗?我大概拿错了,下面那一层里应该有五百的,你自己找找看。”是一千呀!她为何说他骗人,将千元纸钞丢还他?

  “哪有?!全是假钞,还有九十五年印制的五十圆硬币,气死人了,你想吃霸王餐是不是,尽拿假钱来唬我,我……我不要理你了!”

  “可是……这不是假钱,是货真价实的……”新台币。

  没等他说完,气冲冲的身影冲撞了他一下,十分生气地往外跑,太阳还没下山,她已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如泡沫般身影淡化。

  这次和上回一样,他没等到她,也没发现任何一个便当,她和来时一样没有一丝预兆,同时也走得诡异,似乎除了他之外没人看过她。

  司徒离人感到些许不对劲,可他捉不住这种扑朔迷离的感觉,好似人就在他面前,却距离千里之遥。

  他从来没有如此不踏实过,明明有道门在前方,他怎么追也追不上,让它越飘越远,坠入虚无缥缈的黑洞里不复见。

  他疏漏了什么吗?

  仔细回想过往的记忆,他清灵明心地让自己进入纯净无垢的冥想,轻如鸟羽的灵魂腾空而起,他看到一年比一年年轻的自己。

  可奇怪得很,在某个点上居然跃不过去,停留在十九、二十的年纪,像有人故意封住似,不让他窥见自己的思绪。

  师父?!

  一定是他,唯有他有能力搞鬼。

  第一个浮现脑海的凶手,除了欧阳不鬼外,他不做第二人想,没人会把整徒儿、看他出糗为毕生一大乐趣,无聊时的消遣。

  “老滚,你有没看见一个短发的女孩从屋里跑出去?”他在屋外砍柴,不可能没看到她。

  “先生,你已经问过我五遍了,我没看见你所说的女孩。”健壮的男人扛着一截树头,走过他面前。

  “真的?”他非得要个确定的答案才肯罢休。

  “真的,我老滚不说谎。”他一向诚实。

  老滚很高,像个发育过头的巨人,根据欧阳不鬼夸张的说法,他有两百公分,实际上大约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孔武有力,肌肉结实。

  他在八年前突然由山上滚下来,一身是伤面目全非,多处骨折还断了一只腿,然而不仅没摔死还拖着血迹斑斑的身躯走了五公里山路,来到竹芦求救。

  当时风大雨大,土石流崩塌,所有对外道路全都中断,连下了十天大雨无法将他往外送,司徒离人师徒便靠简陋的医疗,硬是把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只是高温过后他竟想不起自己是谁,从何而来,是否还有亲人。

  由于长相过于凶恶、横眉竖眼,一副流氓的样子,欧阳不鬼自做主张留下他,怕他是通缉有案的罪犯,太大张旗鼓找回记忆反而引人注目。

  老滚同意了,因为他越看自己的脸,越觉得自己像杀人犯,与其被警方逮捕,他宁可当个山野粗人,没名没姓地当个老滚。

  光头、蓄胡一直是老滚的标志,直到多年以后欧阳不鬼说溜了嘴,他才知道自己不是通缉犯,只是失忆而已,只不过山上缺个肯吃苦耐劳的粗工,他被相中了罢了。

  他外表看起来像四十,实际年龄无人知晓,这些年来也没有人找过他,因此竹芦成了他的家,从没离开的念头。

  “我相信你,可是……你没听见一丝交谈的声音吗?”他们并未刻意压低声量,任谁经过都听得到。

  老滚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先生,你自言自语的毛病不是近日才有,你一直有跟其他世界沟通的习惯。”

  他指的是山魈夜魉、孤魂野鬼,双眼不识物的司徒离人反而得见非世间之物,他拥有第三只眼——天眼。

  “你是指我见鬼了?”真实的体温,弹性甚佳的肌肤,在在显示她是个人,而非来自灵界。

  “除了这个理由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因素。”毕竟他并未碰上先生口中的女孩。

  “也许是你们错过了。”人非鬼物,岂会平空消失?!“对了,如果之后你有看到一位短发女孩,请尽快知会我一声。”

  “好的,先生。”

  “对了,你有订便当吗?还是山里的菜农拜托你代订?”每次被追着要便当钱,想来也挺苦恼地。

  “没有。”

  司徒离人思忖了一下。“好吧!你忙吧。”

  接着他慢条斯理的走到门边,刚要提腿跨入,身后传来唤住他的声音。

  “先生,村长夫人来了。”一说完,老滚便悄悄地走开,不愿与向来聒噪的村长太太打照面。

  “咦,她来干什么?”

  来不及让他思索,刺耳的母鸡笑声已然扬起,由远而近地让人避无可避,不得不笑脸迎接。

  “哟!司徒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是不是炼了什么仙丹妙药,能驻颜养容,拿出来让大伙儿好好分享分享。”瞧这俊样,她再年轻二十岁准迷个痴迷。

  村长夫人一双肥手直往他脸皮掐,也不怕他疼地吃吃笑。

  被吃了豆腐,司徒离人只能尽量不着痕迹的避开,笑笑地当没事。“有事吗?村里又有大庆典了?”

  “当然有事,而且是大事,听说你想结婚了。”呵呵……她最爱做好事了,看到每个人都有好归属是她的心愿与职责。

  “我?”他一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八了,找个伴和你一起挤被窝,山上天气冷,多个人抱着取暖可有趣了,明年生个胖娃娃,我来沾个喜气添些福,你们小俩口可别害羞……”

  “等等,谁说我要结婚了?”以讹传讹,也未免传得太夸张。

  司徒离人等村长夫人喘口气呼吸时才插得进一句话。

  “不就是你那个神算师父嘛!他说你今年红鸾星动,最迟明年春天一定娶进美娇娘。”那老鬼虽然不太正经,可替人算命来还挺准的。

  早该料到是他。司徒离人在心中叹了口气。“师父他老人家爱开玩笑,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哎呀!开玩笑也好,当真也罢,总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老婆了,我们隔壁村徐老师的女儿在公所上班,今年二十四岁,约个时间见上一面,我帮你们撮合撮合。”

  笑得花枝乱颤的村长夫人以为大事底定,猛眨眼睛抛媚眼,浑然忘了他是个盲人,拚命地搔首弄姿想引人注目,一身肥肉颤呀颤地,反而让人想吐。

  幸好司徒离人看不见,不然他得去挂眼科,治治眼角抽搐。

  “不麻烦了,村长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即使百般推辞,他仍笑得温雅,不见恼色。

  “先交往看看嘛!又不是叫你们马上结婚,品雯人长得好又秀气,还会弹古筝呢!配你绰绰有余,你可别跟我客气。”她有点施压的语气,不容他推却。

  “听起来像是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可惜我配不上她,辜负你一番美意了。”唉!真会被师父害死,闲着没事尽朝他射暗箭。

  见他一再摇头,村长夫人有些不高兴地叉起腰。“你这包媒人钱不让我赚是不是?存心瞧不起我不成。”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怕对不起对方。”他依然笑波盈盈,处之泰然。

  “咦?怎么说。”听来好似很严重,把她心窝儿都揪紧了。

  村长夫人是标准的嘴硬心软又鸡婆,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管东管西,你不让她管还不行,铁定翻脸。

  “师父曾为我排过命盘,说我不惑之年方可娶妻,否则必有大劫降临。”以尔之矛,攻尔之盾。

  “什么不惑之年?”听不懂,她书读得不好。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他念得正顺,一只肥手赶蚊子似的直挥。

  “哎呀!别再念了,听得我头晕眼花,你直接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事就好。”再听下去她的脑袋就快爆开了。

  司徒离人温笑的说道:“离人、离人,师父为我取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亲人离散,凡是近亲都会遭逢不幸,包括妻子、岳父岳母、大舅子小姨子,都难逃我命里带来的劫数。”

  “夭寿喔!你那个老不修的师父连这种玩笑也敢开,真是缺德哟!”害人一家子。

  他故意重重地叹口气,不胜惆怅,“你应该发现我师妹不见了吧!她就是和我走得太近,才会离奇失踪,下落不明,而师父长年在外,不常回家,原因也在此,你想他真的不怕死吗?”

  “啊!你……你不要靠我太近,我灶上还有锅汤在炖着,先回去瞧一瞧,以后我也不来了……晦气哟!真是晦气。”长得一表人才却天生带煞,专克亲人。

  一听他说完,村长夫人庞大的身躯竟然跳了三步远,一脸惊慌的往后退,飞也似的逃开。

  一等她离开,司徒离人气定神闲地走回房,从竹柜里取出占卜用的龟壳,放入几枚铜钱,轻轻地摇晃几下再倒出,以指轻抚铜板的正反面。

  第一卦,他皱眉。

  又卜一卦,还是皱眉。

  第三卦,他眉心紧蹙,为求确定再将铜钱放入龟壳,慎重地默念数句才倾倒而出。

  这一次,他表情凝肃的摸着铜板,难以置信它竟是……

  无卦。





第三章



  “呃……对不起,又来叨扰了,我最近感觉怪怪的,好像常常忘东忘西……我……我很害怕,我的身体仿彿不是我的,我控制不住它……”

  一脸茫然的于神恩又出现了,神色恍惚的似不知自己在哪里,游魂一般走来走去,找不到门的位置,表情一片空白。

  她像是迷路的小孩子,仓皇又无措,明明知道该往哪走,可是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偏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远,想呐喊的她无法喊出半丝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呢?有谁可以告诉她?

  不知不觉地,她走到这里,没人告诉她为何这里会让她感觉特别平静,冥冥中她知道有个人能带给她温暖,为她解答,抚平她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没关系,不要紧张,到我身边来。”司徒离人和煦地伸出手,指引她走向前。

  “你在睡觉吗?”她无神的走到床边,将手轻放在他掌心,顿时感到安心。

  “是睡了。”不过清醒的时间比睡眠长,太多杂事在脑子转,不易入睡。

  “对下起,吵醒你了。”她声音很低,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想找他。

  他笑着轻握她的手,安抚她。“我已经说过不打紧,别放在心上,深夜有朋友来访,我十分高兴。”

  “深夜了吗?我以为是白天。”于神恩看向窗外,有些迷惑。

  “你怎么会认为是白天呢?”他问,慢慢引导出问题所在。

  “不知道,我刚一睁开眼看到的是明亮的光线,早上的阳光射入我眼睛里,然后我就醒来了。”很奇怪的,她身上的睡衣已换成外出服。

  “今天不用打工吗?”他牢记她说过的话,早上五点送早报牛奶,十点到下午两点送便当,两点半过后到六点在速食店。

  也就是说她一人身兼三职,还要上课,很少有私人时间,身为孤儿的她必须靠自己才能活下去,过着清贫而忙碌的日子。

  因此,她无法像一般年轻女孩享受谈恋爱的快乐,即使很喜欢一个男孩,也因家境困苦而忍痛割舍,因为她负担不起。

  “打工……”于神恩偏着头,想了好久好久,反问他,“我要打工吗?”

  好模糊,好多影像在眼前跑来跑去,可是就是看不清楚,闪呀闪地好刺眼,她想看得更仔细一点,反而画面全乱了。

  真怪异,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思绪不合作,诱拐她走向错误的方向,她赫然发现自己被困住了,困在没有出口的迷宫。

  “不,放假一天,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她压抑太久不放松不行。

  “喔!放假,我喜欢放假。”她像受到催眠,将头往他肩上靠。

  “嗯!乖,慢慢呼吸,试着回想你怎么走到我这儿。”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她肌肉倏地绷紧。

  “我……”她深吸了口气,缓慢吐气。“……有一道光,像在呼唤我,我朝它走去。”

  “走了很久吗?”司徒离人轻拍她的背,试图稳住她的情绪。

  “很久,脚很酸,我又累又渴,那道声音却叫我快走快走,不要停,我不能停下来。”她拚命地快跑,一步也不敢停,隐隐知晓一旦停下脚步会发生什么事。

  “你有看到什么吗?”

  于神恩突然神情一紧地抱住他,“有两条影子在追我,一个像牛,一个像马,可是有人的双脚,他们拖着铁炼……”

  嘎啦!嘎啦!沉重的拖铁声划过耳际,她听得心慌慌,魂掉了一大半。

  “忘记他们,别再想了,有我在你身边,他们伤不了你。”神色一凝,他迅速地在两人四周划下结界,不让异物侵入。

  他几乎可以判定追她的人是牛头马面,阴间的两大鬼差,负责拘魂和索魄。

  可是,为什么呢?这女孩分明是有温度的实体,并非魂魄。

  无卦,难道他无论如何都卜不出卦象,原因在于她?他对和自己有关的人事物是无法预知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这是她找上他的原因吧!一直离奇地在他面前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他们之间必有一个他尚未解开的因果,而在此之前,他必须保护她。

  有一点司徒离人可以肯定,一向顽童心性的师父绝对知晓所有的事,他甚至怀疑是他一手操控,用意是测试他遇上危难时的反应。

  “我好想见他,见那个男孩。”她的心好痛,痛得快滴出血了。

  这点,他无能为力。“作梦吧!梦里相见。”

  他不认识那男孩,但他有能力带她进入梦境,让潜意识带领她见到想见的人。

  “不,梦是不真实的,我不要。”于神恩突然抚着他的脸,低声地哭起来。“你长得好像他,可是你又不是他。”

  “我也希望自己是他,但是我终究不是他。”他像说着绕口令,暗自心疼她的深情。

  “我想回家,但我回不了家,眼前的每一条路都非常陌生,不管我走哪一条路都会回到原点。”她揪着他的衣服,埋头低泣。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情形的?”上次瞧见她时并无异样,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任何问题。

  “什么时候……”思考对于神恩来说变得十分困难,她得费好大的劲才能捉回浮游的片段记忆,“好像是我从你这里跑开后,地面忽然破了一个洞,很黑很深的洞,我一直往下掉。”

  她尖叫,叫得耳膜破裂,流出浓脓,一只只肥肥的蛆爬在手臂上,她用力地甩,突然就惊醒了。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的确是一大难题,一个处理不慎,她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

  “你知道?”她面上并无喜悦,反而是淡淡的哀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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