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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希歪头沉思,却听贝尔非继续说:“第二件比较好办,这些年烟罗似也在寻你,爷告诉他你的下落,他还给爷磕了几个头。爷估摸他现在正往彭城来,最迟明日就到了。”
风里希点头,向贝尔非道了个谢。贝尔非有点不好意思道:“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一会话说完了,让爷多亲几下就是了。”
风里希无奈,只得问道:“那第三件呢?”
贝尔非听她问起,不觉脸上有些骄傲道:“要说那冥界是什么地方,一般人去了定是有去无回,亏着你是求了爷,爷一路过关斩将,从奈何桥上将那陶谦的魂魄拦了下来,当时那威风。。。”
风里希扶额,“陶谦怎么说?”
贝尔非被迫停了吹嘘,答道:“他说阳寿尽前,确实托付了糜子仲去小沛迎刘备入徐州。”
第二日傍晚,糜竺仍是派小厮传话,说昨日生意未谈妥,今日仍不用等他。
风里希吃了晚饭,破天荒地出去散了个步,散步时又破天荒地走到了糜贞院里,才行至院前,就听到里面有隐隐哭声。
风里希遣侍女通报,过了好一会糜贞才迎了出来,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般,她见了风里希,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嫂嫂”,便不再说话。
风里希见她这样子,心中更是疑惑,也没多客气,只问:“你可知你大哥如今何处?”
糜贞听了这话,面上一僵,低头不语。
倒是她身旁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小声道:“如夫人可算想起老爷了,可怜老爷为了夫人在祠堂跪了两日。。。”
糜贞忙去捂她的嘴,风里希冷声道:“他是糜府的老爷,有谁能让他下跪?”
糜贞见藏不住,只得小心答她:“是。。。是父亲大人回来了。。。”
风里希吃了一惊,她听众人唤糜竺老爷,还以为他父亲已经不在,却不想这位糜老太爷像下雨一样,说来就来。
她不知怎的,只觉心里着急,也顾不上与糜贞多说几句,带了侍女就往祠堂去。
祠堂门口站了一溜家仆,风里希老远便被挡了下来,看架势她这个闲人是进不去的。风里希皱了皱眉,家仆头顶就盘旋了一道烟气,风里希忙低声道:“烟罗,退下。”之后恭敬地对一名家仆道:“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老爷新过门的如夫人有要事相告,求见老太爷。”
那家仆略一犹豫,转身行至门前,过了一会,回来引风里希进了祠堂。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风里希一眼看到祠堂正中跪了一个人,虽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堂上有人喝道:“跪下!”
风里希抬头一看,见一排牌位旁坐了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看衣着气度约莫就是糜老太爷,他身后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年,两人此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地上跪着的糜竺沉声道:“父亲,此事与她无关。莫叫人家笑话我们糜家欺辱一个妇人。”
糜老太爷还没说话,那身材矮小的男子却抢道:“大哥好一句与她无关,我们糜家百年基业、徐州百万百姓就快因为这个女人葬送了。大哥竟然说与她无关 父亲,您看这女人一副祸水的模样,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狐媚手段,把大哥迷得连家业都不顾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糜竺喝住,糜竺道:“糜芳,父亲在这,还抡不到你说话。”
糜芳讪讪闭嘴,那厢糜老太爷却道:“糜芳虽口不择言,说得倒也没错。糜竺,为父念你为人沉稳,行事果断,才早早将这偌大家业交与你手上。不想你竟糊涂至此,为了一个女人,将徐州交到外人手上。你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徐州百姓,如何对得起提携你的陶公?”
他说到这里,眼角瞥见风里希还站在堂上,不禁严厉道:“先祖灵位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
风里希觉得这事委实没道理,这牌位是他糜家的,怎么轮到她来跪。可看看已经在此处跪了两日的糜竺,索性也跪了下去。
双膝还未着地,却听远处天边轰隆一声,接着她眼前的地面就裂开了,裂痕一直延伸至摆放牌位的供桌下,那供桌站立不稳,哗啦一声就连带着其上的牌位倒了下来。顷刻间金银器和牌位散了一地。
烟罗在梁上看着,适才他本欲下去阻止,却不想老天比自己更快。这位娘娘是谁?所有凡人的老祖宗。如今眼下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要老祖宗跪几个凡人的牌位,没被天雷劈死已经是万幸。
堂上几人见此,都吓了一跳,糜老太爷回过神来,指着糜竺道:“好你个糜竺,你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妖女回来!亏为父前几年见你不肯娶亲,还道你是对男女之事无意,原是给妖魔迷了心窍。”
糜竺不紧不慢道:“父亲大人怎么忘了,几月前我糜府将遭大火,多亏一位天女下凡相告,这才令我糜府上下将财物移出。那天女正是儿子的如夫人。”
糜芳不屑道:“大哥这话说的,妖魔都不傻,我若是妖魔,也会说自己是神仙。”
风里希听他几人争执不下,不觉有些头疼,她拣了个空插道:“无论妾身是仙女妖女,老太爷可容妾身也说上一句?妾身月前被刘夫人所擒,乃是子仲之计。”
…
纵是糜老太爷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也不禁示意风里希继续说下去。
风里希见他终于肯听自己说话,忙小心措词道:“月前陶公辞世时,妾身听闻夫君提起,陶公临终前曾与夫君叹道‘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 可叹当时徐州危急,豫州刺史又只是客将,陶公便是有心想让徐州,只怕刺史也会心中生疑,恐不会接。”说完有些心虚道:“妾身也不懂这些,都是夫君偶尔提点几句。”
糜老太爷听风里希说得有条有理,不禁抚了抚胡须道:“你继续说。”
风里希不慌不忙道:“那日夫君在陶公灵前见刘夫人对妾身颇有些误会,故出了此计,让妾身假意为刘夫人所擒,夫君再以徐州交换。如此一来不但消了刺史的疑虑,更让刺史从此承了糜家一个情。”说罢又怕糜老太爷不信,补了几句:“夫君曾与妾身道,如今徐州被曹贼盯上,此刻乃是一个烫手山芋。而刺史素有贤名,乃是实实在在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听闻刘平派去的刺客都被其仁德所折服。夫君说至此,叹道‘可叹徐州无人,众将领中可还有第二人可堪此重任?’”
她说得绘声绘色,糜老太爷略一思索,实在找不出破绽,看着儿子跪了两日心里也早有些心疼。转头看向跪着的糜竺,声音软了几分:“她所言可属实?“
风里希站在糜竺身后,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只觉得他脊背绷得更紧了些。
糜老太爷见他不答话,只当他是默认,叹了口气道:“你自小什么都好,就是凡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你早些将这其中曲折与为父说了,也免遭了这几日罪。”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糜芳忙跟上。
糜老太爷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对糜竺道:“此计虽好,却也要防着他刘备以后心存芥蒂,反咬一口。”说罢又对一旁的风里希道:“你将这祠堂收拾了,便扶他回去歇着,叫府里的大夫给他看看腿,别落下病。”
…
待糜老太爷和糜芳离去,风里希见糜竺还跪在地上,上前想扶他起身。不想手才伸出,就被他偏身避过。
他脖颈僵直,目光落在那一地牌位上,冷冷问:“你适才所说,可正是你心中所想?”
风里希一时语塞,只听他继续说:“你觉得我故意令你被擒,好卖刘备一个人情?”
风里希何时见到糜竺如此声色俱厉地与她说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踌躇了良久才挤出一句来:“难道不是么。。。”
糜竺侧头盯着她,目光在她面上三道血痕上掠过,慢慢吐出两个字:“愚昧。”
风里希最近有点食不知味,食不知味这事对没有神力的她来说有点可怕。那日祠堂一事后,糜竺虽仍派人好吃好喝养着她,却没再与她讲一句话。其实别说讲话,这一月下来,风里希连他老人家的天颜都没见上一次。开始她还心中暗喜,亏了糜府财大气粗,给她用的都是千金难求的药材,这才没有留疤。可随着身上伤渐渐好了,她心里却越发不自在起来。
这一个月内,她身边静得出奇,外面却不平静。先是豫州刺史刘备在推三阻四后终于接了徐州牧一职,入主彭城;之后传来消息因天火烧城,益州牧刘焉将益州治所由绵竹徙至成都,刚徙没多久,刘焉便病故,其子刘璋被举为益州牧。同时据烟罗回报,糜竺这一个月来也是早出晚归,好似暗地里将糜家的产业外迁。
这一日彭城难得地下了一夜小雪,风里希坐在一棵白梅树下煮茶,一道烟雾从府外飞进来,烟罗栖在一枝白梅枝上对风里希道:“娘娘,糜老爷今日尚未出府,烟罗在城南别院查探了一番,见有医者往来,估计糜老爷他是。。。病了。”
风里希听了此话,手中的壶歪了一歪。她端起刚满上的茶盅,感觉到那一杯热茶迅速冷了下去。她抬眼望了望漫天白雪,忽然将茶杯一放,执起炉上的茶壶就走。
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们吓了一跳,这位如夫人虽然近一个月十分不得宠,可好歹是府里唯一一位夫人。再说老爷虽说眼下不待见她,却还让她占着自己的院子,而老爷则命人收拾了东西搬去城南别院。是故风里希这一站起来,糜府的下人谁都不敢怠慢,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一长串。
于是,兴平元年腊月,风里希披着狐裘,手执一壶热茶,身后跟了数十侍女家仆,踏雪徒步穿了半座彭城,来到了糜府的城南别院。
守门的仆从并不认得风里希,但见了她狐裘下一张脸映着白雪美得倾国倾城,再看她身后一长串仆从皆是糜府下人打扮,心中已经猜了大半,是故也不敢拦,只看着她拎着壶一路进了院门。
风里希寻了个小厮带路,一路入了主宅,老远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不禁皱了皱眉。她命侍从在院外候着,自己轻手轻脚沿回廊行至主屋前。
正要叩门,门却开了,糜海刚从屋里出来,见风里希直直立在门外,不禁吓了个趔趄。回过神来忙将房门关好,将风里希引至廊下问道:“夫人怎的来了?”
风里希本想偷偷进去,却不想先被糜海抓个正着,此刻强压了掉头就跑的冲动,晃了晃手中已经冷了的壶道:“今日得了一壶好茶,特意过来请子仲尝尝。”
糜海听她这么说,不禁沉下了脸,“小人不知那日夫人与老爷在祠堂中说了什么,糜海跟了老爷二十年,从未见老爷如此动气。这几月来老爷对夫人如何,夫人也许不知,糜海却件件看在眼里。自老爷十四岁起,上门说亲的媒婆就踏破了糜府门槛,却都被当时还是少爷的老爷打发了。因此老太爷差点绑了老爷与郡守家的二小姐拜堂,老爷却在腊月里着一件单衣跑了出来。在府外站了一夜才令老太爷退了婚。”
风里希听到这里心道,这糜竺倔强的脾气倒是与百年前的尾生如出一辙,不禁弯了弯嘴角。
糜海正说得动情,却见这位如夫人不但不被打动,还有心情笑,心里不禁更不待见风里希,语气上也更冷了几分:“陶公西去后,老爷虽得了遗命,但他深知以刘备为人,定不会与徐州共生死,一旦曹贼再次来攻,他刘玄德说不准就会弃城而逃,是故心中很是矛盾。结果正赶上夫人故意为刘夫人所擒,老爷一夜没睡,第二日便领了众将,面上说是去小沛迎刘备,其实是为了寻夫人。”说到这里,他面上不觉带了怒气,“接了夫人回来,老爷白日里要收拾陶公留下的摊子,又要为夫人寻药,夜里陪夫人读书,一日睡不上一个时辰,有几次老爷在车里与糜海说话,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老爷这一月住在别院,面上不说,其实内里日日都在等夫人来,没想到夫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这一个月下来,非但不闻不问,还在每日在府里煮酒吃茶,好不快活。”
风里希觉得糜海再说下去,自己必然要以死谢罪才好收场,忙又晃了晃手里的茶壶,“我懂,我懂!我这不是前阵子脑子被门挤了么。这几日才好了,你说的我都明白,我这就进去负荆请罪!”说完风一般的跑了,空留糜海一人半张着口立在廊下,满腹的牢骚再无人道。
☆、第四十五章 百年过 骨未枯(四)
风里希也未敲门,只轻手轻脚进了屋里。室内没有点灯,几束日光透过窗格射了进来,打出榻上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那背影似是感觉有人进来,哑着嗓子道;“糜海,我不是让你下去么。”
风里希关了门,小心坐在榻上,将凉透了的茶壶放在膝上,“糜海是下去了,可老爷您没叫我也下去。”
听了她的声音,床上的人一僵,半晌才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风里希敲了敲膝上的壶,“得了一壶好茶,来请你尝尝。”
糜竺没理她,她只得自说自话道:“这茶我在梅树下过了三沸,可一路走来都凉透了。”说完话锋一转,“那日刘夫人来劫我,你如何算得到。就算你真的是个神算子,其实这事究竟真相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心中倒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你的一计,也好过让我知道是我害了你。”
她说完一抬头,却见糜竺正定定看着她。一时两人都无话说,房中尴尬地安静着。
风里希有点不安,糜竺却撑着坐了起来,自嘲道:“你不在意,你自然是什么都不在意。你可知我这二十几年,一直在作同一个梦,梦里我被绑在桥下,河水从口鼻灌进来。我在水中张口唤你,你的背影却越来越模糊。这个梦作了几百次,每一次你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直到那日我见你站在府外与糜岚说话,心中忽然好似开了窍,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就是她’。”
风里希听他这么说,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倒霉地擦了三个月石阶又在门外站了两个半晚上。这么一想心里不禁又一松,不自觉道:“原来是这样,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
糜竺在她面前揭这些旧事已是觉得很难堪,现在才知道她竟一直以为自己得了怪癖。不禁心中更气,一时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室内又静谧了好一阵子,才听风里希小声道:“我很在意。”
见糜竺依旧没有理她,她咬了咬牙,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恶狠狠地说:“这些日子,你不来,我很想你;今日听说你病了,我再坐不住。。。”
糜竺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风里希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只得带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道:“我说,我很在意你。”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扑面而来一阵药香,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是一凉,他瘦削的面庞近在咫尺,纤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
他吻得生疏,却很虔诚,一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一手轻轻梳过她的长发。风里希觉得心中一时喜悦,一时悲哀,好像有什么正要破茧而出。
这种感觉还没有持续很久,便被一阵熟悉的气泽所扰,风里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把推开糜竺,对着梁上吼道:“贝尔非,我今日不废了你一身修为,我就不是风里希!”
风里希纵是再看得开,此刻也不过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房内与心爱之人说话。偏有那不知好歹的,拣了这个时候来杀人。
黑雾卷起,一个黑衣蒙面人自其中走出,眼光在风里希身上勾了一勾。
自他出现,糜竺便将风里希拉至身后。贝尔非见他这般,不屑地哼了一哼。
风里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无须担心,抬首对贝尔非道:“四十二次,你四十二次企图杀我夫君,是也不是?”
贝尔非往窗边矮凳上一坐,不赞同道:“夫君?”
风里希不置可否,只伸手从塌边勾起茶壶,慢悠悠往地上倾倒,顷刻间茶水便如同蛇一般,蜿蜒至贝尔非脚下。
她正色道:“我敬佩你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但不赞同你这愚蠢的法子。”
贝尔非“哦?” 了一声。
风里希将壶放回榻边,“你背后是谁,我也能猜个大概,烦你回去转告你主子,今日就算是他亲自来了,也伤不得我夫君半分。”她话音刚落,只见那茶水沾上了贝尔非鞋底,登时一阵青烟腾起,贝尔非抬脚一甩,那鞋子便化作一道黑影向糜竺飞去,还未飞至他面前,便被一道青烟拦了下来。
风里希低声道:“烟罗,多谢。”
贝尔非似是在黑布下笑笑,“小美人真是好狠的心,竟煮了一壶掌中芥对付爷。若不是爷早防备着你,只怕一入了这院子就着了你的道。”
风里希无奈道:“你们魔族本就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