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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未迟疑,用薄被裹我在怀便急步推门出去了,门也未再转身合上。已是冬天,黑林的夜愈发地寒冷,他以内力暖着我,急急向西奔去。
借着月光,果见那有些腐烂的木制墓碑旁随风摇曳着并蒂带叶的彼岸花,在银光下那原本的艳红泛着诡异的光泽,他颤着手连根拔下,难以置信道:“这几日我已经经过这处四回了,都没见到,怎么现在却突然出现了……”
“识乐,是识乐和小晋带给我的……”
他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双眸复又深邃,未再多言,便将两花包在怀里回去了……
我看着他略带着焦急却不失细心地熬着药,红黄交染的火光温暖了整间木屋,也暖到了我心底。
喝下药后,在他交杂着复杂情感的目光下我沉沉入睡,再一觉醒来,见他正捏着我的脉仍旧注视着我,满眼的血丝。我将头靠在他怀里问:“一夜未睡吗?”
他并不回答,只道:“脉象果然稳多了……”
我淡淡笑笑,正准备跟他聊聊他转身又一言不发地下床出去了。
已经十一月中了,不知不觉,在这黑林里和他整整过了一个月。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日渐好转,我们一直每日没有几句对话,他只是每天上午出林与赭剑接触处理事务,每天下午便搂着我做些闲事,等我能下床的时候常带着我畅游在黑林里,欣赏这人迹罕至之处的美景,每到一处,他都只是静静抱着我立着,不置一词……他每日按时熬药,细心地在每晚入睡前给我的伤口抹药,夜深时便搂着我、看着我入睡,我习惯了在他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入眠,心里竟一天比一天静了起来……
我正蜷在床上剥着松子儿,却见他拎着那老太医来了,一把丢在地上只蹦出一个字:“看。”
老太医忙爬起来给我把脉,半晌喜道:“姑娘她已经无碍了!只是还需多注意血气调养。”
他的眼中终是流露出解脱与欣然,又拎着那老太医飞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觉很茫然……
下午他并没有回来,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时不时便去门边瞅瞅,眼见着晚饭时间到了,却还不见他的身影,以往这时候他早就带着一包晚饭回来了,我开始在屋中傻转……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见到远远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却是琴操。她淡笑着递过晚饭给我:“这是晚饭,吃吧。”话罢便转身欲走。
浓浓的失望包裹着我,我愣了几秒问:“琴操,厄……他呢?”
“还在忙,这一堆烂摊子,有得收拾呢……”
“哦……恩……琴操,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吗?”
“我本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但若我答了,可否就算还了你的人情?”
我叹口气:“好,就算……”
“你弟弟登基了,北厥也定了神,两国互称友邦,并且,联合向我们西楚发了和书,不过前提是——要求还你,就是这样。”
和我猜想的一样,我轻声道一句:“明白了……”
她淡笑一下,轻缓道一句:“我走了……”便飞身远离了。
这是我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独自用饭,我看着一桌的菜却没有什么胃口,胡乱扒了几口饭便躺回床上盯着床顶发呆……
你会让我何去何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感觉那熟悉的怀抱,我缓缓睁开双眼,他抱过我在怀道:“水烧好了,洗吧……”
我懒懒地应了一声,他抱起我像往常一样一点点解着两人的衣物,抱着□的我进了大木桶,我靠在他怀里信手捏玩着水面漂浮的花瓣和草药,身周温暖的液体和他结识的怀抱让我放松和安心。
渐渐地,他的怀抱越来越灼热,替我擦身的手也越发地不安分起来,加重了力道按我在怀,他一点点吻着我的发际和耳后,带给我一身战栗和酥麻,最终扳过我身子将我按在桶边含住了我的双唇,那细密的吻带着怜惜、带着占有,又带着些许我似明未明的情绪——今天的他,感觉很奇怪……
他一如曾经霸道又不失温柔地激起我的激情,这满室的缱绻缠绵,以顶峰时他爱恋与痛苦交杂的紫眸为画面定格在了我脑海里——我竟在那里,看见了一滴晶莹的泪……
你,原来也会流泪……
楚幽冥,我们带给彼此的痛苦,原本,并不关风月……
一切,都不是感情的错……
在清晨清脆的鸟鸣中醒来,我却发现枕边人已不知去向,下床却见桌上一张纸上那熟悉的字体——“你走吧”。
我愣住,急急推开门,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门前,我呆呆唤一声:“阿木……”
第三十九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楚幽冥的离开,带给我莫名的失落,或者,是我太习惯他了……
阿木淡笑着看着我伸出手来,我心安地拽过他的小拇指头:“我一直知道;你会来……”
他拉过我边走边说:“我们回家……”
家,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自他优美的颈项深处传来;安定了我浮躁的心。
“阿木,‘家’在那儿?”我窝在马车里从锦被里探出头问。
“你说呢?”他侧过头来满眼笑意地看着我,浓睫微颤,半边的银发洒在我头边,与我的纠缠在一起,一丝黑一丝银,似墨线与银线交织的绣品。
我侧过头,鼻尖抵着他的脸颊:“流年坊?终魅门?”
他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上:“还不是特别笨,你的皇上弟弟可是让我当门主了,你当你的老板,我当我的门主,看谁玩得更风生水起,如何?”
我挑眉一笑:“行啊,我住我的流年坊,你住你的终魅门,正好。”
“恩??”
“没听明白啊?”我装无辜地看着他。
“不行!你和我一起去山上。”他挑眉瞪眼隐着笑意看着我。
“凭什么呀?我有啥好处?”
他坏笑着一挑眉,抬手摩挲进我的发,俯下脸咬住我的唇:“就凭——你是我的。”
我拽住他的耳朵一扯,他眼角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一脸的委屈滑稽:“我打何时起成你的了?聘礼捏?”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爸妈还没答应呢。”
“巴马?”
“就是爹娘。”
阿木皱起眉头:“这个……我上哪儿去找俩老人家?”
“我不管,总之他们不答应可不行。”
“这可不行,我打哪儿找去?”
我撇过头不理他,侧过身看着窗外西楚的沙城美景,他从背后环住我;大手不安分地滑进我的衣服里,呼吸也愈发灼热;舌尖点点舐着我的后颈。我突然想起了楚幽冥,微微走起了神……
“栾儿,我找了你好久,我把西楚都快翻遍了,却四处不见你……好想好想你……”
阿木一句话拉回了我的心神,我掩下歉疚扬唇:“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阿木,有你,此生已足够。
离开西楚的时候,我最后撩开帘子看一眼属于他的富饶国土,满脑皆是他那双盈泪的紫眸——楚幽冥,我们的一起走过三国漫漫长路,喝过同壶的美酒,枕过同床的软枕,可是,却从未同心过,终是远离了……我恨你,可是为什么每当想起你,钝痛的心脏会带起满眼的湿意……
“离开了,该忘的,便都忘了吧……”阿木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回过神来看进他隐着伤痛的眼眸乱了心神,含泪扑进他怀里:“都过去了,我都会忘掉……阿木,对不起。”
“傻丫头,你从未对不起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阿木,笨木头……”
一路游山玩水,慢悠悠地往长陵去。每至一处,我们必住上几天玩个够再走,阿木每天身上都会滑稽地被我挂上一堆购来的东西,我们两个本就扎眼,特别是他那一头似缎的银发,他却总是毫不顾众人眼神任我瞎搞,每天乖乖地跟在我身后。等小半个路程走完,马车里早就放不下那一堆杂七杂八了。经常我一嫌挤了就把他踹出去,终于他在第十六次被我踹了再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辆新马车,这厮朝我一脸得意地挑眉肚子钻了进去,我随手抓起个东西直砸向他还撅在车外面的屁股,第一次很没形象地作泼妇状骂道:“你个挨千刀的!”
俩车夫瞠目瞅着我,回过神来乐得合不拢嘴。我赌气地窝回车里,半夜没了他怀抱的温暖被冻醒,正准备缴械投降钻他那儿,却见他挑了帘子进来抱过我,我委屈地缩在他怀里瞪着他:“你欺负人!”
“谁让你踹我的!”
“只能我踹你,不准你不理我!”
他满头黑线地看着我,将我冰凉蜷缩的脚塞进了怀里……
再看到“芙蓉浦”那三个烫金大字悬在那城门上,温暖又怅然若失——芳菲尽处,物是人非。
远远便见一堆人华丽地赌在城门口,定睛一瞧——全来齐了!清宁和织梦一身便装并立在最前头,织梦满面的淡然与雍贵之气,早已没了往日的俏皮纯情,而清宁浑身无形中透初的霸气更是让我怔忡,好像楚幽冥……月娘、李霖张德才、墨题、阮月、忍冬、绿意四兄妹还有怜槿、小冯子都满脸的笑意站在后面,而怜槿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谁的?
“姐……”清宁和织梦同时唤我。看到他们并立的声音再听着这一声“姐”,眼角不禁湿了……
“你们两个,赶紧给我生几个小屁孩儿下来!”我红着眼睛一把抱过织梦哽咽道。
“姐你一回来就说这个,真是!”织梦亦红着眼睛嗔道,终是又露出一抹俏皮。
平静了情绪抬眼正看进墨题欣喜与忧伤交杂的微红双眼,他抖着唇满脸的欲语还休,瘦削的脸庞掩不住的沧桑。我垂眸不忍再看,转过脸看向怜槿,怜槿将怀中的婴儿递给我:“留意的,冬至那日,那么多的事,他却在那时也出生了……”
怀中粉嫩的婴儿圆睁着漆黑的亮眸笑看着我,小手不安分地伸出来欲抓我垂下的发,我欣喜地看着阿木:“好可爱的孩子!”
“一直等着你回来给他取名字呢……”阿木笑道。
“名字?是要好好想一个。留意呢?”我看着清宁问。
“在给留思守墓……绿海过些日子就会将墓迁走,她想跟着一起走。”清宁叹道。
我吁了口气:“她终是想通了……”
“或许吧……总之武功尽废,就让她安静地生活也好。”绿海道。
我淡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阿木,他满眼幸福地看着我和孩子,似乎除了我们,再也不要看其他的风景了……
我捏捏怀中洋娃娃的小手:“这孩子目光软柔似锦,却又不得不离开生母,便唤‘锦离’吧……”
“好名字,木锦离……”阿木欣然看着我,我将锦离送到他怀里:“喏,你这个当爹的好好抱着,敢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阿木从未抱过孩子,紧张兮兮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笨拙的样子引来众人大笑,锦离被他僵硬地抱着很不舒服哼哼两声就哭了起来,他更是紧张了,急急对着锦离道:“你……你哭什么!是你抱我还是我抱你啊?!”
众人失笑无语……
流年坊早早打了烊,我们一堆人在里头大摆起了宴席,阿木、清宁都被众人灌得烂醉,被几个伙计架着去了楼上,墨题一直很闷,却也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我亦喝了不少,控制不住情绪地一会儿傻哭一会儿傻笑,难道我也醉了……
最后只知道织梦和月娘在拉我的手让我别再喝了,我想说没事,可是两个字怎么都说不连贯,只好放下了酒杯。众人都已东倒西歪,突然很想唱歌,于是便抓起两根筷子胡乱敲着唱了起来:“
让未枯的海洋 呼唤心中浪啊
寻找足迹飞啊 海鸥孤影落沙啊
鱼儿银浪亮啊 穿越长虹荡漾
一万年的序幕 不用低语深藏啊
蓬莱何处 青山几度
桑田沧沧 地久天长
海天隐入朦胧 大地翠意情浓
一万年的序幕 爱在永恒曼舞
一万年的序幕 不再低语深藏啊
鱼儿银浪亮啊 穿越长虹荡漾
一万年的序幕 不用低语深藏啊
海天隐入朦胧 大地翠意情浓
一万年的序幕 爱在永恒曼舞
海天隐入朦胧 大地翠意情浓
一万年的序幕 爱在永恒曼舞”
织梦扶着我回楼上的时候,我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织梦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抬眼发现竟是墨题,他红着眼睛紧紧抱着我低唤:“栾儿……栾儿……”
我看见了他身后阮月含泪痛心的脸,那挺着的大肚子那么晃眼,我轻轻运了些功力不着推开他,踉跄地扶着一旁的楼梯扶手道出《牡丹亭》里那曾从心碎的莺莺口中吐出的那句话:“但以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我转身,独留下墨题怔忡的身影……
春节,南翎的百姓满眼皆是喜色,只因今日不但是春节,还要举办当今圣上与皇后的婚典,同时,我和阿木的婚礼、月娘和李霖的婚礼在流年坊热热闹闹地办开了……
我坐在新房中轻抚着小腹,满室摇曳的烛光诉说着温馨与甜蜜,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又会怀上孩子,前些日子发现了,着实惊了一下,那并蒂带叶的彼岸花竟将这都治好了,只是……他会不会是……楚幽冥的?
阿木掀开我的盖头,满目的幸福与欣喜,我拉住他的手:“若真是他的,怎么办?”
“只要是你的,就是我的,其余谁的都不是……”阿木定定看着我,诉说着一辈子的承诺……
我湿了双眼主动吻住他的唇,所有的爱意都融进了这一室绵长缱绻的吻里……
但愿常醉不醒,一蓑烟雨任平生……
番外——楚幽冥(上)
五岁那年,国师带我立于西楚的边境,我在那卷起的狂沙中看着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那边,是南翎,而那边是北厥。这些,便叫‘天下’!”我懵懂地看着他,第一次对‘天下’有了些许感觉。
我生来紫眸紫发,且自坠地起便只笑不哭,母妃喜欢唤我‘紫儿’或是‘笑儿’,可父皇每次听到都会大发雷霆,他总会说:“好好一个男儿家唤这么脂粉气的名字,你也不怕毁了他!国师说过,他日后可是成大气的人!”每当此时,我只好捏紧母妃因父皇怒气而颤抖的手,面上乖巧的模样,心里却为母妃抗议和难过着。
短暂的童年,在‘天下’和‘权力’的思想灌输中枯燥地度过。最温暖的记忆,便是母妃与我独处时的那些偷来的温馨欢乐,每次犯错挨打,半夜疼得睡不着觉,母妃总会轻轻哼着小曲儿哄我安静,那时我总是想,母妃便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人,谁也比不上。
七岁的生辰,外公送给我一只小狐,我欢喜不已,晚上生辰宴时小狐却一直不安分咬了我的手指,父皇便当着众人的面要我杀了它,我紧紧抱着小狐不肯动,父皇说:“再好的东西,若不能听你的话为你所用,便毁了它!杀不杀它是对你能否成为一个王者的考验!”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父皇的意思,母妃咬唇看着我满眼的情感纠结,不置一词,我抖着手放下小狐,接过父皇的剑砍了下去,那是我第一次杀生……事后,我夜夜梦魇,母妃每日抱着我入睡,才渐渐平息……
九岁那年,父皇重病,母妃终日以泪洗面,我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忙碌的众人各色的表情,我和众皇子跪在父皇寝宫的正中央,等着父王的问话。
父皇指着我虚弱地说:“幽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继承大统,一个是拜国师为师跟随国师!父皇让你自己选择!”
我愣在那里,父皇竟抛了这样一个选择给我,这样的选择,是不是一种考验?父皇一向英明过人,他的问题永远不简单。表面看来前者应该更合理简单,但是,若是这么显而易见,父皇又何必问我?转头看见同排跪着的众兄弟均紧张而阴鸷地看着我,我突然感觉那金色的龙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在太大了……母妃紧张地看着我,不着痕迹地轻轻摆了摆袖口,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未犹疑,伏地道:“父皇,请容儿臣选择后者。”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父皇淡笑地看着我道一句:“二皇子幽魇继位,幽冥随国师为徒,削王位。”便撒手而去了……
我的世界,从此变了……
我从一个已封王的皇子变成了一个半点爵位都无的普通皇亲,所有曾经奉承我的大臣都再未拜见过我,我在宫里一夕之间成了最可笑的存在,那些日子,我体味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情险恶,第一次真正觉得,父皇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错的……于是,我在母妃的泪眼中被国师带离了皇宫,只是没想到,从此我与母妃亦是天人永隔,刚继位的二哥下令母妃陪葬,母妃辗转托人带话与我,只一句:“好好跟着国师,保护好自己。”
那一刻,我平生第一次哭了……
但国师没有容许我掉眼泪,他甩了我一巴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