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会儿学堂里的刘夫子也到了,瞧见卢瑞,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开口问。只是想起昨儿卢瑞在侯爷面前作的那首诗,刘夫子忽然有些拿不准,这个平日瞧着略显呆愣的少年是不是真像他表现的那样迟钝。
卢家的子弟大多请了假,学堂里只剩下三四个人,刘夫子也不好讲课,便留了作业让大家抄写。卢瑞一向老实听话,倒也没有异议,拿了纸笔出来不急不慢地抄书,刘夫子忍不住时不时地偷偷瞄他一眼,他却始终专心致志,连头也没抬起来过。
中午时分,侯爷那边果然派了人过来接卢瑞进府。卢瑞便向刘夫子告了假,收拾好东西后,老老实实地跟着人走了。
到了府里,平阳侯并没有急着招卢瑞进屋,只唤了小厮书平进屋问话。
“你今儿果然去了学堂?”平阳侯卢之安今年才三十二岁,因在军中历练过,身上透着一股肃杀凌厉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速度不快不慢,偏偏却让人生出一种不敢违逆的心思。
书平躬身回道:“回侯爷的话,没错,他大早上便去了学堂,夫子没上课,只让他们抄了书。属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抄了二十多页。”说话时,已经从袖子里掏了几页纸出来递给卢之安,“属下顺手拿的。”
卢之安接过抄书,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笑,“这字虽稚嫩了些,但写得极稳健,才十岁的幼童,倒也难得了。”
书平只应了声“是”,并无多言。
(难道要伪更才能刷出来= =)
第三章
三
卢瑞在外头等了有一刻钟,始终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他倒也不急,眯着眼睛开始回忆前几日刚学的《春秋》,正背到“宋人围滕,楚子伐郑”,忽听得书平低声唤他,“瑞少爷,侯爷有请。”
卢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了一下呆,瞪着书平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愣愣地理了理衣服,然后才低头跟着书平进了屋。
他先前见过平阳侯一回,只是离得远,看不清面目,当时就觉得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逼人的气势,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出声。而今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其实生得十分文气,眉目低垂的时候,甚至有些温和安静的味道。
“见过侯爷。”卢瑞行过礼后,就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卢之安的脸上看,丝毫不见胆怯羞涩之色。卢之安昨儿见他的时候,就已瞧出这孩子心性至纯,故不以为意地任由他看,自己也凝眉上下打量卢瑞。
少年郎将将才满十岁,婴儿肥尚未褪去,小包子脸圆嘟嘟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又圆又亮,眨眼时有漂亮的弧度。因尚未抽条长个子,身上还有些肉,圆乎乎的甚是可爱。若是换了旁人的孩子,还不知要如何打扮才好,可他却穿得极是朴素,原本藏蓝色的袍子已经洗得发白,袖口和袍襟都有拼接的痕迹。但身上的衣服却浆洗得很干净,隐约有淡淡的皂角香,想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家里人还是特意挑选过的。
“瑞哥儿,”卢之安朝他温和地笑了笑,道:“我记得你父亲是安平二十二年的进士。”
一说起父亲,卢瑞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小圆脸上满满的全是骄傲,“我爹是二榜第五名。”
卢家这几房的后人中,除了大房之外,便只有四房的卢之桐还算有出息,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外放为官时也颇有廉名。只可惜安平二十二年的时候,卢之安远在北部边疆大营,并不曾见过当时高中的卢之桐。
卢之安膝下有两子一女,对于怎么哄孩子还是颇有些心得的。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哄得卢瑞满心欢喜,说法愈发地随意,只恨不得把他当作嫡亲的叔伯看待。
“《春秋》……已经背完了。姐姐不让我跟别人讲,说是要……藏拙……”他记性虽好,为人处事却有些呆,哪里晓得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信任的长辈,自然是一股脑地全交待了。
卢之安安安静静地听,时不时地附和他一声,心里一边惊讶,一边又生出些许愧疚的心思。面前这个孩子,本是卢家这一辈中最聪明出色的人物,却因父母早逝而被族人欺凌至此,若不是家里还有个姐姐勉强支撑着,只怕连温饱都成问题。
身为卢家族长,卢之安第一次发觉自己十分不称职。
可是,面前的这个孩子却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他甚至都没有想到向他告状,求他主持公道把四房的房子收回来。小小的瑞哥儿说起平日里的生活竟是满脸笑意,“今年夏天的时候,我跟姐姐一起去溪边抓鱼……”
“瑞哥儿,”卢瑞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话,终于渴了,卢之安眼神示意书平奉茶。趁着他喝茶的功夫,卢之安开口问道:“再过三天我就要回京去了,你想不想跟着我一同回去。”
“啊?”卢瑞抬头看他,莫名其妙的表情,似乎没听懂卢之安的意思。书平见状,哭笑不得地提醒道:“瑞少爷,侯爷想带您回京读书。您还不赶紧谢过侯爷。”
卢瑞却不动,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卢之安看,半晌后才郑重地摇头,“不好的,我姐姐在这里,我得跟姐姐在一起。”
从他进门到现在,卢之安听他提了不下五十次他的“姐姐”,不由得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有了些好奇,便开口问:“你姐姐今年多大了?”
这本是一句再随意不过的话,可卢瑞却仿佛被踩到脚的猫一般迅速地炸了毛,“我姐姐……我姐姐还小呢,你问这个做甚?她才不嫁人!姐姐说了,等我以后高中状元了,她也不嫁人!”
他明明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可卢之安却偏偏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顿时一沉,心里也无端地生出许多怒气来。卢家的这些族人,果真是做得太过份了!
卢之安一生气,浑身上下便散出阵阵森冷的寒意,书平立刻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卢瑞却迟钝些,心里头还想着七娘的事,倒是没注意到这点,继续絮絮叨叨地强调着七娘如何不要嫁人之类的话。
“行了。”卢之安对这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的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挥挥手让书平送他出去,又怕卢瑞误会,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放心,有我在,族里不敢有人再为难你们。”
卢瑞眨了眨眼睛,安静了。
书平在前头引路,出了门,又朝卢瑞笑道:“我们小少爷也在府里,与瑞少爷正是一般年纪,不如见见?”侯爷身边的几个小厮里头就属书平最机灵,先前在屋里瞧着
卢之安对卢瑞另眼相看,自然对他也愈加地客气热情。
卢瑞却摇头回道:“我还得回学堂呢。”
书平笑道:“瑞少爷怕是不知道,您一走,学堂那边就先散了。您这会儿回去,连刘夫子都不在呢。”
卢瑞顿时傻了,鼓着脸不知该怎么回,想了想,终于想起今儿临出门时七娘的吩咐,赶紧咧嘴朝书平傻笑。
“书平,这傻小子是谁啊?”花丛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男声,有个身穿宝蓝色绸缎锦袍的小男孩从花丛后转出来,圆脸大眼睛,梳着包包头,皮肤吹弹可破,瞧着倒是跟卢瑞有两分想像。
“熠少爷。”书平恭恭敬敬地朝卢熠行了礼,躬身回道:“这位是四房的瑞少爷,方才侯爷招了他去说话。”
“瑞少爷?”卢熠歪着脑袋看卢瑞,长长地“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他,一脸审视地道:“原来你就是昨儿作诗,引得我爹另眼相看的卢瑞啊。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孩子嘛。”他自个儿还没卢瑞高,偏偏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十分滑稽。卢瑞又不善于隐藏情绪,一时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卢熠立刻暴躁了,凶巴巴地喝道:“你——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再笑话我?”
卢瑞哪里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过激,顿时瞠目结舌,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回。想了想,只好继续咧嘴笑,一脸甜腻。
卢熠愈发地恼羞成怒,指着他的脸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怒道:“你……你还敢再笑。小心我……我我我……”他虽是娇生惯养大的,却并非颐指气使、不讲道理的孩子,这会儿便是想说几句狠话,竟也没想出来。
二人正对持着,走廊处又小跑进来个十一二岁的小厮,瞧见卢熠,赶紧奔过来,疾声招呼道:“少爷,小姐正到处找您呢,原来您在这里。”
卢熠仰着脑袋作不耐烦状,“她又找我做甚?总那些小姑娘家的玩意儿来烦我,真是没办法。”说着话,还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却又不肯把那小厮赶走,反而佯装无奈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我若不去,一会儿她又要恼了。”
卢瑞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才刚刚放下心来,前头走了几步的卢熠忽然又转过身,黝黑的大眼睛盯着卢瑞上上下下地瞧,罢了朝他点了点下巴作高傲状,“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卢瑞赶紧摇头,“我不去,我还要回家呢。”
“你——”卢熠又要暴躁了,气道:“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好心好意地邀你陪我一起玩儿,你还推辞。是什么意思,莫非还瞧不上我?”
卢瑞本来就有些呆,实在跟不上卢熠跳脱的脑子,不大明白自己怎么就“瞧不上这位小少爷”了。他很努力地睁大眼,茫然地想要回顾一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导致小少爷会这么生气。
“瞪我,瞪我,你还敢瞪我。”卢熠狠狠跺脚,凶巴巴地指着卢瑞喝道:“我不管,你就得跟我一起走。”
这两位一个是自家少爷,另一个是平阳侯看重的少年,若是闹起来,他们二人最多挨顿骂,可书平就要惨了,指不定还要挨顿板子。所以,眼看着这二位越来越僵,书平赶紧出来打圆场,柔声哄着卢瑞道:“左右学堂里也散了,瑞哥儿不必急着回去,不如就去前院转转。不止是我们小姐,还有二房和三房的几位少爷小姐在呢。”
一听说他们都在,卢瑞就更不愿意跟着去了,低着头盯着脚上半旧的布鞋不说话。
书平到底年纪大些,又惯常在平阳侯身边伺候的,最会察言观色,一见卢瑞这表情就多少猜到了些缘由。想了想,还是低头悄声在卢熠耳边说了两句话。卢熠听罢,抬眼悄悄看了看卢瑞,扁扁嘴,小声朝卢瑞道:“你跟我说,谁欺负过你,我给你撑腰。”
卢瑞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虽说平日七娘总是叮嘱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心里对总喜欢欺负嘲笑他的那几个孩子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而今听了卢熠这话,不免有些心动。只是想了一阵,终究摇摇头,小声道:“我姐姐说了,不要跟他们对着来。再说,便是今儿靠你教训了他们,回头他们还要变本加厉地欺负回……”
“他们敢!”卢熠的心里顿时生出强烈的英雄情怀,挥舞着小拳头道:“你放心,有我在呢!”说罢,也不管卢瑞再怎么反对,强拉着他的胳膊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里的最后三千字,哈哈。周末要加班的人伤不起啊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唔,《一生又一生》先停几天,把新案子想好了再动手,暂时先更这边。
因为目前这边写得比较顺手= =
四
卢家大奶奶许氏与平阳侯夫人胡氏进院子的时候,刚好瞧见三太爷低着头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怒气。
到底是长辈,许氏和胡氏刚想出声招呼,他却已经低着脑袋沿着走廊冲了出去,根本没注意到她们两个人的存在。
胡氏对三房的人本就不大喜欢,见三太爷这般,心中愈发不喜,蹙眉扁嘴,不悦道:“三叔他老人家可真是忙。”
许氏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他们那屋人多,自然事情也多些,倒也不奇怪。”许氏要过继嗣子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属三房的人蹦跶得最欢,从昨儿上午起,三太爷的两个儿媳妇就把几个孩子轮番地往许氏这边带,言辞间对旁人家的孩子诸多打压挑剔,对自家孩子却不吝赞赏。
若是那几个孩子果真机灵聪慧也就罢了,偏偏没有一个许是瞧得上的,她又不好出言赶人,心里头说不出的憋屈。故今儿一大早,她便躲到了胡氏这边,总算是清净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房门口,屋里伺候的小厮书文早听到声音出来迎,开门笑道:“大奶奶好,夫人好,侯爷正在屋里呢。”
屋里的卢之安早已起了身,朗声问道:“大嫂也过来了?”
胡氏笑道:“平翠园吵得很,嫂子便到我屋里躲躲清闲。”进了屋,胡氏让了右边的位子给许氏,自己靠在卢之安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问:“方才瞧见三叔气冲冲地出去了,难道在你这里受了编排。”
一提到三太爷,卢之安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冷哼了一声方回道:“又不曾冤枉了他,有什么好气的。”说罢,又把三房如何抢占卢瑞姐弟俩宅院,欺凌两个孤儿的事情一一说与她们听。
胡氏和许氏闻言,也是满肚子火气。她们是女人,心思本就细腻柔软些,听得那两个孩子被赶到外头荒宅里住下,仅靠着小姑娘一个人上山采药为生,顿时又气愤又同情。胡氏立刻怒道:“这三叔未免也太过分了,便是无亲无故的外人,也不会做出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来,他竟这般不要脸面。可怜那两个孩子,本是官宦出身,早些年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的,而今竟过得这般艰苦……”说着话,眼圈儿都已经红了。
卢之安叹道:“可不是呢,这瑞哥儿我见了两回,不论是心性人品,还是学识见识,都是极佳的。老宅的这些孩子们当中,就属他最出色。早上我让书平唤了他过来,那孩子就穿了身拼接了不知多少回的旧袍子,看得我心里头十分不舒坦。”
胡氏听到此处,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悄悄朝许氏看了一眼,见她面如如常,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叹。
这些年来,许氏对过继嗣子一事一直不热心,若不是太夫人柳氏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只怕这次她根本就不会回老宅。不过,便是回了,想要寻个合适的孩子也不是易事。单看许氏的反应,想来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至于卢之安看重的卢瑞,胡氏很快又打消了念头,不说那孩子是四房唯一的血脉,便是这年岁也不合适。若真要过继个孩子,自然是越小越好,养在身边才能养得亲近,不然,弄个稍稍大些,累死累活地把人拉扯大,最后人家满脑子都只有自己亲生的爹妈,那才真正地不划算。
“既然夫君都知道了此事,回头定要替那姐弟俩主持公道。既然孩子们都小,又没个进项,不如让族里每年接济着,好歹等瑞哥儿长大了才好。”胡氏柔声提出自己的意见。
卢之安却道:“我倒是想把瑞哥儿带到京城去。他极是聪敏,读书写字都是极好的。你也晓得,虽说我发了话,他们不敢违逆,但对瑞哥儿也生不出多少顾惜之心,哪里会多家看顾。那孩子到底年纪小,我怕他在这里被耽误了。”
胡氏闻言,立刻笑着附和道:“夫君说得是,是我考虑得不周到。瑞哥儿进了京也好,他与熠哥儿年岁相仿,回头熠哥儿倒是多了个玩伴。有瑞哥儿在,熠哥儿读书说不定也会认真些。”
许氏听得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不由得暗自好笑,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侯爷跟那孩子说了?”
卢之安脸上顿时显出为难又郁闷的神色,摇头道:“是说了,可那孩子立刻就拒绝了。”
“为什么?”许氏和胡氏都觉意外,异口同声地问。这府里上下,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想讨好卢之安,若是谁得了这样的机缘被他看中要带进京,不晓得要如何地欢天喜地,这瑞哥儿竟如此果断地拒绝了,难怪许氏和胡氏都如此惊讶。
卢之安苦笑摇头,“我倒是问了,他说家里头还有个姐姐,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进京。”
胡氏笑着松了口气,掩嘴朝许氏道:“果真是少年心性,不过这孩子倒也是一片赤诚。”说罢了,又朝卢之安道:“既然瑞哥儿丢不下他姐姐,不如把那姑娘也一起带回去。左右我们府里人不多,孩子也少,嫣儿不是整天嚷嚷着说连个玩伴都没有吗。对了,那孩子多大了?”
卢之安皱眉想了想,不确定地回道:“怕不是有十二三岁了。”
许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展眉朝胡氏道:“再过两三年这孩子就要说婆家了,弟妹倒是可以提前摆一摆谱。”既然胡氏答应把卢家七娘接回京,日后她的婚事只怕也要落在胡氏身上了。
胡氏喜洋洋地笑道:“还是大嫂了解我,我呀就是爱摆谱儿。”便是把七娘接了回去,不过是添些嫁妆,可得到的却更多。一来卢之安对她愈发信任,二来又得了个好名声,更何况,若是瑞哥儿日后再考得功名,她也算是他们姐弟俩的恩人了。
许氏笑笑没再说话,倒是卢之安考虑得还要周详些,想了想才叮嘱道:“此事先不急,回头你再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