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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松藏从人群中走出来说:
“警官,刚才村长说了一些令人惊讶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说‘令人惊讶的话’是指……”
“就是神主被杀的事情。”
“哦,关于这件事,村长说的是真的。”
松藏再度出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杀害神主的凶手就是本家——龙平先生喽?”
“不,这个部分警方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对了,村长,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请
你不要妄下断言。别忘了,你可是一村之长,千万不要引起岛民无谓的恐慌。”
一时之间,矶川警官的话堵住刑部长辰马的嘴,也安抚了群众的怒气。
接下来,他命令山崎巡警站在拜殿入口处的阶梯把关,不准任何人进入命案现场。
站在阶梯下的阿诚和阿勇见状,先是彼此互看一眼,然后两人硬生生地吞了一口口
水。
站在另一侧的巴御寮人则气喘吁吁地催促着三津木五郎说:
“五郎,你去问问看,神主……他真的被人杀死了吗?”
她一面说,一面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越智龙平;而龙平也刻意回避与她面对面的尴
尬。
“好的。”
于是三津木五郎赶紧跑到矶川警官面前问道:
“警官,巴御寮人想知道神主目前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唉!很抱歉,神主已经当场死亡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巴御寮人不由得以手覆额,差一点昏倒在地;还好真帆
和荒木定吉从旁挽扶着,她才不至于整个人跪在地上。
真帆的脸色跟她的母亲一样惨白,不过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流露出非常害怕的
神色。
“那么……”
三津木五郎舔子舔干涩的嘴唇说:
“凶手究竟是谁?”
“这个部分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
“您的意思是说,现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我只是说目前的情况还不清楚,并没有多说别的,请你不要故意曲解我说的话!”
矶川警官平时很少对人大声说话,因此他一吼完,立刻感到有些后悔。
为了平缓一下现场的气氛,他故意看着巴御寮人说:
“夫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我知道此刻你一定非常想见神主一面,不过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还是请你暂时忍耐一下,等到法医验完尸后,我们一定会尽快让你
见神主的。”
“警官,连进去看一眼都不行吗?还有,神主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是被利刃杀死的?
绳索勒死?还是被凶手用钝器打死……”
三津木五郎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而且每个人问题都是在现场有人最想知道的答案。
“这个嘛……三津木。”
正当矶川警官准备要回答三津木五郎的问题时,站在一旁的刑部辰马突然高声大叫。
“喂!年轻人,这件事就让我来回答你吧!事实上,神主是被人目越智先生奉献给
刑部神社的神箭刺死的,那把神箭从背后……”
刑部辰马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这样刺进去。”
接着,他还用另一只手在胸前十七、八公分处比划一下说:
“最可怕的是,箭头的部分还露出这么长;如果不是手臂强劲有力的人,绝不可能
用神箭刺得这么深。”
刑部辰马说到这里时,只见巴御寮人发出一声呻吟后便昏厥过去。
认尸
刑部守卫被杀事件所引发的骚动发生之后不久,金田一耕助赶到现场。
“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杀人方式。”
这不光是金田一耕助个人的感觉,其他人也同样这么觉得。
很明显的,刑部守卫是被杀手用神箭从背后刺死的,可是凶手的行动凶动机究竟是
什么呢?
难道他光是杀死刑部守卫还不足以泄恨,非要刺穿他的身体才行吗?果真如此,凶
手肯定非常仇恨刑部守卫。
金田一耕助观察刑部守卫的尸体,发现神箭是从他的背上稍高处刺进去,然后从胸
部和腹部中间穿出。
箭头是朝下的,而且箭头上沾满血迹,但是刑部守卫背上的白衣服只有一点点血迹,
命案现场附近也有没有喷溅的血迹,因此死者的血溅到凶手身上的可能性恐怕相当低。
其次,露在刑部守卫背上的箭尾,正好挂在区隔拜殿和内阵的格子窗上,所以他的
身体才没有倒在地上。
不过,围起来的格子窗中间有一扇必须弯腰才进得去格子门,平常这扇格子门都有
上锁,如今却半开着。
金田一耕助撩起衣摆,钻过格子门走进内阵,刑部守卫那张可怕的脸立刻映入眼帘。
只见他那张脸孔布满惊骇、错愕的复杂表情,双眼和嘴都张得大大的,发黑的舌头
还伸到嘴外,看起来真教人同情。
(刑部守卫应该知道凶手是谁,才会露出这种不敢置信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这桩命案让他联想到发生在“狱门岛”的徘句杀人事件,以及“恶魔
的彩球歌”中,鬼首村的彩球歌杀人事件。
前者是从江户时代流传下来的徘句内容,后者则是遵循鬼首村流传下来的歌谣内容。
“难道这座岛上也有与“刺穿尸体”有关联的特殊传说吗?”
金田一耕助一提出这个疑问,矶川警官立刻说道:
“金田一先生,我刚才也想到这个问题,所以问过越智龙平,可是他说他生于岛上、
长于岛上,从来没听过有这回事。”
接着,矶川警官又压低声音说:
“而且刚才村长也说过,凶手若不是手臂强劲有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将神箭刺得那
么深……看样子,凶手是有意把杀人罪嫌嫁祸给越智先生。”
“可是,这座岛上并不是只有越智先生的手臂强劲有力,村长自己也不长得很强壮
吗?”
金田一耕助笑着继续说:
“对了,那扇格子门有没有上锁?”
“没有,因此这不能算是密室杀人事件。”
“这样啊……看来我们不必伤神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了。”
金田一耕助露齿一笑,但矶川警官的脸色却十分凝重。
“我想,凶手可能与被害人熟识,或是跟他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因此刑部守卫才会
对这个人毫无戒心,让对方站在自己身后。”
“的确如此。这么一来,追查凶手的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金田一耕助说着,又看了看眼前的尸体。
“对了,法医怎么还没有到?”
“金田一先生,这座岛上的人口太少,不要说法医,就连一个医生也没有。不过我
刚才已经借用这里的电话,联络下津井警局和县警本部,请广濑带个医生和鉴识人员来
岛上。唉!在这样人口稀少的小岛上,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还好越智先生有汽艇,才能
去接广濑他们。”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从格子门里钻出来,朝拜殿的方向走去。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三津木五
郎和荒木定吉穿着祭典用的背心,气喘吁吁地跑来。
“喂!没有人告诉你们不可以来这里吗?”
矶川警官大声斥责道。
“有,可是‘锚屋’的大老板拜托我们一定要过来一趟……”
回话的是三津木五郎,荒木定吉则害怕地站在阶梯上朝内阵看了一眼。
矶川警官见状,连忙挡在尸体前面。
“说吧!‘锚屋’的大老板拜托你们什么事情?”
“他说巴御寮人已经清醒了。”
“哦,这样啊!那又如何?”
“荒未,接下来由你说。”
“啊?由我来说……”
听三津木五郎这么一说,荒木定吉更加害怕了。但或许是受人所托的缘故,只见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娓娓说道:
“巴御寮人一直说想见……想见她丈夫的最后一面,虽然‘锚屋’的大老板已经对
她说……说……”
“‘锚屋’的大老板说什么?”
“他说在验完尸体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去命案现场,可是巴御寮人仍然十分
坚持,希望在法医进行解剖以前,能见她丈夫的最后一面,她还拜托我们向警方求情,
希望你们能成全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三津木,我说的没错吧?”
“是啊!一切正好荒木所说的。警官,巴御寮人真的非常伤心呢!”
站在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没说话,只是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三津木五郎。
尽管三津木五郎曾经对着越智龙平喊“爸爸”,不过他实在很难从这位年轻人的面
容、长相、身材和体型中找出一丝越智龙平的影子!
这时,矶川警官突然问道:
“你们两个的感情倒是挺好的。今天晚上你们一直在一块儿吗?”
“是的,我们两人现在是秤不离陀、陀不离秤,荒木,你说是不是?”
“是啊!我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
“这样啊……”
矶川警官轻轻地点点头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你认为要不要让巴御寮人来这里呢?要是她一不小心破坏现
场,那可就伤脑筋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成全她的心愿,只要我们多留意就不会有问题。不过,只有巴御
寮人想见守卫先生最后一面吗?”
“不,真帆也想见她的父亲。
三津木五郎立刻回道。
“还有‘锚屋’的大老板。”
荒木定吉补充说明道。
于是矶川警官目测一下拜殿的空间宽度,然后说:
“那么就让他们三个人一起来吧!”
“好的,谢谢你。”
看着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步下楼梯的背影,金田一耕助忍不住转头看着矶川警官
的侧面说:
“警官,刚才你问了那两个年轻人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说‘奇怪的问题’是指……”
“你问他们今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一块。”
“哦,你是说这件事啊!”
矶川警官神情严肃地对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事实上,凡是今天晚上在神社内的人都是我的怀疑对象,那两个年
轻人当然也不例外。况且,他们两人的身分背景都跟刑部岛有相当的关系……”
“可是,就算他们都有谋杀神主的动机,也应该会个别行动才对啊!但白说,我不
认为相识不久的两个人会共谋犯下这么惊天动地的案子,所以如果他们两个今天晚上真
的在一块儿,那么两人就都有不在场证明了。”
“嗯,有道理。”
矶川警官简短地应了一声后,便看见巴御寮人在刑部大膳和真帆的挽扶下,从社务
所后面走出来。
这时巴御寮人和真帆已经脱下巫女的服装,换上家居服。只见真帆穿一件薄质毛线
衣,看起来清清爽爽;巴御寮人则穿着一件白色素面的和服,胸前还系上一条粉红色的
带子。
尽管如此,巴御寮人的脸色仍显得十分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因此当她走到
阶梯时,矶川警官忍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
三人好不容易走完阶梯,一脚踏拜殿时,大伙的目光立刻移向内阵。
刑部大膳低叫一声后,立刻撇过脸去;真帆在看了一眼尸体,便将脸埋在巴御寮人
的身后。
“御寮人,请节哀顺变,同时也请你配合一下,在法医来验尸之前,先不要急着为
死者安排后事。”
不知道巴御寮人是否有听进矶川警官说的这番话,只见她睁大眼睛,往前踏出一步,
像是要确认这个挂在眼前的奇怪悬垂物是否真是她的丈夫。
“啊!请不要触碰任何地方!”
尽管矶川警官在一旁大声提醒着,但巴御寮人的左手死命地握住刑部大膳的手,颤
抖的右手则拼命抓着死者的衣襟。
“是谁?是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巴御寮人肝肠寸断地哭喊着。
“村长说是龙平杀的,但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
不是真的厂
巴御寮人悲戚的喊叫声回荡在整个拜殿内部,恐怕连站在拜殿外的越智龙平也听得
一清二楚。
若是他真能听见巴御寮人这番说词,一定会心怀感激之情,毕竟他们曾经打算一起
私奔,即使现在巴御寮人已嫁作人妇,却仍对他如此信赖,应该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这时,刑部大膳神情严肃他说:
“是啊!我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龙平做的,现在龙平是个胜利者,守卫则是个彻底
被打败的失败者,就算胜利者想在失败者面前大大地炫耀一番,也没有必要将失败者杀
死泄恨啊!所以,村长说的话根本就不足以采信。御寮人,好了,咱们回去吧!”
“啊!请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赶紧叫住他们。
“站在这边的是真帆吧!请问片帆怎么了?她不舒服吗?”
真帆一听到金田一耕助的问题,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金田一先生,这件事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真帆,你先扶御寮人回房;御寮人,你
自己要多保重。”
刑部大膳目送真帆扶着满脸泪痕的巴御寮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之后,转头对金田一
耕助和矶川警官官说:
“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听说片帆昨天就已经离开刑部岛了。”
“她离开刑部岛能上哪儿去呢?”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皱起眉头。
“这个我就不清楚,因为片帆只告诉真帆一个人,而真帆又一直对这件事情三缄其
口,直到今天傍晚才把实情告诉她父母。你们也知道,傍晚之后又发生这么多事,我们
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寻片帆。对了,金田一先生、矶川警官,不知你们是否曾听说过守卫
的事?”
“什么事情?”
“他啊……”
刑部大膳用下巴指了指内阵里的刑部守卫。
“他在仓敷和玉岛各有一个御寮人。”
“这件事我曾经听说过,警官也知道。”
“那么你们应该也知道真帆和片帆两姊妹在念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刑部岛,前
往不同的地方求学。那时真帆由仓敷的御寮人照顾,片帆则是由玉岛的御寮人照顾,也
就是说,要是片帆离家出走,她应该会去玉岛。不过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片帆真的去玉
岛,玉岛那边应该会给我们一通电话啊!我觉得非常奇怪,所以便打电话过去问问
看……”
“结果怎么样?”
矶川警官好奇地问。
“那边说片帆没有过去,我原本以为是片帆故意要她隐瞒的,于是把这边发生的事
情告诉她……”
刑部大膳说着,又用下巴指了指被神箭刺穿的刑部守卫。
看来他也跟村长有同样的反应——对刑部守卫的死一点也不同情。
“总之,当玉江——也就是玉御寮人一知道这件事,立刻显得非常震惊,她说片帆
自学校毕业回到到刑部岛之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也没有跟她联络了。
为了慎重起见,我又打一通电话给仓敷的御寮人——澄子,结果那边也说片帆并没
有去那里;不过,两位御寮人明天都会赶过来这边……唉!片帆究竟跑去什么地方了?”
目前最让刑部大膳心烦的不是眼前的尸体,而是接踵而至的“烦恼”。
另一方面,当矶川警官知道刑部大膳打电话给澄子和玉江时,不禁对这两个女人感
到怀疑。
第15章 案发之后
隔离侦讯
当越智龙平的私人汽艇载着广濑警官一行人赶到刑部神杜的时候,已经是昭和四十
二年七月七日凌晨零时了。
由于越智龙平的身分特殊,所以这次事件吸引了许多媒体记者;经过媒体的报导,
刑部守卫被杀的事件立即成为惊骇世人的大新闻。
幸好警方并没有因为媒体的关注而备感压力,在发生命案当时,他们已经把群聚在
刑部神社内的大批民众留下来调查。由于人数众多,警方特别将留置的人群分成好几组,
一组一组进行侦讯。
第一组是被害人——刑部守卫守的家人。
巴御寮人躺在八叠大的房间里,整个人因为发高烧而陷入半昏迷状态,嘴里不断说
着吃语:
“是谁……是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坐在她枕边的真帆闻言,不禁低声啜位着。
一直待在隔壁房间的刑部大膳已经脱下外套,穿着宽松的长裤躺在床上曲肱而睡。
至于坐在床沿的村长——刑部辰马却一点也睡不着,只是将双手交抱胸前,一双骨碌碌
的眼睛盯着房里的其他人看。
事实上,这是间房里除了刑部大膳和村长以外,另外还有六个穿或整齐的男人,他
们是昨天去迎接越智龙平来的岛民。如今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当然比较站在越智龙平那
一边,因此每个人都刻意与刑部大膳、村长保持一段距离。
第二组只有两个人——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
荒木定吉有时会偷偷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