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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年他被警校革走,我一直感到疑惑。
他被革除学籍的理由是不服从分组安排并用粗言秽语辱骂警官,但据我观察,陈永仁是个善良的人,他并不会为了一己的表现,而令组员难堪。就算他心里不爽,也不会宣之于口。
更奇怪的是,他突然离开警校,然后加入了黑社会。
“怎么了?沈澄,你究竟开不开枪,别浪费我时间。”我说。
沈澄的身份是大陆公安,我在来之前已从上司的口中得悉,因此我才会踩到重案组,勒令黄Sir终止那晚的拘捕行动。
“假如我说不呢?”沈澄说。
“那我来帮你!”
我说了这么多虚张声势的废话,而且在这个时候才把手枪上镗,为的就是要制造紧张气氛,迫使陈永仁说出他的真正身份——假如他真的另有身份的话。
然而死到临头,陈永仁依然没说。
开腔的,反而是沈澄。
“他不是韩琛的人。”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我松一口气,向着沈澄说:“你也不是真正的沈澄。”
我搀扶两人坐进我的房车,陈永仁与沈澄各自按住伤口苦笑。
“你们两个真的不去医院?”
沈澄吁一口气:“卧底就是见不得光,上面的警察庭已经盯了韩琛多时,想诱使他回内地,把他捸捕,却又不能张扬。”
陈永仁同声同气:“我也要回去跟韩琛交差,流多一些血,可以多加些信任……你呢?空手而回,交待得来吗?”
我不以为然:“报告一份,我怎样写也可以。”
陈永仁透过倒后镜望我:“为何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你却认得我?”
我讪笑:“你?那时的你好像患了自闭症般,谁个你看得上眼?相反,你是我的假想敌,1991年的警校银鸡头,对我来说是个耻辱,就是拜你所赐。”
陈永仁不解:“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透过倒后镜睨沈澄一眼,“何以沈澄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明白吗?”
陈永仁立即望向沈澄:“我正想问。”
沈澄耸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直觉。”
陈永仁不屑地说了一句国语:“他妈的!”发音倒相当准确。
我回头瞪了沈澄一眼,乌鸦学舌:“他妈的,说呀!”
沈澄傻傻地瞪眼;“哪有黑社会开枪,会刻意打对方的腿呀?”
我望向陈永仁:“他说得对呀,你这个卧底演技太差,小心给韩琛识破。”
陈永仁不忿还击:“担心你自己吧,与韩琛交换情报,小心走火入魔呀!”
这次轮到我耸耸肩:“有什么不妥?我借助他的情报拘捕了许多罪犯,”我顿一顿,“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给韩琛独大吧,机会到时,我给他一个假情报,要他的整个集团永不超生。到时,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也说不定。”
陈永仁望着杨锦荣坚定的眼神,点点头。
“喂,你何时回北京?”我问沈澄。
“明天就走。”他说。
“下星期我要陪董先生上京,到时找你吃顿饭。”说罢,我回头望陈永仁。
“不要看着我,做卧底哪有假期?你们吃得开心一点。”
沈澄突然感触道; “不知道我们三人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陈永仁嘻皮笑脸,用国语说:“很快呀,不死就可以啦。”
沈澄皱眉:“哇,原来你只懂说一句‘他妈的’,你的国语说得……”沈澄转用广东话说:“好难听呀!”
三人哄堂大笑。
这时接送沈澄离开的房车驶至,他与我俩告别。
“喂!冒牌沈澄,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嚷道。
“卧底哪有名字?叫我影子吧!”他回头说。
陈永仁讪笑:“哈,够老套!”
沈澄头也不回,竖起中指,笑着上车离去。
4个月后,11月27日,我在护驾港府官员北上开会时,收到陈永仁的电话。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很急速。
“上海。”
“黄Sir殉职的事你知道了吗?”
“什么?”我惊诧。
“昨天他被韩琛的人从大厦天台扔下……”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还有,我想你对重案组正在调查内鬼一事也有听闻,我知道内鬼是谁。”陈永仁顿一顿,“是情报科的刘建明。”
“你有证据?”我问。
“我手上有他和韩琛的对话录音。”
我一怔,“你打算怎样做?”
“我要替黄Sir报仇,我要取回身份。”
“如何报仇?”
“放心,非必要时我不会动手杀他。”
“可以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吗?”
“不,他在通缉我。”
我略一思忖:“为何不将录音带交给他的上司?”
“我会,但我不放心。”
我再无法说什么,只能说:“你自己小心。”
“其实……”他沉默半晌,“你可以替我证明身份吗?”
“我可以尽力,所以,我想你还是等我明天回来后再采取行动,我可以帮你。”
又是一阵沉默,“不用了!”他坚定地说,“黄Sir和我的事,等我自己来解决。”
说罢他挂上电话。
到我回香港,陈永仁已经遇害。
我把死讯告诉沈澄,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来一趟,拜祭陈永仁。
灵堂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来拜祭他的朋友,就只有我和沈澄。
其中一个女人说她姓李,是陈永仁的心理医生,她问我们是陈永仁的什么人,我和沈澄互望一眼。
我想问他知不知道陈永仁的真正身份,可最后还是没问。
红颜祸水,我怕节外生枝。我只说是他的朋友。
我和沈澄到了陈永仁殉职的四方大厦凭吊。
我找两块石头,在石缝间插下三柱香,站起。
“人死了,我们还能干什么?”沈澄说。
我远眺:“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斜眼望我:“你会帮他证明身份吗?”
我苦笑:“凭什么?凭我的一面之词?”
他直眼望我:“那你所指的是……”
我抿嘴而笑:“你说呢?”
3个月后,一个警长因被揭发与韩琛串谋窃取警队内机密资料而被捕,我在暗查下,得悉梁Sir收到一盒署名由陈永仁寄出的录音带。
6个月后,一个小队副指挥官畏罪潜逃,原因相同。
9个月后,一个见习督察畏罪自杀。
10个月后,陈俊拿着我与沈澄的合照,来要胁我。
“杨Sir,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他的表情像哭丧。
我瞅他一眼:“对不起,你与韩琛串通,证据确凿,我帮不了你。”
“杨Sir,我和你是同一类人,我有事,你也不会好过。”
我不解地望他:“你的话,我不明白。”
他咬一咬牙,打开一个公文袋,抽出数张我和沈澄的合照,扔到桌上。
我拾起瞄一瞄,神态自若:“相片拍得不错。”
“你别装蒜了,沈澄是韩琛的生意伙伴,加上我的证供,你一样是泥菩萨过江。”
“你要找梁Sir吗?”我看一眼手表,“他3点半有会议,45分钟后吧。”
陈俊怔怔地望我。
我站起走到文件柜前:“假如没有别的事情,请回。”
陈俊软化下来:“杨Sir,念在我以往帮过你,你就帮我一次吧。”
我没理会他。
他大力拍台,嘶叫起来:“你这是要我死?!”
他以死威胁我,然后开枪自杀,然后机动部队来到现场,把照片拿走,然后我接受了1个月的内部调查。
在这期间,我查看过写在4个信封背后的“陈永仁”字样,我拿这笔迹与刘建明的对照,非常吻合。
我思索刘建明的动机,相信他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而灭绝同类。然而,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在信封写上“陈永仁”的名字,难道他认为有人会相信陈永仁阴魂不散,还阳复仇?
不可能。
可是,他为何不寄上一个白信封?而要愚蠢地留下笔迹?
对呀,就算他要刻意故弄玄虚,也犯不着连笔迹也不改动一下呀?
在警署中我偶然会与他碰上,他的表情,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我怀疑他在某程度上,把自己当作是陈永仁。
这假设是空泛,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要对付刘建明,可见的唯一证据就是他与韩琛的录音。
假设这些录音带仍然存在,哪会在谁人手上呢?
答案明显不过。
我能够做的,就只有迫刘建明自—— 投—— 罗—— 网——
保安部,负责保护显要人物,统筹保安工作,包括对付恐怖分子。
对付恐怖分子,需要严密的监视,在他们行动前先发制人;假如敌人潜伏不动,有时需要主动出击,诱导危机到适当的地方引爆。
我把刘建明视为恐怖分子。
在刘建明返回内务部复职前,我在他的房间内安装了五个隐蔽的收音镜头。
后来,他来我的房间装置两个镜头,对此我扮作浑然不知,只暗地里把计算机显示屏调校到他无法看见的角度。
因为在我的计算机屏幕上,显示了他房间内更详尽的情况,包括他在看的那个屏幕。
他在留意我什么,我一清二楚。
我所看见的是真象;相反,他看见的,许多是我的演出。
我刻意放了一些录音带在柜子中,每次开启时放缓动作。
我把一盒录音带取出,放进信封,到附近一个邮箱把信寄出。这些是我希望他看见的。
他看不见的,是我事先通知了运输处把邮箱旁边的一盏街灯熄灭,然后叫沈澄在那里出现,给他打电话,发送诱导性的摩氏密码。
他看不见的,是我真的寄了一盒录音带给李心儿医生,在信封写上陈永仁。
录音带的内容,是一连串的摩氏密码:
“现在的陈永仁听好!你要找的录音带,就在刘建明房间的柜子里。”
称呼他“现在的陈永仁”,因为这是过去的陈永仁委托他的任务。
不过,我不肯定李心儿对刘建明的信任程度有多高,换言之,我不知道李心儿在收到录音带后会否通知刘建明。
慎防万一,我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也放了这盒录音带的拷贝。
这陷阱,是要他以陈永仁的身份,把刘建明的罪证亲手交给梁Sir。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把我当成是刘建明!
他的精神分裂症,比我想像中的更严重。
他带领重案组的探员来拘捕我,我先是一愕,继而感到啼笑皆非。
看见他那副嫉恶如仇的模样,我想他对以往所做过的事,是真的感到咎悔的。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
当他终于醒觉自己是刘建明后,他垂头丧气。
从他颓败的目光,我相信他认命了,我自信他将会束手就擒。
岂料……
砰——!!
心机算尽,一时大意,我无话可说。
“杨锦荣!”沈澄扑前,杨锦荣眉心中枪,已是奄奄一息。
“救护车!”沈澄抬头喝令仍在发呆的警员,只见跪在杨锦荣身旁的阿晖突然面色一变。
“小心!”阿晖叫喊。
沈澄回头,已倒下的刘建明坐了起来,用枪驱赶身旁替他进行急救的警员。
沈澄举枪准备开火,刘建明同时大嚷:“不要理我,你们去救陈永仁!”说着,他指向地上的杨锦荣。
沈澄气上心头,“你这个疯子……”
刘建明目光散漫,继续说:“我不要坐监,我想做好人。”说罢,他突然举枪抵着自己的下颚,扣动扳机。
子弹从他的下颚射进头颅。
这次,刘建明真的倒下来了。
凑近看一眼他的手表,时间,刚好是11月27日零点零分。
第四部分 … 第8节 完结(1)
第四部分 … 第8节 完结(1) 有些人看到事物的现状,问为什么会这样。而我幻想着事物从未有过的面目,并要问为什么不是这样。
—— 萧伯纳(1856–1950)
夕阳斜照,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浩园。
“对于杨锦荣的为人,沈澄有说过什么吗?”黄Sir的遗孀问。
张Sir摇摇头:“在事后的调查中,沈澄几乎一句话也没说。所以,刘建明的死到底是他心中有鬼引火自焚,还是被杨锦荣逼疯的,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那么,杨锦荣究竟是不是韩琛的人?”
“是否韩琛的人无从稽考,但他与韩琛肯定有金钱上的瓜葛。”张Sir顿一顿,“从1998至2003年这5年间,韩琛不定期存钱进杨锦荣的一个银行户口,总数超过1千万元。”
她为之侧目,张Sir继续说:“不过,根据银行纪录,五年来杨锦荣没有从户口提取过一分一毫。”
“这么说,在杨锦荣死时,那笔钱仍然原封不动在户口内?”
“不,他本人没提过款,但每月均把款项自动转帐到十个不同的户口。你猜那些是什么户口?”
“他亲属的户口?”
张Sir苦笑一声:“是无国界医生,世界宣明会,苗圃行动,红十字会,联合国儿童基金,奥比斯眼科飞行医院,防治爱滋病基金,保良局,护苗基金及中国助学基金。”
两人沉默下来,黄Sir的女儿深秋抬头问:“那么说,杨锦荣叔叔不只是个好警察,还是一个好人,是吗?”
张Sir蹲下,轻抚深秋的头:“希望是吧。”
“而刘建明叔叔不止是个坏警察,而且是一个坏人,对吗?”
张Sir咬一咬牙:“对,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深秋根本不用称呼他叔叔。”
三人慢步出浩园,张Sir用遥控器开启房车的门锁,深秋一马当先奔往,黄Sir的遗孀问了张Sir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还恨他吗?”
张Sir不大明白,略一思忖:“你是说刘建明?”
她点头。
他别过脸在鼻子里笑,回头怔怔地望她:“这还用说?”
她垂眼,略沉吟:“他还未死?”
“嗯。”
“或许因为我是基督徒吧,我相信谁都犯过错。”她深深叹一口气,“他自杀不遂,瘫了3年,昏迷了3年,接着或许还有许许多多个3年……”
张Sir仍然充满怒意:“他是罪有应得。”
她浅笑:“没错,罪有‘应得’,阿张,”她抬头望向他,“你不认为刘建明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张Sir抿一抿嘴,想起刘建明在自杀前的模样,他微微张嘴,叹一口气。
May走出医院大堂,陈咏音迎着一个长发女人跑过去。
“心儿阿姨!”咏音欢天喜地。
李心儿戴着口罩,眯弯了双眼。她牵着咏音的双手,亲昵地摇摆。
“心儿阿姨今天为何不说话?”咏音娇声问。
李心儿把她的右手翻过来,指头在她的掌心轻轻敲击着。
“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May的声音从后而至,李心儿与咏音回头望她。
“心儿阿姨说她喉咙发炎,说不出话。”咏音向母亲解释。
“心儿你的感冒恶化了吗?!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May歉意地说,“我看不如改天再去吧,他不会介意的。”
李心儿摇摇头,又在咏音的掌心敲了几下。
这时一个男孩走到咏音身旁,兴趣盎然地凝望李心儿的指法。
“喂,你别多事好吗?”咏音轻骂男孩,男孩就是他刚刚在医院大堂认识的刘磊落。
刘磊落没有理会咏音,皱着眉抬头望李心儿。李心儿觉得这孩子的样貌跟谁有点像,却又想不出是谁。
咏音转身跟May说:“妈妈,心儿阿姨说她精神很好,只是喉咙痛,叫你放心。”她走到May跟前,眼神坚决,“妈妈,明天是爸爸的死忌,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探望他。”
这边,刘磊落神色凝重地问李心儿:“你们可以透过这个通话吗?”
李心儿感到这孩子十分有趣,大力点头。
“我爸爸也懂得这个。”说着他用小小的手捉住李心儿的食指,示意她把手掌翻向上,然后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敲打着。
在一瞬间,李心儿的脸色大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刘磊落问。
即使李心儿今天没有失声,这刻的她,大概也惊讶得说不出话。
“姐姐,快说呀!”刘磊落牵着她的手追问。
李心儿心乱如麻,抬头望向May,只见May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李心儿从刘建明的结婚照片中见过。
“小落,你又在麻烦姐姐是吗?”Mary腼腆地笑,向李心儿凑近,“对不起,这个孩子顽皮得很。”
李心儿不懂反应,刘磊落赶忙告诉Mary:“妈妈,她懂得爸爸敲打的节拍是什么一回事,你快问她!”
Mary登时呆住。
咏音不知事态严重:“小落,你爸爸也懂得摩氏密码吗?”
听罢,Mary终于想起来了:曾几何时在家里,的确有一本关于摩氏密码的书……
原来刘建明所敲打的,就是摩氏密码!
谜的节奏缠绕了她足足6年之久,Mary再顾不了唐突不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