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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强转头望陈永仁,发现他呆呆地望着自己。
“干吗?我说得不对吗?”傻强问。
“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从小就爱看《读者文摘》,就现在仍每期追看,是千锤百炼的知识宝库啊!你要不要借阅?借给你也可以,不过要好好保存,我全部包了书套。”
“读者什么?”
“文摘!很有深度的文摘!”
陈永仁掀一掀嘴角:“很有深度?那你看了这么多年,为何……”他指一指自己的太阳穴。
傻强洋洋得意地笑:“那你说爱因斯坦看上去像不像一个疯子?”
“哈!”陈永仁讪笑。
“明白就好,这就称之为大智若愚。”
陈永仁没好气:“喂,智者,你是否走错了路?”
“没有呀。”
“我们不是回卡拉OK吗?”
“不,我们去谈生意。”
“谈生意?又是和沈澄谈?”
“对。”
车子驶入一个船坞,船坞中停泊了几部大飞,其中一部被起重机吊在半空,徐徐落下。沈澄双手放背后,在旁视察。
傻强和陈永仁下车,沈澄没看两人一眼,傻强挤出笑容上前。
“沈大哥,以前是阿仁不对,他痛定思痛,说要郑重跟你道歉。”说罢傻强用手肘碰碰陈永仁。
沈澄依然眼望远方:“有没有听过从来都是事情改变人,不是人改变事情?要发生的一定有它的原因,要不然我们今天都不会站在一起。”
“谢谢沈大哥。”陈永仁谦逊地说。
沈澄回头冷笑一下:“韩大哥呢?”
“啊,他今天有一点忙,叫我们两个来听听沈大哥有什么吩咐。”
“是吗?”他瞟了傻强一眼,“刚巧我今天也有一点忙,改天再谈吧,失陪。”
“喂,沈澄与韩琛的交易有什么进展?”黄Sir的语气带点急躁。
“你再催促我也没用,韩琛这次不知为什么,好像对交易完全提不起劲,前几天还差遣我和傻强去跟他谈,沈澄看见我们两个虾兵蟹将,说不到两句便打发我们走。”
黄Sir感到难以置信:“这真奇怪,有机会在大陆市场大展拳脚,韩琛会没兴趣?!喂,看你最近心神恍惚的,不会是整天想着泡妞,无心工作吧?”
“发神经!我是黑社会来的,稍为正经的女人看见我也赶快逃啦!”
黄Sir打量他:“那个心理医生呢?你不是说人家很好的吗?”
“嘿,你们一个只顾着催逼我,一个就想催眠我,催生催死,两个都讨厌死。我会泡她?发神经!”
黄Sir冷眼望他:“你需要这么激动吗?欲盖弥彰。”
“唉!我不跟你说啦。”说罢,陈永仁拂袖而去。
“喂!”黄Sir把他叫住,“看紧一点呀!这是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有消息记得立即通知我。”
陈永仁回头:“你办好你的分内事后,再跟我说!”
“什么分内事?”
“杨锦荣呀!我叫你调查他跟韩琛有何瓜葛,你查到了没有?”
黄Sir眨了两下眼睛,“杨锦荣与韩琛见面并不代表什么呀?以往我也经常与韩琛见面,难道我跟他也有串通吗?”
陈永仁静了下来,回到黄Sir面前,暗笑:“你是想过跟他串通,只是人家不领你的情吧。”说罢,陈永仁转身就走。
黄Sir愕然,到意识到该反应时,陈永仁已走远。
“喂!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喂!”黄Sir叫嚷。
这次,陈永仁头也不回。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傍晚,目光呆滞的陈永仁回到卡拉OK的士高内,只见傻强紧张兮兮向众人分派差事,迪路坐在一旁,神色有点不安。
傻强一看见陈永仁,顿时叫嚷:“喂!你去了哪里呀?电话又不听,今晚与沈澄交易呀!”
陈永仁错愕之际,韩琛神色凝重地从房间走出:“全部人把手提电话交出。”然后他让迪路从一个公文袋中取出几个电话,分派给一部分人。
“阿仁,等会儿你乘阿祥的船出发,千万小心,大陆人的军火全部在船舱内,出了什么乱子,他们会杀了你。”
“知道了,琛哥。”陈永仁应道。
“傻强,你驾驶我的车,我们先到船厂。”
傻强点头,同时望迪路一眼:“迪路呢?他不用去吗?”
韩琛笑了笑:“我有定数。”
“这宗买卖这么大,有迪路在会比较笃定……”傻强据理力争。
韩琛收起笑容:“我说我有定数。”
傻强用求助的眼神望迪路,迪路别过脸,回身坐到酒吧台喝酒。
警察总部重案组的办公室内,众人说说笑笑;黄Sir正在房间内侧耳聆听耳机,一脸沉重。
一会儿,他冲出大厅,高声下令:“今晚有大事发生,全世界立即到briefing room!阿张,大象,帮我call其他手足回来,还有,通知水警……”
会议室内,黄Sir向众探员解说行动。
“收到非常可靠的线报,今晚韩琛与沈澄的珠三角线正式运作,对方很可能有重型武器,大家穿戴防弹衣,分布在地图上显示的三个位置监视,阿张,水警那边OK了没有?”
“已经standby,等候我们进一步order。”
“Good!阿张你带领A队到point 1,大象,你负责B队……”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只见杨锦荣率领保安部的探员闯进。
“今晚的行动取消!”杨锦荣不由分说,发号施令。
黄Sir愣怔:“你说什么?”
杨锦荣神态自若,不紧不慢重复一次:“我说今晚的行动取消。”
黄Sir勃然大怒:“杨锦荣你是否去错地方?这里是重案组!”
“这是上头的命令。”说罢,他举起一份文物,“要不要看?”
黄Sir凑近他,横眉瞪眼:“是上头的命令还是你的命令?”
杨锦荣耸耸肩:“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黄Sir再踏前一步:“我调查了韩琛这么多年,你跟韩琛的瓜葛,是否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在杨锦荣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这是保安部的top secret,如有疑问,你可以去信或致电副警务处长直接查询。”
黄Sir怒火中烧,向张Sir喝道:“替我打电话到内务部!”
“不用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重案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来者是梁总警司。
“阿黄,杨Sir说的话,你照办吧!”
黄Sir不假思索,喝道:“不成!”
梁总警司阖一阖眼:“阿黄,这案子并非如你想像那样简单。”
黄Sir毫不退让;“我的案子十分简单,我的伙计正在外头拼命!”说罢,他扫视一眼重案组的众探员,拿起西装往门外跨步走,众人立即跟随。
梁总警司见状,高声下令:“今晚重案组的警员全部留下来,准备接受内务部纪律调查!”
黄Sir咬牙切齿:“ 我们有什么纪律问题?”说着他指向杨锦荣,“他跟韩琛的事你不去调查,你反过来调查我们?”
梁总警司瞄一眼杨锦荣,回望黄Sir:“我在跟你说当下的事,你们不遵守上司命令,纪律就有问题!”
黄Sir理直气壮;“我在跟你说走私军火的事,我在跟你说把韩琛绳之以法的事,我在跟你说是非黑白,你到底明不明白?”
这时内务部与保安部的更多探员赶到,把房门堵塞。
梁总警司别过脸不去理会黄Sir,严词警告重案组众人:“今晚谁违反命令,我保证你们将被立即拘捕!Try me!”
四周漆黑一片,微弱的灯光探射着如魑魅般的大海,陈永仁站在船板上,向着船坞进发。
他的右手插进裤袋,指头在敲打摩氏密码,思绪被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
看着眼前像要把一切吞噬的海浪,他不期然想起了李心儿。
每次尝试把他催眠,她所描绘的蓝天碧海是多么地惬意。
这边陈永仁在触景思人,那边韩琛与傻强等人的车队正浩浩荡荡在马路上飞驰。
车厢中的韩琛正在沉思,眉头时松时紧,像是有点犹豫不决。
他仰视天上的月亮,皎圆的月,他松开紧敛的眉。
一会儿,一片厚厚的云骤然把月亮彻底遮盖,他皱紧眉头,拍拍前座傻强的肩膀:“叫其他人尾随你,驶下天桥,拐弯到油站旁停车。”
傻强惊讶:“什么?琛哥你别耍我吧。”
“我叫你折返。”
“这……不成呀,阿仁去交货了呀!”
韩琛冷冷地说:“不用理会他。”
尽管不情不愿,傻强也唯有听命。
车子驶下天桥,在回旋处兜一个圈,车隧尾随。
大副把粗麻绳索绑到码头的铁锥上,绕上几圈,拉紧,货船在船坞泊岸。
叼着烟的沈澄深吸一口,把烟蒂弹到老远,站在前面的沈亮正指挥众手下准备上船。
陈永仁从船舱现身,等了一会儿,依然只有他与身后的几个喽啰,沈亮不禁问:“韩先生呢?”
陈永仁一怔,韩琛从尖沙咀夜店直接出发,该比他早到达船坞呀,他连忙取出电话:“
我打电话找他。”
他上岸,打了几回均未能接通,沈澄眯缝眼睛盯视他,陈永仁手心冒汗。
“刚才电台说青山公路发生严重交通意外,一定是塞车。”陈永仁强作轻松,“呀,琛哥的电话大概没开,我打给傻强,他与琛哥同车。”
陈永仁按键,这时沈亮的惊叫声从船舱传出:“大哥!”
沈澄回头一看,在船板上,沈亮与众手下围着几个木箱站着,木箱是从船舱抬出来的,内里装载的只有奶黄色的泡棉,军火枪械不翼而飞。
沈澄脸色大变,陈永仁震慑,然而他的一个手下比他更惊慌失措,眼看大事不妙,率先拔出手枪。
一人拔枪,其他人自不会坐以待毙,连锁反应一触即发,枪声划破长空。
油站旁,几辆黑色房车停泊在路边,众人倚站在车子旁一边抽烟,一边对老大突然停止行动议论纷纷。
President房车内,傻强表现得非常激动。
“什么?琛哥你……那批军火价值超过一千万,你还给人家啦!大陆人很狼胎呀,我们得罪不起呀,会死人的!”
这晚的韩琛并不如平日般冷静,眼神犹豫不定。
大陆黑帮不是好惹的,这个他当然心中有数,然而他有他的理由:“昨天我收到消息,说几年前沈澄曾被公安拘捕,然后便人间蒸发了一段时间。”他定眼望着傻强,“假如他是来设陷阱给我踩的,假如他不是沈澄,那怎么办?”
傻强不以为然:“哪个三八告诉你的?”
韩琛把目光从天上的月亮移落到傻强的脸上:“我的命告诉我的!”
傻强并未妥协:“跑江湖的,谁没被拘禁过?琛哥你也被捕过不知多少次啦!不过每次都没证据起诉你而已。”
“不,我总觉得事有蹊跷,”韩琛略沉吟,“我三番四次刁难他,他却对我忍气吞声……沈澄赫赫有名,他有必要卑躬屈膝来找我谈生意吗?”
“这……这有什么值得奇怪?无论他在大陆势力有多大,来到香港还是不及地头蛇,他要搭通天地线,对你谦逊一点也不足为奇呀!再说,大人不记小人过,或许他有大将之风,不跟你计较呢!”
每每在危急关头,傻强的慧根便会发挥威力,他的分析不是没道理,只是他的说法太过直接,令韩琛听起来感到不是味儿。
触怒了韩琛,就算更有道理,他都听不进耳:“不用再说,我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够改变。”
傻强不服气:“如果沈澄就是沈澄,那如何?”
“我会把所有货物还给他,额外再加二十巴仙,以后与他合作。”
“那么阿仁呢?你有替他设想吗?无论你的估计是对是错,他都是死路一条!”
韩琛没有回答。
“喂!你说句话呀!”傻强平日胆小如鼠,但说到情义,他会不惜顶撞老大,他会不平则鸣。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韩琛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呀?别扮高深好吗?你明知那条是黑路,你叫他走,然后在后面感慨万千,摇头叹喟:‘路是他自己选择的?’琛哥,你以为在拍戏呀?”
韩琛理亏,怒吼:“下车!”
傻强震慑,乖乖下车,可是他并未放弃,隔着车窗继续说服韩琛:“琛哥,别耍我们啦!究竟阿仁如何?我这一生只有一个直属手下,你不是这样对我吧?说到底,我和你也出生入死过。”
韩琛没好气,回头向站在后面的手下示意,众人立即上前把傻强挟着,拉到老远。
爆发一轮枪战后,船坞看似恢复平静。
在码头上与船板上,躺卧着沈亮与双方的喽啰,死伤严重,不过陈永仁与沈澄都不在其中。
持枪的陈永仁正藏身在船坞的一幢建筑物内,他从货架中探头出来,看见在漆黑的尽头有一线光,他急步往前,证实是个出口,偷偷舒一口气。
沙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陈永仁担心是否是自己鞋底与地面的磨擦声,他保持着步伐不变,侧耳细听,证实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
步行到一等腰高的大铁筒后,他借故需要绕道,急速转身,开枪。
枪火划破黑暗,然而不止一道光,是两道。
陈永仁与身后的人同时开火,那人正是沈澄,他脚部中弹,跪倒地上,手仍然挺拔地举着手枪。
反观陈永仁,他的右手背中弹,手枪飞脱。
沈澄强忍痛楚,一拐一拐走到陈永仁面前,枪口向着他的前额。
“韩琛把我们的东西弄到哪儿去了?”他微微喘息。
“你自己去问他!”肉随砧板上,陈永仁懒得去辩解,他自己也是满肚子气。
沈澄沉默片刻:“刚才你为什么不瞄准我的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交手?”
陈永仁想了想,的确,刚才他回身开枪之际,手枪本是握在视平线上,只因他刻意把发射的角度往下移,才会慢了一拍,给沈澄成功还击。
“那你呢?你为何不向着我的头开枪?”
在幽暗的氛围下,两人沉默互看,希望洞察到什么。
室内的光线骤然起了变化,沈澄看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出口处,手举着枪。
沈澄下意识认为来者是韩琛的人,遂伸手把陈永仁翻过身,拉到自己身前作挡驾,然后用左臂箍紧他的脖子,枪口压着他的太阳穴。
陈永仁也在努力察看来者是谁,他希望是黄Sir。
按道理,黄Sir在1个多小时前已收到他的讯号,无论如何也该抵达了吧?!
结果两人都错了,至少在表面上是错的。
沈澄认得出来者是一名警察——在沈亮被捕当日,他在保安部见过的一名态度嚣张的警察。
“你们是一伙的?”沈澄问。
杨锦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随便开枪吧,让我省下一颗子弹!”
陈永仁愣怔;“喂!你算是什么警察?教唆杀人?”
他似笑非笑:“别替我担心,读学堂时,我写report成绩拿A的!”
陈永仁苦笑一下,不明白杨锦荣在这时候,何以会提起读学堂的陈年旧事来。
“怎么了?沈澄,你究竟开不开枪,别浪费我时间。”杨锦荣说。
“假如我说不呢?”沈澄说。
“那我来帮你!”
喀嚓一声,杨锦荣将手枪上镗。
不要怕!定定心!我们已在更好的路上了;不要后退,发展你的力量罢。
—— 但丁(1265–1321)
蓝天白云下的浩园,气氛肃然,李心儿与刘建明站在陈永仁的坟前,神情哀伤。
“你真有心,一回来就探望他。”刘建明说。
李心儿望着墓碑上陈永仁的照片,苦笑一下:“有心却不中用,没有你,他死了也无法恢复警察身份。”
刘建明垂首:“这只是我的分内事,而你,为了他连医生执照也险些被吊销。”
李心儿吁一口气,“只认识了他5个多月,见过21次面,就是无法把他放下……”
刘建明见李心儿双眼泛红,也感触起来:“假如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我会死而无憾。”
李心儿回头,知道他想起太太Mary,对着刘建明莞尔一笑。
两人走出浩园,李心儿从肩袋中掏出一个包了花纸的长形小盒,递给刘建明。
“手信?”刘建明说,李心儿笑了笑。拆开,是一个水晶勋章。
“这么破费……多谢。”
“我弟弟说要在布拉格买手信,不二之选是波希米亚水晶,我本来有点抗拒,觉得太惯例,不过当一看见这个,便感到最适合你不过。老板说,这是仿照捷克军人的最高荣誉勋章雕制而成的。”
刘建明把勋章放在掌心,在日光下折射出夺目耀眼的光芒,他无法直视,怔怔地把勋章放回盒中。
“你去了多久?”刘建明说。
“3个多月,不太习惯。”她顿一顿,“原来去到哪里都是一样。”
“把事情告诉你弟弟了吗?”
“嗯,他跟我谈了一大堆哲学,叫我读他偶像昆德拉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