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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紧张,你躺下,躺好,我……我去叫人——”秦若怀结结巴巴,张口就要叫医务人员来,但才抬头要出声,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掌就伸了过来,捣住她的嘴。
“呵,秦若怀,你这人真好骗……”潘写意噗哧一笑,痛苦的神情早被笑脸取代。
“你……”她瞪大双眼,简直无法相信她也会耍人。
“我的心脏哪,可能比你的还要强五百倍呢!秦若怀。”潘写意抿着唇,笑觑她一眼,伸出纤纤食指,挑衅地往她的胸口戳了一记。
“你真是……”她很想生气,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看见她的笑脸她就是气不起来。
“我怎样?”她抬起脸,无辜地盯着秦若怀。
她认栽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怎样,你休息吧!我要去上课了。”
“等一下,你会去告诉老师说我装病吗?”潘写意叫住她,咬着下唇,眼眶中竟浮起了一层水气。
她慌了,心肠软的她最怕看见别人哭,连忙急道:“我不会说的。”
“是吗?”
“放心吧!这是你的事,我会当作不知道。”她从不是个多嘴的人。
“谢谢你,秦若怀。”潘写意上前搂住她的手臂,笑靥如花。
她错愕地盯着她那比天气还善变的美颜,那时便暗暗警惕,她最好还是离潘写意远一点的好……
只可惜,潘写意却不打算放过她,这件事之后,她好像突然对她感到兴趣,老是黏着她,她虽然努力想和她保持距离,但一点用都没有,看着她的笑脸,她就是拒绝不了她伸出的友谊之手。
唉!真是孽缘啊!
她忍不住叹息。
潘写意当然明白秦若怀在想什么,遇上她这种人,正直又认真的秦若怀大概很没辙吧?但她是真的很喜欢她,倒不是因为她帮了她,而是她发现秦若怀还真是个少见的“好人”,不但表里一致,正直认真,而且做事中规中矩,是非善恶分得清清楚楚,不像她,在柔弱的外表下,装的是拐了好几个弯的古怪心肠,她感到很新奇,这世上居然还有秦若怀这种稀有动物存在,于是开始找机会主动和她攀谈闲聊,不知不觉中,竟成了好友……
所以,现在她一点都不孤单了,有了可以分享心事的对象,上学的日子顿时变得有趣,她也比较少跷课了……
但也只是“比较少”而已。
没办法,实在是有些教授课上得太无趣了,那些课堂上要教的东西,她自己看就行了,何必浪费时间来听讲呢?
但安知礼的课就有意思多了,当然啦,要说她是冲着安知礼来上课她也承认,其他女同学不也都是对安知礼感兴趣才来?这个目前系上最年轻的教授不但学识丰富,声音尤其好听,每回上课,只要听着他以低沉悠远的嗓子读着诗经,她体内那反骨的劣根性便会被一一抚平。
所以呢,他的课她从来不会错过,甚至每次上完课都还嫌时间过得太快……
“有谁能解释一下这首‘关雎’的意思?”安知礼抬头环顾大家,提出问题。
有同学举手,答道:“这是诗人对河边采摘荇菜的美丽姑娘的恋歌。”
“很好,还有没有其他解释?”安知礼微微一笑,又问。
“也有一个说法,说这是歌颂贤君追求贤能者的诗。”有同学也道。
“是的,这是另一个说法,因为这里所指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有这样的含意……”安知礼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潘写意突然出声打断他。
“教授,我倒认为这还有一种解释……”柔得能渗入人骨的声音引得每个人向她张望。
安知礼抬头看着她,点点头,“你说说看。”
“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可以解释成——各位美好的女孩们,像眼前这样的君子,正是我们的好对象,千万要紧紧追求,不要放过碍…”潘写意柔柔的音调中有些许的玩笑成分。
大家都笑了出来,安知礼也忍俊不祝
潘写意经常会在课堂上语出惊人,刚开始他还有点难以招架,长得纤纤动人的她总会让人以为她内向沉静,因此她那如不定时炸弹般冒出的论点,常会让他措手不及……
还好,开学两个多月来他已渐渐习惯了。
倒是秦若怀简直被潘写意的大胆给吓坏了,她那种口气,摆明了就是在挑逗安知礼嘛!
“潘同学的见解很独到……”安知礼哂然一笑。
第一次上课,他就发现一件事,部分的女同学也许是冲着他而来,但大多数的男同学则全都是为了潘写意才选他的课,这个美得让人屏息的女孩自有一股磁石般的魅力,能轻易捕捉男人们的视线。
他不否认他也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不过,并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她总会勾起他那深埋在心底的一抹影子,总会唤醒他那死寂了千年的深情……
但那也只是一时的纷乱而已,他那颗早已入定了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所羁绊了,再也不会了。
“诗经里有很多情诗吧?教授。”潘写意又问。
“的确,有不少诗句是写男女之情。”他拉回思绪,专注于授课。
“那能不能请教授解释这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她的黑瞳中闪着一丝狡光。
安知礼一怔,这是秦风‘小戎’里的一句话,意思是——
我真想念那君子,温和如美玉,他长驻西域木板房,想念他使我心思怦跳。
这原是首妇人思念征夫的诗,但从潘写意口中说出这四句,听来却像在传递什么讯息似的……
一种扰人心曲的讯息……
教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正巧这时下课钟响了,解救了安知礼,他僵硬地笑了笑,向潘写意道:“你的问题我下次再回答你,下课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潘写意还兀自坐在窗边的位子上,噘着嘴嘟囔:“哼,不敢接招的胆小鬼……”
秦若怀边收拾书本,边戏谑地道:“谁敢接你这一记怪招啊?请你帮安教授的立场想一想,别老是给他出难题。”
“我哪有给他出难题?是他不解风情嘛!”潘写意声音柔细地埋怨。
“请问有哪一个教授敢解学生的风情?你想开他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写意。”秦若怀正色道。
她看着秦若怀严肃正气的脸庞,像个挨骂了的小女孩,悻悻地拉长声调,“是……”
她的心情,大概永远不能对秦若怀提起了,要是让她知道她对安知礼的感觉,这个正经八百的女人肯定会惊倒。
只是,她的心情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今,她体内依旧充斥着第一次见到安知礼时所产生的强烈悸动,那种震撼,就好像遇见了一个自己长久等待的人似的,就好像……曾经遗失了的某种重要的感觉又失而复得……
当安知礼一身飘然地走进她的眼中,从那时起,他的笑,他的沉思,他的声音,就已完全占据了她的心房。
这是爱吗?
她也曾怀疑,她是不是和其他女生一样,对安知礼只是一种类似对偶像的迷恋?
不过随着与他接触的频繁,那每每见到他就颤动的心跳,不但愈来愈失控,伴随而来的那份带着刺痛的喜悦更是与日俱增、难以收拾,她几乎可以断定,她是爱上了他了,爱上了这个气质清朗的教授,爱到就连现在这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都会心痛莫名。
但没有人会了解的,即便是秦若怀,也不可能会明了她的感受,也许连安知礼也一样不知道,有个女孩近乎疯狂地爱着他……
秦若怀瞄了她一眼,拉了她一下。“写意?你又在发什么呆?”
“嗄?”她从失神中惊醒。
“你到底是怎么了?”秦若怀纳闷地盯着她。
“唉……我想,我大概是病了。”她喘口气,暗想,这样暗暗恋着一个人实在太伤身了,安知礼那种人和秦若怀差不多,木愣愣的,不点不透,不点不亮,她得找机会表白一下,不然只有她一头热,一点都不公平。
“哦?那就小心一点,这种阴晴不定的天气,很容易着凉的。”秦若怀信以为真,一脸关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测温。
她抬头看着秦若怀,不禁失笑。
真要说不解风情,安知礼还比不上秦若怀呢!怎么她老是遇上这种人?偏又喜欢上这种人咧?
潘写意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搂住她的手臂撒娇笑道:“我没事啦,走吧,陪我去吃点东西。”
“喂喂喂,你别再害我了,系上都在传我们两个是同性恋了……”秦若怀看了看往来其他同学的侧目,急急地想抽出手臂。
“就让他们去说吧!我才不介意……”她笑着道,硬是当着大家的面,拉着秦若怀下楼。
“但我介意啊!”秦若怀闷声道。
她笑着来到一楼,远远的,看见了安知礼正与一位女助教站在系办公室前愉快地聊着天,笑容顿时一敛,胸口酸涩乍涌。
看来,她得有所行动了,再慢一些,搞不好安知礼会被那位女助教捷足先登呢!
一抹犀利的光芒在她美丽的瞳仁中闪烁,她决定,追求安知礼这位“君子”的计画,就从明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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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用我们的生命诅咒你们这三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我们要你们不断地在人世轮回翻滚!”
不要……
他惊颤地呐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要你们喝不下忘川水,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世世记得生老病死的痛苦,世世记得你们欠我们的情债!”
千万不要……
他浑身战栗,隐隐感觉得出一股凄晦自残的恨意。
“我要你们永世永生孤独寂寞,空虚度日,让人世漫长的冷暖岁月去煎熬你们的灵魂!”
停……停下来……
别做傻事!求你们……别这样……
“……直到你们寻找到我们姊妹三人,直到你们用爱情救赎你们自己……直到你们学会了怎么去爱,你们的灵魂才得以安息……”
短剑高高举起,刺进了她们的胸口!
一阵惊雷划破天空,那三姊妹的血,向他喷洒而来,瞬间将他的世界染红……
“不——”
安知礼在呐喊中霍地惊醒,猛然坐起,脸色青白交错,全身渗着冷汗,久久无法从那惊骇的一幕中回神。
一场宫廷内斗,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为了讨好皇帝,八皇子李澜决定献上白家三姊妹,他和曹震不能有异议,更没勇气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子被送进宫……
她们是该恨的,换作是他,他也咽不下这口怨气,但他万万没想到,白家三姊妹最后竟以死来向他们做最严厉的控诉,以血来诅咒他们三个违背婚约的男子,让他们在人世不断轮回转世,记忆却永远不灭,她们要他们承受那种忘不了、醒不来的痛苦,要他们生生世世记得她们惨烈的死状,以及欠她们的情债!
而今,已忽忽过了十八世了,情咒果然应验,十八世的悲苦哀怒如刀般刻画在他的脑中,生的挣扎,死的伤痛,在万丈红尘中载浮载沉,无法爱任何人,也惧于被任何人所爱,这漫长的孤寂,正是咒语给他的惩戒……
但他并不恨,他只是疲 惫而痛悔,千年来,他夜夜都会回想起白家三姊妹死前含恨的表情,只是,真正紧缚着他的,并非对三小姐白静雪的内疚,却是对二小姐白清雪的思念……
他忘不了她死前眼中所充斥的恨意,忘不了她的悲痛与怨怼,她那令他碎心蚀骨的绝望,千年来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几经轮回转世,不但挥不去,反而日益鲜明。
清雪……
那朵骄傲又多情蔷薇,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还能吗?
然而,就算再见到她,她也不可能属于他,当年的血咒,在他与她之间永远地划下了一道鸿沟,她,仍是八皇子李澜生生世世所追寻的新娘,而他呢?他的新娘则是——
“哥,你怎么了?”卧室门被打开,一个白皙秀静的女孩立在门外,轻声询问。
他抬起头,盯着她好半晌,迷蒙中,仿佛见到了千年前那个沉静如夜的白家三小姐,他的新娘——白静雪。
“哥?”安知默蹙了蹙眉,又喊了他一声。
这声称呼让他震了一下,意识陡地清醒。
可是,清醒后的他却比梦中还要痛苦,因为痛苦的根源正是此刻立在他眼前的妹妹——安知默!
老天开了他一个大玩笑,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八世,苦苦找寻着当年的白静雪,不料,他赫然发现,他要找的新娘,在这一世竟成了他的妹妹!
是同胞手足,是同血同脉,是无法相恋的……妹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疑问他自问了二十多年,打从七岁时,带点通灵慧根的安知默告诉他她的身分之后,那记震骇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白静雪,知默竟然就是白静雪?
他原本不信,可是她却能道出千年前的种种,从白家三姊妹到八皇子李澜、武将军曹震,以及他……杨磊……
痛苦,从那一刻起便绵延无止尽,他忽然感到悲哀,只因他深深明白他再也解不开那捆绑了他千年的咒语了,即使他终于找到了根本不可能与他结合的白静雪。
妹妹……
他不懂,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折磨?他欠了她的情债,又该如何偿还?那字字带恨的血咒依稀在耳,为何白静雪却选择了这种身分出现在他面前?
纷沓的问题汹涌而来,他无力地以双手蒙住脸,试图抹去沉重的疲 惫。
“哥,你还好吧?”安知默走进房内,拉开窗帘,顿时,晨光泄进了屋内,赶走了沉沉的晦暗,也照亮了她冷白的容颜。
他眯了一下双眼,吁了一口气。
“没事,知默,我只是……作了个梦……”他沙哑地挤出声音。
“又是那个噩梦吗?”安知默转身看他,向来冷漠的双眼兴起了淡淡的关怀与怜悯。
这个男人的记忆穿越了千年,十八世来,他承受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只为在滚滚红尘中找寻着一份虚缈的感情。
那以鲜血为经,以性命为纬的情咒,织成一张网,将他团团包住,他挣不开,褪不了,只能一直在网中挣扎,直到找到她,只有她才能救他……
但她又该怎么救他呢?他是她最敬重的哥哥,她和他之间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她这双通灵的眼,为何看不透当年白家三姊妹所下的“情咒”?为何解不清她与他成为兄妹的因由?
安知礼看了她一眼,徐徐下了床,故作轻松,“我没事,知默,你别担心。”
“哥,如果痛苦就说出来,别一直忍着。”这十九年来,她看着他夜夜为过往困扰,心里也不好受。
他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真的没事,去弄个早餐吧,我今天早上有课,得出门了。”
安知默温顺地点点头,走出房间。
由于父母在五年前相继去世,照顾妹妹的责任就落在安知礼身上,还好那时他已二十五岁,要照顾小他十一岁的妹妹并不费力,加上父母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让他可以顺利带着安知默前往北京大学攻读硕士,并提供生活上的一切开销。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年以优异成绩获得博士学位,被北大留下来担任讲师,后来,F大透过管道与他接洽,希望他能到F大中文系教书,那时,正巧安知默也很想念台湾老家,于是他便接受约聘,在学期结束后回到台湾。
台湾的老家是栋屋龄三十年的日式别墅,靠近天母,虽然老旧了些,但占地颇为宽广,又有前庭后院,稍做整修之后,住起来也颇为舒适。
只不过,住在这里,要到F大上课可就麻烦了,他得转两班车,花将近两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学校,因此只要早上有课,都得早早起床,才能赶得上上课时间。
安知默不只一次劝他买车,但他却觉得搭车比较轻松,不用费神,还能在车上打盹补眠,也没什么不好。
兄妹两人一起用过早餐,安知默赶着去上她的课,他也出门走向捷运站。
上了车之后,找个位子坐下,他照例拿出书来看,一下子便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四周的纷嚷一点也不会干扰到他。
过了一站,坐在身边位子的人下车去了,另外有人急急地坐下,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钻进了他的鼻间,他微微一怔,从书中抬起头,立刻对上了一双水盈盈的黑眸。
这是……
脑子还没转过来,黑眸的主人已经巧笑出声。
“教授,早啊!”潘写意笑咪咪地打招呼。
“潘……写意同学?”他向后靠,惊讶不已,潘写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家境富裕的她不是都搭私家轿车上下学的吗?
“好巧哦,竟然遇见你。”她眨眨眼,笑得如早晨绽放的清莲。
天晓得为了这个“巧合”,她花了多少工夫,为了能与他碰面,她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要司机载她到捷运站,然后等着他出现。
起初她一直没看见他的人影,后来,车子进站,她才瞄见他那少见的深灰棉袄身影,于是跟着上了车。
“是啊,真巧。”他不知不觉跟着微笑起来。
今天的潘写意穿着一件粉芋色的毛衣,搭着白色长裤,一头及腰直发整齐地披垂在后,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赏心悦目极了。
“教授今天早上有课?”明明早已将他的作息和课程全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她还是得装装样子问问。
“是啊,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