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黄看过去,却见鸟笼外一张放大的俊颜,挺秀的鼻尖就要贴到鸟笼上了。她被惊得也扑腾了几下,面前的人忙扶了扶鸟笼,关切道:“你。。。醒了?你可好?”
小黄无奈道:“我本来很好,再多被你这么吓一吓可能就不太好了。”
她觉得自己说得很简洁明了,可在李建成听来就是她哀怨地唧唧喳喳叫了几声,不禁眼中一黯:“先生,真的是你吗?叶法善道长说你的本体本就受了伤,近些年胸口又添了新伤,后又被一剑伤在经脉上,实在不能再用。他只能取你一滴血重造一个身体。可他法力不足,只能做一具小的。。。”
小黄总算明白了,原来自己本来不是一只鸟,但是原本那个身体好像仇人还挺多,没事就被人桶上一刀划上一剑的。
她这么一想,不禁冒了一头冷汗,心道还是做鸟儿吧,起码只听说过有人和鸟人有仇的,还没听说过有人和只鸟有大恨。
见她这次连叽叽喳喳都没有了,李建成有些落寞,扶着笼子立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道:“是我贪心了。你如今能活着就很好。”
…
以后几日,小黄每日想的就是怎么将一大一小两只小白毒哑了。每日清晨她立在横木上睡得正香,鸟小白就会唱起欢乐的“小黄之歌”:小黄小黄你快起来啊,哥哥带你骑大马啊~~大马大马真大啊,哥哥我上去就下不来啊~~
小黄翻着白眼想:真是一个有梦想的少年鸟。
鸟小白唱完了,就该人小白出场了。这个人小白好似很忙,每日都是夜半时分才回来,有时候是白袍,有时候是银甲。他每日回来都累得恨不得趴在羊皮毯上一睡不醒,却还是强撑着抱着笼子和他们讲上至少一个时辰的话。
“那日后不久,父亲建置大将军府;自封为大将军。大将军府下辖三军: 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统率左三军; 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统率右三军; 元吉为太原郡守;留守晋阳宫。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军司马;唐俭、温大雅为记室;温大雅及其弟温大有共掌机密。。。”
小黄听他报这些人名听得昏昏欲睡,估计等他把军中上下都交代了,她的耐心也快交代了。
“父亲还效法李密开仓济民,因而应募从军的人很多; 二旬之间;得众数万。七月癸丑日;父亲亲自率三万大军誓师出征;遥尊炀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帝;西进长安,沿汾河东岸南下;直取潼关。”
小黄一翅膀扇开鸟小白蹭过来的毛茸茸的鸟头,睡眼朦胧地听人小白继续说:
“霍邑是大军途中要过的第一关。消息传至长安;留守京师的代王杨侑立即命虎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两万屯驻霍邑;同时派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驻守河东阻截我军的西进。如今我们大军行至霍邑西北五十里的雀鼠谷至贾胡堡;眼下秋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得不扎营于此。秋雨久降不停;父亲不得不派出一部士兵返回太原增运一个月的军粮。霍邑地形险要;有险可据。守将宋老生有河东的屈突通遥相呼应,对我方很是不利。”
他说完这许多,被小黄总结为:这个人小白的爹很能折腾。
…
这一日小黄又在赶向与周公私会的路上,却听见铁甲之声,鸟儿虽不长耳朵,听力却还不差,她一听就听出今晚来的不止人小白一个。
果然,不一会一队将领模样的人就簇拥着一银一黑两甲胄在身之人入了帐篷。
其中一个年约五旬的美髯公道: “宋老生、屈突通联兵据险;未易猝下。李密虽云连和;奸谋难测。突厥贪而无信;唯利是图。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会;且义兵家属在焉;不如还救根本;更图后举。”
小黄歪头思考了一会,研究明白两件事:第一,这位仁兄是个文官,还是个地位颇不低的文官。 第二,这个文官觉得现在情况很不妙,大家不能再往前走了,还是打包回家吧。
不过要是情况真如他说的一般,确实是应该回家了。
他正想着,却感觉一道目光直射到她身上,她先是怀疑地看了看身侧的鸟小白,却见它倒挂在横木上睡得正香。她向前看去,才见到那黑甲之人正向鸟笼看过来,凤目中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直看得她浑身的毛都跃跃欲试地竖起来了。
小黄有一条信仰,她觉得做人也好做鸟也罢,气势上都不能落了下乘。此刻这个年轻的黑甲将军看过来,她也瞪着自己的小绿豆眼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她看人小白也不过是流口水,不想这黑甲将军长得竟比小白还好。她只一眼,两只嵌在脸上的鼻孔就汨汨流出鼻血来。
小黄泄气地抹了一把鼻血,照样蹭在倒挂的鸟小白身上。刚想再大战几个回合,却发现那年轻将军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
她觉得很郁闷,这就好像两个人在打架,正打到紧要关头,对手忽然说:打架没意思,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
不过这次的对手精神境界还是很高的,从他没有回家吃饭就看得出。他收了目光后,走向挂在一侧的舆图,负手立在图前默了一阵,昂声道:
“武周位极而自满;突厥少信而贪利;虽相附,内实相猜。突厥必欲远利太原;宁肯近忘马邑!武周悉其此势;未必同谋。 又朝廷既闻唐国举兵;忧虞不暇;京都留守;特畏义旗。所以骁将精兵;鳞次在近;今若却还;诸军不知其故;更相恐动; 必有变生;营之内外;皆为京力敌;于是突厥、武周不谋而至;老生、屈突追奔竞来。进阙面南;退穷自北;还无所入;往无所之;畏溺先沉;近于斯矣。”
他这段话说得一气呵成,账内的将领都被震了震。好几人沉思片刻,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小黄打着哈欠在心中为他这段话总结了一下:突厥和刘武周关系不咋地,现在退军后果很严重,搞不好孩子和孩子他娘都没了,谁退谁傻蛋。
她觉得自己这个版本更有说服力,于是在得意中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才发现一帐的将领都退了出去。适才一段话震死一群人的黑甲将军仍负手立在舆图前,帐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跳跃在他略显瘦削却无尽美好的侧脸上。
终于,他冷冷开口:“大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将她葬在何处?”
☆、第二十八章 霍邑城下露锋芒
人小白本靠在一张兽皮椅上,把玩着一只玉扳指,听了黑甲将军的一句话,手上动作一滞。
半晌他将玉扳指往桌上一扔,伸了伸长腿道:“当日打昏你是为兄的不是。但你认为。。。她若有知,会想见你么?人已经不在了,你还在执著什么?”
这几句话小黄听来是一头雾水,可在那黑甲的将军听来却好像是一盆凉水。他一反适才指点江山的成竹在胸,转身勾了一抹嘲讽:“我执著。。。大哥就好到哪里去了?”
人小白面上一冷,可在小黄看来,他这个神色却和鸟小白半夜偷偷吃被发现时还要尴尬。他最后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世民,为兄自知奈何你不得。但这件事上,你就是抽剑杀了为兄,为兄也不能让你如愿。”
真是不畏强权不畏恐吓的典范!就在小黄心中暗自为人小白喝彩一声的时候,却听黑甲将军冷冷道:“我不会对大哥拔剑,但是大哥手底下那些人。。。还是早早准备身后事的好。”
说罢又瞥了一眼鸟笼,便掀了帘子大步离去,徒留一腔冷风吹进帐中。
等帘子终于又合上,人小白才有些疲惫地走到鸟笼前,望着装睡的小黄和真睡的鸟小白发了好半天的愣,幽幽道:“我早看出他的心思,当时只当他少年心性,却不知他竟陷得这般深。他从前只是面上冷清,如今,却是连父亲都掌控不了了。”
小黄心道:这只怪你们连个死人的尸首都霸着。话说回来,这是多大的深仇大恨,人死了都不够,还要拖出来鞭尸?
…
这几日过得很不太平,用鸟小白的话说就是:黑布,搬家,黑布,搬家,黑布,搬家。。。
小黄心中约莫人小白的这只军队一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得她和鸟小白每日的生活质量急剧下降,很多时候笼子还没来得及挂起来,就被蒙了黑布又运走了。
用人小白的话说,就是那个黑甲将军疯了,竟说服大将军,也就是他们的爹,把已经回撤老巢的左军,也就是人小白的手下,都追回来了。那做大将军的爹估计也被灌了迷魂汤,不光不觉得让军队来回绕圈这事很麻烦,还称赞那黑甲将军道:“吾之成败皆在尔;知复何言;惟尔所为。”
八月己卯日;连月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
人小白这几日都格外忙。到了第三日,已经见不到他人影了。所谓山中无老虎,小鸟称大王。鸟小白一早起就喋喋不休地秀着他那一把销金断玉的好嗓子,直烦得小黄这只作鸟的都想从笼子里跳下摔死算了。
她还真的跳了。
然后她发现,她竟然从笼子里出来了。还本能地扑腾着黄不拉几的两只小膀子看着笼内的鸟小白。
鸟小白一时惊得停了才艺表演,结结巴巴用鸟语道:“妹子,你咋出去了?快教教哥哥!”
小黄心道,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为了天下太平,也绝不能告诉你。
这时远处传来锣鼓与喊杀之声,小黄心中一动,振翅循着声音而去。
昨日才放晴,今日就起了大雾。飞了约莫五六里, 便见到黑压压的一片,小黄开始以为是蚂蚁搬家,飞低了才看清其实那是军队攻城。她略一数。。。实在没有数清底下有多少人,只觉得漫天遍野的大雾中人影重重,旌旗招展。此时本应各不相同的几万张脸都隐在相同的铠甲下,唯一不同的是各自手中的武器与身下的坐骑。
小黄心中知道这阵势应该是惊人的,更别说对她这只小黄鸟来说了。可眼下不知为何,她却好像见怪不怪一般,并不觉得太过震惊。
她觉得自己真是好见识。
浓雾中举着纯白上书“唐”字旗帜的士兵一波又一波地冲向城墙,又一波又一波地死在墙下。没过多一会,高高的城墙下就堆了一圈残肢断臂。
这情形连小黄都看明白了:攻城这方虽然勇猛,但再勇猛的血肉也拼不过砖石。就是把几万人的尸首都堆在墙下。。。估计也攻不进去。
就在小黄立在墙头 叹气的时候,攻城的一方却鸣金收兵。
过了一会,忽见步兵退下,一队骑兵英姿飒爽而来,奔至城下骤然收蹄。列队严整后,众骑忽然分至两旁,让出中间一队亮甲将领。亮甲将领站定后也分至两侧,迎来当中金银黑三骑。
当先一人金甲铮亮,年愈五旬,却丝毫不显老态,风神俊朗的面上一双明目如鹰。他一伸手,一旁身材魁梧的将领便递上一把长刀。
他刀尖朝天一挑,身后的银黑二骑便带了十几骑疾驰出阵,朝着城门而去。
停在城墙上看热闹的小黄不禁在心中叫了一声好,期待地看这亮澄澄的十几人气势汹汹地去送死。
不想还没冲到城下,那黑甲之人却生生勒了马,一抬手,身后众骑便开始。。。骂。
从爹骂到祖上二十几代,又峰回路转从儿子骂到后世几百代。
小黄被这华丽丽的开场和彪悍的过程震得一个不稳,摔下墙头。
快摔在马蹄前时她才记起自己好歹是个飞禽,在万军阵前摔死这事实在丢人。她扑腾几下,拣了最近的马头立了上去。
刚站稳,就听身后有人道:“老生勇而无谋;以轻骑挑之;理无不出; 脱其固守;则诬以贰于我。彼恐为左右所奏; 安敢不出!”
小黄心中一惊,不禁扭了扭她的黄毛小脑袋,却见自己正立在黑甲将军的坐骑上,此刻她正威风凛凛地。。。瑟瑟发抖。
她歪头看了看他冷峻的眉眼,不知为何,只觉得他本就应该是这样子,却又不该是这个样子。
这时那冷峻的眉眼也看见她了,她惊得扑腾了翅膀就想跑,却被一把抓住从前小黄总觉得人道 “和捏小鸡一样容易”很难理解,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了这真是太容易了,而她现在连只小鸡都不如。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一个温暖的地方,折腾了几下终于露出一颗脑袋来,却见到马脖子上的一道鬃毛在雾里若隐若现,原来她被塞进了这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黑甲青年的的胸甲里。
小黄心中暗暗叫苦,她只知道两军对阵抓个俘虏的,还没听说有抓只鸟的。看来这个右将军他不但脾气不好,喜好还有点古怪。
她正同情着,却见眼前的城门缓缓开了,远处也传来马蹄声,一时间万马奔腾,万人奔走,小黄觉得身下的大地都跟着得儿得儿得儿起来。
银甲的人小白勒马转过来,笑道:“宋老生果然按耐不住!竟将东门、南门都开了。”脸上的笑在对上小黄那双无奈的小绿豆眼以后不禁一僵。
小黄心想世间黄鹂差不多都长一个样子,他应该不是认出自己来了。那只能说。。。他也发现他弟弟的这个怪癖。
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小黄有些嫉妒地想。
这时却听得身后一阵震动,那低沉的声音直接从他胸口传到她身上,连带着她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她哆嗦了半天,才听清这身囚着她的黑甲的主人说的是:宋老生今日蠢道将城门开了,就再别想活着回去。
说完一招手道:“退!”
…
那城门前的十几骑早就作好了准备,他这一声令下,众骑士即刻策马回撤。他们十几人一动,身后严阵以待的大军也跟着回撤。一时间城下尘土飞扬,呛得小黄缩进了胸甲后。
这个可怜的被从人才辈出的唐军中千挑万选选出的几个好手骂得忍无可忍的宋老生,约莫以为那父子三人畏惧而后退; 便引兵前进;在距城下一里处布阵。
这时人小白爹的步兵也相继赶到;列阵与隋军对峙。此时已是正午,大家折腾了一早上连摆造型带骂街的也饿了,于是那金光闪闪的大将军便想要下令让军士先食而后战。
果然这时脾气不太好还喜欢自虐的小黑说:“时不可失。”
于是;小白跟着他爹布阵于城东;小黄被迫披挂上阵,被夹在胸甲里布阵于城南。交战后;小白和他爹的军队向后稍退;喜欢自虐的小黑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头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驰下;直冲宋老生的军阵;出其背后。
等真的打起来,小黄才明白为什么人小白要说他弟弟疯了。
用后世史官记录的话:
世民手杀数十人;两刀皆缺;流血满袖。
用小黄亲眼所见的形容:
这个喜欢自虐和虐人的青年砍起人来的架势让她想起了鸟小白啄米的情形。
总结起来就是:叨叨叨叨叨叨叨叨。。。
当小黄数到一百零三颗脑袋在她面前飞出去时,自虐的青年忽然又一抬手。身旁军士立刻高声传呼: “已获老生矣!”
小黄莫名其妙地到处寻找那可怜的宋老生,可哪里有他的影子。
她难得地聪明了一回:看来这个青年不光暴戾怪异自虐,还是个骗子!
不过显然宋老生的兵士不如她一只小黄鸟聪明,闻听后顿时大乱;争相奔向城门。
此时;人小白和自虐青年已分别把守住东门、南门。宋老生见城门紧闭;退至城脚。此刻;城上守军放下一条大绳索;老生想要攀绳入城。。。
当然,按照话本子上写的,他是不会成功的,最后被义军斩死于城下;僵尸数里。
一场大捷,夜晚霍邑灯火通明,偌大的空地上没死的兵士推杯换盏,勾肩搭背地唱着没调的歌。战死的士兵。。。很快就会被新招募来的人补上。
主位上唐王李渊正襟危坐,这几日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他下手是换了一身冰丝白袍的李建成,这次手中把玩了一把玉骨扇。他目光斜斜看过去,但见恣意靠在兽皮座上的李世民一袭素纹黑袍,黑发随意披散开来。此刻他换去身上一身血气,从一个骇人的自虐青年变成了一个撩人的自闭青年。
长孙顺德和刘弘基两个左右统军正在拼酒,此刻两人都有些醉意,执了酒碗走到李建成和李世民面前,但见两个年轻的将军一黑一白,相得益彰,相似的眉眼却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锋利如刀。此刻难得地两人手中都把玩了物件:白衣公子手里一把玉骨扇晶莹剔透,黑衣公子手中一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