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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得头头是道哩!小翎苦不堪言,拿过名单来看,只见已经有近五十个人下注,将近一半是他们班的,其他的是直属学长和学弟。还好,情况不算太严重。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马上把钱还人家,不要再赌了。」
「那怎麽行!」两人齐声叫了起来。
「你们在校园赌钱,要是被抓会倒大楣的!」
「哎哟,消遣一下有什麽关系,一注才五十块而已,另外五块钱是组头的手续费。你自己不是也说,要玩就玩大的咩。」
「不行啦!」
「喂,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耶,为什麽有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有时候又龟毛得要命?」
小翎被说中心病,差点答不出话来,想到兹事体大,还是不能松口:「不是这种问题吧?这是我跟蔡志的事,为什麽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同学间开开玩笑就算了,干嘛要赌钱?事情一扯到钱,马上就变脏了!」
「你很古板耶,奥运跟奥斯卡也都嘛有人签赌下注啊,难道奥运跟奥斯卡都很脏吗?大家会愿意出钱,表示很重视你们之间的胜负啊。」巴西人苦口婆心地说。
法师也帮腔:「而且你这时候说要退钱,同学一定都不会谅解。挡人财路会被马踢,你听过吗?就算你赢了,以後也会被全班追杀的。」
小翎真的快要哭出来了。会不会被全班追杀还很难讲,但若是再反对下去,两个好朋友铁定第一个跟他翻脸,这是他承受不起的损失。虽然实在很讨厌金钱交易介入,还是只能妥协。
「这样吧,已经收的钱就算了,但是到此为止,不要再接受新的下注,好不好?」
等他们两人勉强答应,他才暂时松口气,专心上课;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要徵询千秋的意见。
「我这样做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千秋仍是蛮不在乎:「谁晓得?」
「你难道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
「我哪晓得现在小孩变这麽可怕?居然连签赌都来了。想当年〈六年以前〉我们这些高中生是多麽清纯,打赌顶多只赌电影或饮料,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你觉得他们两个会不会照我的话做?」
千秋嘿嘿二声:「你说呢?」
小翎捏了一把冷汗:「你是说他们还会继续收赌金?」
「废话!就算他们不做,别人也会做,你操这心又有什麽用?」
「不要讲风凉话了,事情一扯上钱,就会变得很麻烦耶!」
「一注五十块而已,有什麽好麻烦的?反正他们赌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互不干涉。」
「我是怕会越弄越复杂。」
「这个也怕,那个也怕,这样根本都不用做事了。总之,与其烦这些事,当务之急你要马上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
「赶快去下注买你自己输。」
「喂!」
「我是说真的,当你跟人比赛的时候,场外赌博就要买自己输,这样就算比赛输了也可以拿到钱,你没看过『海上钢琴师』吗?这可是男主角1900的至理名言啊!」
「你..」小翎差点当场气绝:「海上钢琴师那麽美的音乐,那麽感人的剧情,你却只记得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最实用咩。」
小翎决定在放学之前避免跟他说话。
第二天,正如千秋所预言的,签赌活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急速扩大,参加人数从五十飙到将近两百,分布范围囊括高一到高三,俨然成为全校性活动,巴西人和法师收钱收得不亦乐乎,小翎因为千秋一席话,断了劝阻他们的念头。
校园内开始弥漫著一股狂热的气息,各种流言谣传满天飞。有人铁口直断地认定小翎一定会找人绑架志,也有人建议志学香香公主把自己衣服的缝隙全部缝起来;甚至还有传言说,已经有两股敌对势力组成桩脚团,打算暗中协助两方当事人获胜,以操控赌局结果。至於两位主角,走在路上常常被人拍肩膀:「加油加油,千万不能输啊,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多少钱。」一时间还真会生出一股错觉,以为自己成了背负世界和平全人类福祉的科学小飞侠。
经过前一天的惊险战况,大家见识了陈少翎的实力,再加上暗黑桩脚团的传闻,更让人不敢掉以轻心。藤木家族开始轮流担任志的护卫。志成了重要人物,不管做什麽都有人代为跑腿,当他必须外出的时候,一定会有四个藤木前後左右包围,把他夹在中间,目的就是避免任何可疑人物接近他。只要看到有人手上拿著毛笔、画笔或任何可能弄脏他衣服的东西,绝对会把那人隔离在三公尺之外。当师长们看到一群男生成菱形行进队伍在校园走来走去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而学生则窃笑不止。
这种状况对志来说,实在是无比地尴尬。他曾经幻想过要成为全校闻名的名人,现在真的名扬校园了,却是整天暴露在别人的眼光下,一点隐私也没有,真不晓得陈少翎怎麽受得了。当他发现他连上个厕所,都得在四个一脸郑重的学弟陪伴下,行军去洗手间的时候,他真的冻未条了。
「学弟,这太夸张了吧!只不过是尿个尿,用得著这样吗?厕所已经够小了,你们四个大块头塞进来又不尿,别人都没地方站了!」
藤木二号回答:「没办法,厕所是最容易放松戒心的地方,我们一定要特别小心。」
「拜托,我才没那麽逊咧!」
「昨天不就差点被拿走了吗?」多嘴的藤木四号在志凶狠的眼光下闭了嘴。
「总之学长,我们不能让陈少翎抓到任何机会骗你脱掉制服。」
「可是我今天最後一节是体育课,一定要换衣服啊。」
「学长你把制服带去上课吧!」
「你起肖哦?」志快发疯了:「我上体育,你们班不是也上课吗?陈少翎哪有办法跑到我们班偷制服?而且教室还有值日生在。」
「学长,陈少翎一定会想到办法偷溜的,我们全班都知道,今天第七节一定会出事。」
「我倒要看他怎麽偷溜..」志忽然一惊:「等一下!你们全班都知道我今天上体育?」
藤木五号点头:「对呀,你们班的课表,我们一人印一张,是隔壁班抄给我们的。搞不好全部高二都有一张。」
志目瞪口呆:「学弟,我觉得你们这一届脑筋有点问题耶!」
「还不是陈少翎害的?」
志心想,说的也是,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小翎。问题是,他在高一的时候明明很正常啊〈除了「那个」以外〉!难道是他在休学的期间内,发生了什麽事吗?
那麽,如果他没有休学,顺顺利利地跟著其他人一起升上高二,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风波了?
他为什麽会休学?是被逼走的吧?被班上同学,还有..自己。
志狠狠地咬牙:不是!不是我!我可没有存心要赶他走哦!我只是不喜欢他靠近我而已,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己逃回家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谁叫他是同性恋!是他害了他自己!
藤木二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沈思:「学长!你体育课制服到底要怎麽办啊?」
志叹了口气:「好啦,我把它藏起来就是了。」
虽然大家都秉气凝神地等待决胜时刻——体育课的来临,当事人陈少翎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显然毫不在意。不过同学们都知道,这家伙做事向来是鸭子划水,不露形迹,仍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紧张的气氛节节升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种外弛内张的紧绷状态终於在下午第一节下课时,被教官室的一通广播打破了。
17
「二之三陳少翎同學,二之三陳少翎同學,現在馬上到教官室來。」
法師從成堆的五十元銅板中抬頭:「教官找你幹嘛?」
小翎聳肩:「不曉得耶,大概是太久洠б姡胛伊税伞!顾l覺自己居然在學千秋講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巴西人臉色非常難看:「你還笑!要是教官知道簽賭的事‧;‧;」
「別那麼緊張,也不一定就是那件事啊,我天天惹事,教官搞不好等著電我很久了。總之,我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向來容易緊張的小翎,此時會這麼冷靜的原因,當然只有一個。
看著他輕鬆愉快地離去,藤木一號蹙緊眉頭,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教官室裏,主任教官、輔導教官全都滿臉寒霜地等著他。
「這個是午休的時候,有人塞在教官室門縫下面的,你來看看。」
千秋裝出提心吊膽的表情,仔細端詳著教官桌上的照片。照片顯然是在室內拍的,照明不佳,全是五顏六色的曖昧光線,裏面幾乎擠滿了人,一望而知是個酒吧,而且畫面裏的人幾乎全是男的。相片看來是偷拍的,洠в杏瞄W光燈,顯得更加昏暗不明,畫伲埠艽植冢瑓s還是可以看見照片的主角。那個身上僅著深紫色背心和緊身皮褲,頸上戴著四五條皮項鍊,頭髮上噴了髮膠還灑了亮片,一臉媚態倒在旁邊男人臂彎裏的少年,不是陳少翎是誰?
千秋得努力忍著,才不致露出得意的表情:真是好照片!不愧是他的精心大作!
「還有這個。」教官鐵青著臉,把一張紙條推給他,是用電腦印刷的:「懇請教官嚴懲該生,出現這種學生是本校的恥辱。痛心疾首的校友敬上。」
墨色有點淡,小翎的印表機該換了。千秋心想。
「陳少翎,你有什麼話說?」
「教官,我覺得這張照片照得不好耶,焦距洠д{準‧;‧;」
主任教官用力一敲桌子:「不要再扯了!你平常雖然愛搗蛋搞鬼,還算無傷大雅,所以我也不想為難你,可是你這回太過份了!居然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你說,你到底跑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千秋苦笑:「教官,你這麼英明睿智,難道聽不出來我是在說反話嗎?這根本是個笑話,上面的人不是我啊!」
「哦?你怎麼證明?」
「它洠О盐仪逍旅撍椎撵‘氣拍出來。」
「陳少翎!」教官的青筋全都爆出來了。
「教官,」千秋表情嚴肅,又帶著淡淡的哀傷:「現在合成照片這麼發達,要做這種枺骱苋菀椎摹槭颤N你不先求證一下?為什麼就要一口咬定是我?」
「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我剛剛花了一節課跑去照相館請人鑑定,結果說應該不是合成的!」
當然不是,是千秋昨天半夜兩點帶著照相手機摸出去,跑到Gay bar敚ё藙菡埲伺牡摹!
「只是『應該』吧?這畫面這麼粗糙,鑑定也可能出錯啊。再不然也可能只是長得很像我的人,搞不好就是有人刻意拍出來害我的。別的不說,這個寄照片的人自稱是校友,他既然拍了這照片,就表示他當時也在Gay
bar裏,那這位校友自己不是更可疑嗎?」
教官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卻還是忍不住懷疑:「真的不是你?」
「陳少翎」強忍氣憤:「如果教官要為這張照片處分我,麻煩把那位拍照的人找出來,請他詳細說明,我是在民國幾年幾月幾日幾時幾分幾秒,出現在這家bar裏的,還有什麼人作證,我才能心服。再不然最快的方法,就是請教官直接去這家酒吧,找裏面的人問問,到底有洠в锌催^我這個人。」
要教官跑去Gay
bar找人問話,這可真是為難他了,但他還是努力維持著師長的威嚴:「必要的時候我會去的。這次找你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為什麼你身邊好像是非特別多?」
千秋黯然苦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大家嫉妒我的美貌吧。」
「你又來了!整天只會嘻皮笑臉胡說八道,叫你來就是要聽聽你的說法,結果你又給我這種態度!你真以為我不敢記你的過嗎?」
「如果我真的做了應該記過的事,教官洠Ю碛刹挥浳遥乙膊粫裰樒で竽窒铝羟椤!埂
教官歎了口氣,重點是,的確洠в杏浰^的理由。陳少翎的確是很皮,很愛搞鬼洠уe,卻一次也洠н_到該記過的程度。這到底是因為他天良未泯〈?〉呢,還是他精於算計,懂得保護自己呢?總而言之,眼前這個傢伙可說是近十年他遇過最讓人頭疼的學生。
旁邊的輔導教官年紀較輕,跟他們班也比較熟,自然而然地扮演起白臉的角色:「少翎,雖說你還不到要記過的地步,可是也不表示你行為洠в衅睢J遣皇怯惺颤N煩惱?要不要趁這機會跟教官談一談?」
千秋明知故問:「教官是指哪方面的煩惱?」
教官顯得有些尷尬:「呃,例如說異性方面吧,你這個年紀,應該很想交女朋友才對,會不會因此想枺胛‧;‧;」
主任教官不耐煩地打斷他:「楊教官的意思是說,你到底是不是對女生洠d趣?這傳聞從你高一傳到現在,都快三年了!究竟是怎麼樣,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主任,別這麼兇‧;‧;」
千秋微微一笑:「教官,我昨天寫給您的情書,您收到了嗎?」
「你在說什麼!」
「像您這麼英挺又富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哪個同性戀不會愛上你啊?」
「你夠了吧,陳少翎!」
「教官,我是說真的,我愛慕您很久了!還有楊教官,您是我的第二號對象‧;‧;」
楊教官很有耐心地勸著:「少翎,你正經一點。我們不是說同性戀不好,可是對你以後的人生影響真的很大。現在這屋裏都是自己人,你不用顧忌什麼。教官不是要罵你,是要幫你。你如果真的有什麼困難,不要怕丟臉,趕快說出來,你現在還年輕,趁這時候治療還來得及,我們可以幫你請專家長期輔導,教官和老師都會在旁邊支持你的。」
小翎忽然覺得,他寧可去聽藤木家族的羞辱怒罵,也比在這裏讓恩師循循善誘來得好。面對眾藤木,他只需要鼓起勇氣跟他們對抗,但是碰上這種「我都是為你好」的柔情攻勢,卻會讓他自覺是個不知好歹,對不起師長的惡人。明明被塗了滿臉污泥,卻還得心懷感激和無比的愧疚。
然而他知道,這種事絕不會停止,在往後幾十年的人生中,他還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這種「善意的毒素」的洗禮。至於什麼時候會毒發身亡?天曉得。
千秋為他這番體悟,下了個富含哲理的結尾:「嗯,這就叫『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雞婆』吧。」
「婆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