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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问道:“这也有问题?”
上官雄道:“没有,你就是用脚来使剑,我也不管”一顿断喝:“拔你的剑!”
沈胜衣无言将剑拔出来,用他的左手,动作虽然并不快,却是难言的纯熟。
上官雄只留意沈胜衣拔剑的快慢,冷笑道:“你这只威震天下的左手,拔起剑来也不见得怎样地迅速。”
上官无忌那边替沈胜衣应道:“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迅速起来。”
上官雄道:“我出鞘利剑之前,这样拔剑,无纤自讨灭亡。”
上官无忌忽然大笑,道:“我一直看不出你有何了不起,现在才发觉你原来也有一套本领鲜有人能够比得上。”
上官雄道:“判断的准确?”
上官无忌道:“是大言不惭!”
上官雄脸一红,道:“胜负未分,焉知是他死?是我亡?”
上官无忌笑脸一敛,道:“若是剑分生死,你现在已死了十次。”
上官雄冷笑,不理会上官无忌,盯着沈胜衣,道:“出剑!”
沈胜衣道:“先请!”
上官雄也不客气,大喝一声:“看剑!”一剑三式,疾刺了过去。
沈胜衣身形不动,剑一挑,“叮叮叮”三声,将刺来的三剑震开!
上官雄身形飞闪,左刺眶剑,右刺剑,踏中宫,再一剑刺向沈胜衣的胸瞠。
左七右八十五剑全是虚招,只有当中一剑才是实招,沈胜衣竟然全都看得出来,前十五剑视若无睹,完全不接,一直到上官雄第十六剑向自己胸瞠刺到,左手剑才一动!
迅速已极的一动,上官雄那支剑才刺到一半,“叮”一声,已然被沈胜衣一剑截下来。
沈胜衣即时道:“得罪!”剑一挑,叮叮叮三声,又接下上官雄刺来的三剑,身形一长,左手剑接一引,剑风呼啸,向上官雄反刺七剑。
上官雄接三剑,闪三剑,后三剑便已接不下,一连倒退了三步,沈胜衣剑势不绝,一引一沉,搭在上官雄剑上。
上官雄居然也不慢,大喝一声:“脱手!”剑毒蛇一样翻绞。
“铮铮铮”双剑发出一连串异响,相缠在一起,“飕”的一声,一剑激飞半空!
脱手的是上官雄的剑。
沈胜衣手中也已无剑,却只是已经入鞘!
上官雄怔在那里,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剑半空一折落下,“夺”地插在上官雄脚前一尺之处。
上官无忌即时道:“还不将剑收起来,呆在那里干什么?”
上官雄一顿足,伸手拔剑,一双眼狠狠的盯着沈胜衣,道:“姓沈的,少爷只是一时不小心,你也别得意!”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小兄弟,在腕力方面下些苦功。”
上官雄冷笑道:“废话——”
“住口!”上官无忌一声断喝,“人家一心指点你武功,你竟不知好歹,快上前多谢沈叔叔。”
上官雄非独没有上前,反而道:“爹,你就是懂得叫别人欺负自己的儿子。”
“雄儿,是谁欺负你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上官雄闻声喜形于色,大呼道:“娘,你快来这儿!”
“这就来了。”一个中年美妇应声凌空掠至。
她年纪已有五十,但风韵犹存,只是身材已有些臃肿,却仍然不失灵活。
上官无忌只听这语声,双眉已皱起来,嘟喃着道:“倒真巧。”
上官雄立即迎前,手指沈胜衣,道:“娘,你替我教训这个姓沈的小子。”
中年美妇目光落在沈胜衣面上,道:“你是谁?为什么欺负我的孩子?”
沈胜衣尚未答话,上官无忌已上前,道;“娘子,这位是我的朋友……”
中年美妇正是中原九娘子,一瞪上官无忌冷笑道:“你在外面怎样我不管,怎么带人来欺负雄儿?”
上官无忌叹息道:“娘子,你有所不知,雄儿他目中无人……”
杜九娘又是一声冷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睥睨天下,你难道要他在别人面前抬头不起?”
上官无忌道:“有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但好像雄儿,武功尚未练好便这洋目空一切,若是在江湖上行走,就是有十条命也不管用的。”
杜九娘道:“我绝不会让他在江湖上行走,这一身武功,在这里已经足够的了。”
上官无忌怔住。
杜九娘接道:“再说武功是需要时间的,雄儿若是到你这个年纪,焉知他武功不在你之上。”
她冷笑一声,又道:“你的武功也不见得怎样好。”
上官无忌闭上嘴巴。
杜九娘目光又落在沈胜衣面上,道:“雄儿,拿剑来!”
上官雄大喜,立即将手中剑送上,一面道:“娘,你一定要替孩儿出这口气,最好就将他握剑的手斩下,叫他这一辈子也用不得剑。”
杜九娘道:“这个娘自有分寸,你退下!”
上官雄急忙退下。
杜九娘剑指沈胜衣,道:“孩子不好,做母亲的也有责任,你既然教训我孩子,也得将孩子的母亲教训一下。”
沈胜衣苦笑,道:“嫂夫人……”
杜九娘道:“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沈胜衣尚未回答,上官无忌已接道:“有道理极了。”转对沈胜衣道:“她既这样说,兄弟你又何必客气?”
杜九娘冷笑,道:“你就是只懂得帮助外人来欺负家人。”
上官无忌道:“话不是我说的。”
杜九娘闷哼,目注沈胜衣,道:“你可以不出手的。”
沈胜衣道:“这个最好。”
杜九娘还有说话,道:“只要你在我的儿子前叩头赔罪!”
上官无忌喝道:“胡闹!”
杜九娘冷叱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上官无忌听若罔闻,转对沈胜衣道:“兄弟,你准备怎样做就怎样做。”
杜九娘冷接道:“你待怎样?”
沈胜衣道:“看来,还是出手的好。”
杜九娘道:“拔剑!”
沈胜衣左手再将剑拔出来。
杜九娘只等沈胜衣拔剑在手,一声叱喝:“看剑!”一剑疾刺向前!
剑刺出只是一剑,但刺到一半,一剑已化成七剑,分袭沈胜衣七处要害,那一份迅速,竟有如七支剑同一时刺出。
沈胜衣一看剑势,道:“好!”左手绝不慢,“叮叮叮叮”接住了刺来七剑,反刺七剑!
杜九娘实在想不到沈胜衣出手如此迅速,握剑手腕险些儿着了一剑,她身材虽然臃肿,对身形并无多大影响,闪三剑,接四剑,轻叱一声,一剑知锋,震出无数光影,迎头罩落。
沈胜衣左半边身子往前一欺,左手剑飞舞,竟将来剑完全接下!
一时间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杜九娘“咦”一声,道:“好快的剑!”一句话才四个字,她身形已经七变。
一变十三剑,七变九十一剑,比方才的出手又快了很多。
沈胜衣竟又接下。
杜九娘怒极反笑,道:“好,我就跟你拼一个明白,看的剑快!”
语声甫落,剑势开展,狂风骤雨一样,飞刺急斩向沈胜衣!
她的身形同时移动,跳跃腾挪,二百七十一剑刺过,人已绕着沈胜衣疾转了三圈。
沈胜衣的身形亦终于开展,剑随身动,一点点寒芒环身飞闪!
杜九娘转了三圈,他亦转了三圈,始终面对杜九娘,以剑拒剑,只守不攻!
“叮叮”剑击声更紧密。
上官雄看在眼内,不由变了面色,他虽然看不出其中变化的巧妙,却看出若是换转自己,任何一个的剑势,都不是他所能够应付。
上官无忌也看得出神,凭他的武功风识,当然看得出其中奥妙。也看出杜九娘剑势虽然迅速,比沈胜衣仍差一筹,他的嘴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九娘,你还是退下的好。”
杜九娘面色铁青,应声喝叱道:“闭上你的嘴巴!”剑势并未停,绕着沈胜衣一转,刺出七十八剑!
沈胜衣神态沉着,出手更稳定,从容将杜九娘的剑接下。
杜九娘面色一变再变,身形暴退,陡然又飞回,人剑凌空,剑光飞虹一样射向沈胜衣的咽喉!
沈胜衣剑眉一蹙,右手一按剑柄,左手振剑疾迎了上去。
“叮”一声双剑疾击,杜九娘身形凌空未下,剑九变!
沈胜衣不变应万变,左手剑仿如一柱擎天,迎向刺来之剑。
“叮叮叮”之声又起,杜九娘九变十八剑,尽皆被封住,身形凌空一翻再翻,着地,距离沈胜衣经已三丈,喝叱一声,箭一样又射回!
她额上青筋怒突,剑嗡然震出寒人的冷芒,飞斩沈胜衣!
沈胜衣这一次竟然不闪避,左手剑甚至“叮”的入鞘。
他难道竟然准备空手接此一剑?”
——若是如此,这一次你便死定了。
上官雄心中冷笑,他已经看出杜九娘这一剑的威力,绝不相信沈胜衣空手接得下这一剑。
也就在这个时候,“飕”一声破空声响,又一道剑光飞来,这一道剑光的辉煌,尤在杜九娘那一剑之上。
这一剑的对象却非沈胜衣,而竟是杜九娘的剑!
是谁?上官无忌?
上官无忌负手站在原地,剑未出鞘。
“叮”一声,剑光飞击在杜九娘那支剑的剑身上之上,火星闪处,杜九娘那支剑齐中两断!
一条人影随即落在杜九娘与沈胜衣之间。
杜九娘剑两断,人亦被震得凌空跌下来,她的身形立即稳定,杏眼圆睁,看似便要发作,但始终都没有。
因为她已经看清楚来人。
那是一个灰衣人,年纪已在六旬之外,白发白须飞舞在风中。
他双目如电,三尺剑握在右手之中,一翻,亦有如电光一样。
剑铮的入鞘,灰衣老人按剑四顾道:“谁还要动手?”
没有人回答。
灰衣老人忽然一笑,道:“很好。”
杜九娘即时呼道:“爹——”
她就是不这样叫,沈胜衣也已知道这个灰衣老人是什么人。
他就是冷眼瞥见这个老人凌空御剑飞来,才收剑不动。
杜九娘的剑术,的内功如何,这时候他亦已心中有数,能够凌空一剑将杜九娘手中剑击断的,除了“中原无敌”杜乐天,又还有谁人?”
对于杜乐天,他闻名已久,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前辈风采,在他的感觉,果然非凡。杜乐天不怒而威,但一笑之下,却令人有慈祥的感觉。
他听得杜九娘的呼唤,笑容便消逝,道:“九娘,你是问我何以将你的剑击断?”
杜九娘道:“是为什么?”
杜乐天叹了一口气,道:“你五岁起跟我练剑,到今日虽然限于天资,未能传我衣钵,但却不是完全没有经验,凭你的经验,应该看出对方有意让你,兀自瞎缠,不怕教人笑话!”
杜九娘一脸不相信之色,道:“爹你可别……”
杜乐天闷哼一声道:“连爹的判断你也怀疑?”
杜九娘道:“事实……”
杜乐天截道:“事实你的剑术根本就比不上对方,你却是瞎缠下去,不断你的剑,也不知瞎缠到什么时候。”
杜九娘冷笑,道:“我与他素未谋面,为什么他要让我?”
杜乐天道:“那是看在无忌面上,在无忌之前,总不成将你剁翻地上。”
杜九娘仍在冷笑,上官雄一旁忙道:“外公,这个人——”
杜乐天一声断喝:“住口!少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母亲纵容你,我可不纵容你,给我站开,这儿那有你说话的地方!”
上官雄噤若寒蝉,忙退到杜九娘的身旁,对于这个外祖父,他显然畏惧得很。
杜九娘忙道:“爹,雄儿他年纪还轻……”
杜乐天摇头,道:“已经不轻了,再纵容下去,等于害了他。”
杜九娘道:“可是……”
杜乐天又截道:“你也给我站过一旁,少作说话。”
杜九娘尚要说话,杜乐天如电目光已经射至,道:“退下——”
语声低沉,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压力。
杜九娘只有退下。
杜乐天目光落在沈胜衣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转向上官无忌道:“这是你的朋友?”
上官无忌道:“是——”
杜乐天挥手阻住,目光转回沈胜衣那边,上上下的又打量了沈胜衣两遍,道:“不错!”
沈胜衣把拳一揖,道:“老前辈想必就是‘中原无敌’……”
杜乐天截道:“中原无敌是江湖朋友抬举,凭老夫那几下三脚猫的本领,如何能够无敌中原?”
沈胜衣道:“前辈言重……”
杜乐天道:“方才我老远看见你运剑如飞,可真灵活。”
沈胜衣道:“雕虫小计,难入名家法眼……”
杜乐天道:“难得如此谦虚——若是你那是雕虫小技,我那个女儿的,就是小孩子的玩意的了。”
沈胜衣方待说什么,杜乐天说话已接上,问道:“你是左手用剑?”
沈胜衣道:“也不一定,只在左手比右手的确快一些。”
杜乐天道:“中原武林用左手剑的人虽然不少,但练到你这个地步的,相信也不多。”
一顿又接道:“前辈英雄,得数‘一怒杀龙手’——祖惊虹!”
沈胜衣道:“祖老前辈雷霆十七击,的确是难有敌手。”
杜乐天道:“据说却有一个年轻人与他战成平手——年轻人,你姓甚?”
上官无忌替沈胜衣回答道:“他姓沈——”
“姓沈?”杜乐天目光一亮。“莫非你就是与祖惊虹战成平手的那个年轻人——沈胜衣?”
上官无忌又替沈胜衣回答:“他就是沈胜衣。”
杜乐天“哦”的一声,大笑道:“那就不足为怪了,好,英雄出少年。”
沈胜衣欠身,道:“尚要请老前辈不吝加予指点。”
杜乐天哈哈大笑,道:“以你今日的声名,尚且如此谦虚有礼,难得,难得——”
杜九娘那边却张大了嘴巴,脱口道:“你就是那个一剑横扫江湖的沈胜衣?”
沈胜衣道:“嫂夫人,方才失礼之处,尚祈恕罪。”
杜九娘闷哼一声。
杜乐天笑道:“小兄弟,你也莫要跟小女一般见识。”
沈胜衣尚未答话,杜乐天又道:“我听说过不少有关你的事,早就有意一见你这个年少英雄,可惜无意江湖,要请你到来却又没有一个适当的原因。”
沈胜衣道:“老前辈只要说一声,晚辈定必到来请领教益。”
杜乐天笑道:“你是否也有意找我一较高下?”
沈胜衣道:“不敢。”
杜乐天道:“你敢的,只是因为我退出江湖多年,所以你没有找上我——江湖上的朋友,现在也许已忘记有我杜乐天这个人。”
沈胜衣摇头道:“晚辈不时仍然听人提及,都说老前辈剑术出神入化,打遍中原无敌手。”
杜乐天道:“你居然不动心。”
沈胜衣道:“不瞒前辈,确曾经有此心。”
杜乐天道:“无忌当年与你一样,你们年轻人的心情,我是很明白的——因为,我也曾经年轻过。”
沈胜衣道:“晚辈——”
杜乐天笑截道:“幸好你没有来找我,否则我那来第二个女儿许配与你。”
沈胜衣一笑,道:“晚辈有些念之际,人远在塞外,到由塞外回来,却已无此争雄之心。”
杜乐天道:“因为当时你已经很有名?”
沈胜衣道:“不是。”
“那是因何缘故?”
“晚辈也许忽然看透了名利得失,对于个人的胜负,已然不再感兴趣。”
“你还很年轻,”杜乐天奇怪地道:“年轻人很少会有那种思想。”
“总会有例外的。”
杜乐天捋须道:“你当然有你的原因、苦衷,不过这些事已成过去,也不必管它。”
沈胜衣一笑无语。
杜乐天转问上官无忌:“你什么时候认识小沈的,怎么一直都没有听你提及?”
上官无忌道:“我认识沈兄还是这两天的事。”
杜乐天道:“你们怎会认识的?不是两剑争锋,不打不相识吧?”
“不是。”上官无忌道:“我认识沈兄完全是因为楚碧桐的关系。”
杜乐天道:“楚碧桐?哪一个楚碧桐?”
上官无忌道:“还有哪一个?”
杜乐天一场眉,道:“你说那个贼子,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无忌道:“楚碧恫杀了柳东城一家,只走脱了柳东城的儿子柳伯威。”
杜乐天顿足道:“心狠手辣,此人该死!”
上官无忌接道:“柳伯威自问不是楚碧桐的对手,所以散发武林贴,邀请武林中人助他讨一个公道。”
“哦,武林贴?”杜乐天道:“大概还少不了你一份。”
上官无忌道:“少不了。”
杜乐天抚掌大笑,道:낡这才是我的女婿!”
上官无忌道:“小婿接到武林贴,不敢怠慢,昼夜闯进楚家庄,却险些儿中了楚碧桐的暗算,幸好沈兄及时赶到来,助我一臂之力终将此人斩于剑下。”
杜乐天恍然大悟道:“你们原来是这样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