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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亟微笑,抱着落魇走进了舫中。
枫红叶落,秦淮水流,此时的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
船行几日,终于走完了那奢靡的秦淮。举目望去,青山如黛,绿水似碧,鸟语花香,虫鸣兽啸,俨然一幅自然美景图。脱去繁杂的心,此时终也得到了一丝抚慰。
然而,好景不长,须臾之间,漫生的水雾便颠覆立刻一切。动物与身俱来的避害能力让枫亟立刻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只是那舫中的人还满脸的不以为意。
实在看不下去他这般松懈的枫亟提醒道:“你好歹有点警觉性好不好?要是一会儿真有个什么,我怕我双拳难敌四手。”
落魇挑起眉瞥了枫亟一眼,说:“你见过有人进家门还带着刀剑,紧张得左顾右盼吗?”
“什么意思?”枫亟听得一头雾水。
落魇叹了口气,用“你真蠢”的口气说:“我是说,水溟宫到了。
枫亟恍然大悟。水溟宫之所以被世人视为神秘,除了那神龙见手不见尾的作风外,就数这不为人知其位置的水溟宫了。看来,这个入口真的是隐秘非常啊。
“走了!”穿好衣衫的落魇拉起还处在沉思中的枫亟,不由分说地向舫外走去。
轻灵地一纵身,两人便立在了一江碧波上。
御水凌波,微步独行;只是须臾间,两人便已完全消失在了这无底的氤氲中。
渐行渐入,两旁的风景氤氲得犹如渲染过的水墨一般。鸟兽虫鱼仿佛藏了声,匿了影,见不到丝毫踪迹。万物皆寂,宇内无声。然而,这种静得毫无生气的感觉却让枫亟不安。
因体力不支而被枫亟打横抱在手里的落魇也感到了他的异样:“枫,怎么了?”
枫亟回首四顾道:“这里静得太异常,毫无生命的迹象。”话音刚落,枫亟手中就泛起一阵红光,幻化而出的是一种武器的雏形。“有杀气!”他认真的强调。
落魇望向两岸,氤氲中一切皆是亦幻亦真,恍惚如梦。他盈盈一笑,捏出术印的手挥向两岸,只见水波翻腾而起,带着涤草浴树之势。
“还不给我出来!”落魇怫然,声音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之味。
随即,林间跳出了十多条白色的影子。他们皆为一身素色,白巾遮面,而那瞳孔中闪出的也是同一种情感——敬畏。
“好大的胆子,本宫主的路也敢拦,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落魇呵道。
众人微微一颤,立刻单膝跪在水上:“宫主恕罪。”
枫亟有些担忧地望着落魇,他实在不希望他的双手再沾染上更多的血腥。现在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一个不如意,就可以要了面前人的命,眉头都不用皱一下。这半年来,他看多了。无论对方怎样低声下气地求饶,只要他不愿意,皆是人首分家。如若要比残忍,落魇不知胜过他多少倍。
然而此时,落魇却莞尔一笑,调皮地对枫亟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这次姑且饶了你们,若有下次,定以宫规处置。”
“谢宫主不杀之恩。”
“还不快驱散迷雾,让我们过去。”
“遵命!”
语毕,水上的众人又回到林中。
落魇扬起头,撒娇地对枫亟说:“按宫规他们都得死,我可是饶了他们一命哦。这样够仁慈了吧!”
枫亟点头:“够了,以后也这样就可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必要千万不要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什么嘛,一句话就没了,而且后半句还是教训我的。人家要奖励啦!”落魇撒娇道。
枫亟笑了笑,低头在他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这个奖励满意吗?”
“先暂时这样吧。回宫再好好问你要,不准拒绝哦!”落魇说得理所当然,殊不知枫亟已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落魇扬起手臂,十分自然地环住枫亟的颈项,头也顺势靠向他的胸口:“迷雾已经散了,我们抓紧时间走吧。一刻钟之后它又会恢复原样的。”
枫亟抬头前望。先前的朦胧已不覆存在,山水褪去那一身伪装,恢复了原样。
他收回欲出的武器,踏着绿水清波,向流水深处走去。
一路上,落魇的指点从未停歇。什么地方该停,什么地方改走,事无巨细,他都一一道出。枫亟也顺从地听着,不敢有丝毫大意。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落魇,同样他狐仙素有的直觉也一直在告诫他,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领域,一步行错,都将有性命之忧。
就在这指点与顺从中,两人终于走出了那惑人的蜃景。
枫亟大大地松了口气:“落魇,你是怎么记得这路的?前后左右全都一样。别说一般的凡人,就连我这有灵敏天赋的狐族也没把握能走出来。”
落魇“呵呵”地笑了一声,说:“我也不是天生就认得的。开始也要师傅带着走,后来他老人家觉得烦了就教我认路。可这路不是一两次就记得住的。他一生气就把我扔在这里,让我自己回去。我当时很怕,毕竟这里可是‘万人冢’,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都死在这里,我怕我会成为他们的另一个成员。不过上天还是不想灭我,最后让我找到路回去了。只是那之后半个月都没有能下得了床。而从那以后我也就记住路了。”
落魇嘴上说得云淡风清,可眸里却泛着深刻的疼痛。
发觉问错了问题,枫亟在心中把自己骂了个遍。他也知道,落魇今天的地位,完全是由鲜血与尸体堆砌而成的。就连给了他一切的师傅也被他亲手杀死的,尸骨无存。当时,他是用了许多极端的手段才登上了宫主之位。而即位之后,他也想了不少办法,才让那些不服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世人都说水落魇是如何如何的冷血,如何如何无情。可这一切表面掩盖下的真相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师傅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知晓的人又有几许?
枫亟内心一阵翻腾,百味齐涌。
拉拉失神的枫亟,落魇不高兴地噘起嘴:“你最近很喜欢出神啊?”
枫亟回神,佯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和灵狐岛有些相似,思家罢了。”
“要回去吗?”落魇柔声道。
“不用的,皇兄他们都有辅助父皇,我回去也是徒然。还是留在这里守着你好。”枫亟安抚地说。他知道,落魇虽然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内心还是一个很脆弱的小孩。毕竟,经历不能抹去岁月的存在。
“没骗我?”落魇一脸不信。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就好!”落魇莞尔一笑。随即又指向远方道:“你看!”
枫亟随手望去,只决眼前忽然一片宽广。平静的湖面,绿不见低。羽翼绝美的水鸟欺水而飞。微风轻拂,水面上掀起阵阵漪沦,,一晕一晕向湖潋散去。而那遥远的岸上,野芳云集,玉树繁英,掩映其中的宫殿更是那出尘脱俗的素色。
枫亟看着落魇,问道:“那就是水溟宫吧?”
“恩。”落魇颔首,“终于到家。”
“那我们过去吧!”说罢,枫亟欲提足前行。
“等等!~”落魇慌忙叫道。
“怎么了?”枫亟不解,一脸不明白地问。
落魇以眼神示意他等着,然后扬齿对岸边叫道:“银辰,青沭,若不想我今晚给大家添菜的话,就把你们的东西管好。”
风轻轻吹过,在一片静谧中带来阵阵悠扬而凄婉的萧声,如是优伶的痴,似若宫娥的怨。
落魇拉拉枫亟的衣袖,道:“有好戏看,别错过了。”
枫亟回神,定睛于青绿的湖面。
然后,那碧绿起了骚动,漾得水面波光粼粼。水面上雪样的水鸟受惊地收起纤足,展翅向岸边的玉树密林飞去。随即,那绿动得更加剧烈,激起层层波澜。
这时,枫亟才发现,那浓郁的碧绿并不是湖底的蕴藻,而是条条通体透绿的小蛇。深深地倒吸了口气,庆幸落魇刚才叫得及时。否则,若被那样毒绝的蛇咬上一口,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好一会儿,躁动才停歇下来。那原本绿不见底的湖顷刻变得澄清,犹如一个烟花女子洗尽了满身铅华,恬静而安详。
“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它会欺骗我们的。”落魇说得很淡,言语中却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沧桑。
“那心呢?也会欺骗吗?”枫亟意有所指地说。
“怎么不会。而且她骗人的技术往往高于眼睛,被害死的人连原因都弄不清楚。”落魇轻轻地说,仿若筝音。忽然,他话锋一转,朝着那密林说:“那白鸟美吧!”
枫亟颔首。
“那你知不知道它们其实才是这湖中最毒的动物?”
枫亟微微一怔,没有作声。但眼中却满是令落魇心悸的疼痛。
落魇撇过头,不愿看。他知道枫亟在想他的伤痕,他的苦楚……他所有与这白鸟相似的东西。他怜惜他,爱护他,甚至以生命相许。
然而,他却不能要。现在,他必须无情。
冷血——是他作为水溟宫主必要的条件。
忽略掉那绕心的目光,落魇漫不经心地说:“它们本来叫YZ,是上古的神鸟,古人奉它们为神明,尊贵非常。然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当它们的时代过去,一切更迭到现在的时候,他们不再是高贵的神鸟,不再出尘脱俗。现实的棱角撕碎了它们所有的梦想,它们只有苟延残喘地活着。
“银辰在去东瀛的路上不经意发现了它们,那时它们已经濒临族灭。纵使骨里高傲胜雪,可在死亡面前,万物都是怔忪的。于是,它们选择舍弃那分尊贵,委身屈就于万鸟毒王的鸩……
“呵呵……昔日的神鸟变成今天的毒兽,你说它们怎么过来的?……惟有欺骗二字啊!它们骗了自己的心,也骗了旁人的怜惜。多年来,造得无数的善男信女成为这碧波亡魂。
“枫,你说‘心’有用吗?在危难面前谁还会拥着那颗无用的‘心’而不顾生死呢?万物皆是自私之物啊!”落魇微用真气,脚下的水便顷刻涤起,如练似素,带着三千令人畏惧的寒气如蛟般穿过枫J的发,水轻软无骨,却留下阵阵凉意,冰冷彻骨。
枫亟语塞无言。静静地站在水上,任眼神游离于原处的密林,晨曦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在清秋的早晨铺做一席暗色的忧郁。
得不到落魇的回答,落魇轻笑地转头,遥遥望去,彼岸影影绰绰,白衣与绿树交绕,一片繁杂却又不失素净。
落魇轻轻抬起手,说:“枫,给我一条白纱。”
“恩?”枫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我说给我一条白纱。”落魇重复道。
枫亟这才应声,须臾间幻化出一条白纱,然后递给他。
落魇拿起这幻化的素纱,一番轻拢慢系,弹指间那绝世的容颜便隐去了八分。惟有眉间的火红和清艳的双眸还在与这瑰丽的山水争色。
落魇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满意地笑了笑。轻灵如鱼地挣脱腰上的桎梏,提起飘逸的身型,欺水而去。双足凌空而渡,经行间未引起丝毫涟漪,几个兔气鹘落,人已在彼岸的密林之前了。
枫亟一时失神,木木地望着那轻盈的身影。直待彼岸众人的拜见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地惊觉。念起瞬移的咒语,毫不犹豫地追随而去。
睥睨着眼前屈膝的众人,一种那以言语的情感袭上落魇的心头。阔别三载,他终于回来了。这山、这水、这物、这景,一切如初,然而他却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心如止水的他了。心的狂澜被人掀起,无法再冷眼的看待人生。失去了保护的屏障的心,惟有用炽热的鲜血才能抚慰那满布的疮痍。
战火已在无声的蔓延着,所有的纷繁将在不久的将来全数落尽。沉郁在天空中凝聚,欲来的风雨淡淡地宣告着:这个秋冬,不再平寂……
南柯梦醒,物是人非。情逝,梦销。一世承诺,只化为万千干戈。
落魇的叹息淡淡飘落,如逝樱。
抬头,一只孤鸿飞过,决绝的身形划破了天的面孔,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它是去求生?还是……去赴死?
第四章
无奈花落
水溟宫背山面水,四周环绕的是那猱不能攀,鹤飞不过的绝壁。四十九支水脉,条条相汇,交错依存间拖起这晶莹的宸宇。玉树繁英穿生其中,孤傲与高洁之气盈满太虚,一片青滢无垢。
秋阳清冽无暇,生气具满盈溢。束缚宫殿的坚冰涣然而释,沉寂已久的灵魂再次追回了激情。他敛衽而立,以雍容繁华之姿迎回了它的主人——水落魇——这个注定要掀起狂澜,改变宿命的男子。
晶莹的大殿里,众人俯首而立。
清澈的溪流从白壁上蜿蜒而下,静静地溶入地脉。壁上温润湿漉,百种草藓栖息生养。间或冒出的种种异色,乃只生于水溟的奇花异草。
地脉汩汩流动,带着水溟百年的血泪与繁华。它逶迤而绕,蔓延间廊括了整个宫殿。水面如带,株株青莲芙蕖傲然开放,高洁且不落尘嚣。
大殿之上,白衣素净,轻纱缦绕,一双冷艳的眸子带着睥睨与高傲,凝得殿下众人黯然失色。
白须的长者拱手,语带谦卑道:“吾等恭迎宫主回宫。宫主此次遇劫,全宫皆恐。好在有惊无险,实乃水溟宫之福。”
落魇正色:“此次劫难全因本宫大意所致,能够脱险,多亏大家拼死相久。落魇在此谢过大家。”欠了欠身,他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本宫能死里逃生,全凭贵人相助。”转身指向一旁的枫亟,“就是这位枫亟公子。”
殿下众人立刻屈膝,异口同声地高呼:“吾等愿誓死效忠枫亟殿下,殒身不悔。”
枫亟诧异,疑惑地望着落魇。用肺腑传音问:“这是什么意思?”
落魇掩住嘴,低声地说:“水溟宫规:‘凡救宫主脱离苦海者,水溟众人皆俯首奉其为上。’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你就敷衍下吧。”
“如果按我说的扮成你的侍女,不就没事了吗。”枫亟不满地抱怨道。
然而抱怨归抱怨,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枫亟仍然不能随性,只得走上前去,“谦虚”地说:“此乃在下举手之劳,无须挂齿。在下与落魇相交甚深,此属朋友之任,难以为功,怎堪如此重谢,望各位三思。”
“殿下无须自谦,您既然有能力救宫主于水火,便有资格享斯谢礼。吾等誓言既出,决不反悔。”白须老者缓缓而言,字字出口,皆是掷地有声。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恐怕难担此重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殿下便响起三声更为坚定的臣服效忠之声。
无奈,苦笑。枫亟怃然地看向落魇。眼中带着几许无奈与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落魇闭口不言,定定地望向那幻化出来的黑眸,意味深长。
枫亟收回视线,表情氤氲地拱手道:“承蒙各位错爱,在下惟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殿下成全!”殿下传来恢弘谢恩声。
成全?成全什么?生?还是死?
枫亟无奈地惨然而笑。那笑,带着丝丝不明的情感,沉郁非常。
落魇坐回晶莹的汉白玉王座,用枕着扶手的右手支着下颌,神色慵懒却不失严肃。他悉心地听着殿下人的呈禀,神情随着那言语微妙地变化着。虽然那一巾白纱掩住了大半的表情,但仅从那阴沉的眸中射出的嗜血视线就可以知道,此时的他仁慈不再,遗留于那副躯壳的只有过往的心性——阴、狠、毒、绝。无情亦无心。
须臾过后,殿下的人停止了呈禀,偌大的宫殿瞬间沉寂万分。落魇放下支颌的手,眸中阴鸷不减地说:“还有别的什么吗?”
殿下的一位白髯老者站出,拱身问道:“属下斗胆,敢问宫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清艳的眸子瞬间眯起,狭长的瞳中迸出阴冷的杀气:“鞭笞之苦,庭杖之痛,委身之辱,火刑之恨,本宫怎会忘记?总有一天本宫会这所有的一切本宫逐一奉还,让他也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蕴满恨意的一掌击上扶手,满盈的真气振得殿上微微X动。殿下的水脉应声而起,如剑似刃。亲水的莲蕖被这水势撕裂,在殿内落成一地的红残绿碎。
“传本宫令下去:自今日起,水溟宫众人无须敛迹,只要不触犯宫规,凡事可秉性而为之。”
殿下一阵雀跃,众人皆为解除这缚身的枷锁而高呼:“宫主圣明。”
落魇冷冷地笑,白纱之下是无人能懂的情感。他站起身,面带倦意地对殿前八位衣着不凡的人说:“本宫日夜兼程,有些疲倦。若无它事,便年先行回殿休息了。”
众人屈膝恭送。惟有先前的白髯老者拱手问道:“枫殿下可是住在滟水殿?”
落魇挥手:“不用了,他住落樱殿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