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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吩咐道:“九娘小心看护雄儿他们。”再一顿,转喝道:“闯!”
沈胜衣道:“三个方向!”
语声一落,身形如箭般射向那个出现壁虎的影子的窗户!
杜乐天身形亦动,直射出堂外,上官无忌却向沈胜衣相反方向那一面窗户射去!
“哗啦”声响中,两扇窗户尽碎,上官无忌沈胜衣分从东西两面窗户闯出。
上官雄上官凤立即靠向杜九娘身旁,杜九娘握剑在手,一声也不发。
年纪最小的上官芸亦拔剑出鞘,她用的是一双短剑,每支剑只有尺半长短。
她拔剑的手法迅速而稳定,从这一点看来,她的武功只怕还在上官雄上官凤之上。
一寸短,一寸险,她武功若是不好,只怕也不敢用那么短的剑。
她的神态也比上官雄上官凤镇定,虽然小小年纪,已经有高手的风度。杜乐天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外孙女,总喜欢要她跟在左右。
上官芸的武功也是由杜乐天亲自教授。
杜乐天平日虽然嘻哈大笑,但是在练武的时候,却是严格得很。
在他的严格教导之下,上官芸的武功比她的兄姊更好,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上官芸的性格亦与她的三个兄姊有异,练武的时候,非常用心。
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双剑在手,身形并没有展开,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处。
她原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木屑纷飞中,沈胜衣箭一样穿窗而出,剑同时出鞘!
那条壁虎的影子,亦自在木屑纷飞中碎裂,但连随又凝结,移落在对窗的墙壁上。
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可是那刹那之间,给人的感觉,却似乎那条壁虎已经爬进屋内。
杜九娘上官雄上官凤的目光,不觉都移向那面墙壁,一齐打了一个寒噤。
上官芸的面色也有些发白,但神态仍然稳定。
目光一移即转回,望向沈胜衣离开的那一个窗户,却已经看不见沈胜衣。
窗外不远有一株梧桐树,一道强烈的灯光,正从那株梧桐树之上射下来。
灯光中彷佛夹着什么。
沈胜衣目光一转,身形再起,掠向那株梧桐树。
他的身形迅速而灵活,一支剑有意无意已护住了全身的要害。
那株梧桐树之上,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到他掠到了树下,也仍然没有。
他身形不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颀长的身子便有如灵蛇一样,贴着树干疾往上窜去即时风声一响,杜乐天如飞掠至,在树下停下。
他没有向上掠去,只是在树下监视,以便必要时抢救。
他身形虽然不动,却已经有如上弦之箭,随时准备射出去!
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
沈胜衣身形不停,眨眼间已窜上了三丈,再上升半丈,就是那盏灯所在。
那是一盏孔明灯,放在一支树桠之上,三面密封,只空出一面。
那一面原也用木反密封,在那块木板的当中,却开了—个圆洞。
灯光也就是从这个圆洞射出来,所以特别明亮。
灯旁没有人,那之上枝叶虽然茂盛,却也不觉有人躲藏在那里。
沈胜衣又深深的吸了—口气,右手化爪,往树干上—按,那个身子飒的往上疾拔了起来。
并没有任何的袭击,他身形轻捷如燕,半空中一折,落在—条横枝上。
杜乐天这时候才振吭问道:“那之上可有人?”
沈胜衣道:“没有。”
回答得非常肯定。
杜乐天接问道:“那条大壁虎的影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胜衣道:“在灯前有一条壁虎用线吊在那儿,灯光将壁虎影子投射到窗纸上,就变得很大的了。”
杜乐天道:“原来只是如此。”
沈胜衣道:“壁虎相信一亮起灯火便已经离开的了。”
杜乐天忽然道:“你小心一些,那之上可能藏有火药的。”
沈胜衣摇头,道:“没有。”语声一落,他的身形亦落下,旋即以剑挑起了那盏孔明灯,人与灯就仿如流星一样落下来。
衣袂破空声即时又响起,上官无忌如飞掠至,遥呼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胜衣以剑挑灯,移向上官无忌,那条壁虎仍挂在灯光射出来的那个圆洞之上,不停在挣扎。
上官无忌目光一落,冷笑道:“原来如此,也亏那厮想出来。”
杜乐天道:“不知是什么意思?”
上官无忌道:“还不是恐哧我们。”
杜乐天道:“左道旁门,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起。”
沈胜衣道:“这种人却也最难应付,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杜乐天气愤的握拳道:“总有一天,教他撞在我手上。”
上官无忌道:“总有一天的。”
沈胜衣手中剑一抖,那盏孔明灯从剑上飞起,飞上了半空。
他右手旋即一探,将那盏孔明灯接下,左手剑已同时入鞘,道:“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却大异常人,正如这一次。”
上官无忌目光又落在那盏孔明灯之上,道:“壁虎是活的。”
杜乐天道:“要找一条壁虎,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这盏孔明灯,这周围十里,只怕不易买得到。”
沈胜衣道:“不错,若说他一直将这盏孔明灯带在身旁,却实在不合情理。”
杜乐天道:“这种孔明灯原就不是一般照明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到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切,已经拟好整个计划。”
沈胜衣道:“果真如此,这个人的心机未免就太深沉了。”
杜乐天道:“不错。”
上官无忌接道:“但亦不无可能,在我们这里有人与他里应内合,弩箭正射在灯火之上,壁虎的投影,若不是对这个庄院非常熟悉的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杜乐天道:“若非如此,这个人的武功只怕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高强。”
上官无忌道:“若叫我—眼就能算准灯火所在,要隔着窗纸将灯火以弩箭射灭,我就做不到的了。”
杜乐天道:“除非仔细观察,算准距离、角度,才能够这样一击中的,一箭也不落空.”
上官无忌道:“可不是。”
沈胜衣沉吟问道:“在这个庄院之内,一共住有多少人?”
杜乐天道:“人数过百,但相信,都应该没有问题的人。”
沈胜衣道:“他们多数是什么人?”
杜乐天道:“有世代侍候我家的婢仆,也有附近的农家,那是帮助我耕种的,大都是纯朴的乡人。”
沈胜衣道:“有没有武功比较好的?”
杜乐天道:“除了我们—家人之外,就只有我的—个拜把兄弟——周济。”
沈胜衣道:“夺魂刀周济?”
杜乐天道:“就是他了。”
沈胜衣道:“这个人我听人说过,武功很不错,一把刀的刀法不在无情刀孙寿之下。”
杜乐天道:“你是说珠光宝气阁的总管无情刀孙寿?”
沈胜衣道:“江湖上只有这一个孙寿而已。”
杜乐天摇头道:“周济的武功虽然很不错,但是在刀情。”
杜乐天道:“他们当时刚洗劫了一条村子,周济先我一步,却在忠义堂被他们截下,我其后闯进去,与他联手一齐拒敌。”
他的目光刹那变得很遥远,道:“结果十二煞死了十一个,我们两个却全都浑身浴血,也不知伤了多少处,到最后那一煞逃命的时候,根本已追不起劲的了。”
沈胜衣道:“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你们结成了义兄弟?”
杜乐天道:“我们也就在忠义堂上立即结拜的,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彼此的年纪有那么一段距离。”
他笑接道:“我当时实在很欣赏他,也很佩服他竟然胆敢闯进去,凭他当时的武功,若不是我赶到去,他一定会死在十二煞手下,可是他竟然胆敢闯进去挑战十二煞。”
沈胜衣道:“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杜乐天道:“这几年来他很多时外出,有时候,一年半载才回来一趟,住不了一天又走了。”
他大笑接道:“好像他这个年纪,应该出去闯闯的,无忌也一样。”
沈胜衣道:“不错。”
杜乐天道:“你大概不会怀疑他就是壁虎吧?”
沈胜衣摇头道:“不会。”
杜乐天道:“他生平嫉恶如仇,与壁虎那种人正所谓正邪不两立,是绝不会走在一起的,而且,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好朋友,他竟然会杀我的外孙儿,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沈胜衣道:“晚辈并没有这样怀疑到,老前辈过应了。”
杜乐天忽然一声叹息,道:“我也不知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好像我们这种江湖人,有时间还是往外面走走的好,那最低限度,不会变得这样子紧张。”
他一再叹息,接道:“我往昔那份镇定,现在也似已荡然无存的了,这若非久离江湖,对自己失却信心,那就是年纪太大之故。”
沈胜衣无言。
杜乐天接又道:“这个壁虎我也实在想他不透,莫非真的目的在分散我们的精神,然后出其不意,再施袭击?”
沈胜衣道:“不无可能。”
一顿又说道:“好像他那种杀手,应该是绝不会浪费气力,随便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杜乐天道:“看来这个人,我们的确非要加强警戒不可。”
上官无忌道:“我们已经够小心的了。”
杜乐天忽然大笑,道:“现在我真的有些佩服这个小子。”
上官无忌道:“小婿也是。”
杜乐天笑接道:“想我们都是当今江湖上的高手,现在却居然给一条壁虎弄得手忙脚乱,这传了出去,已经够他壁虎风光的了。”
上官无忌道:“我们却要教江湖上朋友笑话。”
杜乐天道:“有何要紧。”
他笑笑,接道:“到壁虎给我们拿住了之后,他们就不会再笑的了。”
上官无忌道:“不错。”
杜乐天接道:“再说,—个人怎样就怎样,管别人那许多。”
一顿,接问沈胜衣,道:“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沈胜衣道:“晚辈一向都是这个意思。”
杜乐天放声大笑,道:“我遇上那么多年轻人,却是你最对胃口,可惜你我年纪实在相差得太远,否则我一定要结交你这个兄弟。”
上官无忌抢着道:“小婿的年纪却是还不太老,还是让给小婿好了。”
杜乐天道:“可惜你两个女儿之中,凤儿实在太过刁蛮,芸儿年纪又太小,否则,你还是将女儿嫁给他,做他的岳父的好。”
上官无忌大笑。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我们别再呆立在这里,否则,让壁虎偷进大堂之内,可就不好了。”
杜乐天道:“谅他也没有这胆量。”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还是举步走前。
沈胜衣一手举灯,紧跟在他的后面。
大堂中仍然是那么阴暗,一直到沈胜衣走进去,才又光亮起来。
杜九娘仍然站在棺材旁边,一支剑护住了上官雄上官凤兄妹,看见众人走进来,才吁过一口气,问道:“怎样了?”
ꆡ 杜乐天道:“人已逃去,只留下这盏孔明灯。”
杜九娘目光落在沈胜衣手中的孔明灯之上,道:“原来是这回事!”
上官凤奇怪问道:“到底怎样的?”
杜九娘道:“你没到灯前吊着的耶条壁虎?”
上官凤“哦”的一声,总算想清楚,道:“我还以为真的有那么大的一条壁虎呢。”
上官雄接口道:“壁虎又怎会有那么大的。”
上官凤反问道:“那你本来以为是什么?”
上官雄道:“一个人吊在窗前。”
上官凤道:“谅壁虎也没有这个胆量。”
上官雄道:“他的胆量已经够大的了,就是自己倒吊在窗前,又何足为奇?”
杜乐天听到这里.叱道:“少废话!”
杜九娘接问:“有这盏孔明灯?”
杜乐天道:“放在窗外那株梧桐树之上。”
杜九娘道:“不见那个壁虎?”
杜乐天道:“不见。”
杜九娘冷笑道:“藏头缩尼,就只懂得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杜乐天道:“这个人心狠手辣,绝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提防为妙。”
杜九娘道:“由今夜开始,凤儿雄儿跟着我就是了。”
杜乐天目光一转,道:“芸儿就跟着我好了。”说着一招手。
上官芸一收双剑,从堂上走了下来。
杜乐天轻扶着她的头发,道:“有外公保护你,不用害怕。”
上官无忌即时道:“小婿与沈兄在庄内四面逡巡,以便必要时加以接应。”
杜乐天道:“我们本该也采取一点儿主动才是,可是那厮藏头缩尾,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本来是什么模样,也不清楚。”
杜九娘插口道:“周叔叔那儿最好也给他一封书信,着他回来帮忙。”
杜乐天点头道:“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他沉吟接道:“却不知道他现在人在那儿?”
杜九娘道:“爹你也不知道?”
杜乐天道:“这个小子行踪不定,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也不知道到那里找他。”
杜九娘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人也是,这么久了,也应该抽时间回来走一趟。”
杜乐天皱眉道:“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也不知他干什么,总是恍恍惚惚。”
杜九娘道:“有谁知道?”
上官无忌插口道:“我看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每一次回来,都很少说话,稍作逗留,更又匆匆离开。”
杜乐天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一次回来我一定要问他一个明白。”
杜九娘淡然道:“有什么好问的,周叔叔那么大的人,总有他的主见,他既然不愿说,强迫他也没有意思。”
杜乐天点头道:“这个也是。”
杜九娘目光再落在那盏孔明灯之上,道:“这看来,相信又是壁虎的警告了,这个人就是没种,要不干脆走进来,单打独斗,我第一个奉陪。”
杜乐天道:“他看来却是怕我们围攻呢,小人毕竟是小人。”
杜九娘道:“凭我们这些人,若是再让他杀人,以后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的了。”
杜乐天摇头道:“这个我不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正所谓暗箭难防,他便是如何如何,我们也没有怎样丢脸。”
杜九娘冷哼一声。
杜乐天漫不在乎的接道:“除非他光明正大来挑战我们,而我们都不能够将他怎样,那就真的丢脸了。”
沈胜衣笑笑道:“技不如人,并不是我们的错,又有何丢脸之处?”
杜乐天一怔,大笑,道:“不错不错。”
笑语声未已,一阵马蹄声已然入耳。
马蹄声乃是随风吹进来,杜乐天一入耳,笑语声—顿,皱眉道:“是谁这么夜飞马进庄?”
上官无忌道:“不要又有事发生才好。”
杜乐天道:“出外一瞧。”
说话间。又一阵风吹进,马蹄声又已近了很多。
沈胜衣突然道:“来人乃是策马向这边奔来。”
杜乐天点头道:“看来我们是不用出去的了。”
语声未已,一骑已踏着碎石花径,奔向大堂!
杜乐天回头一瞥,大笑道:“那大胆的小子,竟然飞马就这样子闯进来。”
沈胜衣道:“不知是什么人?”
上官无忌道:“—定不会是壁虎。”
杜九娘冷笑道:“那厮纵然有顺风耳,听到我们方才的说话,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杜乐天截道:“大家不要胡乱猜测了,你们看,来的是什么人?”
语声未已,来骑已经在堂前停下,马上骑士滚鞍跃落,一撩衣衫。弃疆举步,拾级走上堂前石阶,向众人走过来。
这个人约莫四十左右年纪,—身儒士装束,三缕长须在风中飞舞,虽然是这个年纪,看来仍然是风流潇洒之极。
他脚步起落之间,叮当有声,长衫开口处,一把刀若隐若现。
那把刀黄金吞口,刀鞘上嵌着明珠七颗,刀头挂着—个小小的金铃。
“叮当”之声正是从那个金铃传出来。
声音并不怎样响亮,非常悦耳,但细听之下,却令人有心惊胆战的感觉。
杜乐天大踏步迎了上去,大笑道:“好一个小周济,我们方在说你,你却竟就来了。”
来人却竟然不是别人,就是他那个拜把兄弟“夺魂刀”周济。
沈胜衣听说目光不期而深注在周济面上,暗忖道:“这个人一表人才,盛名之下果然并没有虚士。
周济即时长身一揖,道:“大哥安好。”
杜乐天一把按住,道:“你我兄弟,那来这许多俗礼。”
周济道:“庄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乐天道:“大事!”
周济道:“大哥也说是大事,那就真的是大事的了,只未知……”
杜乐天截道:“我们方要找你,想不到你就来了,来得实在是时候。”
周济道:“小弟这一次回来……”
杜乐天又截道:“你就算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