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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小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想到于谦今天出差回来，嘴角浮起一朵笑花。
心情愉快地工作了一天，她到超市买了一些蔬菜和牛肉，打算做于谦最喜欢的红烧牛肉，等他回来。
小厨房的高压锅嗤嗤地喷着气，她乐滋滋地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着，耳朵则留意着电话。
手机响了，她慌张地跑到客厅接听，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但是于谦的声音仍能清楚地听见。
“小珍，我们分手吧。”于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冷酷。
“……为什么？”好一会，小珍才找回声音，呆呆地问道。
“我还想在事业上打拼。你知道事业对男人来说很重要。而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不能耽误你。”于谦的理由听起来那么堂而皇之，可小珍还是听出了他口气中的虚伪。
“于谦，你为什么不说我对你来说太老了，你想找个年轻女孩是不是。我已经二十七岁，太老了，是不是？”小珍呜咽着，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理解就好。”那边的声音很无力，象压抑着什么情绪。
小珍想再问个明白，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她不甘心地拨打，但是手机里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头痛欲裂，悲愤地握着手机，不停地，疯狂地拨打着。
可于谦的电话始终关机。
屋子里飘着牛肉的香味。她放了很多香料。茴香，八角，蒜末，辣椒……
原来只是一场徒劳。
男人的胃可以填饱，可男人的心却是难测的。
一夜之间，生活走样。
小珍心灰意冷地缩在沙发上，想着国庆节，她一个人也要回去，不管伯父伯母是否要催着她去见那个四十四岁的男人。
他，也会嫌弃自己吗？小珍泪眼模糊地想。
第 23 章
于谦下了班，仍坐在办公室的皮椅里发呆。眼神茫然地盯着桌上的电脑，电脑上是个在翻筋斗的轻盈矫健的身影。是小珍，一个多月前拍下的，他一直拿她作电脑桌面。
难道爱情也象这筋斗一样？翻几下就结束了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和小珍分手了。当时他失去了理智，看到那登记着一个房间号的两个姓名出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按耐不住，忍了又忍，忍到第二天，终于在冲动之下，给小珍打了电话，提出分手。
办公室内静得可怕。几天前，他还迫不及待地下班去见心上人，他们还是那么甜蜜地一起手挽着手，现在象是一场梦般。他的心空空的，眼神呆滞，视线不管落在哪都觉得不对劲。看向门口，他想起小珍探头探脑，有些孩子气地推门而入的样子。看向沙发，他想起小珍依偎着自己，手握着手的感觉。看向地毯，他仿佛看见自己楼着她在轻快地跳着华尔兹。有好几次，他听见办公室外有轻快的脚步经过，声音悦耳好似小珍在说话，他惊慌得想起身去确认，想让她出去，告诉她他已经不想见她。可是都不是她，他站在门口，心里失落，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不停地揪着头发，气恼地命令自己忘记她。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清晰地在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他想不起任何她让他不满意，让他不安的蛛丝马迹？除了手机上那张模糊的图象，那个可恶的电话，那个住宿簿上让人痛心的名字和房间号码。
柯俊明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来问道：“于谦，下班了怎么还没回去？”
于谦抬头瞥了眼好友，没有回答。视线仍回到电脑屏幕上。
柯俊明看见他面容憔悴，关切地说道：“你最近工作强度太大了，不要这么拼命。要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
于谦听见‘休息’两个字，有了点反应。轻轻在椅子里挪了下身子问道：“今天几号？”
“九月二十九。怎么，你忙工作忙得日子都忘了？”柯俊明打趣道。
于谦轻叹一声：“工作倒还好，可是感情上的事太伤神。俊明，我失恋了。”
柯俊明一下怔住了，脸上闪过疑惑和惊讶。
“为什么？你和小珍不是一直感情都很好吗？”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于谦叹息了一声，抬起眼睛瞥了好友一眼，仿佛一言难尽。
“怎么回事？”柯俊明在沙发上坐下来，神情严肃地追问道。
“她几周前去X县出差，和她前男友去的，他们两睡在一个房间。你想我应该怎么想？”于谦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双手捧头，表情痛楚万分。
“……你是说她出轨了？”柯俊明听到刚才的话，双眼睁得很大，迟疑地说道。
“你也不信，是不是？”于谦苦笑着，拿出手机，按了一下键，递到柯俊明的眼前。
柯俊明无声地看了一会，劝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图象模糊得很。你不能被这个给唬住了。我看小珍不是那种轻佻放荡的女子。”
于谦用手梳耙着头发，长叹一声：“算了，我不想说了。你也不必安慰我了。我前一阵亲自去X县的那家旅馆调查过，住宿登记簿说明了一切。他们出差的那晚住在同一个房间，你说正常吗？一个有了男友的女人会和另一个男人住同一间房，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的前男友。”
柯俊明起身，踱到窗边，沉思起来。
“我想回家洗个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觉。我有些支撑不住了。我先走了。”于谦说着，从沙发上起身，出门时，回头见柯俊明还站在那里，随口问道：“你不走吗？
柯俊明摇摇头，于谦轻轻把门带上先离开了。
柯俊明在窗边静静地伫立了好一会，转身也打算离开时，突然发现桌上的电脑忘关了。他正伸手想关，指尖一碰鼠标，屏幕上的桌面突然显现。
是她。这张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她轻灵得象个雨燕，一袭白衣，也可以媲美一只白色的水鸟。
他一时失神，呆呆地凝视了好一会，才关上电脑，最后合上门离去。
他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女人。开着车，在车流中穿梭，他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
快到立交桥旁的书店时，他忽然改了主意。
将车驶入书店旁的一个地下停车库。他下了车，步行来到书店内，视线在长长的书架和来来往往的顾客中逡巡，几乎是一种直觉引导着他，在二楼书店深处的一个角落发现了她。她没有看书，而是失神地站在书架边望着窗外。掌心里握着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心口忽然感到一种撞击和疼痛。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她却毫无察觉。
过了好一会，她忽然收回视线。他一惊，从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低头装成看书的样子，眼睛却不时向她投去关切的一瞥。
最后他看着她失神地朝楼梯口走去，嘴里还轻声嘀咕着：“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担心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她站在公交车站的候车的人当中。他脚步匆匆地跑回地下车库，将车开出来时，正瞧见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他开着车跟在那辆车后面，那辆车每到一站，他的眼睛就在下车的人当中搜寻，没有，没有，他接着开，直到来到郊外的终点站，他看见她下了车，单薄的背影楚楚可怜，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垂在肩上，边走边抹着眼泪。
悄悄地把车停在她那栋简陋的公寓楼下，坐在车里张望着，看着有一盏橘红的灯亮起，又看着那盏灯熄灭。
第 24 章
九月三十日。国庆长假的前一天。
小珍早上醒来摸索着枕边的手机，睡眼惺忪地瞅了一眼屏幕，没有来电显示，没有留言。
早上，心情沉重，眼圈有些浮肿地去上班。
又是忙碌的一天。新产品生产计划一出来，生产的进度管理就得跟上，于是各部门协调会，研究讨论各环节的日程安排。
小珍埋头伏案在电脑上做着生产进度表，然后用公司内部电子邮件发给各相关部门。发完后，有些发呆地盯着摆在桌上的手机，在想着心事。
旁边办公桌的韩姐瞅了她一眼，有些担心。这些天来，也不见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下班来接她，莫非两人吹了？哎，这姑娘的情路也真是坎坷。
BOBO大厦十六楼。
柯俊明推开于谦的办公室，看他在打电话。
等他打完了电话，轻声问道：“你去看过小珍了吗？”
于谦摇摇头，拿起一份报告书翻阅起来，显然是不想再触及这个话题。
“你真的放弃她了？”柯俊明一脸认真，剑眉微扬。
“你怎么不说是她先放弃了我？拜托你别再提她好不好。”于谦啪地把手中的报告书甩在桌上，腾地起身，怒视着柯俊明。
“你还有脾气，说明你还在乎她。”柯俊明盯着于谦那张日渐瘦削的脸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在乎她又怎样？她做的那些事又在乎我的感受了吗？”于谦一改温和的性格，近乎咆哮道。
“你想不想知道这几天我看见了什么？”柯俊明凑近一步，双手扶案。
于谦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好友。
“我下班后，在书店的二楼看见了她，她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望着我们公司的方向。后来我一直跟着她，我看见她失魂落魄，下了公车，一路抹着眼泪回了家。”柯俊明说完，眼睛死死地盯着于谦问道：“你觉得这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的表现吗？”
于谦沉默不语，表情却仍在迟疑和犹豫。
“我查了一下网，小珍出差的那个时候，X县正在开全省农药化肥订货会。”柯俊明看着于谦，缓缓地说道。
“那就是说当时客房紧张？”于谦眼睛睁得老大，象似有所领悟。
“这就说明他们住一间房也许是不得已。”柯俊明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照片又是怎么回事？”于谦仍旧疑惑。
“照片是谁发的？”柯俊明高声问道。
“是小珍那个一起出差的同事。他说小珍欺骗了他，他要报复小珍，也是提醒我要我不要受骗。我想是他拿着手机拍的。”
柯俊明想了会，也不支声，突然走到于谦面前，拿起桌上的手机，又将脸往好友跟前凑，几乎贴到于谦的脸上，让于谦吓了一跳。
两人相视一愣，恍然大悟。
“我是个傻瓜。是个该死的傻瓜。”于谦失神地喃喃说道。
“去找她，如果爱她，就相信她。”柯俊明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痛心。
于谦忽然抬起头，象忽然想起什么，瞥了眼腕上的表，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就往外跑。
开着车，他直奔火车站。火车站人山人海，南来北往的人群，脚步匆匆。他在人群中转悠着，眼睛搜寻着，发了一个又一个短信，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却没有回音。
一看表，离开往G市的火车出发时间只差半个小时，他朝站台奔去。
长长的列车，行色匆匆的人流，他在站台上一节一节车厢地检查着，抬头，睁着双大眼在窗内寻找着，生怕错过。可是，却没有发现他熟悉的那张面孔。
出发的铃声尖锐地响起。
他痛苦地站在站台上，绝望地看着列车从自己的身边缓缓启动，逐渐加速，渐行渐远，直到完全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他和她曾经约好，在这一天乘这次列车去看望她的亲人。
心灰意懒地转身，低垂着头，走了几步。可是地上有个斜斜的，拉长的影子。他缓缓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珍！她象个委屈的小媳妇，红着眼睛在望着他，手里拎着个小行李包，因为惊讶，手里的包落在了地上。
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惊讶，从来没有这么狂喜过。他奔跑着，冲上前，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里。
怀里的人在呜咽，可在他听来此刻却成了最美妙最动听的声音。真的是她，他不能再错失她，不能。
低头捧起小珍的脸，他惊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没有走。小珍，原来你没有上那趟车。怎么回事？”
小珍无语地流着眼泪，好一会，呜咽道：“我想再等等，看你会不会来，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和短信，刚才在车上看见了，我就下来了。谦，我真的好舍不得你。”说着，依偎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象似怕他一眨眼就离去。
于谦笑了，笑得象个傻瓜。
“怎么办？错过车了。”小珍过了好久，抬起头来，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我们开车去。就是十万八千里，我们也能回去。”于谦安慰着她，两人依偎着，边走边说着道不尽的委屈和悔恨。
热闹的站台一时间又恢复了平静。
阳光下，有人恋爱，有人失恋。有人哭泣，有人欢笑。
是谁说过天若有情，天亦老？
可是老了又如何？该分的分，该合的合。天长地久的爱情也许真的不多，可争取幸福的机会却不能错过。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