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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颓然叹道,“将军的精、气、神全锁定在我身上,我只得竭力运功消除那份有若实质般的杀气,那还有半分其他的感觉!”
杜四点头道,“我是侧面对向将军,犹感觉到那份庞大的压力,林兄弟身在局中,感受自是份外强烈。”
杨霜儿惊讶地道,“我怎么一点也没有什么感觉?”
许漠洋得了巧拙渡来的真元之气,见识大长,“所谓杀气实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武功越高者越能有所感应。像将军如此的武功,只怕一个心怀杀意的人接近到一定范围内就能为其所觉,而一个不通武功的平常人,就算面对鬼失惊那样的超级杀手,也未必能察觉什么异常。”
鬼失惊乃为将军座下三大名士之二,仅排在将军府大总管水知寒之下,犹在毒来无恙之上。手下训练有二十四名杀手,以天宫二十四星宿为名,人称“星星漫天”,专门替将军进行暗杀行动,几乎无有失手。
鬼失惊因此被称为黑道上的杀手之王,与虫大师并称为武林中极品之杀手。
物由心心神不安地喃喃道,“当时将军的出现极为突然,我蓄满了十成的功力以待一举制敌,却发现……我一直没有认准将军的方位……”
“啊!”众人皆是惊惧交集,什么叫没找准方位??
物由心似还在回想当时心志被夺的刹那,“本门的识英辨雄术不但能看人的面相,更能从敌人的武功中找出最弱的一点予以猛烈的打击。所以我面对将军时首先便是寻找他身形的破绽,然而我只感觉到他周围的气场中毫无变化,便只像是一个非实物般的影子……”
容笑风与杜四皱眉思索物由心的话意,许漠洋与杨霜儿更是似懂非懂。
林青长叹一声,“将军说得不错,我们凭着巧拙的指引去制偷天弓无疑也是给了他强大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流转神功更上一层,达到了凝神化虚的境界。”
物由心喃喃道,“在那一刻我虽然双眼所见的将军就在面前,但在感觉中他却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如果闭上眼睛,我就无法测知将军的方位!流转神功到底是什么功夫?”
要知武功高明到物由心这一层,对身边万物都有自己的异常敏锐的灵觉,更多的时候都不是凭五官对敌人的侦知,而是取之于心意中一种超然的感觉,而他直到面对将军本人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这份鬼神莫测的武功着实让他震惊!
林青道,“据我所知,流转神功取自于天地二气流转不息之意,正是要化身为自然,汲取天地之气。明将军其人虽是善恶难辨,但流转神功却的确是道家正宗无上的绝世神功!”
物由心深吸一口气,再叹一声,“以前我对明将军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尚有些许的不服,但观刚才的情况,若是明将军全力出手,我们虽是有六个人,只怕仍是败面居多。”
许漠洋反驳道,“物老何必长他人的威风,众人同心其利断金,依我看将军只是知难而退,真要出手也未必真能全身而退。”
林青微笑着拍拍许漠洋的肩膀,以示对他斗志的赞许,“我有一种感觉,将军刚才的确是志在威慑,毫无出手之意。”
容笑风思索道,“你们认为将军的那番话可信吗?”
许漠洋冷哼一声,“明将军乃是兵法大家,自然知道什么是兵不厌诈,他的话不能全信,庄主一方面着手撤兵,另一方面也要防备将军人马的偷袭。”
林青点点头,“不错,将军既然说这几日要停止进攻,我们便将计就计,明日先让部份庄兵从后山撤军,我们继续留到四月初七炼成偷天弓再走,庄中的地道不到万不得已先不用,以防被敌人看破了虚实。”
容笑风点头称是,当下撮指鸣哨,叫来几个庄兵依言吩咐布置。
杜四关心地看着林青,“照我看今天将军来此主要是针对于你,只是见我们人多没有机会才没有出手,你要当心些才是。”
林青面现坚毅,“杜大哥请放心,我既然给他下了战书,便不怕他用什么诡计,以明将军的的名望,若是不能在公平情况下击败我就是一大失策。”
物由心直言道,“我看林兄弟的武功只怕还是差了将军一筹,将军自不会放过扬威的机会,唯一就是看林兄弟何时挑战于他,这个时机到真是很难掌握……”
容笑风见物由心边说边摇头,显然一点也不看好林青,连忙转化话题道,“偷天弓的炼制全凭杜老的巧手,将军若是有所阴谋,只怕还是以针对杜老为多。”
林青截然道,“将军不会再出手,我们倒是要防备八方名动。机关王为人平和谦让,一心怡情于机巧变化的土木机关学中,到是可以忽略;然而牢狱王城府极深,更是久不忿我排名其上,只怕要伺机而动。”
容笑风大笑,“牢狱王自不会放在暗器王眼里,久闻黑山精于用刑,更是在京师中让不少忠义之士屈打成招,我早想会会他了。”
林青潇洒的一笑,“牢狱王黑山一向口碑极差,心狠手毒,只是他与机关王白石很有交情,一向焦不离孟,他若出动了只怕机关王也不会闲着。”
杨霜儿奇道,“这两人性格如此不同,怎么会走到一起?”
林青道,“我也不知其中详情,这二人性格做法绝不相同,到底是如何能走在一起可能只有他二人心知肚明了。”
容笑风笑道,“必是那牢狱王黑山怕人寻仇,所以天天缠着机关王白石,我保证要是杨姑娘能杀了黑山,白石不定多感激你帮他甩掉了这个大包袱呢。”
众人哈哈大笑,没有了将军兵临城下的威胁,心情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许漠洋沉思道,“那个泼墨王又如何呢?”
杜四望着林青笑道,“泼墨王排名在你之上,你可有把握胜他吗?”
林青傲然一笑,“牢狱王既然被容庄主抢去了,我也就只好找泼墨王试试偷天弓了。”
杨霜儿显是对泼墨王很有好感,“泼墨王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吧?”
林青正色道,“泼墨王心计极深,表面看来谦逊有礼,其实暗地里却是犯下无数恶行,只要有机会,我绝不会放过他!”
容笑风奇道,“林兄可是与泼墨王有过节吗?”
林青眼露异色,“我一生立志武道,从不沾染风尘,平生只有一个红颜知已,便是她告诉了我泼墨王的一些所为……”
杨霜儿一呆,道,“林叔叔的红颜知己是谁?”
林青顿了一下,方才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骆清幽!”
骆清幽身为京师三大掌门中的蒹葭门主,是天下人人景仰的才女。众人见林青的神色既欢喜亦怅然,想必是与私情有关,都不好再问下去。
眼见气氛渐重,许漠洋连忙转移话题,“林兄可有几成把握去挑战明将军?”
林青的语气中充满着信心,“巧拙既然穷九年之功才研究出来偷天弓,有此神器无论如何也有与将军的一拼之力。”
杜四豪然大笑,“以我的判断,此弓的确有鬼神莫测之机,只要应用得法,就算是人称天下第一高手的明将军也不敢轻视。”
物由心耽心道,“我只怕明将军不容我们将弓制成。”
林青坚决而不容置疑的声音朗朗传来,“我认定明将军必会放手让我们炼成偷天弓,因为那也是他所期待的……”
杨霜儿一呆道,“林叔叔凭什么认为将军也希望我们炼成偷天弓?”
林青笑而不答,在这一刻,他直觉到与明将军有了一种相惜的心灵感应……
或许,只有像暗器王这样专志武道的人,才能懂得明将军高处不胜寒,苦无一个激励自己的对手的寂寞……
第二日,那对峙于庄外的高台已然筑成,但将军的人马果然停止攻庄。
容笑风已下令,让所有庄兵在伤势已半愈的副庄主酷吉率领下悄悄从庄后撤到安全地带,偌大个笑望山庄中便只剩下他们六人。
林青虽是竭力劝杨霜儿先行离开,杨霜儿却执拗不走,加上杜四也言明制弓时也确是需要她无双城的补天绣地针法,只得顺了她。
明将军虽是声明弓成前不会再出手,但谁也不敢保证他是否真做如是想,也许尚有另外的计策……
而若是泼墨王出手夺弓,就凭他与他手下的六色春秋,这份实力已令人不敢轻视,要再加上牢狱王与机关王,实力更是处于上风。
一时诸人心中都预料想到了将至的恶战,各自盘算着……
但几日来敌方却毫无动静,各人都知敌人不发动则已,一出手定是志在必得之势,心中俱是有些忐忑;知道偷天弓即将如期铸成,心中又不免满是期望。
日子便在表面上的平稳中渡过,内里却汹涌着一触即发的杀机。
四月初七夜。晴。
利御寇,宜制器,忌出行。
六人再次来到引兵阁,定世宝鼎经过几日不熄的焚烧,外表虽是如常,但离得近了,便感觉到一股灼然的热浪扑面而来。
诸人几经波折,从半个多月前的巧拙身死到力抗明将军的大军于笑望山庄外,终于等到制弓的这一天,均知今夜最是关键,心内俱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既想早日一睹巧拙大师不惜一死而传下的偷天弓,又怕徒劳无功,有负巧拙的重托。
杜四随身带着一个大包袱,解开来却是一方已制好的模板。众人均来围观。但见其下衬以木板,木板上浇着厚厚的一层油泥。那油泥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所制,触手柔软,伸缩自如,见风即硬,想来应是兵甲派的不传之秘。
杜四已用小刀在油泥上刻出偷天弓形状,再以无数铁片固定在四周,果就如一轮上弦月。
虽是仅见模板,诸人却全都由此想到巧拙大师的神机妙算与巧夺天工,林青、物由心与杨霜儿未见过巧拙大师却还罢了,许漠洋、杜四、容笑风三人睹物思人,均是神色黯然,许漠洋更是红了眼眶。
巧拙大师的那柄拂尘早已拆开,那拂尘的尘柄本是昆仑山的千年桐木,坚固无比,正是做弓胎的最好事物;拂尘的尘丝是火鳞蚕丝,杜四精挑出数根,用锁禹寒香的汁液中胶于一起,虽只是小指般粗细,却是韧性极大,弹性十足。物由心小孩心性,欲要试试火鳞蚕丝的韧度,运起几十年精纯的内力,强行用双手将剩余的尘丝扯开,亦不过只能拉长尺余,一松手却又恢复原状,用尺量来竟与拉扯前不差分毫。
众人素知物由心的神力惊人,见他挣得满脸通红,暗地均是咋舌不已。物由心收了功,兀自啧啧称奇,“以此为弓弦,若能拉至满弓,怕射出的箭足有三四百石之力。”
要知一般弩弓只有三四十石,射程能及百步。百石便已是强弓,射程可有三百步之远,对于武林高手来说虽不在话下,但寻常人已是难以拉开,需要借助机械的力量方能拉满。而此弓若能有三四百石之力,只恐一箭的射程足足有将近千步之遥,简直闻所未闻,确是千古神兵的超级强弓。
许漠洋久经战阵,对弓箭的特性亦很熟悉,想起一事,“如此强弓若是没有好箭,只怕不能尽情发挥其威力。”
林青点点头,“寻常羽箭重量不足,只恐一出弦便抵不住劲风的撕扯,近距离间自是无碍,一旦距离过远,便会失了准头。”
杜四沉思道,“我早料到这一点,本想借着定世宝鼎的火势与笑望山庄的精铁,顺便再炼制几支铁箭。但铁箭太重,影响射程,何况携带亦很不方便。”
杨霜儿道,“巧拙大师不是在引兵阁的那副对联中尚暗示有换日箭么,却不知那是什么材料所制?”
杜四眉头微皱,也不答话,走近定世宝鼎,拿起早准备好的几支铁条架在定世宝鼎的火头上,再从怀中取出舌灿莲花,缓缓地放在铁条上。
众人见杜四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均知像他这样的武学高手若不是心情太过激动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此,必是眼见神兵将成,却尚有一些疑惑难解,都是不忍再追问。
林青若无其事地傲然一笑,“弓箭是死的,发箭的人却是活的,岂不闻武道大成,飞花摘叶亦可伤人。何况神弓若成,区区箭支如何能难倒我……”
众人点头称是,心中却仍是不能释怀。以暗器王的武功,凭着发箭时的精妙手法自可弥补箭支的不足。只是对付一般武林人士也便罢了,若是面对明将军这样的大敌,任何些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抱憾终身。
许漠洋眼见杜四呆呆地凝视定鼎,容笑风巡视四周,物由心一脸期待,杨霜儿稍有不安,林青却是若有所思,当下岔开话题,“难道明将军果然不来阻止我们炼弓么?”
容笑风沉吟道,“自古兵不厌诈,此弓与明将军关系重大,或许他就是趁我等放松警惕方才以雷霆手段一举出手,不得不防。”
物由心却道,“虽然明将军恶名在外,我却觉得其人光明磊落,不是出尔反尔之士。”他小孩心性,本就与明将军无甚仇恨,加上为明将军的神功所慑,不免为其开脱。
杜四心神全在宝鼎上的舌灿莲花上,浑若未闻,杨霜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念念有词,手足微动。林青毅然道,“若是我所料不差,只怕明将军还期待我们能早日炼成神弓。”
物由心默然不语,杨霜儿听到林青如此说忍不住插言道,“林叔叔怎么如此肯定?”
许漠洋想了想,亦道,“我看那日明将军的语气诚恳,不似作伪,只怕实情果真如此。”话一出口他忽有醒悟,身子一震。以自己对明将军的刻骨仇恨怎肯为他说情,看来巧拙大师的那一眼已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了他对世情的许多看法。
容笑风不以为然,“林兄何以有如此想法?或许那日只不过是明将军的缓兵之计,焉知他又会定下什么计策。”
林青肃然道,“因为如果我是明将军,我定是很想看看偷天弓能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威胁?”
容笑风冷笑一声,“可惜你不是明将军。”他的故国高昌亦是毁于明将军的手下,是以对其无法释怀。
林青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我有种感觉,我与明将军之间,要么是最真诚的朋友,要么是最仇视的敌人。没有第三条路。”
诸人听他语气凝重,且毫无留口直承足可与明将军比肩,这份坦然与自信,大概亦只有暗器王能做得到。心底均是泛起一丝敬重。
林青看到众人神色,哈哈一笑,“明将军既然言明不会来阻止我们,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要小心八方名动的出手。”他顿了一下,缓缓续道,“尤其是薜泼墨。”
杨霜儿对泼墨王最有好感,反对道,“林叔叔为何这样说?八方名动与此有什么关系?”
林青一叹,“京师中的派系斗争远非局外人所能想像。据我所知,与明将军对立的,远非御封太平公子魏南焰一人,暗地里有不少人深忌明将军掌揽大权,欲除之而后快。”
听得林青如此说,众人都是暗暗点头。自古为权势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例子不胜枚举,在京师重地派系林立,情势犹为复杂,明将军这些年气焰高涨,锋芒毕露,自是深为人忌,林青身为京师八方名动,自然通晓其间内幕。
许漠洋道,“魏公子与明将军处处针锋相对,天下皆知。却不知还有什么人意欲与明将军作对?”
林青思索一番,缓缓道,“在京师中最主要的派系可分为五个。明将军与魏公子自不必多言,他二人虽是对头,却均算是皇上的心腹。另三个派系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一个是当今太子手下的势力,以宫庭总管葛公公为首,太子御师、黍离门主管平为谋,四公子中的简歌、登萍王顾清风、妙手王关明月应该都是其中的一员;一个则是皇上胞弟人称八千岁的泰亲王的势力,以当朝丞相刘远等一群文臣为主,刑部总管洪修罗为副,八方名动中支持这一派的包括追捕王梁辰、牢狱王黑山……”
听到这些均是叱咤一方的人名,几人均是暗暗心惊,杨霜儿心直口快,“原来明将军还有这许多的对头,看来他在京师的日子亦不好过,怪不得宁可领军来塞外,免得烦恼。”
林青哈哈大笑,“明将军手握军权,更有水知寒、鬼失惊、毒来无恙这样的绝顶高手相辅佐,威名远震,要说与他正面冲突,除了魏公子只怕亦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杨霜儿不服道,“林叔叔你现在不就是一个么?”
林青傲然一笑,“我不过是以江湖人的名义挑战明将军的武学,若是要动其根基与势力却是远远不够的。”神色一整,“不过太子与泰亲王这两派的人都应该是不希望明将军势力坐大的,一有机会,便由不得明将军只手通天,翻云覆雨。”
容笑风心思缜密,“还有一派却不知是什么人?”
林青微微一笑,“另一派可称之为逍遥派,不投靠任何权爵高官与皇亲势力,其中情况亦甚是复杂,有的人一意见风使舵,静观其变,有的人却是心志高远,不喜权谋。虽是并未真个结成什么联盟,但彼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