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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屋中。
然后又和孙者头,尹翔等人,一起到小山四周察看了一番。
回转屋中天色业已黄昏,村人送来酒食。大家饱餐一顿之后,三十名庄稼人纷纷站起,
取过随身武器,几人一组,由许棠华分配了他们藏身之处,各自在小山四周树林草丛间埋
伏。
尹翔眼看这些庄稼人,虽是山中村民,但一经部署,倒也阵容整齐,成了一支山野间的
劲派!
孙老头悄悄蹩到他身边,嘻嘻笑道:“尹相公,咱们村子里的人,还不错吧?”
尹翔点头道:“贵村庄丁,身手个个不弱,想是训练有素。”
孙老头耸着双肩,笑道:“咱们这两个村子里的人,原是昔年流寇作乱,避难来的,据
说当时遇上一位道爷,教了他们几手锄头、铁耙招式。村子里的人就凭这样武功,打的流寇
再也不敢到这里来惹事,后来大家定居下来,子孙就人人习武,咳,你们当那道爷是谁?”
凌杏仙好奇的问道:“那道爷很有名气?”
孙老头耸耸肩,笑道:“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据说他就是白水真人。”
凌杏仙道:“白水真人,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尹翔接口道:“白水真人,就是崂山派开山祖师。”
凌杏仙道:“那是很多年了?”
孙老头笑道:“已经有一百余年了,所以算起来,咱们这两个村子,该是崂山派的旁
支。”
尹翔心中一动,乘机问道:“如此说来,老丈的身手,也定然不凡了。”
孙老头摸摸下巴,呵呵笑道:“老朽住在乳山砦多年,可不是乳山砦的人,乳山砦大部
姓闻,孤山姓许,老朽却姓孙,譬如诸葛先生的两位师傅,一个姓诸,一个姓葛,也不是本
地人。”
尹翔心中暗道:“这老人口气紧得很!”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一会,但见门口人影一晃,许棠华一手提剑,闪了进来,说道:“贼
人如果要来,这时也该来了。”
孙老头起身道:“唔,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到外边去。”
许棠华道:“在下之意,孙老爹和尹兄、岳兄三位,还是留在屋中的好……”
孙老头没待他说完,连连摇手道:“这倒不用,老朽和他们二人存一起,保管没事,天
气热,在外面好通通风。待会贼人来了,许老大只管对付外面的人,闯进来的,自有尹相公
三位抵挡。方才老朽已和青哥儿说了,他一手打乌的本领,可也着实要得,打眼睛,决不会
打到耳朵上去,这里由他伏在暗处,如果贼人们冲到门口。他只管用石子打他们眼睛,打瞎
了活该。”
这位老人,一开口唠叨不停。
就在他话声方落,突然一阵听得蹄声,遥遥的传了过来!
孙老头低声道:“来了,来了,你快出去吧!”
许棠华无暇多说,飞快的闪身而了。
孙老头招招手道:“咱们也该出去了。”
说完,急匆匆的朝外就走。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紧随身后,走出茅舍。
孙老头回身道:“青哥儿,别忘了掩上木门。”
小青子应道:“孙老爹放心,我理会得。”
接着就轻轻掩上了木门。
孙老头低声道:“咱们还是到池塘上去,那边比较隐秘些。”
话声一落,急匆匆领着三人穿越小径,朝池塘走去。
凌杏仙道:“老丈,咱们不是要帮着拦击贼人么?池塘那边,距离大远了。”
孙老头边走边道:“方才老朽和许老大说的话,全都作不得数,今晚你们千万不能出
手。”
这话听的三人齐齐一怔!
凌杏仙忍不住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孙老头道:“三位是老朽的朋友,听老朽的话,准没有错。”
岳小龙道:“老丈是说,就是贼人闯进园来,在下二人也不要出手么?”
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了池塘边上。
孙老头拍拍大石,坐了上来,说道:“这里四面都是柳树,咱们站着就看的清人家,人
家可看不到咱们,真是最好的地方,三位只管作壁上观,要是看的累了,就不妨坐下来歇
息。”
尹翔始终留心着孙老头,看他走路,确实不像是个会武的人,他除了说话唠叨,行动古
怪,实在使人测不透他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心中却坚信他必有所指,是以一直没有开
口。
急骤的蹄声,渐渐接近,空山人静,听来份外清晰,但黑夜之中山林间一片灰暗,距离
较远,就无法看的清楚。
岳小龙低声道:“这一批人马,至少也有一、二十骑以上。”
凌杏仙问:“龙哥哥,你看到了么?”
岳小龙道:“还看不清。”
凌杏仙道:“咱们到树上去。”
话声一落,双足一点,纵身跃起,探手抓住一枝柳条,轻巧的翻上树桠,隐入柳条之
中,一面低声叫道:“龙哥哥,‘快上来嘛!”
岳小龙因尹翔站在池塘没动,不好意思跟着上去,抬头道:“我站着就好。”
凌杏仙急道:“龙哥哥,快来瞧,他们穿的都是白衣!”
岳小龙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跟着纵上树去,凝足目力,朝山下望去,只见十几匹快
马,疾驰而来!
此刻距离篱前,还有十丈之外,但已可看到马上人果然穿的都是白衣,不觉低声道:
“来的那是白衣堂的人了!”
话声未落,但听又是一阵急骤的蹄声,接尾而来,那见一簇黑幢幢的人马,为数也约十
余之多!
凌杏仙道:“后面是黑衣堂的人。”
岳小龙道:“今晚他们人数来的不少。”
凌杏仙低笑道:“敌我两方,人数差不多呢?”
岳小龙道:“人数差不多,只怕村子里的人,就要吃亏。”
凌杏仙附着岳小龙耳朵,悄声说道:“龙哥哥,待会要是村子里的人吃了亏,咱们真的
不出手么?”
岳小龙道:“咱们看看情形再说。”
那两拨人马,在距离篱门尚有四五丈处,便停了下来,大家纷纷下马。
岳小龙、凌杏仙居高临下,距离一近,已可看的清楚,前面一共是十二个白衣佩剑武
士。簇拥着一位头戴月白纶布,身穿白罗长衫手执骨扇的书生,这人正是铜沙岛白衣堂主年
秉文。
白衣堂主才一站定,后面黑衣武士队中,忽然急步走出三人,朝他身前趋前。这三人不
用看他们面貌,就可认得出来,那是黑衣堂的副堂主阴阳手马飞虹、和黑衣秀才陆寒生黑衣
判官田布衣。
凌杏仙看的一怔,悄声道:“他们来了这许多高手!”
岳小龙道:“看情形,好像他们还不相信诸葛先生真的死了,才会有许多人赶来。”
凌杏仙道:“他们为什么要放不过诸葛先生呢?”
岳小龙道:“大概诸葛先生对用药一道,定然极负盛名,他们要他去配制什么药物。”
凌杏仙道:“那一定是害人的药了,诸葛先生才宁愿毒死,也不肯去……”
只见白衣堂主年秉文徐声说道:“本座来了,田总管叫他前来见我。”
他虽是徐声说来,但夜晚之间,万籁俱寂,听来甚是清晰!
田布衣躬身应“是”,面向篱门,大声喝道:“朱衣门白衣堂主驾到,朋友何用躲躲藏
藏?还要讲么?”
话声才落,但闻一声长笑,许棠华手提长剑,一闪而出,朗声道:“在下已经恭候多时
了。”
白衣堂主年秉文拱拱手道:“兄弟年秉文,原是奉教主之命,恭迎诸葛先生来的……”
许棠华没待他说完,冷声道:“诸葛先生已经死了。”
年秉文毫不动气,依然含笑道:“兄弟已听田总管报告,听说诸葛先生是中毒而死,但
据兄弟所知,诸葛先生精通药理,乃是当代第一位药性专家,那会轻易中毒而亡?”
此人当真像一位文弱书生,说话温文有礼。
许棠华怒声道:“你们毒死诸葛先生,这姓田的不是亲眼目睹,还伸手摸了尸体,难道
会是假死不成?”
田布衣道:“在白衣堂主面前,你敢如此放肆!”
许棠华仰天大笑道:“对你们这些人说话,许某已经是太客气了。”
马飞虹阴恻恻笑道:“阁下大概活的不耐烦了!”
左手缓缓举起,正待拂出!
白衣堂主徐徐道:“马副堂主住手。”
马飞虹连忙口中应“是”垂下手去。
白衣堂主接着又道:“这两村之人,身受诸葛先生大恩,听到他中毒身死,自然要群情
激愤。这也怪不得他们。”
马飞虹、田布衣又应了一声“是”。
白衣堂主转脸朝许棠华略一抱拳,说道:“兄弟原是奉命迎迓诸葛先生而来,不想先生
已归道山,兄弟意欲代表教主,在灵前拜奠一番,以表仰慕之忱,也可以藉此一瞻先生遗
容,兄台当不介意吧?”
他说来温文有礼,使人明知他没安好心,却也不好峻拒。
许棠华站在对面,心中暗暗警惕:“此人口蜜腹剑,看来不好对付。”心念转动,依然
凝立不动,冷冷说道:“诸葛先生已经入殓,拜奠不必,瞻仰遗容,更办不到。”
白衣堂主道:“兄弟路上听到噩耗,特来吊丧,兄台总不能拒人于园门之外?”
许棠华冷笑道:“阁下来意,真为吊丧么?”
白衣堂主道:“兄弟方才已经说过了,原是奉命迎迓诸葛先生来的,路上听到噩耗,才
代表教主前来拜奠,别无他意。”
许棠华道:“方才姓田的朋友已经看过诸葛先生遗体,也已在灵前拜奠过了、贵岛主心
意已到,朋友别无他意那就请回吧。”
白衣堂主道:“不然,田总管是诸葛先生约他今日听他回信来的,只能算是赴约,兄弟
才是代表教主前来吊丧。”
许棠华道:“不管你们谁来,今晚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白衣堂主目射稷威,望了许棠华一眼,精芒缓缓敛去,依然和声道:“兄台这般拒人于
千里之外,但兄弟代表教主前来吊丧,礼不可废,兄台纵然不允,兄弟也非进去不可的。”
许棠华冷哼道:“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阁下真正的来意了。”
白衣堂主颔首道:“本来就是如此,兄弟正是吊丧来的,”话声一落,回头吩咐道:
“田总管,香烛纸钱准备好了么?”
田布衣忙道:“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白衣堂主点头道:“好,马副堂主陆总管、田总管随本座进去,徐总管可留在园外,不
准他们惊扰诸葛先生故庐。”
一名白衣领队,躬身应“是”。
白衣堂主话声说完,缓步朝园门走来!
凌杏仙看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这姓年的气派真还不小!”
岳小龙道:“快别作声……”
话声未落,突听许棠华大喝一声道:“站住!”
白衣堂主年秉文抬目道:“话已说明,兄台还有什么见教?”
许棠华突然嘬口长啸,静夜之中,但听那啸声苍劲嘹亮,远近山峦,回响不绝!
岳小龙心中暗道:“就凭这声长啸,可见他一身内力,已是不凡!”
就在他啸声甫落,但见黑影掠动,篱园四周,登时跃出三十几名手下执锄头、铁耙、猎
叉、扁担的庄稼汉子!一个个虬筋凸露,身手矮捷,这阵仗倒也十分壮观!
白衣堂主连瞧也没他们一眼,只朝许棠华微微一笑,哦道:“原来兄台早已埋伏好了人
手了,但兄弟吊丧而来,兄台似乎用不着搬出这大的阵仗。”
许棠华手中长剑一拢,嗔目喝道:“阁下率众而来,咱们多言无益,这是前后两村弟
兄,大家为了保护诸葛先生灵枢,不容任何入侵犯,要进入园门,除非先把咱们杀了。”
白衣堂主道:“为了阻止兄弟吊丧,硬要赔上三十几条性命这是何苦?”
他说来轻描淡写,似是这三十几个人已经死了一般!
许棠华怒喝道:“阁下若要硬闯,咱们就得见见真章。”
白衣堂主似是对他的喝声,毫不在意,回头朝马飞虹三人说道:“礼不可废,你们随本
座进去,这里让徐总管料理好了。”
随着话声,施然举步朝园门行来。
马飞虹躬身道:“年堂主说的极是。”
率着陆寒生、田布衣两人,紧随他身后而行。
许棠华大喝一声,道:“谁敢过来?”
长剑一挥,朝白衣堂主迎面劈去?
但见白影一闪,那身穿白衣的徐总管从白衣堂主身边掠过,举手一剑,架开许棠华剑
势,说道:“朋友自有兄弟奉陪。”
不容许棠华还手,刷刷刷一连三剑,急刺而出,剑芒飞洒,出手甚是凌厉!
许堂华要待阻拦白衣堂主,但觉眼前剑势如电,已然袭到身上,不得不举剑封架。
徐总管奉命阻挡许棠华,手腕连振,狠招迭出,极尽撩拨之能事。
许棠华分身乏术,尤其对方一轮急攻,又狠又快,剑发如风,火辣凌厉,那里还敢丝毫
分心,只好展开剑势,力求主攻。
两人越打越快,许棠华剑法极稳,使得毫无破绽,那徐总管剑走偏锋,狠毒诡异,功力
老辣,眨眼之间,已对拆了二十余招,竟然谁也无法胜得了谁?
篱前三十几名庄稼汉,早就跃跃欲试,一见许棠华出手,大家喊呐一声,锄、铲同举,
纷纷围了上去。站在对面的白衣武士和黑衣武士同时白刃出鞘,纵身扑上。双方人数差不
多,这一短兵相接,立时在园外捉对厮杀起来。
白衣堂主年秉文对他们这场厮杀,浑如不见,依然步履从容,白衣飘忽,缓缓朝篱门行
来。
其中两名庄稼汉,和他距离较近,眼看他走近篱前,一声不作,一个举起扁担,拦腰扫
去,另一个挺手中钢叉,当胸扎到!
这两名村人,身手原也极快,那知扁担、钢叉距离他身前还有数尺来远,白衣堂主连手
也没动。突然呼呼两声,兵刃无故脱手,两个人也跟着被震飞出去。
白衣堂主步履安祥,一派文弱书生模样!跟在他身后的阴阳手马飞虹、陆寒生、田布衣
知道这位主儿比班堂主还难伺候,只好耐着性子,跟了他缓步徐行。
此刻已然跨进篱门,一步三摇,朝茅舍行来!
岳小龙、凌杏仙隐身聊树之上,眼看双方已在园前展开激烈搏斗,许棠华被一个白衣入
绊住身子,对方白衣堂主和马飞虹等三人,已然毫无阻拦,大摇大摆的鱼贯走进园来!
凌杏仙那还忍耐得住,跃下树,急急说道:“龙哥哥,我们快去。”
岳小龙也已看出情势不对,.跟着飞身落地。
尹翔急忙拦道:“大妹子,且慢!”
凌杏仙急道:“尹大哥,你没瞧列白衣堂主他们已经进来了……”
岳小龙突然咦道:“孙老丈呢?”
尹翔闻声一耳,急忙回过头去,方才明明坐在他塘大石上的孙老头,这时那还有影子?
凌杏仙道:“尹大哥,你没看到他到那里去了?”
尹翔心中业已有数,自己和他相距不过数尺,凭自己的耳目,方才纵然注意了园外双方
的动静,但只要孙老头身子一动,自己也立可察觉,别说他站起身悄悄的走开了!不觉想起
孙老头的话来:“方才老朽和许老大哥说的话,全部作不得数,今晚你们千万不能出手。”
又说:“你们到时候,自会知道。”
心中正在想着,凌杏仙已经不耐,催道:“他大概躲起来了,我们还不快走?”
又想到方才孙老头也确实说过:“许老大,不用管我……这里到处都是草堆,随便躲一
躲就好。”尹翔笑道:“大妹子,这里不用咱们多管闲事了。”
凌杏仙怔道:“为什么?”
尹翔道:“你只管跳上树去,看热闹就是了。”
岳小龙立时会意过来,说道:“杏仙,你怎么忘了?孙老头方才不是说过,今晚用不着
我们出手。”
他们说话之时,白衣堂主年秉文已然背负双手,安祥的走到茅屋前面,停了下来。跟在
他背后的马飞虹和陆、田二人也一齐停住。
白衣堂主目光微落,但见两扇木门,紧紧闭着,除了园外兵刃击撞之声,四周静寂如死
听不到一丝声音,屋内似是没人看守,这就侧脸叫道:“田总管。”
田布衣赶忙趋前一步,道:“属下在。”
白衣堂主吩咐道:“你上去打开木门,点起蜡烛,本座要亲自去瞧瞧。”
田布衣应了声“是”,他手上原捧着一份香烛冥银,当先走上几步,到得门口,堪堪伸
出左手,还没去推,两扇木门突然缓缓开启,一阵冷风,迎面吹了出来!
田布衣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心下暗暗忖道:“这阵风阴惨惨的,来的好不古怪?当
真有些鬼气!”
他外号“黑衣判官”,平日杀人不怕血腥气,这回全身却起了鸡皮疙瘩,但他身为黑衣
堂总管,岂能怕鬼?吸了口气,缓步跨进屋去。
白衣堂主站在门外,等了半晌,屋中依然一片漆黑,不见点起蜡烛,田布衣进去之后,