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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捕列传之四北漠狂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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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看著那张凝重的脸,忍不住问:「我要死了吗?」

「不会让你死。」北冥说得斩钉截铁。

「死也没关系……」流沙喃喃说。不知怎地,自从重遇北冥,他好样不再那么怕死了,「不过,在我死前,你可不可老实告诉……你、你可有一点点爱上我?」

「……」

「喜欢呢?」可怜状。

「……」

「好感总有吧?」吼。他都要死了说。

「……流沙。」忙於整理伤口的北冥抬头,没好气道:「我都说你死不了了。」这家伙怎地夹缠不清。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

「重点是,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说著,北冥忽地重重吻住流沙的唇。

我活著一天也不会让你死??那是同生共死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流沙脑海一片混乱,亦在混乱中昏过去了。

◇◆◇

流沙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置身於一所简朴乾净的房间中。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北冥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简单写著『等我』。

还真附合北冥的风格。可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下可急坏了流沙。那路痴还不知会不会迷路呢?但若贸然出去寻,又怕北冥突然回来找不到自己。

正当急得团团转时,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了碗药进来。

「北冥呢?」流沙几乎直扑上去。

「啊。」老人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手,又把药交到流沙手中。

「我问你北冥那里去了啊?」把碗一摔,足智多谋的男子心乱了,忍不住一手抓向老人衣襟。

但老人只是微一侧身便避过,还在瓷碗著地前以脚稳稳接著了。

流沙一怔,见老人又是呀呀叫著,指手划脚的,把药再塞到他手上了。

「你不说话,但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老人点头,又比划手势。

流沙看不懂,问:「你知道北冥在那里吧?」

老人露出慈祥笑容,又打著让人看眼花撩乱的手势。

半点也看不明白……

擅於搞得人头昏脑涨的流沙,终於亲身嚐被人搞得头昏脑涨的滋味了。

「他是自小照顾北冥的老仆。」醇厚悦耳的男声骤然响起,没半点先兆。

流沙一怔,回头,一名穿黑丝长袍的男人不知何时来身後。

「是他在无意中发现客栈有异样,故潜进去一探,没想到机缘巧合救了冥儿。」男子白发俊顔,眉宇间略带沧桑,举手投足带著天神般不容侵犯的气度。

流沙本能地知道他是谁。

宇文无名,北冥锺情的男人。没想到反是自己先碰上他。

◇◆◇

在流沙巧遇情敌时,北冥正独自走上征途。

拖著因解毒而消耗过度,显得疲乏虚弱的身躯,沿著流水潺潺的清溪,一路走到森林的深处。

未几,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举头可见奇崖耸峙,石峰高挂著百呎飞瀑,旁边草庐倚山而建,流水琮琮,鸟语花香。

那是他小时最爱流连的地方。景物依然,但人事全非,北冥不禁黯然唏嘘。

突然,树梢上飘下片片落叶。男子警惕抬头,六名黑色锦衣汉子有如鬼魅般飞踪而下。

「擅入禁地者死!」

北冥勾起一丝冷然的笑,握拳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瞬,萧萧杀气破坏了宁谧的森林。金戈交击之声,飞鸟惊惶的悲鸣,夹杂著草芦里隐隐约约的琴声,交织出一阙奇特的勾魂之歌。

◇◆◇

尽管外面杀声震天,隔了一帘,草庐内琴音依然。

流水行云般的音符在细致无瑕的指掌间流泻。一曲『长相思』反来覆去的弹奏得娴熟非常,可其中总是缺少一分灵气,三分绵悱恻。

蓦地,单薄的木门被轰开。

北冥浑身浴血,脸无表情地伫立,静静地看著奏琴的男子。

那人一月白,以轻纱罩脸,只露出迷蒙的眼睛。但那双如雾如幻的一双眸子,已经昭示了主人的绝代风华。

北冥闭上眼睛。锥心的往昔一幕幕在脑海流逝,是这个男子破坏了他的人生,一次又一次把他推落黑暗的深渊。

待紧闭的眼睛再度张开,锐利的杀意闪动。

握剑的手贲起青筋。

刺目的银光划过流星般的轨迹。

『锵』的一下巨响,精钢铸成的剑被一柄软剑格住。

兵刃交击激起的劲风刮走了轻纱,露出一张用属於天仙的脸。

世上谁都没有真正见过天仙,但不论是谁见这张脸都会联想到天仙。因为世上根本没有足以形容他的词汇。『美丽』、『漂亮』、『绝色』等等优美的字眼在他身上都显苍白浮薄。

北冥怔怔地看著仇恨多年的男人。上天很厚待他,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是优雅的,男人脸上连眼角的细纹都透著倾国风情。

「为什么?」乾涩的声音。说话时北冥没有回头,彷佛不愿接受事实。

「你知道他是谁吗?」流沙哑声问。

北冥脸不改色,答:「杨文帝,前朝的王,北武家的仇人。」答案完全正确,只遗留了一样 … 男人,是杨朗的父亲。不过,那又如何?

「仇人?」流沙愕然,虽然北冥说过这儿有他的仇人,却没想到竟是指杨文帝,「北武家的仇人不是翟丞相?」而这个恶贯满盈的男人已经死去多年了。

「怎么你也这样说。」北冥冷笑,问:「没有昏君岂来庸臣奸臣?」姓翟的该死,杨文帝也责无旁贷。由始至终,他复仇名单里就昏君的名字,可笑是宇文无名一厢情愿,以为能栽培他成为打倒情敌的伙伴。

流沙无词以对,但挡著杨帝的剑却没有收回。半晌,乾涩的声音响起:「北冥……你看清他的样子没有?他神智已糊涂了。」不管是他们突然出现,动武,还是争执,杨文帝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尊瓷器娃娃,完美但没有生气。

「神智不清的是你。」北冥声音更冷,「你何苦非淌进来不可。」

面对无比冷峻的眼神,男人无可奈何地道:「北冥……我以前的事你大约知道,我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主持人……」

「狂沙杂技团。」北冥很自然地接下去,他很早就猜到了。政治有太多的黑暗面,太多的行动不能见光,狂沙杂技团正是凤骁手下,一支以表演作掩饰,实际周游各地进行刺杀行动的暗棋。每个地方,光明背後总有黑暗,若说金牌名捕代表了天朝光明的一面,狂沙杂技团便是金碧辉煌後的阴暗污秽。

「你知道?」苦涩。

「你没想过瞒我,是吗?」杂技团的人虽不正式在人前露面,但凤骁并没刻意隐瞒手下有这么一支暗兵。而流沙少年的遭遇,谈间透露曾执行的任,在在都指向同一方向。北冥脸容一黯,沉声说:「只是,我没想到你来,是为了任务。」

「不、不是!」流沙急急否认。事前他并不知失踪多时的前朝废帝居然隐於此间,「朝廷的事本来跟我再无关系,只是丧尸军团突然出现,我不得不管。」

「你已上报了?」那么天朝军队很快便会兵临此地。

「我不是要出卖你,那时你眼睛受伤昏迷,我并不知道当中关系…。。。」

流沙著急地解释,但北冥却惘若未闻,只顾喃喃自语:「这一来……时间不多了。」说罢,眼里忽地精光一闪,握剑的手再没犹豫。

「不要!」流沙一惊,再格。

两剑相交,北冥的手一阵酸麻,莫名的怒火和酸楚涌上心头。

为了这个男人,流沙竟然一再挺剑相向。

「退下。」北冥脸色冻结,冷得犹如万载玄冰。

「不行,我跟宇文无名有了约定,在他查清叛乱者前,保住他的爱人。」流沙苦笑。他很怀疑自己被耍了,心亦中早已悔恨不迭。可是,约定就是约定,男人不能违背彼此的约定。

「既然如此,你就以血来实践你的约定吧。」北冥的神色更冷。

◇◆◇

兵器交击之声震耳,每一下都刺痛人心。

「北冥!住手!」流沙悲叫。爱人的决绝让他伤痛莫名。

北冥只是咬牙不理,沉默背後的狠性和倔强彻底激发,手下没半点容情。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暗忖长此下去只有两败俱伤,流沙的心好痛。一路走来,最後竟落个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们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不想死,让开。」随著冷冷的声音,凌厉的剑锋直刺。

流沙看著这无情一剑,一阵自暴自弃。

「好,你杀吧。」软剑中途变招,竟直插入地。

北冥大吃一惊,却也收势不及。

青钢剑直刺流沙胸膛。

 

 

第十章

『锵』一声清响响彻云霄,随著银蓝的剑光一闪,凌厉的剑呼啸著把地台划出一道深坑,北冥的剑亦在触到流沙胸口前的一刻被轰得断开几截,二人更是被震退三步。

是宇文无名,这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赶至,挥动他的巨剑,阻止了一场悲剧。

从生到死走了一转的二人都呆住了,背心已全湿透。

北冥怔怔地瞪著眼前的男人,眼皮一阵发热。

只差一点点,便永远失去他了。

而流沙也凝视著他,素来淡漠的脸上浮出难过的表情,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对不起……」只要能去这个表情,他愿意道歉一百次。

而被忽略了的宇文无名心系所爱,径自走向杨文帝。

痴呆的男子柔顺地被拥入怀里。那份病态的柔弱,令他透著一种飘缈的,不属於尘世的美丽。

「文儿,可有吓著了?」宇文无名在最爱额上轻轻一吻。

无比温柔的声音唤回北冥的神智。

锐利的目光令人如芒在背,宇文无名微一沉吟,却把直接越过不满的徒儿,落在另一人身上。

「有劳了,阁下是信人。」

「不敢。」流沙苦笑,看也不敢看北冥一眼。

「现在该我实践承诺了。我说过会查清出现不死军团一事,并给你交代。」说著,宇文无名从怀里掏出一株紫色的小草,「万罪之洲生有一种草药,名『长春』。服後会让人长春不老,不饥不渴,不痛不累。惟是世事有一得必有一失,服下此草亦同时令人神智不清,身体僵化,甚至陷入沉睡。」

流沙也算见闻多广了,却从没听有那么神奇的草药,不禁感到惊异。

「长春草若用量适当,再配以另外几只草药中和,便可制成一种让人变成兽的药。」宇文无名淡淡地说下去。

兽。流沙心中都涌起寒意,但回头一看却见北冥一脸淡然。

「你是知道的?」

「……」北冥没答。但早在克搭玛山腹之内,初见丧尸军团之时,他已经意识到万罪之洲发生巨变。

「对,你自当知道,是我糊涂了。」流沙闷闷说。北冥居然没跟他透露片言只语。

「这是本是万罪之洲最大的秘密。」宇文无名一顿,续说:「经过训练的兽,便是你所早前所说,在路上遇上打不死的丧尸。」醇厚悦耳的嗓音陈述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不痛不累,无畏无惧,只知执行命令。」流沙喃喃说:「的确是无敌的兵团。」

宇文无名沧桑一笑。朝代更迭,现在已鲜有人知道,杨国百多年打下江山,正是靠宇文一族训练出来的无敌兽军。

「这药有伤天和已经禁用几十年。」不然杨国也不会积弱。

「既然如此,在下在路上遇到的,又是怎么一回事。」流沙沉声问。

「门下不肖,把药方偷走了。」宇文无名说。

「这种毒草早该全毁掉!」流沙忍不住吼。世间一切操纵人心的东西都该毁掉。

「说的是,所以今天之後,长春草不会再在世上存在。」他会派人烧光拔光,宇文无名恬淡地说:「这亦是算是对阁下的一个交待。」

「还有那些人……」流沙还没说完,一群灰衣仆人押著二十多个锦衣华服的男人进来。这群人或曾在江湖上雄据一方,或曾乘著乱世兴风作浪,全是叱吒一时的枭雄。

万罪之洲环境特殊,聚集了一群天地间最邪恶的人物。把他们置於这天然笼牢中,在宇文无名管治下确可教天下太平。但这样的人岂会甘於伏雌?若他们捸到机会作乱,处理起来也的确麻烦。难怪朝廷对万罪之洲又爱又恨。

「请把人交给我。」流沙说。

「手下犯的错误,为上者自有责任承担。」宇文无名淡淡拒绝。

眼看对方就这么把事情揽到身上,流沙皱眉说:「你这是一心包庇了。」

「万罪之洲的人犯错,自当以这儿的规矩处分。」宇文无名软硬兼施,淡然中带著威严,道:「而且逆谋一事牵连甚广,涉及的人等关系盘根错节,外来人不易掌握。」

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沙漠之王许诺,道:「一如以往,万罪之洲的人不会踏足中原,若阁下能劝退天朝的军队,便可免去生灵涂炭。」这话不卑不亢,虽然天朝大军人数占压倒性优势,而且已在死亡沙丘外围城。但他们有天险可守,大军闯入死亡沙丘必大有损折。这亦是各国多年来不敢进犯万罪之洲的原因。

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渴望战争,而宇文无名的话亦很可信。虽然无甚理据,但流沙知道这个男人不屑说谎。可是……尽管如此,流沙还是无法消除对宇文无名抗争的心态……

事事听从等若向对手低头,气势上已输人,而狠狠挫败情敌是男人心头的渴望。流沙天人交战之际,一直默不作声,彷如置身事外的北冥突然开口:「答应他。」

无论怎样,北冥的心始终向著那人。沙流思之内心顿感凄苦又生气,拳头勒得格格作响,眼睛都红了。

北冥看见他的表情,抿了抿唇,眼神始终坚定。

那是一双清澈得不带感情的眼睛,在它感染下,激动的男人冷静下来。

紧握的拳松开,流沙板著脸拂袖而去。

北冥知道他尽管不悦,还是依从了自己的心意。

「宇文无名。」掀帘而去的一该,流沙冷然回头,道:「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看著孤清隐怒的背影,北冥心头猛地一颤。

宇文无名把一切看在内,嘴角勾起一点淡然的笑意,唤道:「孩子,你回来了。」

一声久违的腻称,让北冥回神。

诀别多年的师徒四目交投。

北冥细细审视这无一刻忘怀的男人,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宇文无名对他的法术失效了吗?他爱了他这些年,活著和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再见这个男人一面。但此刻他忽然感到一切都没有意义。

北冥心头茫然。像终生囚禁的犯人,在习惯了之後却然被释放,反教人感到手足无措。

宇文无名见他魂游太虚,又再柔声问:「你怎么回来?」

北冥不言,眼神惘然若失。柔和悦耳声音一如往昔,但却不再教他心如鹿撞。

看他的表情,男人失笑了。这徒儿冷漠的外表下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散漫,有出众的才华却没有争雄之心,浪费了一身绝佳的资质。这些,不知刚才那倔强的男子知道否?

「你还是没变。」

「你却变了。」北冥说 。

「不是我变了,我从不是你想像中的样子,只是你太寂寞了。」宇文无名叹了口气。因为寂寞,懵懂少年一头栽进自己编绘的梦中。因为寂寞,这些年来男子一直舍不得从假像中抽身出来。

北冥闻言一颤,下意识撇转了脸。他不愿意承认男人看透了他的弱点。

「无论如何,谢谢你帮腔。」不想刺激弟子,宇文无名淡淡地转移话题。

北冥回神,沉声说:「何必让无辜者代罪。」

男人一笑,不置可否。

「你这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北冥的声音很平静,可是越平静,压迫力却越是沉重。

宇文无名眼内精光一闪,旋又低下头浅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拨著爱人的发丝,半晌,沉声道:「我说了,我的人犯错,责任由我承担。」

北冥听了再也沉不住气,提剑的手一紧,暗室霎时精光闪动。

北冥拔剑手法快绝。但他快,世上有人比他更快。

宇文无名乾净好看的手优雅地在七弦琴上一拨,琴音彷佛幻化为锋利的刀,无情地劈向昔日的弟子。

无形气劲凌厉无匹,北冥不得不挺剑抵挡。

『嗡』的一声清响,四下扬起滚滚灰尘。北冥手中长剑剑尖不住颤动,他的心亦在颤动。他一身的武功尽得宇文无名真传,唯独这一手,宇文无名没有教他。

「孩子……」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宇文无名已经抱著杨文帝退到暗门之处,「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这问题阻住了狙击的脚步。

「是为报仇吗?你跟北武家那并不深厚的感情,足以让你苦苦纠缠十多年也放不开?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师从不知你有这份心事。」眼里勾起一抹怜悯,宇文无名叹息:「若是为了我……孩子,你只是迷路了。」

脑门轰的一响,男子彷佛遭到停身法。

少年从不敢表露的感情、师徒二人从未触及的禁忌话题。此刻,亳无准备的,被狠狠撕开,肉帛相见。

明明只差一点点,一切都过去,都会被流水般的光阴冲淡,可是……北冥忽然痛恨起来。宇文无名,这狠心毒辣的男人,他装糊涂了一辈子,偏偏在这个关头把一切都揭出来。

这教他情何以堪。

谁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在北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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