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为首的一个听了点了点头,道:“杀了以后拖到后山埋了吧,大家动作快点,四大凶使正带人搜呢。”说着掏出一把刀子就往风里希心窝扎去。
谁知他刀子刚掏出来,却被一股劲风吸到了身后,几个妖怪慌忙转身,入目的是他们见过最可怕的修罗场景。
几个妖还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消失了。
妖界众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饕餮天王露出真身了,适才见他一口吞掉了五个妖力不弱的兽妖,也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都吓得目瞪口呆,心下又暗暗道传闻饕餮口吞八方,果然不虚。
众妖侍正冷汗淋淋,却听饕餮低声道:“你们都退下,守在五十步外,任何人等不得放进来。”
众妖侍光听这声音,便知天王今日是真怒,于是个个逃也似的领命而去。
饕餮立在那里,看着巷子中缩成小小一团的那个身影。她曾是点化他心智的女神,是他万年来日日夜夜不敢忘的神祗。
在他记忆中,无论如何处境,她总是高高在上泰然自若的,就算她重伤被围,就算她神力尽失,就算她为人所囚,气度上都没有落了真正远古天神的那一份高傲。
他修了万年,换来她在自己面前,换来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而不是望着天下苍生时包括了自己的那个小角落。
万年来,他知道自己畏惧她、敬佩她、尊敬她、仰慕她。。。
直到那日听了她一曲笙簧,听出了她其中满溢出来的亿万年的孤寂,心中不禁为她悲伤,却又掩不住一点点期待。
她坚持与妲己比剑,他看到妲己一剑下去差点要了她的命,脑子里只得空白一片。
她向自己道歉、说软话,他心中觉得狂喜,却尽量用讥讽的话来回答她。
是了,他在别人面前狂傲是因为不在意;在她面前的狂傲却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他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那么卑微地恋慕着她,就好像一片尘埃恋慕着九重天上的白云。
她应该是天上最圣洁的那一朵云,他愿为此仰望一生。
可是,如今她坐在满地的秽物中,缩成那么小的一团,不是别人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看到那几个妖怪对她掏出刀子时,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是,他知道,自己才是最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个。
饕餮站了好久好久,十几步的距离,迟迟不敢迈出。
最后,他听见风里希幽幽道:“你站在那里,看的是哪一出戏?”
他一抬头,却见风里希面上,竟有两行清泪。
随着她眼泪流下的一瞬,只听“轰”的一声,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一片片地掉下来。远处传来众妖兽的奔走声与惊叫声。几个妖侍跑到饕餮面前,正要说些什么,还未近身却化作几缕青烟。
饕餮见此,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快步行至风里希面前,脱下披风裹住她被撕烂的衣衫,轻声道:“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
话刚说完,便也化作一缕烟。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整个世界又只剩她一人,风里希才缓缓站起身来,饕餮留下的披风滑落她肩头,还未落地便也化作一缕青烟。
适才的泪水好似只一个虚影,从未在她面上存在过,她无趣道, “昆仑神镜,也不过如此。”
…
风里希睁开眼时,长殿两侧燃着长明烛,她觉得身下有些硬,双手一撑,手滑了一下,没撑住,又一撑,还是没撑住。
她没办法,只得慢慢蹭到一边,蹭着蹭着,却蹭进了一人怀里。
她一抬头,见一面几人长、半人厚的的铜镜横躺在地,自己适才就是躺在它上面,怪不得入手处那般光滑。此刻她已经蹭到了铜镜边缘,再蹭上一蹭免不得要滚下去。
有人站在风里希身后,一只手松松将她扶了,颔首在她耳边道:“娘娘好身手,只当心莫将自己摔了。”
风里希认出这声音正是不久前才化做一缕青烟消失的饕餮。耳畔似乎还回荡着他在镜中世界崩塌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索性往他怀里靠了靠,扯过他一缕黑发把玩起来,“尔等还真费心,大费周章地将本宫囚进了昆仑镜里。本宫若没记错的话,镜中那个你曾对本宫说‘这些日子与娘娘同殿相处,饕餮早已死而无憾。’,不知这话现在可还作数?”
饕餮听了,身上一僵,手上也一僵,有些干涩道:“娘娘也知那不过是昆仑镜造出的幻象,自然当不得真。但娘娘若真想在下如此,在下也不得不如此。”
“昆仑镜内虽自成一世界,里面一草一木却无不按着现实而造。镜中那个虽不是你,所思所想可都于你无异。”
风里希侧头看去,却见两人一前一后而来,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五官深刻,额上坠了一颗紫晶石,适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风里希倚着饕餮,只瞥了来人一眼,“帝江,别来无恙否?”
帝江的朝风里希一笑,道,“前些日子还有块心病,托娘娘的福,今日倒是治好了。”说罢一让,露出了身后之人,正是昆仑镜幻象中在十绝阵内放犼的白面具。只见白面具一挥手,风里希身下的铜镜便发出青紫色的光,与当年炼妖壶上一般无二。
那帝江见此,不由得喜上眉梢,连面上的和气也顾不得了,“风里希啊风里希,你这贱人当年受老子大礼的时候,想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子的阶下囚?可怜老子将你关进昆仑镜三十二年,就为了得你这贱人几滴眼泪,谁叫那鬼东西的封印一定要你的眼泪解。不过你也该感谢它,多亏它,你这贱人还多活了三十二年。“
风里希听他一口一个“贱人”叫得欢快,不觉心中惋惜,帝江曾经是多么和善有礼的一个少年,只不过做了这几万年的妖王,便被折磨成了一个心理阴暗扭曲的青年。
她问道:“苏瓠呢?”
帝江似是骂得正过瘾,却得不到被骂者的正面反击,不觉有些失望。要知道骂人这事就好像谈情一样,你来我往才有意思。帝江自己热乎了半天,觉得无甚乐趣,偏巧风里希提起苏瓠,立刻发现了可以骂的新对象,“苏瓠那老匹夫,不在青丘好好种他那一亩三分地,跑来参合老子的大事,还用神识进入昆仑镜里妄想给你这小贱人报信。亏得被丞相发现,老子一掌打得他魂飞魄散。。。呃。。。差点,现在躲在青丘龟缩不出,只等老子解了十大神器的封印,第一个轰了他青丘。”
风里希听他如此说,才确定了昆仑幻境中与自己说“一切皆虚妄”的怕就是真实的苏瓠在暗示自她当时所见不过是昆仑镜造出的虚像,因着怕在镜外观看的帝江等人发现异常,才用了这么个迂回的法子,只可惜最后还是被白面具发现了,这才有了马车中苏瓠死而复生的一段。
风里希觉得这事帝江做得着实有点孤注一掷,等了三十二年只等自己一滴眼泪,也亏他运气好,赶上她早先不得已将神性和九成神力抽离体外,不然别说等上百万年也等不来这滴救命的眼泪,就是将自己锁进昆仑镜这事都不太容易。
人有七情六欲,神其实也有七情六欲,只是在这之上,还有一条神性。风里希之所以可以千万年如一日地在无欲无求中度过,正是因为神性压制了她体内的情与欲。当日她虽为牵制神力将神性抽离体外,体内的七情六欲却因沉睡了太久而尚未苏醒。之后她重伤昏迷了三十二年,又失了神力被囚昆仑境内,人性上已有觉醒,直到后来因十绝阵内所闻震了心神,随后又被几个妖怪逼入绝境,七情六欲才全部苏醒。
风里希觉得以帝江的性子,着实干不出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的事,又看看他身后的白面具,心里才有点了然。
帝江见她不说话,顿时觉得特别索然无味,只心情舒畅地在殿里走了一圈,看着风里希还斜倚在饕餮身上,不禁嘿嘿一笑,伸手几个击掌,登时从门外进来十几个美貌侍女,他朝饕餮猥琐地笑笑,道:“本王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当初答应了凶使,今天昆仑镜解了,正好兑现当初对凶使的承诺。春宵苦短,凶使可别浪费了。”
风里希听帝江自娱自乐得正在兴头上,她却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抬头问:“他答应你什么了。。。”
话没说完,却感觉有个温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唇上,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不禁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年见到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天塌地倾时也不过就是这种感觉。
此刻这个情形,实在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与许多巧合的。
若她风里希还有神力傍身,早一掌将对面的人推到东海之边去了;
就算她没有神力傍身,倘若还有神性,则不会将这事当做一回事,不过是被人亲了一下,只有想不开的凡人才对这种事念念不忘;
再不济,她两者都没有,还有两只手可以用来扇扇对方耳光什么的,可是她现在人悬在昆仑镜边缘,一只手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一只手被对方抓着。。。
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巧合都不站在自己一边的情况下,风里希只得动用了目前唯一可以活动的部位:头。
许是饕餮亲得太专心,竟没注意她一头撞过去,直撞得两人脑子都嗡嗡响,风里希觉得脑门上一凉,伸手一摸,果然撞出血了。
她心道这事太不值得,为何同样一撞,自己一头的血,对方却只是身形歪了歪。
那厢传来帝江看好戏得逞的笑声,“凶使平日里的威风都哪去了?竟被一个神力尽失的贱人抢了风头。本王和凶使好歹也是兄弟,只要凶使说一声,本王当然当仁不让第一个搭把手。”说罢就朝风里希抓去。
还不等风里希反应过来,已经被饕餮毫不客气地揽回怀里,只听他冷声说:“不过性子倔了点,在下自己j□j就好,不劳大王费心。倒是大王和丞相身边的姬妾伺候得不好么?竟逼得二位站在这里看他人闺房之乐?”说罢竟真吩咐侍女搬椅子给帝江坐。
帝江看饕餮如此,只道他是拉不下面子在自己面前与风里希亲热,他虽很想留下享受看那贱人 被从高高在上的宝座上拉至他人身下的畅快感,却不好真的就坐在这里看一晚,只得讪讪道:“凶使既然有信心,本王也不想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说罢对殿内跪着的舞女道:“尔等伺候好凶使。”
风里希看着他二人出了殿门,才感觉耳上一热,竟是饕餮的唇又凑了过来,她正欲腾出手来一巴掌扇得他桃花开,却听他边咬着自己的耳垂边轻声道:“娘娘再忍一忍,他二人还在门外。”
风里希听他这么一说,才惊觉果然帝江的气泽还在,细一思索饕餮适才的表现,的确像是做戏。如此一想,伸出的手也就扇不下去了,但总觉得这么呆坐的给人轻薄不是个事,只好回忆了自己所见的凡人处理这种情况的法子,最后选了一个做起来比较简单的。
她凭着记忆学着被调戏的女子娇嗔道:“啊~~~你这死相~~~啊~~~你今日这般对奴家~~~啊~~~奴家今后如何做人~~~~啊啊啊~~~~奴家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啊啊啊啊~~啊~~~”
风里希这人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她做事时特别专心,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口气捏出那么多泥人来。她这一专心就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只一门心思把记忆中女子的反应学了个十成十。
可怜她这么一叫,明显感觉门外气息一滞,顿觉大受鼓舞,正欲再多叫喊几声,却听耳边饕餮呼吸粗重起来,声音很是压抑,“娘娘别演了,只怕娘娘再演,我二人真的要给这一殿的人上演春宫大戏了。”
风里希吓得忙住了口。
过了半晌,殿外的气泽才渐渐淡了。
饕餮离了风里希,他呼吸有点急,却不忘一挥手,一道妖光闪过,登时跪了一殿的舞姬变成躺了一殿的尸体。
风里希急道:“你何必下杀手?”
饕餮无奈道:“在下要么出手,要么不出手;在下出手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
风里希道:“你当年对本宫出手,本宫怎么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
饕餮听她如此说,忽然伸手好似想去抚摸她的脸颊,最终却只是抚了抚她的发顶,他苦笑道:“在下从未对娘娘出过手,也不会对娘娘出手。”
风里希想想,他确实从未对她出手,他做的只是逼得自己对自己出手。
饕餮一掌拍在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柱上,柱子顷刻便塌了。他递给风里希一棵换颜草道:“宫殿坍塌一定会引来众人,娘娘到时变作侍女,混在人群里离开。”
风里希生平最怕欠别人人情,就说得知自己欠了苏瓠一个大人情以后,她便有些坐立不安,如今再加上饕餮一个,只怕要变成寝食难安了。
她不赞同道:“本宫如今虽神力尽失形同废人,也不需你可怜。你修为虽高,却也不是帝江的对手,你若真想救本宫,便与本宫一同走,不然本宫绝不会留你送死。”
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非常有条理,又非常有骨气。
不想饕餮只不耐烦道:“在下投入妖界后与妖王饮过同一碗风声木汁,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帝江寻到。娘娘放心,在下虽杀不死帝江,却也不一定会被帝江杀死。娘娘在此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说罢听着殿外渐渐喧嚣起来的人声,一掌将风里希推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百年过 骨未枯(一)
苏瓠见坐在上首的风里希滞了一会,并不知这一会儿里她在脑中过了一段四百余年前在昆仑镜中的往事。
半晌,风里希盖了茶盏,正色道:“当年在昆仑之境中,本宫欠了爱卿一个人情,今日这事,本宫也不相瞒。四百九十年前,本宫将帝江囚入昆仑镜中,但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本宫也记不得了。”
苏瓠今夜面上太过平静,至此才终于露出些讶异来。
至于风里希为何这么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个人,猫妖绫罗。
…
遇见糜竺这件事,在风里希的记忆里,应该发生在饕餮当日一掌将她推出妖王殿后不久。
风里希很纠结,作为一个还比较有神格的神仙,她不应该做出这种丢下饕餮自己逃走的事;但是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神仙,她知道帝江已经开启了十大神器之九,唯女娲石不得开启之法。帝江也许做不到,但他边上那个白面具一定做得到。就凭着他能在自己身上耗上三十二年造一个昆仑幻境逼她流泪,她就相信此人能再在她身上磨三百二十年或者三千二百年。
十大神器之所以被封印,绝不是上古神祗吃饱了没事做。眼下每件神器单独来用已经威力无穷,若是将它们凑在一起,只怕要毁天灭地。这帝江想必是不安于只做个妖族的王,迫不及待欲取人类而代之,却不知到时神器一开,这天下怕是什么也不会剩下。
她相信帝江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一定是被白面具骗了,但是这事她现在没机会告诉他,只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要被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关到哪里去了。就算她有机会开口,脑子不太灵光的青年约莫也不会信。
风里希觉得自己是真纠结,纠结着就走到了一处荒野,她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了,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她托着腮在石头上坐了一会,一偏头,发现身边多了两个影子,也学着她撑着腮在石头上坐着。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身边坐了两只人面兔身的小讹兽,一公一母,正学着她的姿势抬头看着天上一弯月牙。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两只小讹兽叽叽喳喳起来,“今晚的月亮真圆!”“瞧这个姐姐长得真丑。”“你看她脸上一副高兴的表情,一定是有好事。”
风里希知道讹兽一般不会吐真话,只由得两只小兔子自说自话,过了良久,她忽然问道:“倘若现在有只大灰狼抓住了你们其中一只,另一只如果不跑去报信,大灰狼就会去你们的兔子洞抓你们的亲戚;可是如果另一只不留下来,大灰狼就会立即吃了被抓住的一只,你们会怎么办?”
两只小讹兽听了,吓得瑟瑟发抖,叽叽咕咕研究了好半天,才小声回答道:“我们没被抓到的一只,一定会留下救另一只。”
风里希听着,不禁发笑,她知道讹兽言多不真,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知它们说得究竟是不是真心话了。她正思索着,却听两只小讹兽道:“这个姐姐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回家吧,妈妈说明日东海糜竺家里不会失火。我们还是不要去看热闹了。”说罢蹦蹦跳跳跑了。
风里希见它们跑远了,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彭城走去。
一早的徐州有点微寒,街上卖包子的张大郎搓了搓手,又在包子笼边上温了温。此时街上人不多,他也懒得叫唤,只偷眼看着对面卖豆腐脑的王寡妇,见她抬头也看了自己一眼,顿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