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宫大内,乃天家祖居之圣地,是不准骑马入内的。特别是后宫禁苑,乃天子内眷住宿所在,皇亲、大臣秉旨进入其中,亦必须由太监导引徒步趋行。至于骑马、乘车、坐轿,没有特旨准允,那是万万不可的。而今日,一向循规蹈矩的真宗皇帝,却破坏了自己曾在上面朱批的“照准施行”的“宫规”——他和刘美人胯下的坐骑,由乾元门驰入,经前宫入后宫直抵正阳宫的宫门时,他们才滚鞍下马,未经传禀,便径直进了郭皇后的寝宫。
他们的出现,仿若一潭静水里突然投进了两颗石子儿,鸦雀无声的皇后寝宫里即刻引起一阵儿骚动。十几个围着病榻而立的宫女悄然散开,坐在床头静观着皇后病情变化的皇太后李氏,亦默然起身,随之落下两行热泪。隔壁正殿里的几位太医,闻到动静之后亦皆一脸恐惧地撩帘儿来见真宗皇帝。他们虽已江郎才尽,却寸步不离地呆在这儿,异样恭顺地等候着皇上吩咐。
真宗和刘娥只瞟了李太后一眼就到了病榻跟前。他们探身俯望着郭皇后那张露在缎衾外面的越发羸弱瘦削、全无血色的面容,眼里不禁淌下泪来。郭怡然原本就算不上漂亮,论学识才智,亦非大家闺秀中的上乘者,但真宗清楚记得,正是由于这么一位容貌平平的王妃进了韩王府,才使韩王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氛围骤然融洽起来。正是她的宽宏大度;她的无怨无恨,才使这种融融氛围渐臻佳境。又恰恰是这种氛围,导致了王府的兴旺发达,促令他这位常在父皇和皇兄皇弟面前出丑的皇子,渐至闪耀出异彩,最后才有了今日他统驭四海的辉煌。念及郭怡然昔日做王妃时的种种美德善行,再看看今日皇后昏迷不醒、瘦成一把骨头的可怜样子,此时此刻,一股浓浓的惋惜怜爱与感伤之情,便潮水般袭上真宗心头,令他心肺俱裂,悲痛欲绝。
与真宗隔病榻相对的刘娥,自进入皇后的寝宫,泪水就似断了线的珠儿淌流不止,哭得眼眶都红了。面前的这位一国之母,半个月前才过三十四岁生日,正值火红年华。这样的旺年就去踏黄泉之路,去叩死亡之门,堪为人间大哀。更何况郭皇后对于她,乃恩德无量之人,她怎忍就此与刘娥永诀?想当初,潘娇儿一家,欲置刘娥于死地而后快。而其后代潘氏而至的填房王妃郭氏,竟跟潘氏迥然不同——入王府不足一月,郭怡然就密访王继忠家的后院,悄悄会见了刘娥。她当时怕得要死,窃心以为又要遭灭顶之祸。孰料,善良豁达的郭氏当下即与她以姐妹相称,当夜就动员韩王将她接进府来。因碍太宗皇帝的诏旨和潘家的权势,她才未能如愿。此后不久,郭怡然又建议韩王另修别宅安排刘娥久住,刘娥这才有了安定生活。刘娥做真宗外室十三年来,郭怡然待她可谓是恩重如山,就凭每逢双日郭怡然便催韩王来别宅同刘娥幽会这一桩事,就足以令刘娥变牛做马感恩一辈子。她们虽隔篱分居人却同心。为竞储成功,郭怡然还委她代为从军襄赞西川,替监军襄王赵恒襄赞军事。真宗即位之后,母仪天下的郭怡然,牢记进宫前的承诺——进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建议皇上诏令刘娥进宫,予以刘娥宫眷名分。尽管同样因为先帝的那两道圣旨,刘娥没有如期正位,而由此她更体会到了郭怡然同她之间的姐妹情分。她入宫以后,她们二人更是亲密无间,相夫教子,共侍一君;两人还依靠和联合皇太后及时粉碎了鱼、雁二美人的惑君弑君阴谋。然而,九岁的皇子赵中毒而殁之后,郭皇后因痛失皇子而一病不起。为此,真宗三次诏示天下广征名医,却无力回天;郭皇后病情时好时坏,几经反复,终于病入膏肓。刘娥和皇后多次相约,立下二人同心同德共侍一君的夙愿,然而,这一夙愿从此化作了子虚乌有。此时,刘娥想了许多许多。眼瞅着躺在床上的恩姐正悄悄去叩死亡之门,她哀痛万分,心乱如麻。
窗外,寒风呼啸,黄天昏地;室内,却是一片沉寂:十几个宫女,无精打采地侍立于寝宫的四周;病榻前的皇太后、真宗和刘娥,亦皆悄然无语,时不时背过身儿抹一通眼泪。
“朕去隔壁问问。”真宗忽然觉得这样让皇后等死不是个办法,想到了隔壁正殿里尚有几个太医,于是就同李太后、刘美人打声招呼,移步走出了寝宫。
正殿里的几位太医中,品位和医术最高者当属张医正。张医正半个月前就住进皇宫,专为皇后诊疾。此时,张医正正同几位同行在正厅内挖空心思地切磋着救治皇后的办法,忽见皇上撩帘儿进来,便都惶然跨前几步跪了。真宗瞧都没瞧他们一眼,便悻悻地扬长而入,径直在方才张医正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几位太医忙跟进来,束手躬身,自行站成前后两排,诚惶诚恐地侍立于真宗对面。真宗一见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横眉冷目地挨个剜了他们一眼,方正色道:“汝等皆有神医之名,实则名不符实也。皇后之疾,朕寄厚望于汝等,汝等却几乎将天下之母一步一步送上不归路。今日皇后奄奄一息,貌似沉睡,实在弥留中。汝等不思救治,反而泰然处之,置若罔闻,该当何罪?……”
真宗皇帝越说越有气,还欲继续骂下去,就见正阳宫宫女紫竹,急奔进来跪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她……她又‘皇上,皇上’地呼唤您呢。”
真宗闻言陡然起身移步,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位太医,两腿带着一股强风,几步便跨进了皇后的寝宫。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朕来也。”可他走近病榻一看,他的皇后依然气息奄奄地仰躺那里,突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窝,衬托得那张皮包骨头的脸更显得瘦削可怜了。
“皇后在做梦。”刘娥见真宗满面失望,就轻声安慰他说,“她在梦境里,看神态似在向皇上陈奏下情哩!”
方才命宫女到隔壁向真宗禀报的李太后,亦自愧奏报不实,便从旁帮腔道:“皇后确实在做梦。她呼唤皇上时,似在眯眯地笑着呢。”
真宗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便正色指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紫竹道:“汝去传旨:速命隔壁大殿里的那几个太医,到这里来为皇后诊脉!”
转瞬之间,张医正带着几个太医进来,惶然跪道:“我等恭聆皇上吩咐!”
真宗向病榻上的郭皇后仰仰下颏:“皇后有重要话欲对朕讲。汝等最少要给皇后半个时辰的清醒,明白么?”
“我等明白!”张医正答道,“只是……”
“朕这里没有‘只是’!”真宗斩钉截铁,声色俱厉,“如此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诸公尚难为之,汝等还有何颜秉职太医院?”
张医正闻言,鼻尖和额头顿时渗出了汗粒儿。他往左右瞅瞅几位同行,似在等待同事的反应。
“汝等且退下吧!”真宗见太医们惊吓得一张张面孔都变了色,便缓了口气,“朕给汝等二指香的切磋时间——再放宽一点,就算三指吧。紫竹把香燃上,俟三指香燃尽了……”燃尽了怎么办?真宗没有言明。但从皇上重重的挥手间,张医正已经意识到了后果的大大不妙。
紫竹不敢怠慢,当即燃上了香。而现场的真宗、太后和刘美人,仿佛不大关注旺燃了的那炷香,而是更加专注地观察着郭皇后——从呼吸到脉象,到身子轻微的一颤一动,好像这一切都在牵动着他们的神经,连系着他们的心。
香火明灭,青烟袅袅。它在紫竹监视下还未燃到一指,张医正便用邢窑白瓷盘托着一个金色针灸盒,形容肃然地踱进卧房。
“敬请皇上恩准老朽用针灸之法。”庭见礼毕,张医正打开金盒,只见金盒间的红色缎垫上别着一根根白光闪闪的银针。最短者寸许,最长者足有六寸长。张医正小心翼翼地取出最短的一根,向太后、真宗和刘娘娘示意说,“我等江郎才尽,愧对圣主,更有愧于沉疴缠身的郭皇后。然,人之天年自有天定。所谓‘黄泉路上无老少’,所言就是这个道理。皇后大限已到,即使华佗再世,怕亦无力回天了。不过,圣命难违,我等斗胆亦只有试用针灸一法了。但愿苍天有眼,地祀有灵,神助我等成功。”
真宗没有听完张医正的嗦,便用征询的目光瞅瞅李太后,又望望刘娥,见她们皆点头表示赞同,最后才果断地一挥手:“废话少说,速速试来!”
于是,小小银针便一根接一根地在张医正指间捻动开来。由最短到最长,一根根银针几乎扎遍了皇后的全身,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扎进皇后的穴位,郭皇后的鼻尖上竟渗出了汗粒儿,面容上重重的一层蜡黄,亦渐至褪去,现出了红润。
“皇后可能就要苏醒了。”张医正细察着皇后的神色变化,终于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寝宫里一阵惊喜的骚动。侍立于寝宫内的宫女和太监们,亦都情不自禁地移步引颈向病榻上的皇后望着。一直稳坐着的李太后亦抖瑟一下站了起来,探身哈腰俯视着皇后的面容,亟待着她的清醒。坐于病榻左右的真宗和刘娥,在观察皇后表情变化的同时,每人还按着皇后的一只手,仿佛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使皇后尽快从昏迷中醒转来似的。
忽然,皇后的上眼睑上就像落下一只蚊子,眼皮有节奏地收缩抖瑟了几下,两道浓浓的黑眉毛亦似受上眼睑的牵动,轻轻地颤动着。
“皇后醒了,皇后醒了!”最先轻唤出声儿来的是刘娥。随着这声呼唤,就见郭怡然深眼窝里的那双眼睛的上下眼睑,缓缓地裂开一道缝儿。
李太后的眼眶里顿时饱浸了泪水。她贴近皇后的脸儿道:“皇后快睁眼看看,谁来看你来了?”说来也是奇迹,郭怡然仿佛听到了太后的呼唤,眼眶里的那对眸子缓缓地瞬转着。忽然,她惊呼一声“皇上!”两臂拼力挣扎,欲坐起身来。
“皇后勿动!”此时反应最快的是张医正。他近前按住皇后的两臂,将她摁回了原位。“皇后身上带着针呢,不能大动。”他随之向迎面站着的两个宫女招招手儿,“你们俩,快过来扶住皇后。”
不知是何种力量支持,此时的郭怡然二目灼亮,无限深情地望着真宗,似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像有万般情意要表达——她那枯井一般的深陷眼窝里,此刻亦奇迹般地渐渐湿润,竟至积满了晶亮的泪水。
真宗皇帝触到皇后如此热烈的目光,亦激动得泪水涟涟,赶紧儿将身探将过去,含情脉脉地盯视着皇后道:“朕国事烦扰,数日不来探望汝了。听雷允恭禀报,言皇后欲见朕,朕就快马驰进宫来了。不知皇后有何话教朕?”
郭怡然翕动一下干瘪的嘴唇欲言又止,她侧目朝左右看了看,李太后当即悟出了她的意思,便向周匝的宫女、太监撩撩手儿。待他们全退去之后,她和刘娥亦一前一后地悄然退出去。
顿时之间,偌大的寝宫里就剩下真宗和郭怡然两人。在一片近似空灵的寂静中,真宗将耳朵凑到皇后耳边说:“卿可尽情道来了。卿与朕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了十七个春秋,朕常有愧于卿家,卿却对朕一向忠贞不贰。每忆至此,朕就越发敬重卿家了。今卿于不爽之中召朕前来,必有重要事晓谕朕吧?”
“谢谢皇上!”郭怡然吃力地咽一口唾液,复用舌尖舔一下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却依然低沉、沙哑。“只可惜臣妾命薄,大限将至,难以伴君到白发了。故此,臣妾心里哀痛,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皇后尽管直陈。”真宗异常虔诚地点头,“卿家担心之事必为我大宋江山社稷,但请皇后明言。”
郭怡然闻言,异样开心地笑笑:“闻皇上之言,臣妾足以自慰了。”随之,她神情哀婉地道,“臣妾久病不起,就常有让中宫于刘美人之想,当时怕皇上、太后不允,引来朝野非议,就作罢了。此后鱼、雁二人乱宫事发,臣妾让贤之心愈坚,就先向太后试探了一下,不想反遭来太后一顿申斥,就又只好作罢了。今日,臣妾病入膏肓,朝不保夕,便要斗胆对皇上直陈一句。臣妾以为,刘美人懿仙,其德容才识,均优于臣妾十倍。臣妾归西之后,中宫不可久虚。久虚乃致宫乱。皇上若能册封刘美人为皇后,内可协君统御禁宫,外可运筹帷幄参谋军国重事。不论于皇上还是于大宋的江山社稷,皆大有裨益。故此,臣妾在即将辞世之前,即以此作为臣妾的临终遗嘱面陈于皇上。希皇上看在我们十七年夫妻的分上,慎加参斟,不负臣妾多年之愿!”
郭怡然言毕,立马呼吸短促,渐至喘不过气来,憋得面孔青紫,几欲背过气去……真宗见此情景,顿时乱了方寸。他疾呼一声:“太医何在?”随之俯身抱起皇后,一声急似一声地呼唤着:“皇后,皇后……”
一直在寝宫门口听着动静的几位太医应声而入。随太医们身后匆匆而入的是刘美人、李太后和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和太监们。张医正赶到病榻前从真宗臂间接过郭皇后,小心翼翼地将皇后身体平放于榻上,又指挥几位太医手掐针扎一阵儿,终于又使郭怡然的呼吸趋向了平稳。这时,只见皇后怔直近呆的眼神缓缓地变换着角度扫视着众人,当它同刘娥的目光相对时,竟似亮晶了许多。
此时,刘娥似乎读懂了这目光。她俯身伸手握紧了郭皇后由于过分瘦削而显得骨关节异样突出的五指,随后又将淌着热泪的左颊贴在了郭皇后的右耳轮,哀哀说道:“姐姐还有何嘱托,尽管道来,妹妹将不遗余力,将姐姐未竟之事做好,以了却姐姐的遗愿!”
郭怡然好似听明白了刘娥的话,眼睫眨了眨,眼窝儿亦似潮润了些,她强自振作,拼出最后一星儿力量,声若游丝地说:“请代姐姐妥管好后宫,侍奉好皇上!”
言罢,溘然仙逝。随之而来的是阖宫四起的哭泣声……
郭皇后驾崩,真宗传旨辍朝九日,以寄哀悼之情。但因真宗皇帝尚健在,郭皇后的灵柩既不能安葬,又不能附太庙,只好暂厝于京郊的洪福院,俟时安葬。
待皇后的丧事办毕,已是景德元年的春天了。这天,真宗又去正阳宫看了一遭,睹物思人,不免又坠下泪来。从正阳宫起驾回崇政殿,须路过睿智慧仙宫门首。于是,他又由郭怡然的遗嘱思忖起了刘娥其人,愈思愈想愈觉得,刘娥既然是最理想的皇后人选,又何必还令中宫虚位呢?于是,銮驾还未至崇政殿,他便已经拿定了主意——即刻降诏封刘美人为皇后。他欲以此给刘娥一个惊喜,亦让皇太后看看他对落实发妻遗嘱的果敢与坚毅。他于崇政殿前下轿。为他撩轿帘儿的周怀政近前来搀住他的右臂正欲上殿阶,他推开周怀政道:“汝即刻传朕谕旨:速召翰林学士、知制诰杨亿前来见朕!”
周怀政不敢怠慢,趋步直奔乾元门内翰林学士院的侍值房。一打听,杨亿不当值,便从御马厩里拉出一匹快马,跃上马背,径直策马奔向翰林学士院。
翰林学士院,通掌制诰、诏令、撰述之事。凡立后妃,封亲王,拜宰相、枢密使、三公三少;除开府仪同三司、节度使;加封检校官,一律并用制诰;赐朝臣大中大夫、观察使以上官职,用批令及诏书,余官用敕书;布大号令用御札;戒励百官、晓谕军民用敕榜;凡降大赦、曲赦、德音,则先进草大诏命,然后具本取旨;凡拜宰相及重者,晚漏上天子御内东门小殿,宣召面谕给笔札,书所得旨禀奏归院,内侍镇院门禁止出入,待夜漏尽,具词进入,迟明白麻出,阁门使引授中书,中书授舍人宣读之,其余除授并御札,但用御宝封遣内侍送学士院,锁门而已;凡禁宫所用文词,皆掌之;乘舆行幸则侍从以备顾问;有献纳则请对……
真宗要册封刘娥为皇后,如制,首先须由翰林学士院草诏,具体草诏之官,即知制诰。翰林学士院之长官为承旨,次翰林学士,次为知制诰,次翰林权直……早在太宗朝,杨亿即为知制诰多年。真宗即位后,将杨亿晋封为翰林学士。但草诏是他的专长,仍还兼着知制诰之职。真宗谕旨要杨亿草撰册立皇后诏书,无外乎两种考虑:一、表明皇上对册立之事的重视;二、杨亿是知制诰中的熟手,他欲将诏书中的文词撰得出类拔萃些。再者说呢,以撰诏为己任的翰林学士院所撰诏书之分量最重者,莫过于立后妃、封亲王、拜宰相了。而立皇后又是重中之重。因此,真宗将册立皇后的撰诏使命交给杨亿,对杨亿而言,既是宠信又是恩赐,杨亿应该感到皇恩浩荡,荣幸至极才是。然而,杨亿听周怀政宣过皇上谕旨,并不忙于进宫面君,而是劈头问周怀政:“是不是皇上要册封皇后?”
周怀政闻言一怔:“杨大人怎么知道?”
“还不是听你周公公讲的!”
周怀政闻言又是一惊:“我……我几时对杨大人讲过这话?”
杨亿呵呵甩出一串笑声:“周公公当然不会知会下官。但寇相那里,我想周公公是不会隐瞒的,对吧?”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