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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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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项差使似的。 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是位大约五十二岁的男子,身穿一件在欧洲盛行了很久的那种绣着黑青蛙的绿色外套。他的裤子是用蓝布做的,皮鞋非常干净,但擦得并不很亮,而且鞋跟稍微太显厚了一点儿;戴着鹿皮手套;一顶有点儿象宪兵常戴的那种帽子和一条黑白条纹的领结。 若不是主人爱惜的话,这个领结早就可以不用了。 这位漂亮人物拉动香榭丽舍大道三十号门上的门铃,问基督山伯爵阁下是不是住这儿,在得到门房是的答复后,他就立刻进门,顺手带上门,开始踏上台阶。来人的头部既小且瘦,头发雪白,长着灰色浓密的胡须。等在大厅里的巴浦斯汀毫不费力不费力气地就认出这位等待着的来客,对于他的容貌,他事先早已得到详细的通告。 所以,未等这位陌生客通报他的姓名,伯爵就已接到了通报,知道他到了。 他被领进一间朴素高雅的会客厅里,伯爵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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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来迎接他。“啊,我亲爱的先生,欢迎之至,我正恭候您呢。”

    那位意大利人问道:“大人真的在等候我吗?”

    “对,我接到通知,知道今天七点钟您来这儿。”

    “那关于我来的事,您已接到详细通知了吗?”

    “当然喽。”

    “啊,那就好了,我尤其怕给你忘记了这个程序呢。”

    “什么程序?”

    “那就是把我要来的情况事先通知您。”

    “不,不,没有忘记。”

    “但您确定没有弄错吗?”

    “我确信如此。”

    “今天晚上七点钟大人等候的果真是我吗?”

    “我可以向您证明,您根本不必怀疑。”

    “噢,不用了,”那意大利人说道,“不必太麻烦了。”

    “是的,是的,”基督山说道。 他的客人似乎稍有点不安。“我想想看,”伯爵说道,“您是不是巴陀罗米奥。 卡瓦尔康蒂侯爵吗?”

    “巴陀罗米奥。 卡瓦尔康蒂,”那意大利人兴奋地答道,“对,我确实就是他。”

    “前奥地利驻军中的少校?”

    那老军人蛆怯地问道:“我是位少校吗?”

    “对,”基督山说道,“您是位少校,您在意大利的职位就相当法国的少校。”

    “太好了,”少校说道,“我不用您多说了,您知道……”

    基督山说道:“您今天的访问不是您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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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当然不是。”

    “是别人让您来信吗?”

    “是的。”

    “是那位善良的布沙尼神甫吗?”

    “一点不错。”少校快活地说道。“您带了封信吧?”

    “当然了,这就是。”

    “那么,请给我吧。”基督山接过那封信,拆开来看。 少校一双大眼睛盯着伯爵,然后把房间里的情形察看了一眼。他的凝视几乎很快又回到房间主人的身上。“是的,是的,。

    ‘卡瓦尔康蒂少校,一位可敬可亲的卢卡贵族,佛罗伦萨卡瓦尔康蒂族后裔,’“基督山大声念着,”‘每年收入五十万。’“基督山从信纸上把眼睛抬起来,鞠了一躬。 ”五十万,“他说,”非常可观!“

    “五十万,是吗?”少校问。“是的,信上是这么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因为神甫对于欧洲所有的大富翁的财产都了如指掌。”

    “那,就算五十万吧。 但说真的,我倒没想到有那么多。”

    “因为您的管家在跟您捣乱。 那方面您必须改进一下。”

    “您让我开了窍,”那位意大利人郑重地说,“我应该请那位先生开路。”

    基督山继续读着那封信:“‘他一生中只有一件不称心的事。’”

    “对,的确,只有一件!”少校说,并叹息了一声。“‘就是失去了一个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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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一个爱子!”

    “‘是在他幼年时代被他家里的仇人或是吉卜赛人拐走的。’”

    “那时他才五岁!”少校两眼着着天,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幸的父亲!”基督山伯爵说,然后继续读,“‘我给他以再生的希望,向他保证,说你有办法给他找回那个他毫无结果地寻找了十五年的儿子。’”少校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焦急的神色看看伯爵。“这种事我有办法。”基督山说。少校恢复了自持。“呵,呵!”他说,“那么这封信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了?”

    “难道您不相信吗,巴陀罗米奥先生?”

    “我,当然相信。象布沙尼神甫这样一个担任教职的好人不可能骗人,也不可能和人开玩笑,但是大人还没有念完呢。”

    “啊,是的!”基督山说,“还有一句附言。”

    “对,对,”少校接着着说,“还——有——一——句——附——言。”

    “‘为了不麻烦卡瓦尔康蒂少校从他的银行提款,我给他一张两千法郎的支票给他用作旅费,另外再请他向你提取那笔四万八千法郎,那是你欠我的。’”

    少校满脸焦急的神色一直持续到那句附言读完。伯爵说:“太好了。”

    “他说‘太好了,’”少校心中自语,“那么——阁下——”他答道。基督山问道:“那么什么?”

    “那么那句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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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么附言怎么样?”

    “那么那句附言您也象那封信的正文一样接受吗?”

    “当然喽,布沙尼神甫和我有点关系。我不记得究竟是不是还欠着他四万八。 可我敢说,我们不会因为其中的差额起纠纷的。 那么,您对于这句附言觉得很重要吗,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

    少校说:“我必须向您解释一下,因为十分信任布沙尼神甫的签字,我自己并没有另外带钱来,所以如果这笔钱保证不了的话,我在巴黎的情形就要很不好过了。”

    基督山说:“象您这么有身份的人物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受窘呢?”

    “哦,说真的,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少校说。“但是人家总会认识您的吧?”

    “对,人家认识我,那么……”

    “请你说吧,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

    “那么您可以把这四万八千里弗付给我了?”

    “当然啦,随便您什么时候要都可以。”少校的眼睛惊喜地瞪得圆圆的。“但请坐,”基督山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竟然让您站在那儿一刻钟。”

    “没问题。”

    少校拖过一把圈椅,自己坐下。伯爵说:“现在,您想吃点儿什么吗?来一杯红葡萄酒,白葡萄酒,还是阿利坎特葡萄酒?”

    “阿利坎特葡萄酒吧,若不麻烦的话,我喜欢喝这种酒。”

    “我有几瓶上好的,您用饼干下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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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我吃点饼干,谢谢您这样周到。”

    基督山拉了拉铃,巴浦斯汀出现了。伯爵向他迎上去。他低声问道:“怎么样?”

    “那个年轻的来了。”贴身跟班也低声说道。“你领他到哪个房间去了?”

    “遵照大人的吩咐,在那间蓝客厅里。”

    “对了,现在拿一瓶阿利坎特葡萄酒和几块饼干吧。”

    巴浦斯汀走了。“真的,”少校说,“这样打搅您,实在很不安心。”

    “小事一件,何足挂齿。”伯爵说。巴浦斯汀拿着酒和饼干进来。 伯爵把一只杯子斟满,但他在另一只杯子里,他只把这种红宝石色的液体滴了几滴。酒瓶上全是蛛丝,还有其他种种比一个人脸上的皱纹更准确地证明这确是陈年好酒。 少校也很聪明地拿了那只斟满的酒杯和一块饼干。 伯爵叫巴浦斯汀把那只盘子放在客人旁边,客人就带着一种很满意的表情啜了一口阿利坎特酒,然后他又饶有兴趣地把饼干在葡萄酒里蘸了蘸。“哦,先生,您长住在卢卡是不是?您又有钱又高贵,又受人尊敬——只要是使一个人快乐的条件,您都有了?”

    “都具有了,”

    少校说,急忙吞下他的饼干,“真都具有了。”

    “您就缺少一样东西,要不就十全十美了,是吗?”

    “就缺少一样东西。”意大利人说。“您那个失掉的孩子就是你所指的东西!”

    “唉,”少校拿起第二块饼干说,“那确实是我的一件憾事。”这位可敬的少校两眼望天,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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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8基督山伯爵(二)

    伯爵说:“尽管告诉我,那么,您这样痛惜的令郎,究竟是谁呢?因为我总是以为您还是一个单身汉。”

    少校说:“一般都那么说,先生,而我……”

    “是的,”伯爵答道,“而且您还故意证实那种谣传。我想,您当然是打算掩盖青年时代的一次不检点,免得这件事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

    少校的神色又恢复了,重新装出他那种一贯的从容不迫,同时垂下他的眼睛,大概是想借此恢复他面部的表情或帮助他想象;他不时地朝伯爵偷望上一眼,但伯爵的嘴角上仍然挂着那种温和的好奇的微笑。少校说:“是的,我确实希望这种过失能瞒过所有人。”

    “起因当然不能怪您,”基督山答道,“因为象您这样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少校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噢,当然不能怪我。”

    “那么得怪那位做母亲的?”伯爵说道。“是的,得怪那位可怜的母亲!”少校说道,并拿起第三块饼干。“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再喝一点酒,”伯爵一面说,一面给他倒第二杯阿利坎特葡萄酒,“您过于激动啦。”

    “那可怜的母亲!”少校吞吞吐吐地说着,尽量想让他的意志完全抑制住自己的泪腺,以使便出一滴假眼泪来湿润他的眼角。“我猜,她出身于意大利第一流家庭吧,是吗?”

    “她的家庭是费沙尔的贵族,伯爵先生。”

    “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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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想知道她的名字吗?”

    基督山说:“您告诉我也多余,我已经知道了。”

    “伯爵先生是无所不知的。”那意大利人说,并鞠了一躬。“对吗,奥丽伐。 高塞奈黎?”

    “奥丽伐。 高塞奈黎!”

    “一位侯爵的小姐吗?”

    “一位侯爵的小姐!”

    “而您不顾她家庭的反对,最终还是娶到了她?”

    “对,我娶到了她。”

    基督山说:“您一定把那各种文件都带来了吧?”

    “什么文件?”

    “您和奥丽伐。 高塞奈黎的结婚证书,你们孩子的出生登记证。”

    “我孩子的出生登记证?”

    “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的出生登记证——令郎不是叫作安德烈吗?”

    少校说道:“我想是的。”

    “什么!您‘想’是的?”

    “我不敢确定,因为他已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了。”

    “那倒是,”基督山说。“那么您把文件都带来了吗?”

    “伯爵阁下,十分抱歉,因为不知道非要用那些文件,所以我一时疏忽忘了把它们带来了。”

    基督山答道:“那就非常不好办了。”

    “它们非要不可吗?”

    “它们是不可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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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基督山伯爵(二)

    少校用手抹了抹他的额头。“哎呀,糟了,必不可少!”

    “当然是这样,说不定有人怀疑你们结婚的正当性或者你们孩子的合法性!”

    少校说:“是的,可能会有人怀疑的。”

    “倘若如此,您那个孩子的处境可就很不乐观了。”

    “那对他极为不利。”

    “或许那会便他错过一门很好的亲事。”

    “太糟糕了!”

    “您必须知道,在法国,他们对这些是十分看重的。 象在意大利那样跑到教士那儿去说‘我们彼此相爱,请您给我们证婚’是不行的。 结婚在法国是一件公事,正式结婚必须有无懈可击的证明文件。”

    “我可没有这些必要的文件,那真不幸。”

    “幸好,我有。”基督山说道。“您吗?”

    “对。”

    “您有那些文件?”

    “我当然有那些文件。”

    “啊,真的!”少校说,他眼见着他此次旅行的目的要因缺少那些文件而落空,也深怕他的健忘也许会使那四万八千里弗带来麻烦,“啊,真的,那就太幸运了,是的,实在走运,因为我从来没想到要把它们带来。”

    “我一点都不奇怪。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呀!

    幸亏您想到了布沙尼长神甫。“

    “他的确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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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得极其周到,十分谨慎。”

    “他的确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少校说,“他把它们送到您这儿了吗?”

    “这就是了。”

    “少校紧握双手,表示敬佩。”您是在凯铁尼山圣。 保罗教堂里和奥丽伐。 高塞奈黎结婚的,这就是教士的证书。“

    那位意大利人惊诧地望着说:“对,没错,是这个。”

    “这就是安德烈。 卡瓦尔康蒂的受洗登记证,是塞拉维柴的教士出具的。”

    “非常对。”

    “那么,拿走这些证件吧,不关我的事了。 您把它们交给令郎,令郎自然要谨慎保存起来。”

    “我想他一定会的!若他遗失了……”

    基督山说:“嗯,若他遗失了怎么办呢?”

    “那么,”少校答道,“就必需得去抄一份副本,又得拖一些时间才能弄到手。”

    基督山说道:“这事就不好办了。”

    “几乎是不能办的。”少校回答。“我非常愉快地看到您懂得这些文件的价值。”

    “我觉得它们是无价之宝。”

    基督山说:“至于那年轻人的母亲——”

    “至于那年轻人的母亲——”

    那位意大利人焦急地照着重复了一遍。“至于那个高塞奈黎侯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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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少校说,好象觉得眼前突然又冒出问题来了,“难道还需要她来作证吗?”

    “不,先生,”基督山答道,“而且,她不是已经——对自然偿还了最后的一笔债了吗?”

    “唉!是的。”那意大利人答道。基督山说:“我知道,她已去世十年了。”

    “而我现在才悼念她的不幸早逝!”少校悲叹着说,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格子花纹的手帕,先抹抹右眼,之后又抹抹左眼。“您还想怎么样呢?”基督山说,“大家都难逃一死。 现在您应当明白,我亲爱的卡瓦尔康蒂先生,在法国您不必告诉别人说您曾和令郎分离过十五年。 吉卜赛人拐走小孩这种故事在世界的这个区域并不经常发生,不会有人相信。 您曾送他到某个省的某所大学去读书,现在您希望他在巴黎社交界来完成他的教育。 因为这个理由,您才不得下暂时离开维亚雷焦,自从您的太太去世以后,您就一直住在那儿。 这些就够了。”

    “您是这么看的吗?”

    “当然啦。”

    “太好了。”

    “如果他们听到那次分离的事——”

    “啊,对了,我怎样说呢?”

    “有一个奸邪的家庭教师,让府上的仇人买通——”

    “让高塞奈黎家族方面吗?”

    “一点不错,他想让府上这一家族绝种,于是拐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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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

    “这非常说得过去,因为他是个独子。”

    “好,现在一切都说好了,这些又唤起的往事现在不要轻易忘记了。 您确定已经猜到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了吧?”

    那意大利人问:“是件大喜事吧?”

    “啊,我知道一个做父亲的眼睛和他的心一样是不容易被骗的。”

    少校说:“嘿!”

    “有人把秘密告诉您了吧,或者您大概已经猜到他在这儿了吧。”

    “是谁在这儿?”

    “你的孩子——您的儿子——您的安德烈!”

    “我确实猜到了,那么他在这儿了吗?”少校带着尽可能从容的神气回答。“他来了,”

    基督山说道,“刚才我的贴身跟班进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已经来了。”

    “啊!好极了!好极了!”少校说着,他每喊一声,就抓一下他上衣的纽扣。“我亲爱的先生,”基督山说道,“我理解你这种感情,您需要有些时间来适应您自己。 我可以用这点时间去让那个年轻人准备好这一场想念许久的会见,因为我想他内心的急切也不亚于您呢。”

    卡瓦尔康蒂说:“这我可以想象得到。”

    “好吧,一刻钟之内,您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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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8基督山伯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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