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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魇难醒+番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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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于手上。三尺冷泉,蓝光微泛,冷冽的气势影响着身边每一个人。 
  “三百多年了,也是时候让这对剑见见面了。”扔下剑鞘,尘穆仿佛下定决心地说道。是时候结束了,无论是谁死谁活,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是吧。”落魇拔出剑,清冷如月的剑芒与炎释辉映,顷刻间压下了所有名剑的光辉。“枫,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说完,拿起冰敛走下殿去。 
  尘穆信步上前,举起炎释凌空挽了一个剑花。气流在内力的作用下变得紊乱,很巧妙地压制了落魇的“水溟无潋”。落魇自嘲,有必要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用“水溟无潋”对付他,他这样做是小人之心呢,还是三年的情谊如今留下的只有猜疑? 
  落魇右手握剑,左手执锦,雪白的长袖配上微蓝的冰敛,整一个天与水的结合,柔与刚的温存。他挥出长袖,柔软的锦缎在气流的牵引下逶迤如蛇。尘穆收剑自守,锦缎的内力在炎释的回挡下减慢了几分。他转身回旋,待再次出手时,白刃相接,碰出尖锐刺耳的金戈之声。那声音仿若利刃,狠狠地割开了两人的心,鲜血不断。四目相对间,曾经的点滴涌上心头,千种翻腾,百味杂陈。 
  挥剑,相接,蓄力,挣开。一切仿佛须臾完成,可在两个当事人心中,却仿佛经历了百年,长久得让人心痛。曾经的缱绻变成了干戈,满目血腥掩盖了缠绵。过往的温存顷刻间变为讽刺,疏落得好似梦幻。 
  冰敛与炎释次次相撞,命运的诅咒静静地应验着。落魇的眼中看不见疑惑,两手挥出的全是道道劲力。尘穆也没有丝毫留情,毕生所学的武功在剑尖游走,招招出手都是杀意。 
  紫烨冷眼看着落魇与尘穆对决,身旁众人的混战也全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为什么曾经的情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阻碍在他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 
  “烨……”一声低语唤回了紫烨凝望的眼神。改来的始终会来,逃不掉的啊。 
  紫烨拉下面纱,回头,很正常地看见了站在身后一身青衣的秦晅云。“晅云,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 
  “是我。” 
  “为什么要答应?我真的希望是我认错人了。” 
  “我不想骗你。” 
  “可你已经骗了我了。”秦晅云的脸上露出了几乎绝望的眼神,“当我看到墨残的样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就是紫烨,我深深爱着的人竟然就是水溟宫杀人不见血的四修罗之一的绝命香紫烨。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是想利用我,还是因为你是不可自己的爱上了我?烨,告诉我!” 
  紫烨冷着脸,他很告诉秦晅云是后者,他是不可自己地爱上了他。但是,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能放弃一切带他走吗?不可能。所以,不如不说。就让他恨着吧,痛苦过后他还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是在利用,因为水溟宫要控制武林,而你是武林盟主,只要我们取得武林令,一切就简单了。爱上你?别开玩笑了,我又没有断袖之癖,怎么可能对硬邦邦的男人感兴趣呢?”冷冷的话语从口中说出,没落下一个字,心中的疮痍就增添一分。晅云,恨我吧,这样你才能幸福。这相思的毒,就让我一个人中吧,所有的痛都让我来背。 
  “好。我秦晅云这一生自恃阅人无数,从不会看走眼,却没想到最终栽到了你的手上。你赢了,我心服口服。”凄楚言辞出口,秦晅云眼中再也看不见一丝柔情,那里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漾不起丝毫涟漪。 
  “谢谢。”紫烨艰难地拉出一个笑容,“那我们还是动手吧。”语落,微笑不再,长刺于手,眼中徒留下点点寒光。秦晅云冷眼颔首,熟练地拔剑上前。 
  兵刃相触,情谊不再。过往岁月,一切如梦。谈不上镜花水月的迷蒙,说不出仙山琼宇的虚幻。所有的一切就在冥冥中来了又去,留不下任何痕迹…… 

  握着冰敛,落魇渐渐觉得疲惫。他很想就这样死去,死在尘穆的剑下。可枫亟追随的眼神却让他无力。他不能这样抛弃追寻了他千年的他,更不能让尘穆成为他报仇的对象。他要活着,为了重视他和他重视的人,即使苟且。 
  尘穆看不懂落魇眼中蒙胧的眼波。既然恨他,为什么招招留情;既然想报仇,为什么又要百般拖延。他不懂,真的不懂。他的雪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尘穆兀自地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落魇的攻势。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落魇的剑已近在眼前。尘穆迅速拔出剑,灌上所有内力刺了出去。 
  一声闷哼从耳边传来,接着便是枫亟惊恐的大呼。 
  尘穆抬眉,落魇苍白的面容放大在眼前。淡如水色的唇上染着朱色,点点红液在阳光下放着瑰丽的光华。微红的炎释没入肌肤,透明的剑身在鲜血的渲染下显得诡异。尘穆痴痴地看着落魇,只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一个白衣的宫人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尘穆不知如何反映,直到胸口被狠狠一击,他才吃痛的后退。炎释随之被抽出,一阵温热的液体迎面喷来,与唇角逸出的鲜血混合成一体。 
  枫亟抱住落魇欲倒的身体,眼中流露的全是心痛。 
  “枫,不要……”拉住枫亟欲出的武器,落魇拼命地摇头,“你答应过我的……” 
  枫亟很想杀了尘穆,可落魇哀求的眼神浮在眼前,他只有狠狠地咬着唇,最后不甘地点了头。“但是,我不会再让你留在这里了。”说完,枫亟用瞬间移动带着落魇离开了溟潋殿。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比落魇更重要,落魇就是他的一切。 
  尘穆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没了灵魂…… 

  一路走来,落魇胸口的血越流越多,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枫亟不止一次的对他使用治愈法术,可仍然没用。枫亟低声唤着落魇的名字,尽力让他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落魇靠在枫亟怀里,表情恬然得像个孩子,偶尔开心时,还可以看见丝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仲冬的天气已经冰冷得可以冻死万物,冬眠的生物早早地躲回巢穴,徒留天地间一片肃杀的白。枫亟抱着落魇坐在湖边,被法术融化的湖水点点滴在脸上,带着阵阵醒人意识的凉意。 
  “枫……”沉默许久的落魇开口道。 
  “什么事?”枫亟有些担忧,又有些激动地问道。 
  “水溟宫……怎么样了?” 
  怒气,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我才不管它怎么样了,那些人是死是活也和我没有关系。在我眼中,只有你是最重要的。落魇,不要管那些了好吗?跟我回狐族,我让影雾给你换身,我们一辈子也别再踏进人界了,好吗?” 
  落魇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可是……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尘穆的那一剑……已经刺穿我的心脏了。我现在……完全是靠你的法术活着的……” 
  “可以的,摸相信我,一定可以的。只要你有信心,我们就能回去。”枫亟拉着他的手,仿佛鼓励地说道。 
  “好好……我相信你,不到最后……我绝不放弃。”落魇轻声地回答道。看着枫亟稍微转明的表情,落魇不禁暗叹。且不说那一剑是刺在心脏,光是这流血不止的伤口和血蛊,他就不敢保证是否有命活着到达灵狐岛,更何况这刺他的剑还是炎释……双剑之一的火剑,具有着特殊的能力炎释剑……看来,枫亟还是不知道的。 
  “落魇,你先睡一会儿吧。他们暂时不会追来,有我在身边,别怕。”枫亟温柔地搂着落魇,眼中荡漾的全是柔情。 
  轻轻点头算是回答,落魇闭上眼沉沉睡去…… 

  落魇再次睁开眼,已不知是几个时辰之后。但仅从枫亟惊慌的眼神中他可以知道,这次他是睡了很久了。张开嘴,干涩的嗓子竟发不出一个音。枫亟会意地端起水,用嘴慢慢地哺给他。火燎的嗓子得到润泽,落魇开口问道:“枫,我睡了多久了?” 
  枫亟不禁地蹙眉。自从离开水溟宫,落魇的意识一直处于蒙胧状态。半睡半醒的眸子似张非张,微颤的睫毛带着吸人心魄的迷蒙,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随风而去一般。伤口处理好后,本欲让他休息片刻,可他这一睡便是半天,委实吓煞了枫亟。 
  “已经半天了,你可算醒了。” 
  长时间的昏迷吗?看来传言不假啊。 
  “怎么了?饿吗?想吃什么?我刚才让两个小狐精去城里买了些吃的过来,要吃吗?” 
  落魇点点头。即使事实如此,他也不能让枫亟替他担心。 
  枫亟端起一个白玉碗,红光闪过,原本冰冷的稀粥也有了微微的热度。落魇张开嘴,一团温热的东西被喂进口里,带着枫亟绵绵的情意。一瞬间,天地间的寒意也仿佛消失,沾不上他们丝毫。 
  一顿饭吃了好久,直到落魇轻轻点头,枫亟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又暗暗地渡了许多生气给他。 
  落魇动动眼睫,睡意恹恹地说:“我还想再睡会。” 
  “别睡了。陪我聊聊天吧。”枫亟轻摇着落魇,害怕他就此睡去。 
  “呃……那好吧。”抬抬沉重的眼睑,落魇勉强地答应。 
  枫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开始落魇还可以跟着他的话天马行空的去思考,可到后来,倦意越来越浓,眼睑沉重得可以压碎所有景象。也不知道是与疲惫战斗了多久,落魇最终还是沉沉地睡去。 
  枫亟搂着他,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落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他身上的伤口也好像是着了魔似的,无论如何都不愈合。他用过许多方法,法术,药草,能用的他都用了,可那伤口还是狰狞地张开着,时不时流出些许鲜红的血液。还有那血蛊……枫亟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他们的情况现在真的是糟到极点了。落魇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力,而他自己如果再这样长时间的使用法术,他的身体也是负荷不了的。在尘穆带来的人中,他隐隐感受到有得道之人的气息,如果那人没死,以他的功力想要找到他们肯定不难。那时,生死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他必须尽快想到对他们安全的办法,必须想到! 

  好温暖!落魇挪着身体,向温暖的中心靠去。这几天来,疲惫与无力让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身体中仿佛流进许多暖流,温暖着他的千骨百骸。不对,这种感觉是…… 
  落魇倏地睁开眼,枫亟的手还放在他的胸前,生气通过手指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身体。落魇拿掉枫亟的手,眼中布满不敢置信:“枫……你……,”落魇的声音轻颤,握着枫亟的手微微颤动着,“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永远无法回到灵狐岛了。你将失去你狐仙的地位,永远被打入妖道。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选择,我不可以看见你在我面前死去,我不能。如果我早决定这样做,或许我们就不会浪费这两千多年的时间了。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甚至是杀人。”枫亟的话说得坚决,眸中透露的是隐隐的深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这样的人牺牲自己。就让他这样死了,他或许还可以心安理得地等待来生,可是现在他不能了,枫亟为他抛弃了仙的尊贵,宁愿永世为妖也要救他。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他先遇上的尘穆而不是枫亟?为什么…… 
  “啊……”心中一阵强烈的痉挛痛得落魇不由得大叫出声。 
  血蛊,是血蛊。枫亟立刻抱住他:“落魇,别伤了自己!” 
  全身的血都仿佛被抽干了,心脏如刀绞的收缩着,仿佛要拧出血来一般。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潮水般涌来,落魇难以自已地呻吟着,扭曲的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枫亟用手将落魇压到他的肩上,焦急地说:“咬我的肩膀,快啊!”落魇本能的想拒绝,可是当下一波疼痛袭来的时候,他再也不能自主的咬了上去。唇齿间渐渐有铁锈的味道逸出,熟悉地血腥味让落魇痛苦地拧起了眉。 
  “不用担心,我没事。别松口,小心伤了舌头。”枫亟温柔地说道。 
  落魇点点头,血蛊的痛苦仿佛在这两句话的作用下消逝无踪,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枫亟血迹斑斑的肩上。 
  枫,如果落魇此生不死,定与你相守到老……默默地,落魇在心中许下了承诺。 



  “枫……”落魇轻轻地叫着眼前这个凝思的人。 
  “恩,啊……你醒了?” 
  “恩。”落魇根本就没睡,只是疼痛带走了他太多体力,他不得不闭上眼休息,“你肩上的伤……”伸出手,落魇轻轻摸着那个包扎得草率的伤口。 
  “没什么,伤口不深,一会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深,落魇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力道,如果不是后面枫亟的那句话,恐怕他肩上那块肉都要被咬下来了。“让我看看。”说着,落魇从枫亟的怀里坐起,动手解起他肩上包扎的伤口的。 
  “落魇,你的身体。” 
  “你渡了那么多生气给我,我没事的。”解开包扎的布条,狰狞的伤口完完全全地露在落魇面前。好重的伤,他就知道自己当时一定没有留情,竟然把枫亟伤得这么重。 
  “落魇,我……” 
  “别说话。”落魇拿起枫亟刚才用剩的草药,用嘴咬碎,然后轻轻放在他的伤口上。药触伤口,疼痛自来,枫亟不由自主地而颤抖了一下,但旋即又想到落魇,立刻咬牙忍住了。 
  落魇小心翼翼地包扎着,眼眶隐隐泛红,当所有工作完成时,他已满脸泪水,看得枫亟心疼不已。“落魇,你怎么了?你别哭,不要吓我。” 
  落魇抹着脸上地泪水,自嘲地说:“好多年没哭了,还以为眼泪已经不在了呢。没想到他还没有走。” 
  “落魇……”枫亟仍然担心地看着他。 
  挥开阴霾的情绪,落魇一返明媚地说:“枫,想听故事吗?” 
  “恩。”枫亟点头,他不认为落魇这个时候会说废话,如果是故事,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的。 
  “那好吧,我就给你将一个男孩的故事。”落魇躺回枫亟怀里,调整成一下姿势,“二十年前,当男孩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父亲是月山的知府,深受爱戴。母亲是小家碧玉,美丽贤淑。他被父母捧在手中宠着,受不到一点伤害。 
  然而,在他五岁那年,倾天的巨变让他父亲一夜之间成了通敌叛国的钦犯,弃世市口。而他的母亲却摇身一变,成了丞相的小妾。年幼的他当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懵懵懂懂他被送进了丞相府。 
  小妾前夫孩子的尴尬身份让他受到了连下人都不如的待遇。起初他还会反抗,可一次次刻骨铭心的毒打以后,他明白了。世上已无人可依,只有靠自己了。 
  三年的日子不算短,但男孩却仿佛经历了三千年那样久。他极力地忍耐,吃劲了一切苦头,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事地成长。可是,现实的利刃却一次次地划破他的梦想。丞相醉误入庭院,在一片凄迷的春草中看见了用冷水冲凉的男孩,于是,欲望颠覆了一切…… 
  本以为是场恶梦,醒来之后便会云开月明。可当他醒来之后,他却看见了那个女人——他久违的母亲。她依旧是那样美艳绝伦,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是丞相却对她这个当年花尽心思得来的女人新鲜不在,她不过是被遗忘在深府的怨妇。她抱着男孩面前,泪留满面地说:‘丞相说他喜欢你,只要你能跟了他,我们母子都可以不用过现在的生活。’男孩先是一怔,然后疯狂地笑了起来,他一直笑,笑到最后竟然泪流满面。最后,他答应了女人,因为他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一个八岁的孩子作为男宠,在成年男子的身下婉转承欢,或许青涩的他开始什么都不懂,但在一次次惨无人道的调教后,他也知道了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少受伤。趋利避害的想法在他幼小的心里扎根,发芽。当男孩十岁的时候,他用尽办法,终于从丞相府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逃了出来。 
  然而,当他离开了那里只有他才知道,除了身体,他依然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去了梨园,用自己的身体赚钱养活自己。虽然那里的生活仍然糜烂,但他却不如从前的绝望,因为只要他赚够钱,就可以离开那里。 
  一年之后,他完成愿望准备离开,从此去过自由的生活。可是他却忘了视他为摇钱树的老鸨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于是,他被抓了回来,软禁在房间继续接客。多年来的生活早让他学会了如何自保,他乖巧地顺从,没有忤逆。 
  就在那年的元宵,一场大火席卷了梨园,除了男孩,所有人都难逃此劫。他站在火海旁边微笑,那笑容在火焰的照映下诡异非常。或许就是这诡艳的笑容引起了水无潋注意,他问男孩愿不愿意跟他回水溟宫。男孩点头。于是,他就这样成了水无潋的弟子,水溟宫宫主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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