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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竟然是葛迎春！
〃你没事吧？〃李玉斌将葛红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葛红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张了张，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将她吓蒙了。李玉斌说道：〃开车的是葛迎春！我看得清清楚楚！〃
葛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会，不会吧，葛迎春怎么会想伤害你呢？你真的看清楚了？〃
〃我看清楚了，绝对没有错，葛红，请告诉我，你约我之前，葛迎春是不是也知道？〃
葛红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喘吁吁地说：〃是的，他知道，我告诉他了，我告诉他要找李队长给他洗刷清白……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玉斌的眉头微皱：〃他是想置我于死地，葛红，你记住，你要时刻提防葛迎春，我发现他现在与以前是判若两人。对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葛红勉强地点点头：〃是的，葛迎春是整个变了一个人，整个变了，本来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一切的……〃
第二天一早，仅仅打了几个盹的李玉斌敲开了葛森教授家的房门。
说实话，李玉斌到这里来了不止一次了，可是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举步维艰，葛迎春是葛红的弟弟，当然也就是他李玉斌的弟弟，可是自己的弟弟竟然不明不白地卷进了两场凶杀案中，这让李玉斌说什么也不能相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全市的焦点和矛头也指向了这里，李玉斌作为整个案件的负责人，只有先将个人恩怨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进行案件的侦破工作。
开门的是葛红，她今天没有去上班，从她红红的眼圈来看，肯定昨天晚上哭了很长时间。李玉斌的心里也很难受，他握了握葛红的手说道：〃谁在家里？〃
〃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葛红低低地答道，〃父亲一夜都没有休息，因为，葛迎春一夜都没有回家。〃
〃葛迎春没有回家？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李玉斌问道。
〃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你进来吧，好好和我父亲谈谈，可能他知道一些关于我弟弟的底细。〃葛红说完将李玉斌让进了屋里。
葛森教授已经退休，现在被医院进行返聘，工作之余便在家里写一些学术论文，总结自己一生的医学经验。李玉斌走进屋里的时候，葛森教授没有像往常那样站起身来迎接，而是冷冷地看了李玉斌一眼，连让座也没有说一声。李玉斌想起了以前和葛红谈恋爱的那阵，自己为了使这个高知家庭接纳自己，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玩过多少心思，是的，我李玉斌的学历是低，才中专毕业，不错，我李玉斌的工作很危险，也很繁忙，根本就照顾不了家庭，可是我李玉斌再有多大的缺点，只有一样优点就足够了，那就是真心实意地去爱葛红这个人。他就是凭着这股韧劲才使葛森教授接纳了自己，当然，葛红那里他早已摆平了，连葛迎春这个行为高傲的小家伙也与他打得火热。本来事情一直是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没有想到，半路里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件，而且还不明不白地将葛迎春也扯了进去，李玉斌现在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将案件大白于天下，最好是能够还葛迎春一个清白，只有这样，从私人角度讲，他李玉斌在这个家庭里才能立足，从公众方面讲，李玉斌要给全市人民一个确切的交待。但他心里有一杆称，那就是不管是谁，只要是杀人凶手，就要毫不留情！
〃爸，你还在忙啊。〃李玉斌轻轻问候了一句，他想好好和葛森医生谈谈，也许在他那里，隐藏着关于葛迎春的秘密。
〃李队长，你不要弄错了，我还不是你爸爸。〃老教授伏案急书，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李玉斌没有在意这些，以前他吃的这种冷枣已经很多了，现在再吃一个也无所谓了。于是他不蕴不火，继续询问：〃葛迎春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这次他没有带上爸爸这个称呼，其实，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葛森医生对这个称呼已经很反感了。
〃是的，他没有回来，孩子已经大了，不回来也很正常，怎么，李队长，你真的认为本市这两起凶杀案件与葛迎春有关？〃葛森这次抬起了头，目光里满是不信任的冷傲，那是一种长期浸染在书本里才能产生的冷傲。
李玉斌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到非常生气，于是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葛医生，现在我们先将个人的关系放到一边，我是一名警官，是到这里寻访案情的，我不允许你用这种口气来回答我的询问。你刚才说的话一点也不负责任。什么叫孩子大了就可以不回家？什么叫不回来就很正常？这本来就不正常！你作为一名父亲，首先应该担负起教育孩子的任务，现在，连你的儿子经常夜不归宿你都可以听之任之，那么，葛迎春有杀人的嫌疑，又有什么不正常的呢！〃
〃你，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李玉斌！〃葛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李玉斌说道。
李玉斌没有在乎这些，继续表达着对葛森的不瞒：〃医生，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但是身体上的毛病可以很快痊愈，那么，你知道心理上的病应该怎么治吗？你关心过葛迎春吗？你没有，你是一个在学术上受人尊敬的专家，但是你不是一个好父亲！就在昨天晚上，在中心广场，葛迎春还驾驶着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想取我的性命，这个你知道吗？你可能也不知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实事求是，弄清事情发生的真相，不要进行掩耳盗铃，也不要自欺欺人，更不能欲盖弥彰。好吧，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请你将关于葛迎春的一切秘密都告诉我，好吗？〃
葛森医生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可是今天，他听了李玉斌的话后，却实在找不到可以批驳的话语，只有长叹一口气，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面。〃我这里没有秘密。〃他说道。
李玉斌说：〃我真的希望没有秘密，可是事实告诉我，葛迎春现在变化很大，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治病救人，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杀人狂，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深陷囹圄。告诉我吧，在葛迎春的身上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葛森将头低下，过了很久才重新抬了起来，他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并且文化层次很高的人，李玉斌讲的那些话，虽然听起来不顺耳，但确实句句都是实话，他也知道自己那个淘气的儿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并且，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存在着一些不可轻易示人的秘密，那是他心头的伤疤，不想去揭。而现在，隐藏的结果是葛迎春和杀人案件有了牵连，还有人造出谣言，说死在煤炭职专的那名少女就是葛迎春的女朋友，还有那个被人害死的小伙子，曾经与葛迎春交往甚密……
〃医生，请你看看这个项链，熟悉不熟悉？〃李玉斌掏出那个兽骨作的骷髅头像，递到葛森面前。 〃您看看这件东西，是不是葛迎春的？〃 葛森没有把东西接过去，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认识，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我都不知道。〃 〃爸，〃李玉斌又加上了这个称呼，诚恳地说。〃我来既是为了调查案情，也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我想您也很爱葛迎春吧。〃 葛森点点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最爱他了，除了他的姐姐葛红，我也就有这么一个可以让我心安的孩子了。可是，可是，唉，前世我造了什么孽啊！……小李呀，不瞒你说，这段时间以来，葛迎春的事情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他一直是个好学生，学习成绩很好，老师们也都很喜欢……〃 葛森教授几乎是从葛迎春小学一年级的成绩单开始背起，一段段地讲他获得过的荣誉，得到的夸奖等等。李玉斌耐着性子听老人为自己的儿子辅垫了一大堆优点。而这些优点李玉斌也是耳熟能详的，现在从葛森口里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时葛红走了过来，顺手为两个人砌了一杯茶，对葛森说道：〃爸，你又罗嗦了，他取得的那点成绩被你一说可就真了不起了，现在，我们要的不是成绩，而是关于葛迎春有什么变化的证据。〃李玉斌对葛红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知道，为自己的亲人开脱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终于，葛森的话题拐回了正题。 〃可现在，葛迎春就象……走火入魔了一样。〃 〃是什么样的走火入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玉斌急忙追问道。
〃是从今年的春天……〃葛森终于揭开了自己隐藏在心底的伤疤。
原来，今年春天，葛迎春就读的重点中学搞春游，组织大家到有名的黄石坡风景区旅游。一天的游览快结束时，师生们却发现葛迎春不见了。组织旅游的学校老师差点要急疯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重大责任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像空气一样突然就消失了呢？同班学生对葛迎春失踪的大致时间都说得差不多，那就是大约在午饭后，至游览下一个景点这段休息的空隙里，葛迎春就失踪了。有人回忆说他去树林里方便去了，有的说他采林中的果子去了，还有的说他自己拿着相机出去拍照了，不一而足。当地的公安部门闻讯也派人进行寻找，结果踪迹全无。 过了大概三天的时间，当大家几乎要放弃搜寻的希望时，葛迎春却突然自己回来了。家里人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悲欣交集，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他却只是说不小心掉到一个暗洞里扭伤了腿，自己费了很大的劲才逃了出来，葛医生仔细检查他的腿部，果然有大面积淤血痕迹，虽然他的话听上去有许多漏洞，但也只好相信。学校老师则怀疑他是借机逃课。学生厌倦了枯燥的学习生活，借机逃避也是经常的事。但这事害得校方担了很长时间的心。要是葛迎春有个三长两短，学校会面对着家长的司法诉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班主任找他谈过很多次话，葛迎春一口咬定就是受伤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家，最后这事情也只有不了了之了。 但是，葛迎春的变化就是从失踪回家第一天后开始的，当天夜里，大约一两点钟，葛森医生听到葛迎春的房间里传来几声惨叫，大家都赶紧爬起来冲进葛迎春的房间，拧亮灯，发现他正愣愣地呆坐在床头上光着上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问他为什么惨叫，他将眼睛瞪圆了冲大家吼道：〃别在这里婆婆妈妈了，我没有叫！你们都走，都离开这里，我想安静！〃 家里人非常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平日一惯腼腆的葛迎春之口！葛红走向前去，想看看弟弟是不是在发烧，也被葛迎春粗暴地用手挡开了。葛森医生说，他当时注意到，在儿子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一股仇恨之火，虽然被竭力抑制或掩饰着，但那股火还是在不期然间迸射而出火花，几乎能灼伤人的皮肤！ 以后的日子里，葛迎春的房间几乎成了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狂暴和邪恶像潜伏在他身体里的两个古怪的魔头，不时地分头出击。而有时，他又那么平静、那么害羞，似乎又还原回那个腼腆懂事的小伙子，但是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做出高兴的表示时，拒绝与愤怒又会从天而降。 葛森医生一筹莫展，整个家庭也失去了往日的笑颜，大家都像陪伴着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惶惶不可终日。葛迎春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上完学后就藏在自己的屋子里，除了吃饭出来一下，谁也不知他到底在干写什么。整个人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似乎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 〃爸，您老作为医生，是否有什么判断？〃李玉斌不急不缓地问道。 〃我是研究心血管疾病的医生，对神经外科和心理疾病并不在行。我也曾向同事们请教过。他们说，或许是在山里迷路时受到过脑外伤。但我们有顾虑，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的孩子在精神上有毛病。不愿意让他去检查。唉！直到有一天……〃 葛森医生顿了顿，又用征询的目光望了望李玉斌。李玉斌面无表情，在询问的时候，他要注意不能给对方以任何暗示。 〃有一天，我看到葛迎春正在做着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啊，那简直是变态！〃 说到这里，葛森教授的脸色竟然有些变白了，声音也开始颤抖。 〃有一天夜里，我听到葛迎春的房间里又传出了惨叫，我知道肯定又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我不敢进屋，于是悄悄地溜到他的窗口。。。。。。迎春的窗户每天都被窗帘盖得严严的，那天，我却惊讶地发现，窗帘有一道缝隙，用一只眼睛勉强可以看里面，虽然缺少立体感，但看清里面的情形却没有问题。我首先看到自己儿子的双手上滴着血，一滴一滴的鲜红的血向下掉，但他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模样，相反，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能算笑吗，比哭还难看，我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葛迎春那时的表情，那就是狰狞！刚开始我以为是儿子的手被割破了，后来才发现，那不是，不是他的血，那是一只狗的血，是他曾经非常宠爱的一只狗的血，他亲自将它杀死了！又割下了它的头，天哪！。。。。。。〃 即使是许多天以后进行的回忆，葛森医生仍然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眼睛，仿佛那可怕的事情就出现在眼前。葛红也怔怔地盯着李玉斌，头还微微点动，李玉斌知道，葛红肯定也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李玉斌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如果葛迎春真能作出这种事，那么作个连环杀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已经查过了户籍资料，葛迎春只是一个刚够十八岁的孩子，李玉斌本能地不愿意把一个少年、自己的内弟设想得如此恶劣，然而事实上，刑警就是在葛迎春这里遇到了一些阻力。 〃后来，他开始对那条狗进行解剖，非常仔细，非常认真，就像他曾经痴迷于手工制作一样，完全陶醉在了里面……〃葛森医生依旧用平静的语调叙说着，平静归平静，李玉斌能明显能看出葛森医生正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感情，尽量翔实地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过了一会，他又拿出一只笼子，里面盛着几只乱飞乱蹦的东西，等他从中抓去一只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只蝙蝠，接着他又拿出一只粗大的红蜡烛，将它点燃，用摇曳不定的火苗开始烧那只蝙蝠的翅膀，蝙蝠被烧得吱吱乱叫，他开始笑，一直笑，那种狰狞的笑！接着，他将蜡烛头倒转，蜡油一滴一滴地溅落，落在蝙蝠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红红的蜡油燃烧着，就像红红的、滚烫的血，那只可怜的小东西挣扎着，翅膀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蝙蝠的惨叫，你听过吗？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听见！那是那个小东西在垂死之时，用全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啊！很快，被红色的蜡油包裹的蝙蝠断了气，迎春依旧笑着，狞笑着，我瞬间感到自己的心碎了，整个地四分五裂。。。。。。〃 李玉斌眉头微蹙，问道：〃爸，刚才你说，葛迎春是到哪里旅游的？〃 〃黄石坡风景区，位于晋冀交界的塔河镇。〃 李玉斌听说过这个旅游区的名字，但对它没什么印象，东岗市正处在经济转型期间，社会问题很多，犯罪率也高居不下，李玉斌三天两头不得闲，已经许多年不知道旅游的滋味了。 〃小李，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葛迎春真的与那两件案件有关系？〃
葛森现在的态度完全变了，变得非常谨慎，同时也很坦然，那是将心中的块垒去掉后的轻松与坦然，李玉斌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做最后判断。对了，爸，您那里有我的电话号码吧。〃 〃有，怎么……〃 〃以后我们要多联系，我们都不希望葛迎春和这个案件有关，其实我们警察也是治病救人的。如果一个人真有了什么问题，就象是生了病，总捂着盖着，早晚会引发更大的病。〃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李，我掌握的情况基本上就这些了，希望你们赶快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样我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我会的，你放心吧，爸！〃李玉斌说道。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外边的大门被〃嗵〃地一声踢开，一个瘦高挑的小伙子昂着头目中无人地大踏步走了进来。
（八）
话分两头，在遥远的柳江市的那幢大房子里，田景义听了令狐煜遮遮掩掩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令狐煜看上去没什么社会经验，且不善于掩饰自己，嘴上说的和脸上反应的全不一致。田景义起身告辞，离开了那幢房子，他知道令狐煜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肯定有什么原因，不过，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前，他也不能贸然去问，这样一来有打探人家隐私之嫌，另一方面或许让别人感到为难甚至厌恶。
《世界之迷》杂志的记者田景义不远千里来到这座江南的城市，完全是事出有因的。因为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在互联网上看到过许多关于这种事情的报导，大家都知道，网上的新闻和现实中报纸的新闻是有所不同的，报纸上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