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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小方摸着口袋,口袋中空空如也。
“这──”欧阳明指着自己的部下,对交警队的人说,“这种情况是不是不能离开?”
警花笑道:“您不来当然不行,既然您老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这点钱方队也不会赖的,是不是?”
“还是小姑娘会说话,哈哈!”欧阳局长大笑,挥挥手对小方说:“走吧。”
上了车,小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欧阳所答非所问,“见你一面不容易呀。”
“是你让他们拦住我的?”小方醒悟过来。
“那也是你违法在先嘛!你不违法,谁能扣留你。”欧阳明一派官腔,“说吧,这两天你去哪儿了?刑警队长快开了锅了,我还得替你掩饰,说你外出了。”
“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好不好?我也是个人嘛!”小方不满。
“看看现在几点了,北京时间上午10点一刻,是上班时间,还私人空间。成精了你。”
“你先说急着找我什么事吧。”小方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边。
“谁说我急着找你了?”欧阳明一口否认。
“你不急着找我,能和交警队的人合伙算计我吗?我看您老人家还是实话实说吧。”
欧阳明笑了,“什么也瞒不过你小子,走,去我家。”
“现在不上班时间嘛,上你家多不合适。”小方冒了一句。
“哟!”欧阳明笑了,“小伙子还记仇,得,回去再说,我找你真有事,别老惦记着刚才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你们刑警队那帮大爷也该整顿一回了。上班就穿制服,纪律部队,要整齐划一,你们倒好,连局里开会也穿得五颜六色,吊儿郎当,像什么样子。没给你们发警服呀。”
“刑警队情况特殊嘛!老有外勤,衣服换来换去多麻烦。”
“我看最特殊的是你,说,这两天去哪儿了?这车又是谁的?”
“若找出这人?怎么跟他清账?那两个都握有实权。”扈平考虑问题总是比较实际。
“那还不容易,一根银针顺着血液可直达心脏,死而无声。”乔烟眉阴森森地冒出一句,随即眉宇间也溢出一股杀气,本来清丽温婉的容颜顷刻间变得狰狞起来。
“不行!”汪寒洋反对,“对付官场中人,最好用他们自己的办法,玩出个文温尔雅,不动声色。”
听她说得幽曲动人,乔烟眉双眉一挑,“说说来听听。”
“官场勾心斗角,他们天长日久宦海沉浮,彼此间一定会有利益冲突。搜罗一切有价值的线索,悄悄提供给他们的政敌……死,便宜他了,让他身败名裂。”汪寒洋慢慢道来。
“这样是不是见效太慢。”乔烟眉问。
“慢工出细活。”汪寒洋答。
杨小玉看着她们俩个,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乔烟眉行事像一个黑帮老大,狠毒;而汪寒洋呢,则是一个宦门的世家子弟,阴毒。
这两人倒是学得挺快,毒性立显。
“好了,不管用什么手段,现在方队长一介入,大幕就等于是拉开了,可上演什么节目,我们却作不了主。大家就准备着粉墨登场随机应变吧。”龙琪说。
大家的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之前,扈平,请你为我做一件事。”龙琪慢慢地说道。
“请讲!”扈平早就准备这一刻了。
“明天一早,你带烟眉走,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乔烟眉闻言脸上现出一种吃惊的神情,她的戏份,就到此为止了吗?这不刚开始吗?扈平看了看她,问龙琪,“去哪里?”
“你自己决定,或者由她决定。但越远越好。”
扈平沉吟──为什么让我决定?对,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人长一张嘴,难免有说漏时,就连龙琪自己,她也不想知道。
他这边暗自盘算着,乔烟眉的脸渐渐红了,显然,她很激动,她竭力克制,轻轻地对龙琪说:“你要送我走吗?我想这是我的事,你至少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烟眉,我一向认为你是个明理的人,你会赞同我的决定。”
“我当然应该赞同,因为你是为我着想。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把火引到这里自己却逃之夭夭,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明理’的吗?”乔烟眉软中带硬。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龙琪不接招,只用一句话点明主题。她一向如此。
“不,上天既然这样安排了,它也就是我的事。”
“你还年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涉险地。烟眉,整个事件中你是个意外,我已经很愧疚了。但愿我还能有所补偿。”龙琪说。
乔烟眉笑了,就这么笑着沉默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笑什么,只好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她慢慢地说,“龙总裁,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有城府心计,直到见了你我才明白,你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很纯净。”
“噢?”龙琪显然有点吃惊,因为第一次听人说她单纯。
“因为游自力的事,你一直对我很内疚是吗?其实你不应该这样想,因为我这么做是有代价的,在我接受这一切之前,游自力给了我很高的报酬。这个报酬高得让人无法想像。”乔烟眉说。
“是什么报酬?”杨小玉抢着问。这话龙琪是绝对不会问的,龙老板是君子,从不发人隐私。老板作君子,秘书就只能当小人。
“江远哲在找我,知道为什么?”
龙琪看着乔烟眉,一言不发。
“为什么?”杨小玉又一次抢着问。
“话只能点到为止。”乔烟眉说,“我现在想说的是,也许我是个意外闯入者,但我所做的以及正在做的,都是为利益驱使。所以龙总裁,你不必对我抱歉,更不必对我负责。我不光是游自力,更是为我的利益在奔波。”
龙琪说,“你的既得利益与我无关,但你因游自力而涉险则与我有关。所以,我一定得送你走。”
乔烟眉闻言盯着龙琪,对方也在看着她,俩人对视着,很久,然后微微一笑。乔烟眉说:
“龙老板,你有时候很清高。”
“是的。”龙琪承认。
乔烟眉叹了口气,“你清高,别人就将在你的清高中取利。”
龙琪想了想,“如果清高可以生利,那我又何妨让一点利给他人?一毛不拔者,是为铁公鸡。这是从商者之大忌。”
乔烟眉笑了,“很好!”
──什么叫风度,这就叫风度。
她说:“行,我走!不过──”
“不过什么?”龙琪问,马上又说,“不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你问吧。”
“你有没有掂过身败名裂这四个字的分量?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你有花不完的钱,活得逍遥自在,你如此作为,又为了什么?”
到了家,欧阳明又打开他那个摄影室,把小方塞进去。
“去年局里分房子不是有你的吗?干吗还住在这里?”小方今天是全身装满火药,看什么什么不对劲。
“我家就三口人,四室一厅很够了,要那么大作什么,大刘结婚没地方,我就给他了。”
小方叹了口气后突然沉默了,局长本来家里有四口人,但他的儿子前年在云南边境追捕一个过境逃犯时牺牲了,这座房子有关于他儿子了种种回忆,所以老局长不想搬走。小方想到这里,心中的虚火一下子灭了。──与死亡相比,什么事都不算是大事。
老局长显然也想到这里,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知道我儿子吗?他大学毕业那年,应征入伍,在云南某驻军部队服役,刚半年,为了配合边境缉毒警的一次大行动,就不幸去了。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从小很听话很乖,很向往当警察,但由于身体不好,我和老伴都不希望他做这一行,可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听老人提起伤心往事,小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他看着局长鬓边的苍苍白发,他也有个50好几了吧,老年丧子,真是痛彻心肺啊!
“知道我为什么旧事重提?”
小方摇头。
“他跟游自力曾是一个部队的。”
游自力!这三个字让小方眼皮直跳。──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提起他?是不是……太及时了点?像刚打瞌睡就有枕头伸过来,刚觉得饿就有馒头递到嘴边……
欧阳明继续说:“文森(局长的儿子叫欧阳文森)……”
文森,对,欧阳文森,龙琪演给他看的那出戏中有一个人就叫欧阳文森,这其中有什么隐微的寓义吗?小方心里一动。
“文森跟游自力是一个部队一个连一个排的,但文森进部队那年,游自力退役进特警队作了缉毒警,为了查清云南与缅甸之间那条神秘的黄金大道,游自力化名乔大禹卧底金三角。就在他任务即将完成准备撤出之时,他的身份突然暴露,金三角的毒枭下了绝杀令──格杀勿论!东南亚整个贩毒网络开始追杀他,同时,警方也开始通缉他,声称他是大毒贩。白道黑道第一次有了共同语言进着行心照不宣的合作,彼此都撒下了天罗地网……”
原来是这样,小方心中的几个碎片终于拼到了一起──游自力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真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奈中他想到了龙琪,龙琪应该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或恋人,他惟一能信得过的人就是她了,他来找她,可是名声显赫的龙琪常常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能给她带来危险,于是就去龙欢,相比较而言,小孩子的目标小一点。但龙欢却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聪明的有点过了,扣住游自力的口信秘而不宣,致使游自力等不到龙琪而被打伤在山洞中,阴差阳错却碰上了乔烟眉,于是他把自己从金三角带回来的情报托付给了她,让她好好保存,在必要的时候,交给龙琪……这就是整个过程。
所以龙琪才会冒着风险去看在押的游自力,才会收留乔烟眉。
当然,仅有这些还是不够的,她得把这件事捅出去,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才不辜负游自力所作的牺牲。可她是个商人,她有她达不到的势力范围,所以她“瞄”上了他,他是警察,拨乱反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他明白了,这下他彻底明白龙琪给他演这出戏的目的何在了。她是想把游自力留下的东西交给他。
她绕了偌大一个圈子。
为什么?
因为她怕说出来,他不肯相信;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她也不敢完全相信于他。
这年头,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谁──夫妻,朋友,兄弟,父子……
更何况这是一笔掉脑袋的危险生意,所以绝不能用正常的手法来直接谈判。
于是,双方进行怎样的沟通,就显得至关重要。
于是她在他身上插了一张“游戏卡”,把他推到另一个时空。
──他在虚拟世界的良知倾向,也将表明他在现实中的作人原则。
小方眼前浮现出昨天的古战场,安若素站在山坡上,脚上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身边是漫天落红,缤纷飘洒,远处是战马嘶鸣,刀枪铿锵……
金戈铁马,落英缤纷……
这一幕,深深地烙在小方脑海中,震撼着他的心灵。也许现实中的故事不会有这么波澜壮阔,但一样是残酷的生死存亡。她在用一个完全不同的内容表达了同一种概念──这一仗过后,也许我们会成为朝廷的叛逆,史书上也称我们为侫臣,千古骂名,纷至沓来,遗臭万年,祸及子孙,你承受得了吗?”
──你承受得了吗?
这句话,应该是整场戏的戏眼。她给了他王侯的身份,给了他贵族居家生活的温馨,给了他一片儿女情肠,然后再问他能不能放下这一切?
就像在现实中,他是刑警队长,是大名鼎鼎的神探,他才27岁,还有一个可以带他直上青云的漂亮女朋友,美好的前程就如鲜花般铺在脚下……如果上天要他用生命而且不只是生命还有清白去承担一份责任,他肯吗?
龙琪真正要告诉小方的也是这个──你将要面对的,也许是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呀!
自古以来,为作英雄丢了命是有所值的,像荆轲,尽管出师未捷身先死,可千古流芳,光宗耀祖。对于中国人,这算是最有价值的。最惨的是有英雄之举却被世人生枭雄之误,身败名裂,最终真相还永沉海底。像李鸿章,国非他所卖,却担着卖国之名,遭后世人永远的唾骂,子孙后代都跟着抬不起头。
中国人,最热衷的就是衣锦还乡,最不情愿的就是锦衣夜行。
我们这个民族最善于演戏也最喜欢演戏,时时在演,处处在演。
往往在上台之前就想好了戏后的利润分成──掌声与鲜花,意即名和利。若一无所获,谁肯?
名节名节,“守”所谓的“节”全是为了“得”所谓的“名”!所以有些事,若不是怕恶名加身,早就做了出来;而又有些事,若不是有美誉相赞,怕也做不出来。
一个“名”字,可左右人心。
名动人心,犹甚权力财帛。
如今,游自力是被通缉的大毒枭,帮他意味着就是同案犯。这注定是一票只赔不赚的买卖,即使赢了,也没有多少利润,万一不幸输了,后果可想而知。手铐、牢狱、死亡,还有死后的贼名……
小方,你怎么选择?
你怎么办?
你是要保住王爷爵位、如花的前程,还是选择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安若素在尸横遍野的古战场上面对着他,她──龙琪,在游自力被出卖的前车之鉴下,只能用那种身份跟他隔着一层历史对话。
那他呢,他怎么选择?
他几乎想也没有想就说──“不管世人如何看我,我只求问心无愧!”
──有些事,总得有人来做,那么谁来做?一句话──轮到谁,谁就做。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有些责任如果你自己都不想担在肩上,你还能指望谁?
小方自己就是警察,有些事,是他必须要做的。
那,就一起来吧,让我们走向天堂,让我们走向地狱,平时随波逐浪,今日截断中流,未来是不可知的,我们尽人事而听天命吧!
于是,默契达成。
所有的谜底揭开,小方感到有一股又酸又涩的热流在他的五脏六腑内冲动。
如果说他是警察,他选择了他应该做的,那龙琪他们呢?
这之前他们是怎么想通并下定决心的?
龙琪听了乔烟眉的话后笑了笑,抓住花草的藤萝俯瞰着整个龙琪大酒店,楼群是照凤凰展翅的样式设计的,在灿烂辉煌的阳光下就像一只金凤凰,正在展翅欲飞,叫人叹为观止。这些楼群包括龙琪集团用了十多年经营到如此规模,但也许就在一瞬间飞灰烟灭。
值不值得?
大家都看着龙琪,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
龙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俗,你们一个个俗不可耐!”
然后就走了。
乔烟眉哑然失笑,扈平也笑了,“俗不可耐?什么意思?”
他们这几个人一向自命不凡,如今却被人称为“俗气”,真是奇了怪了。
“拦住她问问嘛。”杨小玉建议。
“我去。”扈平把龙琪挡回来。“我们都想知道什么叫俗不可耐。”
龙琪沉默,一直沉默着。好半天后,她慢慢地说道:“我们吃饭是为了活着,可我们活着,也只是为了吃饭吗?”
理由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它也就应该是这么简单。
龙琪说完后就走了。留下大家面面相觑。
沉默了好半天后,汪寒洋说:“我小时候看这一部外国电影,那部电影叫《冰海沉船》,那是一艘豪华游轮,上面坐的全是绅士淑女。结果在旅行途中,那艘船遇上冰山,要沉了,船长让妇女儿童坐上救生艇逃生,这个建议得到所有男人的同意,可救生艇太小,有个孩子跟妈妈分开了,他的妈妈因为救生艇小没挤上去。那孩子在大声哭叫,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端庄的淑女站起来对那个孩子的母亲说:我下去,您上来吧。船长很感动,说,女士,您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好日子可以过,你需要活下去。而那位淑女则说:孩子更需要母亲。”
花园里一片寂静。
汪寒洋又说,“也有一个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男扮女妆,混上了救生艇。”
花园里,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你,听明白了吗?”欧阳明见小方久久不语,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