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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怕,也并不怕得厉害。
她由着他将自己抱回屋里,看着他取出些干净的布将她受伤的右手细细包了,末了又取出件袍子给她换上。许是怕他娘看见衣服上的血渍,他将她安置好后,默默提着袍子向井边走去。待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她道:“我总是觉得,你若是真的想加害于我,我早已死了。”
…
尾生娘这夜难得睡了个好觉,因着心里惦记着尾生的新媳妇(她是这么认为的),早早就起来蒸了馒头,还取了几罐一直藏着的腌菜。刚端了起来,就听到院门口一阵的大呼小叫,忙放下吃食迎出去,却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县守家的公子和小姐。
司徒俊和司徒雅两兄妹一大早就来了,两人在门外等了有一阵子,听见院里有响动才扯了嗓子喊起来。二人见了尾生娘,也顾不得惊吓,一个劲儿地嚷着要见尾生。
要说尾生和司徒家的兄妹本就是童年玩伴,只后来二人的父亲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便捐了个官,这两兄妹摇身一变,成了县守家的公子小姐。两人虽身价倍增,却也没有嫌弃了尾生去,开始仍隔三差五的跑来找尾生玩耍,偏生尾生当时与圣贤书打得火热,最看不上这种买官的风气,所以对司徒家兄妹能避则避,慢慢淡了往来。
司徒雅虽是妹妹,性子却比哥哥强硬,一进了院子就大声嚷嚷着:“尾生哥哥!尾生哥哥!你快出来!我和哥哥可要活不成了!”
尾生昨夜本就只睡了前半夜,自井边回来后便一直睡不着,可看着榻上风里希睡得香甜,又不敢弄出响声,就这么枯躺到天明。这时听到司徒雅一叫,倒好像见了救星,穿戴整齐就迎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就被司徒俊司徒雅拉了过去,两人像对待祖宗一样,小心将尾生拉坐下,一个捶腿一个捏背的,弄得尾生一头雾水。
尾生素知他二人秉性,如今无事献殷勤,定是有事相求。于是也不开口,闭着眼舒舒服服享受起来。
果然揉捏了一会,司徒雅沉不住气了,将手里活一放,往尾生对面一坐,道:“不捏了!不捏了!小命都快没了,伺候不了尾生大爷您了!”
尾生一听,猜的果然没错,也不接话,只含笑看着她。
司徒雅见尾生这样子,心里气得七窍流血,面上却还要做的七窍玲珑:“尾生哥哥,你可知下月二十,陛下大寿?”
皇帝寿辰又不是什么秘辛,尾生自然知道。他点了点头,就听司徒雅继续说:“哥哥你也知自我爹捐了个县守,这些年真是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得罪了上面,小命就没了。”
尾生颔首,这话倒不假,不过这种提心吊胆却是一种男人逛青楼的提心吊胆,着实无法博得人的同情。
却听司徒俊接过说:“圣上大寿,各地藩王也都备了厚礼贺寿。三日前中山王一行带了九百九十九坛美酒进京贺寿,途经蓝县,家父代表全县宴请王爷一行。本想着能借机结缘,不想却差点结了仇。”
尾生示意他继续说,司徒俊也不卖关子,接着解释道,“宴席上各位大人推杯换盏,也很尽兴。只是这锁在仓库里的寿礼,却被人动了手脚。”
司徒雅听司徒俊说得又慢又详细,就差把那九百多种酒的名字都报上一报,急得不行,忙接了话说:“那老王爷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买通了一个看守的侍卫,偷偷进仓库往酒坛里下了药。出来的时候心虚,被一只舀酒的勺子绊倒了,才被发现。可是这人一问三不知,我爹派人严刑拷打,也只得知他是收了他人金银。那人给他一包药粉,他本害怕被抓,可那人说这药只对人有效,且需要十日才发病,就是被抓了,也查不出证据来。他心里害怕,偷偷下在牢里一个死囚的饭食里,果然第十日时那人就死了。”司徒雅好歹是个姑娘家,说起来还有点后怕:“可亏了老天有眼,让他逃走时发出了声响。不然这寿礼献给圣上。。。”
尾生听到这,心里大概有了个眉目,却装作不懂道:“如今人也抓到了,你们还怕什么?”
司徒雅一脸的“你不懂”,继续说道:“人是抓到了,可他只记得下了药在一坛酒里,却记不清究竟下在哪一坛里。老王爷已经把寿礼的单子报上去了,这九百九十九坛酒是王爷在全国收集了三年收集来的。不能因为一坛被下了毒就将所有酒都倒了。可离圣上大寿只一个月了,这毒药又需要十日才发作。我爹是想着用我们县衙牢里的死刑犯试毒。。。但。。。”
司徒俊接过话茬继续道:“但蓝县小小一个县城,又治安颇严。因此牢里除了前阵子被毒死的一个,也只得死囚十人,就是现在用他们试毒,一月之内,也只能试三十坛酒。”
尾生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理,除非那毒刚好下在前三十坛酒里,不然中山王这寿礼怕是送不成了。
司徒雅见他低头不语,不禁急了,半撒娇半责怪地摇着尾生胳膊道:“尾生哥哥,上次东海明珠那件事就多亏你想出了法子,这次你也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要是老王爷的寿礼送不成,我爹爹这个官做不成还是好的,可能我们全家几十条小命都没了啊。。。呜呜呜。。。”
尾生被她摇得发晕,只好摇摇头说:“我可没说不帮,还好中山王还不算太铺张,只准备了九百九十九坛美酒,若是他再多准备个一百坛,我可就帮不了你们了。”
司徒兄妹听他这么一说,适才的手足无措差点变成了手舞足蹈,都盯着尾生瞧,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尾生回身取了纸笔,在纸上画了十个小人作为死囚,又在他们身下各标了从壹至拾。才抬头说:“我想县守大人原本是想,每个酒坛各对应一个死囚,十日后若无人猝死,再试另外十坛。”司徒兄妹连连点头,尾生又说“这个法子最可靠,但是就是日子长。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一坛酒,可以喂给多个囚犯。”说着在写壹、叁、拾的小人下各画了一个叉,又在玖、拾的小人下各画了一个圈。“倘若我有两坛酒,取甲坛三勺各给壹、叁、拾囚犯饮了,乙坛两勺给玖、拾囚犯饮了。十日后只有玖、拾两人死了。你可知道这两坛酒哪一坛是有毒的?”
司徒雅忙捡了这个机会展示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是乙坛!”
尾生不置可否,继续道:“每一坛酒,都可以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坛的喂法。假若现在只有两个死囚,就有四种喂法,若有三个死囚,就是八种。十个死囚,除去‘谁也不喂’这种,还有一千又二十三种喂法,便是再多上二十坛酒,县尉大人也查得出来了。”
司徒雅还在掰着手指算十个死囚有多少种喂酒的法子,司徒俊已经想明白了其中曲折,不禁脸上一喜,连连作揖:“尾兄真是又救我全家一次。弟早说过,凭尾兄的聪明才智,若愿为官,早晚会有一番大作为。。。”
尾生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再劝,只笑道:“倒是你们灌酒的时候少灌点,倒霉的可是要被喂几百种酒。”
司徒俊见他仍旧坚持不入仕,也不多劝,看了看身侧还在掰着手指的司徒雅,又想起另一桩心事,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开口:“尾兄,实不相瞒,你我和小雅三人一起长大,我兄妹俩素知尾兄人品秉性才智皆是万里挑一的。虽叹惜尾兄不愿为官,但人各有志,弟也不多劝阻。只是小雅对尾兄的心思,想必你我皆知,尾兄如今虽无官职,却多次救我兄妹乃至全家于危急时。弟琢磨,此次尾兄妙计若是能保全我一家,他日尾兄上门提亲,父亲大人想必也不会反对。。。”
司徒俊说的是心里话,司徒雅与尾生从小一起长大,心里对他的确倾慕已久,只是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开口,如今被兄长点破心事,不禁又羞又喜,一时从掰手指变成了绞手指。
尾生本以为司徒俊会再劝他入仕,早已作好了顽强抵抗的准备,不想这捅过来的不是刀枪棍棒,却是只绣花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司徒雅从小跟着他,他心里不是不喜欢,只是自从司徒雅变成了县守家的大小姐,他便断了这个念想。现在司徒俊将这事放在了面上,尾生琢磨了一下,又琢磨了一下,没有琢磨出结果。
尾生娘在一边本没搭话,听见司徒俊这么说,忙上前道:“小雅这孩子我也喜欢,只是。。。只是我们尾生有媳妇了!”
她这么一说,不光司徒兄妹惊了,连尾生都惊了,想难道自己近日太过操劳,什么时候成了亲都忘了。
半晌才想起来他娘说得是谁。
司徒俊还好,司徒雅听了这话,只觉得晴天里劈了一道雷,把她劈得外焦里嫩直冒油光,呆了好一阵子才一把抓住尾生胳膊道:“尾生哥哥,大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娶了谁?”指甲掐得尾生生疼。
司徒俊好歹是哥哥,他怕自家妹子情急之下作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来,忙将司徒雅拉到一边,又客气地对尾生说:“我俩近日忙着家事,竟不知尾兄大喜,实在失礼,可请嫂子出来相见?”
尾生脑袋里本来还在计较如何回复司徒俊要他提亲这事,现在只觉得和眼前的事相比,那事真不是事儿。他去哪里变个娘子出来,怎么办?装受伤?说她身体不适?回了娘家?
尾生这厢天人争斗,却没注意尾生娘已经一步跨了出去,双手扶在门上,笑呵呵道:“不失礼,不失礼,大娘这就喊尾生媳妇出来。”说着伸手就要推门。
还不等尾生阻止,那门竟从里面开了。
☆、第十二章 前世缘 来生劫 (四)
尾生娘的手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搭在门上,却见门内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众人还未看清那人的样子,便先看到一头及地的黑发,在日光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接着一只如玉的裸足踏了出来,晃得尾生等人只觉得这足本应是踩在黄金砖上的;她身上穿的还是尾生昨夜给她换上的袍子,虽然是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袍子,可她往那里一站,众人又觉得这袍子也是千金难求的。
尾生本已作好了将风里希连人带尾巴一起推回屋里的准备,此刻看到她不慌不忙“走”了出来,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倒好像要将人抱入怀中。
院子里的四个人,除了尾生娘在第一眼又惊艳了一会,其他三个都变成了木桩子。最后还是司徒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着司徒俊的袖子嚎道:“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尾生哥哥有了漂亮媳妇,一定不要我了,我嫁不出去了啊!要不。。。要不我给尾生哥哥做小吧。。。”
她摇了许久,司徒俊才回过神来,有些狼狈地说:“尾兄真是好福气。小雅,你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又抬头对尾生道:“尾兄,家父还等着我俩消息,我们今日先别过,来日再登门给尾兄贺喜。”说完拖着不停抹泪的司徒雅匆匆走了。
尾生送了司徒兄妹出门,回头见院子里他娘正拉着风里希左右打量,话匣子隐隐又有要打开的架势,忙和他娘告了个罪,牵起风里希就往屋里拖。直看得他娘脸上都一红,笑得合不拢嘴。
…
再说尾生匆匆将屋门关了,再一回身,看风里希又变回了银发蛇尾的样子。他盯着她的眼睛,心中疑惑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最后只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妖物?”问完似乎觉得这样问少了点其实,又重新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妖物?”
他觉得自己这个“你”字后面的停顿加得真是鬼斧神工。
风里希听她这么一问,倒是没有继续装哑巴,只简明扼要地问他:“我不是你捉来炖汤的肥遗么?”
她将“炖汤”说得太轻松,轻松得尾生心里竟是一虚,心想这世道真的是太过太平了,太平得妖怪野兽都争相往锅里跳。
他有故作高深道:“知道还不逃。”说完又后悔自己问的太过直白,只得又重新调整了一下问法,“知道?还不逃。”
她又歪头想了一会,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不在意地说:“你不会。”
尾生疑惑:“古人割股救母,你怎知我就不会?”
她摇摇头:“割肉,你会;杀人,你不。。。”话未说完,只觉得颈上一凉,却见尾生握着那把贴身的匕首,恶狠狠道:“尔不过是只妖物,别太把自己当人。”
她见他一言不和又动刀子,不禁嗅了嗅,道:“你的靴子该换了。。。”
尾生又是睡到夜里醒来,今夜仍旧如前夜一样打了地铺,这时觉得头有些晕,脖子上有些痒,回了一会儿神,才惊觉是有东西附在自己脖子上,随着那物的动作,脖子不禁有些疼痛。
他本能地伸手去推,入手处却甚是柔软。他心中难得地转过味来,猛地缩了手,一时满脸通红,内心很是矛盾:不推是傻蛋,推了是混蛋,他究竟是推还是不推?
好在屋里没点灯,尾生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将声音放平静道:“你这妖物果真有所图。”复又故作轻松道:“不过我要取你一条命,你喝我点血,还是你亏了。”
风里希跪伏在他身侧,两颗尖牙轻轻扎在他脖颈上,她感觉他自醒来身子就绷得甚紧,不禁轻笑一声,停止了吸食,又用舌尖舔了舔他颈上的伤口,那两处伤口便慢慢愈合了。
尾生见她面庞慢慢离开了自己,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倒不贪心,只是到时可别后悔,夜里又爬起来吃宵夜,扰人清梦。”
风里希也不回他,只看着他笑,一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这一舔,把尾生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火又舔了起来,便是没有烛火也看得出。他心道这等妖物还是速速炖了好,免得留在世上祸害世人。
尾生不敢再看她,只慌乱爬起来,有些狼狈地将袍子胡乱整理好,匆匆往外走,边走边道:“这屋子里睡两个人太过闷热了些,今夜月色正美,我出去走走。。。”
风里希坐在床沿,等他“砰”地将门关上,又伸头看了看窗外半死不活挂在天上的下弦月,才伸手一弹,在屋内下了结界。
此时她盘坐在床上,呼吸间蛇尾上血纹又一点点由尾稍慢慢延伸到腰部,仔细看上去,可见到那血纹中的断裂处正在慢慢修复。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风里希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又一弹指,将结界打开一个缺口,平静地说:“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屋内便渐渐显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来,小的那个正是去而复返的烟罗,大的那个也是一头银发,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五官单看都是极好极精致的,偏偏拼凑在一起给人一种望而生畏之感。此人腰部以下也不是人身,与风里希的蛇尾不同,是一条龙尾。单是外形上乍一看却与人首蛇身的风里希有那么几分相似。
烟罗见了风里希端坐榻上,怕这位传说中脾气古怪的娘娘一不高兴再把自己办了,先急急跪了;另一人却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慢慢屈了身子,语调说不上恭敬道:“猰貐(yayu)见过娘娘。”
风里希此刻在草榻上只是随意一坐,偏生坐出了三十二重天上的气势,只让人觉得不可亵渎。猰貐这礼行得本不太情愿,可面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又不得不将身子又压低了一些,只听风里希道:
“本宫听闻,天神猰貐几千年前为‘危’所杀,不知这可是误传?”
烟罗听了这话,才知猰貐本竟是天神,一时又惊又喜又疑。却听猰貐答道:“回娘娘,天神猰貐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死了,今日在您面前的只是妖兽猰貐。”
风里希听了,面上倒没有惊讶之色,并未看跪在下首的一兽一魔,只歪头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你这声‘妖兽’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只是你如今不做天神,反而本事大了。本宫听闻,猰貐近一千年来做起了食人的勾当,本宫还未去找你,你却找上本宫来了。”说到这里才转眼看向猰貐,放慢了道:“今日可是爱卿是吃人吃得腻了,想拿本宫进补了?”
猰貐听了心中一动,他今日受命而来,本是刺探之意,本想将心思先在水下藏一藏,不想却被风里希一把捞到了水面上。他自死过一次后自觉对世事有了更深的认识,面子诚可贵,生命价钱高。听了风里希一说,心中不禁一凛,忙向后退去,却果然被风里希的结界挡住。他喉咙中发出一声尖啸,转眼的功夫,就听到屋外传来响动,似乎有许多东西想突破结界闯进来。
风里希手中又是一颗血珠弹出去,猰貐险险避过,那血珠却没入他身后结界,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